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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恋完了，她在纪宣怀略显疑惑的神色中，终于恋恋不舍地起了床。
　　周美珍笑眯眯地看着她，用手比划着让她和纪宣怀起床吃饺子。
　　看着娘的神色，林娇娇突然福至心灵，反身趴在床上，两手往枕头下面一摸。
　　然后就摸到了一张纸一样的东西，她心中一喜，将钱拿了出来。
　　是一张很平整的一分钱纸币。
　　林娇娇眉开眼笑了起来，朝周美珍说：“谢谢爹娘！”
　　周美珍又看了纪宣怀一眼，纪宣怀有些迟疑，然后在林娇娇催促的目光中也伸手去枕头下面摸索。
　　然后也摸到了一张钱。
　　和林娇娇一样，是面额一分钱的纸币，不过是两张。
　　纪宣怀的瞳仁一颤，手指捏着那两分钱，迟迟没有说话。
　　林娇娇夸张地朝周美珍撒娇道：“娘，你真偏心！竟然给了哥哥两倍的压岁钱！”
　　周美珍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林知远这时候进来了，朝林娇娇毫不犹豫地说：“你哥哥年纪是你的两倍，当然得拿两倍的压岁钱。”
　　林娇娇娇哼了一声，被林知远抱着下了床。
　　纪宣怀也下了床，看向林知远和周美珍，眼眶微红：“谢谢叔叔阿姨。”
　　周美珍摸了摸他的头，林知远则说：“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谢不谢的，赶紧收拾准备吃饭了。”
　　老周家起得早，五六点钟就起来下饺子了，饺子是大白菜肉馅和韭菜鸡蛋馅儿的，一家人吃的肚子滚圆。
　　吃完饭刚收拾完，就来了人拜年。
　　老周家在村子里的人缘不错，过来的人不少。尤其林知远在公社小学里头教书，不少孩子父母就趁这个时候过来给林老师拜个年，顺便请他来年多注意些自家的孩子。
　　乡邻们都是好意，林知远自然也不推脱。
　　来拜年的都不好意思空着手来，家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意思也得尽到了才行。不过林知远知道乡下不容易，大多数都婉拒了。
　　来拜年的其中就包括了田家，是田家的大房来的。田家家境不错，媳妇娘家又在县里头，有个做些小买卖的哥哥，日子过得不错。
　　“方大娘，林老师，我们来给您拜年啦！”田家媳妇笑呵呵地说着，然后把自己闺女儿子往跟前一拉，“快，给方婆婆和林老师拜年！”
　　被硬拉过来的田丽丽和田大勇只好脸上堆满了笑，声音响亮地说：“方婆婆，林老师，过年好！”
　　田家孙子孙女看着就精神气很足，方桂芝看着也高兴，给两个小孩儿塞了些零嘴。
　　田家媳妇不肯要，还是硬给塞的。
　　田家夫妇自己带了拜年礼过来的，其中甚至有两斤猪肉，这可太贵重了，方桂芝和周美珍都不肯收。
　　田家媳妇说：“林老师，美珍妹子，你们可得收下，我们家大勇啊，虽然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可是家里头呢，还是希望他能上完中学。这学个知识以后的路子也宽些。”
　　田家是村里眼界开阔的，并不像有的人家，只让孩子读个小学就回家种地了。
　　田丽丽和田大勇听到自己亲娘的话，一个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一个则是脸色黑如锅底。
　　田大勇敢怒不敢言，自己学的是差了点，但是至于说他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嘛？他不要面子的？
　　好在林娇娇看见了她，笑眯眯地冲他招了招手。
　　田大勇眼睛一亮，就要过去，却被田丽丽叫住了。
　　“你咋和娇娇这么好了？以前不还老爱欺负她吗？”田丽丽有些纳闷。
　　田大勇脸上一红：“那……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再说了，还不是为了你？你不是馋娇娇那头绳吗？”
　　田丽丽想起来了，面色一喜，捣了捣田大勇：“娇娇同意了？”
　　“还不知道呢，我去问问。”田大勇揉了揉被田丽丽捣的发疼的胳膊，不耐烦地扔下她走了。
　　本来大人们聊天小孩子不乐意听，田大勇看见林娇娇就撒开大人悄悄地跑过去了。
　　“娇娇，怎么样，婶子给做不？”田大勇问。
　　林娇娇小狐狸一样地眯了眯眼，反问道：“你收了多少压岁钱呀？”
　　田大勇有些肉痛，尤其又是给田丽丽花的钱，他能不心疼吗？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一块钱。”
