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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木向暖北枝寒-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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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娅枝正快速地清洗着面颊,从手指缝里发出声音。
向爸爸正在给那棵发财树换土,娅枝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那两袋油黑的泥土的,但她知道,的确该换换了。
自从姜叔走后,两个植物便一蹶不振起来,土壤失去了肥力,扎根于其上的生命也难以生存,植物们渐渐地开始削减能耗,于是从最高的那枝开始,一枝又一枝茎叶黄了、枯了。
一棵树的高度,即是它最顶端的枝梢与地面的距离,最高的枝们都枯了,植物们便缩得矮小,好像两个佝偻的年老之人,皱巴得令向妈妈不忍去看。
娅枝伸手去帮向爸爸压实新土,却被父亲拦下:“爸爸都弄好啦。你拿扫帚来,清理一下花盆周围这些土就行。”
娅枝依言拿了工具扫地,她望着散落在地面上的黄色土块,它们的质地如同干粉一般,即便暴露在灯光下,也没有丝毫油润的光泽。这几抔土二十多年的养育,让两棵植物磕磕绊绊地存活至今,它们强大的根系,也将泥土榨取得干干净净。
旧土,很像劳苦的父母们。
“是该换换,”向爸爸轻轻地将花铲放下:“人总要动手改变点什么,日子才有生气,这件事拖了二十多年了。”
娅枝不知道向爸爸所说的被“拖了二十过年”的事,究竟是为植物换土,还是被他逃避了的、与向妈妈的复杂感情。
“算你还有良心,”向妈妈也笑着从阳台走出:“至少没有光顾着跟你那棵竹子叙旧,居然还肯给我的‘俗树’留一点土。”
“世故把人熬得老啦,”向爸爸回身望着风华不再的女人,眼里流转着百种情愫,他忽然勾起唇轻松地笑了,故意低下声对向妈妈说:“你说,女儿都这么大了,我总不能还像当毛头小伙子那时候一样痴吧。”
“我当年也蠢,偏偏就看中你是个痴人。”向妈妈也故意别过头去,看见在一旁窃笑的娅枝,于是爽快地向女儿坦白:“对了娅枝,你爸爸要搬过来住两天。”
“娅枝,既然请假了,就好好休整。”向爸爸将目光从向妈妈身上移开,转向正在擦拭花盆边沿的女儿:“下午想吃什么,一起涮火锅怎么样?”
“你不是喜爱清淡吗,怎么也得了馋病?”向妈妈犹在说着玩笑话。
“还不是照顾你们口味重,一个一个的,都无辣不欢。”向爸爸指指向妈妈,又指指娅枝:“女子难养,信哉。”
向爸爸依旧是一副学者打扮,干活时也穿着熨得平平整整的西装裤,上身配一件羊毛短衫,但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严谨神态的脸上,竟流露出娅枝从未见过的可爱神情。
娅枝默然观望了许久,忽然开口道:“我下午有事,要出去。”
“去哪里?”向妈妈脱口而出。
“你不能去。”向爸爸也转过头,忽然间收敛了笑意,神情严肃地望着女儿。
于是做母亲的,随即也明白了女儿想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她慌忙地上前拉住娅枝的手:“等事情平息了,如果他心里有你,会想办法来找你的。”
“他不会。”娅枝别过头去,不愿直视母亲的眼睛:“我也,一定不会等他。”
以卢定涛的个性,既然已经走进了认为“找她就是拖累她”的思维胡同里,他就不可能再回来。
是的,她一定不会等他。
因为她曾在那高高的楼顶对天发誓过,她一定要亲自找到他。
她并没有对父母说出这样果决的话,而只是轻声地宽慰他们:“我只是想去他住过的地方,再看一看。”
向爸爸的声音宽和了下来:“娅枝,即便你一定要去,也该再等两天。”
“这两天新闻闹得很大,附近挺不安稳的。”向妈妈也说:“虽然集中闹事的人散了,还是有可疑人员混进那院子,据说卢家的邻居们为了躲避风头,都搬到别处去住了。”
娅枝没有再坚持,她知道一味的执拗,只会让父母平白无故地担心。自从她从那楼顶下来后,父母就对她关照得密切,令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三人齐聚、恩仇皆泯,却也知道父母联合一致,并且对女儿关心备至,其中多多少少含有看护她的目的。
娅枝并不生父母的气,成熟的子女懂得换位思考,所以她理解他们的担忧。娅枝甚至觉得,能够作为“共同要务”、促进父亲与母亲和好如初的她,是一个幸运的女儿。
她的幸运来得迟,却尚算来得及。
她依了父母的话,没有急于出门。一方面,向妈妈并非危言耸听,她所描述的隐患是真实存在的——娅枝在报纸头条上看到了卢定涛家现在的照片,那间她去过许许多多次的宽敞客厅,已经变成了战后废墟的模样。黑白照片里,摔破的碗边锋利的茬、洁白墙壁上狰狞的字,还有瓷砖地面上色质难辨的反光液体,共同构成了暗黑可怖的画面。
照片下的配文颇有些用力地贴合图片意境的味道——“杀人狂魔曾居住过的地方”。
没有什么能阻拦疯狂的记者和暴怒的闹事者,就连保安和门禁也拿他们无策。
娅枝想象着那些人迎面冲来,有人举着刀子恐吓她,有人举着摄像机记录她的每一句话。他们问她:“你是卢家的什么人?”
