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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陆茵来得早，她记得Angel好像有种挺好吃的饼干是在楼下的便利店买的，就也去买了两筒饼干当做早餐，正吃着Angel也来了。自打年后她遇到陆茵都是从来都不主动打招呼的，一张小脸昂得高高的，披肩长发散落在胸前肩后，又顺又直，像广告里的明星一样，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地走过来，已经有好几个别的部门的同事打听过这个小美女的来历了。
　　　　陆茵心中轻叹，若不仔细看她的脸，当真会以为是一位美女老板，但是如果细看，面上仍然是稚气未脱，眼神里染着的是无知而无畏，并非精明而了然。
　　　　这么一想，心中的敌意竟然去了一些，取而代之以同病相怜的同情，这驱使着她主动对Angel道：“早！”这在排资论辈的外资金融圈，前辈向后辈主动打招呼这绝对是铁树开花的罕见现象，多半被打招呼的后辈都会如芒刺在背。
　　　　但是Angel却不，她好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般，扭头冲着陆茵一笑算是回应，便自顾自地坐下开始整理东西。
　　　　陆茵脸上有些过不去，便又道：“早上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吃饼干？”
　　　　Angel牵开一抹笑——平心而论，她笑起来当真是很好看的，浅浅的酒窝衬着少女的掩饰不住的蓬勃青春——但是她是对着她自己的电脑屏幕，甚至这一回连扭头都没有扭道：“不用了，谢谢，我自己也有带饼干。”
　　　　她有带，可是她完全没有要分给陆茵吃的意思。
　　　　陆茵没有再说话，坐在那里，慢慢地吃着自己的饼干，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冷。余光瞥到Angel，阳光正洒在她的身上，满身的朝气，连同她坐着的椅子，她用着的桌子都被染了光彩一般。年轻真好啊，陆茵似是羡慕地朝她看了一眼，有一颗充满希望和喜悦的心，比任何没有皱纹的面容都珍贵，都难以得而复失。
　　　　而自己，好像已经在暮色沉沉当中，连Angel的青春蓬勃都无法感染到她一样——而她们其实也不过只相差了五六岁。
　　　　陆茵咽下最后一块饼干，怜悯地看了一眼Angel——她现在的心情她完全的理解和清晰地明白，正如她两年前一般，怀着不知所措的惊喜，看着不敢相信的美好从天而降，以为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根本忘了自己是谁。
　　　　陆茵庆幸的是，她的确比Angel聪明，可见梁傲伦看人是准的——至少她从来没有因为所谓的爱情而得意，因为得意而忘形。所以当她失去爱情的时候，她还能安然地在这里，她并没有被过去的情敌们报复吞噬。
　　　　而Angel，陆茵看着她如瀑的长发，光洁的额头，面上天真而幸福的微笑，心中的念头清晰又明朗：她只要轻轻一推，Angel就会滑得更远，自然会有人收拾她的，用不着自己动手。
　　　　到中午的时候，她甚至发现，都用不了她推。
　　　　原本TAB吃饭都是要约人的，不约的话便是一个人吃，很少有人到了中午再凑进去的。陆茵早上一来心情就不好，便没有约人，想着自己静一静也好。反正是一个人吃，早走晚走都是一样，她便没有去赶高峰的电梯。
　　　　正好听到郭瑟琳，梁傲伦还有梁傲伦十分器重的两个高级经理Coco和Bill四个人有说有笑地站起来往外走正说着中午吃饭的事。郭瑟琳在这种场合下一向声音都是极大的，陆茵每次都觉得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虽然是秘书，但是地位非同凡响，和老板的心腹是平齐等同的。但是反正这也损害不到她，所以陆茵虽然明白，却从来不说。
　　　　此刻她也只是装作没有听见——人家四个人的聚餐，她怎么好强行插进去呢？
　　　　郭瑟琳正是上海姑娘发嗲的时候：“哎呀，老板，你再说我没有品位我真的要生气了喔！”一面说一面去拉梁傲伦，梁傲伦不同声色地避开，转头对Bill和Coco笑道：“CEO不是我老板，她才是我老板。”
　　　　气氛本是欢乐祥和，除了Angel突如其来的银铃般的***一声道：“你们去哪里吃饭？我可以一起去吗？”
　　　　连陆茵都惊讶得不顾可能与他们四个人目光相接转头看着Angel。
　　　　更别说正说在兴头上的郭瑟琳！陆茵继而把目光投向郭瑟琳，发现她的嘴半天才合上，又气又惊，冷笑了两声没有作声，挑衅地看着梁傲伦。