　　男子汉承诺了就得做到，说五五分，他就不会抵赖。
　　林娇娇眨眨眼，咽了咽口水，一块钱，是她的十倍啊！
　　她不心疼，也不手软了，拿出周美珍昨晚做好的头花，是小碎花的样式，又别致又好看。
　　“喏，做好了。”
　　田大勇就要伸手去拿，却被林娇娇手一扬，避开了，身后的纪宣怀适时地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酷似黑帮的话语，加上面无表情的神色，另田大勇产生了一种恍惚感，他掏了掏身上的钱，就递出了五毛。
　　五毛钱不少了，可以买好几串糖葫芦了，林娇娇也不好意思拿这么多，退了他两毛，将头花交给他。
　　作者有话说：林娇娇今日收获：三毛一分钱


第26章　
　　送走了田家，老周家又迎来了一家有些意外的客人。
　　姜家。
　　说起来也是令人讶异，姜家当初姜凯一走数年，家里老两口愁白了头，比乡里同龄的都老了不少。
　　在姜家最难的时候，老周家看不过去，也是拉拔过的。
　　现在姜凯回来了，年初一来老周家拜年，方桂芝还是有些刮目相看的。
　　果然姜凯感激地说：“我不孝，离开家这么多年，家里全凭乡里人照顾，这些年多谢婶子了。”
　　方桂芝有些感慨地说：“多大点事，乡里乡亲的，有困难大家当然得帮一把。好在你现在回来了，你父母这么多年也总算能安心了。”
　　林娇娇本来和大妞二妞在外头玩呢，正满头大汗的，想回家喝口水，看见堂屋有客人，也没太在意。今天来来往往的人本来就很多，以为又是村里哪个乡亲家。
　　她小跑着迈进了堂屋，想要讨杯水喝，而当她看见坐着的男子时，小脸顿时一白，姜叔叔？
　　她的心中顿时翻江倒海了起来。
　　上辈子，林知远和姜凯很熟，经常出入林家。可是林知远无辜被诬陷入狱，她去探望的时候，他就嘱咐自己，远离姜凯和林家二叔。
　　而爹入狱之后，姜凯和林家二叔也肉眼可见的富裕了起来。
　　这让她不得不留了心眼。
　　也许爹入狱就和这两个人有关系。
　　姜凯看见门口跑进来一个白嫩可爱的小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的少年，顿时笑了起来，站起来朝林娇娇走去，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娇娇，我是姜叔叔。”姜凯笑着说。
　　林娇娇身子僵硬了一下，感觉到姜凯的手在自己头上滑过，顿时后背起了凉气。
　　她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纪宣怀看着姜凯伸出的手，和林娇娇下意识拒绝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人护在了自己身后。
　　姜凯手落空，对上少年的眼神，这少年面生得很，眸子黑亮，锐利的目光看过来，让人仿佛无所遁形似的。
　　姜凯眉心微微地皱了一下，不会吧，这孩子才多大点，再仔细一看，对方的眼神又和一般的小孩没什么差别。
　　应该是看错了。
　　林娇娇一脸惶然地向林知远投去了求救的视线。
　　林知远起身把林娇娇牵到自己身边，朝姜凯抱歉地笑了笑：“闺女有点怕人，来，娇娇，喊姜叔叔。”
　　林娇娇往林知远身边靠了靠，小声地喊了一句：“姜叔叔好。”
　　女娃娃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就是太怕生了，有点小家子气。姜凯有点感慨地说：“没想到林老师的闺女都这么大了。”
　　林知远温文尔雅地朝他说：“要是你早点成家，孩子恐怕比娇娇还要大了。”
　　这话倒也不假，姜凯本就比林知远年长的。
　　姜凯苦笑了一下：“这不是造化弄人吗？”
　　刘秋云本来是收拾了一些东西，准备回一趟娘家去拜年，有客人来着过来陪着，没想到就看见了姜凯，还听见了最后这两句。
　　她脸色一白，手指陡然攥紧了。
　　上次是晚上，没有认真地看，现在白天一看着，才发现他有了很大的变化。
　　姜凯人长得很高，脊背笔直的，看起来就很高大挺拔。眉眼生的很深邃，走南闯北了一遭以后，脱离了泥土的气息，人也显得不同了起来。
　　体格比年轻毛头小子的时候又健硕了不少，刘秋云的心脏突然跳的快了一拍。
　　“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也是很久没见了。”姜凯说，含着笑在刘秋云身上停留了一眼。
　　刘秋云看见姜凯看过来的视线，心里猛得一跳，干巴巴地回了一笑，听着丈夫和他交谈了起来。
　　这混蛋，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刘秋云心里恨恨地想，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刘秋云拉了拉周远发的衣裳：“咱们得快点了，还得去我娘家呢。”