她会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说一句并不算谎话的“我也是受害者家属”,还是勇敢无畏地喊出“我是卢定涛的女朋友”,像和惠风那样,愤然地谴责他们迁怒于他人的暴行?
娅枝并不确定自己会怎样做,但她知道父母所惧怕的,就是上述第二种可能性,他们怕女儿深情却莽撞,为她自己惹上祸难。
而另一方面,娅枝注意到虽然杀人案仍受关注,关乎凶手本人私生活和其家人信息的报道在却显著地减少着,这是和惠风带领家属协会积极活动的成果。娅枝不知道卢定涛在另一个地方过得好不好,她祈愿他安然无恙,有时夜深难眠,娅枝甚至会辗转反侧地想,是不是她要的太多了呢?他没事,就已经足够好了。
当她从床上苏醒,被光阴驱赶着去面对新的日子时,她又在渐渐清醒的过程中耳闻自己内心的声音——她依旧不甘心。那些与他携手共度的年华曾经存在过,绝不是无端的奢望或者天马行空的幻想,它们曾经属于她,只是短暂地迷了路、走丢了罢了,她依然想要将它们找寻回来。
——
休假在家的日子里,娅枝经常通过手机与熟悉的人们聊天。透过明亮的手机屏幕,她能感觉得到那些人的忙碌、充实、痊愈和幸福。
和畅说,她曾经迷茫于一个问题,久不能自拔——人,为何要做似乎没有意义的事?她问过母亲,也问过阿三,都没能得到答案。到头来,原来是她自己这里出了问题,是她把母亲和阿三的坚执都视作了无意义之事。
“你是从什么时候意识的这些的?”娅枝问。
“现在,此时此刻。”和畅答。
那天和惠风带着全体协会成员们,来到了聚集着闹事者的那栋楼下,和畅亲眼看见出身农村、并没有太多教育基础的母亲,雷厉风行地协调好了协会里的几十人,并且用锋芒而准确的措辞,有理有据地批评记者们,驳得他们个个面红耳赤。
和畅平生第一次觉得,妈妈像高举火把的自由女神,既有立誓为女复仇的情义和勇敢,也懂得守法讲理。
那天之后的每时每刻,和畅都被协会所发挥的作用震撼,那些经历过惨绝人寰之灾难的人们聚集在一起,他们有条不紊地工作着,索要相关材料,商谈赔偿事宜,与各方媒体交涉……
和惠风,一个农妇,一个丧失爱女的执拗母亲,毕竟等到了悬案侦破的这一天。她不再是那个卑微的、四处求人的憔悴女人了,她终于能够挺身而出,铿锵有力地为女儿、为自己也为信仰发声。
尼采名言云:“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
和畅终于明白,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悲观地来看,人既然必有一死,那么吃饭和劳作,也不过是在进行着无意义的大自然物质轮回。然而,一旦心甘情愿积极地活,人做的每一件看似无用的事都有其意义,昔年放飞的鸟儿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个日子衔环来报,曾经付出的努力终究会成就更伟大的功绩。
做自己坚信的事情,就有意义。意义是流动的活水,它清洌洌地淌在方寸人心之地,不是为了向人贪图什么,而是做一面不腐之镜——每个人面对着它,就能望见信仰,亦能被自己所赖以生活的梦想回望。
娅枝向和畅道谢,感谢她们母女解救了被记者围堵的向妈妈。
“我只是运用一下所学的知识而已。”和畅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真实地体会到,法律的威严是这样有力,它的确很重要。”
“其实,我有些爱上自己所学的专业了呢,”和畅又说:“妈妈和阿三都始终在为了目标奋斗,我也应该尽快找到自己的理想才是!”