　　　　Bill和Coco既然是梁傲伦多年的心腹，老板的习惯……他们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当下只是挂着静默得体的微笑站在一旁不说话，陆茵很快觉察到了他们二人的反应，立刻不动声色地垂下头悄悄转过脸假装在看电脑，悄悄关着显示屏，从屏幕上反射的光上去看身后的动静。
　　　　但是陆茵看得见Angel的脸，哪怕是在这般剑拔弩张的时刻，上面依旧纯净得找不到一丝杂质和心机一般，像沐浴着大地的阳光，仰着脸明朗的笑着，两颗眼睛就像露珠。陆茵心中叹道，Angel这样的姑娘，敢爱又直白，只有两种结局——





☆、第一百零六章　我没有流血，却已经牺牲3

　　　　要么便是小说里最美的结局，用单纯和热烈感动了男主角，越过无数明艳优秀的女配角，做他幸福的小妻子，要么便是现实里最惨烈的结局，死无葬身之地。
　　　　陆茵静观其变，屏幕上仿佛也折射着她两年的时光瑚。
　　　　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答案，这件事，不仅仅是吃饭那么简单。
　　　　梁傲伦沉吟了片刻后道：“我们去贡福日料，一起来吧！”他说得很轻松，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在里面，他说完之后其余的人反应各异。
　　　　Bill和Coco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谁也不想好好的一顿饭因为什么别的事被误伤。
　　　　Angel则是一张小脸激动得变成了玫红色，正午的日光下分外的明艳动人，连连道：“真的啊？太好了，呼呼，万岁！我最爱吃日料了，老板我爱你！”
　　　　她本是可爱萌顽之举，从前是如此，现在也还是如此，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在郭瑟琳看来却是大大的不同，她一撇嘴冷哼了一声，突然对陆茵道：“Yina也在啊，那也一起去吧，正好人数是双数也好安排位子啊。”
　　　　陆茵被点到名，只好转过身来，心中暗暗叫苦，刚想说已经约人了，梁傲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笑道：“是啊，Yina也一起来吧，最近行情波动大，Yina辛苦了。”说着对Bill和Coco道：“她虽然年轻，对投资的看法很有自己的一套，你们自己要炒股也可以找她。”
　　　　陆茵心中百感交集，他跟Angel的事情看来是真的了，那么何不干脆跟自己就是路人呢？可是他还是在一切她可能用得着的关系面前为她引荐和牵线——Bill和Coco都是手握实权的经理。
　　　　她其实并不想去，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去只会让梁傲伦和自己都感到难堪。陆茵无法，只好笑道：“那太好了，正好中午刚被人爽约。铄”
　　　　这么着6个人心思各异地上路去吃饭。
　　　　队形的分布很明显，郭瑟琳同陆茵走在一起，Bill和Coco自然走在一起，Angel粘着梁傲伦说话，梁傲伦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自然，同她有说有笑，到贡福短短七八米的距离，陆茵只觉得走了一年那么长。
　　　　终于到了，陆茵，Bill和Coco都按兵不动，等着梁傲伦先落座。梁傲伦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最里面景观最好的位子。陆茵连忙坐在跟他呈对角线的最外面的位子，这里一般也是上菜时需要搭个手的，所以向来都是辈分最低，资历最浅的人坐。陆茵说要坐在那里，Angel竟然也没有跟她争，她好像没有多想，径直地走到最里面与梁傲伦面对面地坐下，还继续着刚才在路上的话题，旁若无人地拍手笑道：“我就喜欢牛奶咖啡的歌，还有TFboys的歌！”
　　　　其他四个人面面相觑，牛奶咖啡还有歌？还有TFboys是什么啊？
　　　　梁傲伦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似是颇有兴趣地问道：“这些都是歌手吧？”说着对郭瑟琳和陆茵道：“你们年纪差不多，知道这些么？”
　　　　陆茵微笑着摇摇头道：“我好像过了25岁之后就没怎么听过新歌，也不怎么关注明星了，可能女人25岁真的是个分水岭。”说着她把话题推到郭瑟琳那里道：“郭郭还没到25岁，也许知道呢。”
　　　　有些战场，不必自己亲自上；有些敌人，不必自己手刃。
　　　　郭瑟琳闻言白了陆茵一眼，假假地拍了一下Angel的肩膀道：“妹妹，你年纪小，跟我们有代沟哦，这些我可是一个都没有听说过，可能是真的老了，跟你们90后不能比呢。”她特别强调了代沟两个字，跟她都有代沟，那跟梁傲伦更是两代人了。