　　周远发和姜凯聊得挺投机的，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自个媳妇儿，连忙和姜凯说：“我得先走了，陪媳妇儿回娘家。”
　　姜凯笑了笑：“远发哥真是疼媳妇儿，嫂子有福了。”
　　姜凯说着，又看了一眼刘秋云。
　　姜凯走那会儿，刘秋云还是个姑娘，现在已经成了两个孩子的妈，虽然上了年纪，可是仍旧留存着一些年轻时候的风韵
　　“对了，我和爹娘也要去嫂子家拜年，那一块儿走呗。”
　　刘秋云眉心一跳，有些疑惑地看了姜凯一眼，这厮去她娘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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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后拜年忙得厉害，而年初二晚上下了一场大雪，林娇娇看着窗外鹅毛一般的大雪，心里突然突突地跳了一下，感觉到一些不寻常来。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大雪今天会下上一整晚，到了明天早上，整个村子都会被掩盖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下，而进出村子那条唯一的道路，也会被掩盖起来。
　　孙家和会组织村子里的青壮年去铲雪开路，而她娘周美珍中午去送饭的时候，不小心踩进了被积雪覆盖的水塘，因为不会说话，连呼叫都不能，在水里呆的时间太长了，身上冻伤，从此疾病缠身。
　　林娇娇一想到上辈子的惨状，心里就忍不住地发疼，眼眸也渐渐变得赤红。
　　“娇娇，林娇娇！”耳畔传来少年的声音，清越中带着急切。
　　林娇娇猛地一回神，就对上了纪宣怀担心焦急的眸子，他皱着眉头，眼中的关心却很真实。
　　“呼吸！”他带着力气拍了拍林娇娇的背。
　　今天从看到姜家人的时候，林娇娇就有些不对了起来，平日里总是开朗带笑的小脸今天心事重重的，时不时地有些恍惚。刚才他听见她的喘气声越来越重，手指死死地扣着窗台，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而眼睛却渐渐发红。
　　就像人发癔症时的样子。
　　他吓了一跳，连忙把人叫醒。
　　背上被拍了一下，林娇娇这才意识到自己憋气了，猛得张口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肺部进入冷空气，林娇娇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哥哥！”她陡然感觉到一阵无助，一头扎进了纪宣怀的怀里。
　　她感觉到孤立无援，一肚子的心事，却没有可以倾诉依靠的人，她不能告诉爹娘真相，这能默默地通过自己的方法为他们规避危险。
　　而奇异的是，纪宣怀的出现刚好弥补了这一点。
　　他人还小，估计也不会想什么，即便听了以后也会忘记的。而且话不多，也不会乱说。她被人欺负了，他还会挺身而出。
　　纪宣怀正担心林娇娇的反应，胸口就多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拼命地往自己怀里扎着，像个被人抛弃了的小奶猫似的。
　　他瞳仁微颤，心里像是被划了一下似的，有些心疼。
　　抬起手轻轻地拢住林娇娇的肩膀，在她背上拍了拍。
　　林娇娇虽然是个小姑娘，却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小姑娘，平时除了对父母，也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
　　可是今天却……格外的脆弱？
　　第二天，果然大雪封了路，孙家和早上通知各家各户去铲雪开路。
　　这年的雪下的太大了，是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村子里的人都拿了铁锹去铲雪，馋了大半天还没有搞完。
　　雪又必须尽早铲了才好，否则太阳一晒，都结成冰了。
　　眼见着到了中午，家里男人还没回来，方桂芝做好了饭，蒸了几个馍馍，让周美珍给送过去。
　　林娇娇盯了一天了，一瞧见周美珍要出门，就冲了出来，拉住周美珍的胳膊：“娘，你别去！”
　　周美珍低头一看，安抚地摸了摸林娇娇的头，仍然是要去。要是晚去了，他们就要饿肚子了。铲了半天的雪，这会儿也该饿坏了。