挂断语音通话,娅枝才注意到平日里沉寂的办公室群聊,竟然跃上了消息列表的顶端,她猜想群里的讨论与近日的变故有关,尽管领导三令五申,要求员工不要私下议论银行高层涉案一事,依然有耐不住的性子的同事挑起相关的话题。
娅枝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群聊向上翻阅,话题始于一个同事的抱怨:“最近要求退产品的顾客越处理越多!”
一石激起千层浪。
群成员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议论,有人不满道:“银行的危机公关怎么到现在都没有采取措施?”
也有人宽慰:“顾客的心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将要开庭审理了。我们还是忍耐一下,等这一阵子过去吧。”
“开庭审理”四字跃入娅枝眼中,她踩着毛拖鞋跑出卧室,从餐桌上拿起那份本地晨报,尽管报纸有一小叠,她依然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关于杀人案进展的报道。
她一行行地默读下去,终于在字里行间找到了第一个日期——开庭时间正是明天。
娅枝缓缓地放下报纸,她想,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她应当有所行动,也必须有所行动。
——
娅枝趁着父母外出散步的时间,独自一人来到卢定涛家。
傍晚的楼洞寂静无人,杂乱得像一间废弃的古作坊。在娅枝的印象中,卢定涛一家所住的小区设施很好,不该是这样一番破敝景象。
她尝试着跺脚,却未能唤醒头顶上的声控灯,于是她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线凑近了去看,发现一截橡胶皮开裂的电线从灯罩里伸出,电线的开裂处暴露着红、蓝和绿三色的细线,细线都被整齐地拦腰截断了,从切口处分散成毛发粗细的黄铜丝。
第五十七章 拭血
发布时间:2018…09…29 00:00:05|字数:4500字
娅枝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人破坏电路的恶意,更是因为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光将电线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而那面墙上涂满了粘稠的、尚未干透的东西。
像鲜血与腐肉的混合物。
娅枝凑得近了些,顿时被一股恶臭熏得头晕目眩,伸出的手未及缩回,已经粘上了某种触感冰滑的东西。
她来不及思索便用二指将手边最近的物体夹起,那东西有一种薄而脆的质感,上面附着黏糊糊的膜状物,她又拿手机去照,才看清那是一块破碎的鸡蛋壳,而它,不过是地面上那一堆散发着恶臭的秽物当中的一件。
娅枝皱起眉后退两步,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干呕。手机的灯光从一点扩大为一片光圈,让娅枝看清了那面墙上的东西——红色的油漆混合着透明却浑浊的鸡蛋清,写的字是“杀人偿命”。
“杀”字的上面是个同样鲜红的“夫”字,娅枝琢磨着这个“夫”在此究竟作何意义,于是移动光源向右照去,后面跟着的却是“经地义”三个狰狞大字。
娅枝便明白了,那“天经地义”上面多出的那道笔直的竖,是从上面一层留下来的油漆痕迹。她透过层层回转的楼梯向上张望,只看了一眼便觉一阵眩晕,只好低下头紧紧扶着栏杆,强迫自己回过神来。
娅枝在一楼,距离卢定涛家尚有许多层,而一楼往上直至顶层的楼梯间墙壁,通通都呈现出不祥的鲜红色。
这栋楼在淌血,它已经被伤得支离破碎了。
娅枝一层层地攀上去,每一户的人家的门都紧紧地关闭着,像几十只不愿直视世间惨案的眼,唯有卢定涛家的门敞开着,里面破碎得像废弃的厂房,房间内外的墙上同样写满了诸如“杀人禽兽死全家”的红油漆字。
原来,这里才是血色瀑布的源头啊,那些红字实在太多了,它们被泼洒遍了整个屋内的每一寸墙面和地板,又蔓延到楼道里。娅枝追随着它们的鬼影,趴在窗台上向下望,发现这些诅咒不仅在楼宇内部盘旋,还稀稀落落地流淌出了几个字,在门洞正外面的水泥地上。
娅枝一语不发地进屋,顺手拉上了那扇已被破坏了锁头的门。她打开了屋内所有的灯,让它们照亮这狼藉的一切。她时而俯身,时而踮脚,查看那些敞开着的抽屉和箱柜,却发现它们都已空空如也。
终于,娅枝在花盆之下的地盘里,找到了一把养花用的小铁铲,她拿起铁铲,又在它的下面发现了一个做工精巧的ZIPPO打火机。
娅枝站起身,望着那棵扎根在已经龟裂的土壤中的植物,她想起自己家中几经枯荣的发财树和散尾竹,便又联想到了人。
他们这些受囿于过去的人啊,不都像面前这棵生得旺、长得野的植物吗?每个人分明都在顽强地谋求生存,彼此之间,却又无法达成真正意义上的共鸣,因为每个人的所受的苦难都是一盆独一无二的干土啊!受困的植物不能成林成森,土壤的酸碱干湿唯有自己心知,遭难的人类,也是这般孤独。
他,可听得见她的心声?