　　　　梁傲伦怎么会听不出郭瑟琳的意思呢，他对Bill和Coco道：“我这个秘书怎么样，厉害吧？有时候她一张嘴我都招架不住，我总还说自己不老，她都说自己老了，这不是逼我以后不能说自己年轻吗？”
　　　　Bill和Coco都端着水杯和静地微笑，陆茵见状打圆场道：“老板是男的，男的和女的老和不老的分界线可不一样。”
　　　　Bill和Coco见这个台阶好，纷纷挤上去道：“Yina不愧是老板亲自带出来的管培，真是会说话。”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役就这么打响了，Angel有些茫然，郭瑟琳有些意犹未尽，Bill和Coco为没有被误伤而庆幸，受益的是陆茵。
　　　　如果说吃饭的时候只是前奏的话，那么吃饭之后梁傲伦突然心血来潮提议去陆家嘴的正大广场买些candymaster的糖果分给同事吃就引发了郭瑟琳与Angel之间的交恶。
　　　　“去正大的话要打车，那么我叫两辆车好了。”郭瑟琳一面说一面拿出手机来叫了车。
　　　　一辆车最多只能坐4个人，正好六个人，照理说是3个人一部车正好的。谁知这会也许是打车的高峰期，来了一辆车之后死活叫不到第二辆，先来的司机师傅急了，冲着他们几个人就嚷道：“侬到底走不走？要坐就快点上来好伐？”
　　　　梁傲伦便道：“这样，先走几个人，一会来了车剩下的人再走。”
　　　　陆茵，Bill和Coco三个人互相望了望，虽然没有言语上的沟通，心里想得大约是一样的：这没有什么好争的，当然让老板先走，郭瑟琳是秘书，自然也要跟着老板。Bill和Coco跟其他人都不熟，当然不想分开，陆茵是有意让郭瑟琳和Angel在一起，也愿意同Bill和Coco在一起。
　　　　如此，本来就是默认了的组合，于是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对梁傲伦和郭瑟琳道：“你们先去，我们再叫车跟上。”
　　　　梁傲伦道：“不用，你们先去，我正好抽根烟。”梁傲伦的烟瘾很大，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老板都这样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陆茵他们三个人便往车上去了，Bill坐了前排，Coco和陆茵拉开后排的车门，刚刚上去，门还没拉上陆茵只觉得后面一股大力袭来，扭头一看竟是郭瑟琳上来了！
　　　　接着Angel一张明媚的小脸映入眼帘道：“郭郭姐你们一起去，外面的太阳大，我不怕晒，陪老板在这里叫车。”
　　　　即便她的眼睛中写着天真无邪，陆茵还是惊讶得张大了嘴，什么叫做明目张胆？
　　　　郭瑟琳看都没看她一眼，用力地把车门一拉呯地关上了，对司机吼道：“开车！”
　　　　她简直是气势如虹，司机被她吓了一跳，刚才还在念叨也沉默下来了，还从前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陆茵坐在郭瑟琳身边，很明显地感觉到她身体由于急促呼吸的起伏。
　　　　到了正大广场，陆茵找话说道：“感觉浦东也没几个地方可以玩的，每次朋友聚会都来正大。”她本是跟郭瑟琳在说，可是郭瑟琳压根就没有要答应的意思，就像没听见一样，眼睛始终看着他们来的方向。
　　　　Coco善解人意地连忙接话道：“正是呢，虽然东方明珠就在旁边，我也没有专门来过一次，每次都是来吃饭路过。”
　　　　陆茵虽然被冷待，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呵呵，她深知此刻郭瑟琳能迁怒在她身上有一分，对于Angel的怒火就能烧到一百分。
　　　　三个人边说话边等，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多分钟，郭瑟琳怒气冲冲地走过来道：“走吧，不用等了！”
　　　　“啊？怎么回事？”陆茵问道。
　　　　郭瑟琳一面脚底生风地朝商场里面走一面硬邦邦地甩出一句道：“他们等不到车，不来了，叫我们去买了回去！”
　　　　陆茵转身与Bill，Coco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人马上跟上她，四个人分成了三拨朝B2层走去，郭瑟琳怒气冲冲没人敢惹，走在最前面。
　　　　反正买什么都是次要的，当然都是郭瑟琳做主。上了车之后，这一回是coco坐在中间，陆茵和郭瑟琳一一左一右地靠着车窗坐着。
　　　　街景随着车开起来而快速后退，多像时光。呵，这世上唯一努力也无法挽住的就是时光，消逝在记忆里的人和事，就像这般后退着的风景，只能看，伸手一抓却是空。