　　林娇娇却知道，这回无论如何不能让娘去。
　　“娘，我……我不舒服，我肚子从昨天晚上就一直疼，你别去好不好？”林娇娇捂着肚子，露出一脸的痛色。
　　周美珍听说娇娇肚子疼，立即担心了起来。这时候方桂芝却出来说：“我来看看，美珍，你先去送饭。”
　　周美珍点了点头，让娇娇好好跟着姥姥。
　　林娇娇一咬唇，一把抱住了周美珍的腿：“娘你别走了，我都要疼死了，你还要走，一点都不疼我，呜呜呜……”她脸皮一厚，干脆学起了周胜武的死皮赖脸。
　　刘秋云从屋子里出来，叉着腰说：“哎哟，娇娇，你可快让你娘去吧，不然一家子人都要因为你饿肚子了。”
　　周美珍心里头着急，伸手去掰开林娇娇的手指，可是这孩子却犯了倔似的，死死地不肯撒手。
　　方桂芝也上了火：“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听话！”
　　林娇娇猛地摇头：“我不松手，我不要娘去！”
　　周美珍和方桂芝着急，刘秋雨则一副看笑话的神态，就说嘛，林娇娇就是个小扫把星：“再不去，吃不上饭下午还怎么干活啊。”
　　纪宣怀抿了抿唇，走上前来，抬头看向周美珍和方桂芝：“奶奶，阿姨，要不我去吧。娇娇肯定是难受得厉害了，您别怪她。”
　　少年的声音清越而冷静，方桂芝看了看他，十岁多，好像也不小了，送个饭而已。
　　她踌躇了一下，说：“那也行。”
　　林娇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脏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瞪着一双眼睛看着纪宣怀。
　　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对，怎么，怎么是纪宣怀去了。
　　她有些欲哭无泪，娘是平安了，可是纪宣怀要是出了事，她照样承担不起。
　　纪宣怀已经从周美珍手里接过了装着吃食的篮子，准备出发了。
　　周美珍无奈地看了看林娇娇，点了点她的额头，意思是：这下你开心了？
　　林娇娇半点开心不起来，她快要哭了。
　　不行，不能让纪宣怀去以身犯险。
　　她深吸了一口气，跑到纪宣怀身旁，朝周美珍和方桂芝说：“姥姥，娘，我肚子又不疼了，我和宣怀哥哥一起去送饭！”
　　“嘿！这小兔崽子！”
　　刘秋云没好气地说：“娇娇是想出去玩了吧。”


第27章　
　　林娇娇好歹说服了方桂芝和周美珍，跟着纪宣怀一起去了。她也是害怕，所以还是自己跟着去放心一些。
　　一路上林娇娇都是战战兢兢地，尤其是路过村里那几个水塘的地方。
　　雪下的大，水塘面上结了冰，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有的地方能看出水面在哪儿，而有的地方河床浅，就有些分辨不出来了。
　　更何况是赶着送饭的时候呢，一个不留心，滑到了可就不好了。
　　纪宣怀看着林娇娇一脸严肃的神情，说：“没事的，这里的路我已经很熟悉了。”
　　林娇娇压根儿没办法放心：“哥哥还是小心一点，掉进水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纪宣怀点了点头，觉得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水面上都结了冰，就算滑到，在冰面上站起来就行了，怎么会滑到水里面去呢？
　　林娇娇却是没有想过这一点。
　　在白雪皑皑的路上走着，阳光有些刺眼，两人走了一会儿，走到了铲雪队，找到自己家人，把饭篮子递了过去。
　　“怎么是你们两个过来了？”周达问。
　　家里又不是没有大人，怎么让小孩子出来了，这天寒地冻的。
　　林娇娇说：“姥姥和娘忙了太久了，都累了，我和宣怀哥哥自己想出来送的。”
　　周达这才点了点头：“你们回去路上当心点，山上滚了些石头下来，有些地方的冰被砸碎了，没走错了地儿！”
　　“好嘞，知道了，姥爷。”
　　林娇娇脆生生地应着。
　　吃完饭，将篮子递给纪宣怀，林知远也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嘱着，才让两人回家去了。
　　纪宣怀先前就觉得林娇娇的反应不同寻常，刚才又听周达说有几处河面上的冰碎了，也不敢大意，拉着林娇娇往回走，后来干脆绕道，从村子另一边回去，另一边靠近山地，没有什么水面。
　　这边靠近打谷场，这会儿打谷场都被大雪覆盖了，少有人来。
　　雪积得有些厚了，纪宣怀便蹲下身子，让林娇娇爬上来。林娇娇连连摇头：“哥哥，我能走，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