娅枝握着铁铲,去削那最显眼的一处油漆字,她起初是一片一片地削,后来,就成了发疯般的剐蹭。
娅枝白皙柔嫩的手指被铲柄弄得通红,泪水,紧跟着喷涌而出。
身后有窸窣声传来,娅枝转过身,用铲尖对着门口的黑暗处,握着铲柄的两只手交叠着,仍然失控地抖个不停。
“别过来。”娅枝喊出的声音像是呜咽。
是用油漆写下这些咒语的人,是剪断那根电线的人,还是砸毁了这许多家具、留下一地的碎玻璃渣后扬长而去的人?那人,为何深夜还要来此?将会对她做什么?
娅枝紧张地胡思乱想,腾出一只手四处摸索,她没有找到不知被放在何处的手机,却摸到了那个镶着黑锆石的男士打火机。
她慌不择路地燃亮了它,用摇曳的火苗和铁铲同时对着门口,她退无可退,于是一步步地向那边走去,只听见那暗处的人惊慌地喊道:“把打火机放下!”
“你,是什么人!”娅枝依然举着那枚蚕豆大小的火光,用近乎崩溃的声音的喊叫。
“向娅枝,是我。”那人的声音莫名地耳熟,与此同时,娅枝听到什么重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趁着她出神之际,来人忽然上前几步,迅速地夺过她手里的打火机,并按下了身侧那个被娅枝忽略了的电灯开关。
娅枝看清了他的模样,铁铲随即脱手,直直地坠落在地面上的一个抱枕中央。
“阿三,怎么是你?”
阿三俯身拾起铁铲,却没有将它抵还给娅枝,而是将他带来的那桶重东西移到墙壁前,又解下缠绕在桶把手上的抹布,这才掀开桶盖。
阿三用抹布轻轻一揩,硕大的红字竟被磨去了棱角,融化成了一团粉红色的雾。阿三将抹布对折,转头问娅枝:“你有没有找见,水盆之类的东西?”
娅枝怔了怔,摇摇头又慌忙点头。从进门到现在,她只顾着铲油漆,并没有注意屋内的其他物品,但她太熟悉卢定涛家的格局了,找出一个能用的容器并非难事。
娅枝打了一盆水,阿三淘洗了抹布,这才开口向娅枝解释原委,口气平淡得好像只是在介绍一个常识。
“油漆的主要成分,是有机物,而汽油的成分中,含有与它很像的化学基团。用汽油清洗油漆,依据的是化学中的相似相容原理。”
阿三停下手中的活,对瞪大眼睛的娅枝微微一笑:“这是卢定涛告诉我的。”
两个人都不再言语了,他们一起将最显眼的一块墙壁擦拭干净,又清除了门口和这一层楼道内的红字,屋里的油漆却太多了,擦到第一间卧室时,两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
“休息一会吧。”娅枝用力地拧抹布,将一盆清水染得通红。
阿三俯身端起那盆鲜红的水,娅枝听见他将水倒进马桶的声音。阿三返回卧室,背靠着墙壁屈膝坐下,又随手拿起一件衣物,铺在他身侧的地板上。
两个年轻人并肩坐在一片鲜红的房间里,直到暮云压日,天色漆黑。
“你,为什么来?”娅枝问。
“那年我被诬陷成性侵杀人犯,门上也被写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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