　　　　陆茵触景生情，不由得想到梁傲伦对Angel的维护，心中一阵酸涩，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快乐地仰望着他，以为他温柔地牵起她的手，然后就是一生一世——她仰起脸努力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水光。
　　　　从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见旧人哭。





☆、第一百零七章　从来只闻新人笑

　　　　回到办公室以后，陆茵见Angel正站在梁傲伦的位子那里那里双手撑在桌子上同她说笑，其时办公室还有不少同事也在，她竟然这般地不避讳。陆茵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样的姑娘，她的结局会怎么样呢？
　　　　她是年轻貌美，娇艳动人，可是这个圈子亦是从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见旧人哭的，总有一天他会厌倦了她的面容，那时她该怎么办？她现在有多么地荣宠，到时候就会有多么凄惨。已经走了的薇薇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瑚？
　　　　陆茵回忆起薇薇安那一段众叛亲离的最后的日子，哪怕她也是实施者参与者，也会感到不寒而栗。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话，没有一个人在她的工作上配合她没有一个集体活动会叫上她，没有一个人会同她一起进出，即便她“屈尊降贵”地主动地打招呼，也无人回应，她就像空气一般的存在。
　　　　陆茵那时候想到了众志成城这个词，是的，所有人，除了梁傲伦以后的所有人，众志成城，就是要赶走她。
　　　　薇薇安这还是有资历的大客户经理，不过是此等境遇。陆茵怜悯地看了一眼正笑靥如花的Angel，等着她的又是什么呢？除非梁傲伦一直爱她，爱到娶了她。
　　　　小说里总有这样的情节，小白兔的女主角终于在受尽了恶人欺凌之后，遇到游遍芳丛而只对她的纯洁善良动心的Mr。Right。
　　　　可惜，生活从不是小说，纯洁善良的做不了女主角。陆茵慢慢地转身坐下，她不再是女主角了，她已经成了一个面目丑恶的女配角了么？呵呵，心中悲怆，这就是心心念念的成长。
　　　　因为成长，所以她如今懂得冷眼旁观。
　　　　旁观着Angel如何地荣宠加身，旁观着郭瑟琳如何地怨毒地看着Angel。
　　　　部门里找Angel一起吃午饭的人多了起来，在TAB有没有人一起吃午饭，和谁一起吃午饭是境遇的风向标。陆茵回想起当初在零售银行销售部如鱼得水的时候，每个中午也都有熟的和不熟的人约她一起吃饭，有时候实在安排不过来她甚至只好把几个同时约她但是相互并不认识的人拉到一起吃饭，不然一等她就又是几个星期铄。
　　　　呵，都是当年。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不过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想明白了，就觉得身上有点冷。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Angel，车如流水马如龙，一个下午不断地有人晃过来同她说话，有的人拿着零食来分给Angel，就那么越过自己，待到要走的时候才像刚刚看到陆茵就坐在旁边一般惊讶道：“哎呀，Yina也在啊，你要不要也吃点？”
　　　　陆茵每当这时候都会微笑着摇摇头说自己正在减肥，人家献的是新人的殷勤，她这个不为人知的旧人，该要安分守己，有自知之明。
　　　　Angel从来没有问过陆茵要不要吃，她的目光只落在两个地方，一个是梁傲伦的位子，一个是她自己的电脑屏幕。
　　　　陆茵坐在那里，笑了。她其实可以去提醒下这个20岁的姑娘，你现在经历的风光，当初我都经历过，不止是我，在TAB应该有好多个女同事都经历过。这，真的算不了什么。
　　　　当然，她不会去说。这些道理的懂得，是她自己用了多少眼泪才换来的，她怎么会轻易地去曾之于他人呢？两年的时光，她也变得精明，变得忍得下心——所有的成熟都是眼泪洗刷过骄傲，磨掉了棱角。
　　　　所以陆茵可以眼睁睁地看Angel一步步地滑得更远，走向万劫不复。
　　　　本来私人银行得客户都是大富巨贾，为了保证旗下的大客户经理们与客户保持一致，TAB跟其他银行一样，都会组织自己的员工去听奢侈品讲座，参加名车试驾，参加美妆沙龙，练习高尔夫和保龄球。
　　　　当然，也并不是说不是大客户经理的人就完全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