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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与瀚还没坐下，先向全体媒体鞠躬，开口就是：“今天举行这个记者招待会，目的是要为我所做过的错事道歉……”
　　招待会持续一小时。
　　整整一小时，江与瀚所说的都是当年自己被利欲熏心，听从公司安排和温苒炒绯闻，但其实当时自己是有女朋友的。
　　他劈腿、反踩、凭空捏造黑料，最终导致姜月被自己的粉丝群攻击，被公司冷藏，被迫退出娱乐圈。
　　江与瀚还曾咬死不承认这一切。
　　在记者招待会上，江与瀚第一次向姜月道歉。当着全国观众面前，诚心诚意、公开地道歉。
　　看到此处，姜月忍不住冷笑。
　　若不是有盛明楼施压，江与瀚如此桀骜不驯的人，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所谓按头道歉，说的就是江与瀚了。
　　在记者招待会的最后一分钟，江与瀚起身再度鞠躬，亲口说出：“此后，我会退出娱乐圈，不再以艺人的身份进行活动。”
　　仿佛昨日重现。
　　姜月当年体会过的一切，现在全部轮回到江与瀚身上。
　　爽。
　　浑身舒畅的爽。
　　无与伦比的爽。
　　姜月翻了个身，昂躺在床上，呼出一口长息。在心里压了三年多的大石头，今天终于落下了。
　　“滴滴——！”
　　微信又一次跳出新信息。
　　姜月连手都懒得抬起来，扭头瞥一眼。
　　可颂：姐，快看世嘉和温苒的微博！劲爆消息！
　　姜月不以为然，再劲爆能劲爆过江与瀚主动退出娱乐圈？
　　可当她戳开微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错了，不该那么笃定。
　　世嘉和温苒同时发微博，内容一致：温苒和江与瀚在交往三年后，因为理念不同、聚少离多的缘故，选择和平分手。温苒将会把所有精力投入到《盛世》的拍摄中，感谢粉丝们的关心。
　　热搜榜上，前三名都被这对曾经的国民cp霸占。
　　No。1#国民cp分手#
　　No。2#江与瀚宣布退出娱乐圈#
　　No。3#江与瀚渣男#
　　委实壮观得不行。
　　记者招待会结束后，@江与瀚粉丝后援会注销账号，一共二十多个粉丝群同时解散。温苒单方面宣布和江与瀚分手后，@国民cp粉丝后援会改名为@力挺温苒后援会，并取关江与瀚。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整个娱乐圈都知道，江与瀚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
　　“拍摄地点在庸城？”
　　“嗯，要拍一个多月。”
　　姜月坐在卧室的地板上，把要穿的衣服叠好装进行李箱里。
　　盛明楼则侧靠在飘窗内，手上翻着一本硬纸皮封面的《厚黑学》。一页又一页，翻得很快。
　　“庸城风景不错，有空可以逛逛。”盛明楼漫不经心地提道。
　　姜月哂笑：“我知道。”
　　庸城不单风景不错，传统小吃也是一流美味。虽然姜月是姜家收养的孩子，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不知道祖籍哪里。
　　但是当她有记忆开始，她便是在庸城长大。
　　这次回庸城，对姜月而言就像回老家一样亲切。
　　“老公~”姜月放下手上的衣服，望向盛明楼，眨巴眨巴眼睛。
　　盛明楼继续翻书：“嗯。”
　　姜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一点，不要被他发现自己在期待：“你要一起去吗？”
　　如果盛明楼一起去，真的会让她有种带着老公回老家的感觉。
　　“不去了，有些事还没处理完。”盛明楼说。
　　姜月‘哦’了一句，没再开口。
　　蜂娱还没处理完江与瀚退圈后遗留下来的事务，那些广告代言、预定角色，统统都要进行协商和赔偿。
　　这里面少不了盛明楼做出决策，他是一步也走不开。
　　收完行李，姜月悄悄爬到飘窗边，像只小猫咪一样两手搭在盛明楼的膝盖上，昂头望着他：“老公~那你记得要给我打电话，一天一个。”
　　盛明楼合上《厚黑学》，稍稍垂眼看向她。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野猫变成了小奶猫，粘人得很。
　　盛明楼朝前弯腰，轻轻捏住姜月的下巴：“好。”
　　说完，低头封住她的唇。
　　姜月忍不住笑，明明在接吻，唇角也扬得老高。
　　“我也会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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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庸城，金沙酒店。
　　“叩叩。”
　　“请进。都来了？坐吧。”
　　早上七点半，姜月和褚星迟不约而同地敲开导演的房门。
　　昨晚到达庸城，今天听导演说戏和集体读剧本，明天《万花筒》正式开机。
　　进房后，褚星迟很绅士地为姜月让出靠窗的位置，自己则坐在光线偏暗一点的沙发上。
　　“好，那我先简单说一下我们这部电影……”导演开始介绍。
　　《万花筒》是一个横跨三世代的故事，讲的是命运和羁绊。因此主角需要饰演三个不同时代、不同性格的角色，对演技的考验极大。
　　导演说戏的过程中，姜月听归听，眼神却不自觉被窗外的风景吸引。
　　酒店的背后，似乎有一座小小的，破落的建筑。
　　掩盖在几颗大树之后，唯独看得清钟塔高高的尖顶，白墙上岁月的痕迹斑驳，已经废弃有些日子了。
　　姜月总觉得这建筑很眼熟，不但眼熟，而且亲切。
　　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般亲切。
　　“……大概故事就是这样，你们有什么问题吗？”导演问。
　　褚星迟翻看剧本，提出几个问题，导演一一回答。他遂又说：“嗯，整个故事的脉络很清晰，我没有问题了。”
　　姜月回过神来，也摇摇头：“我也没有。”
　　她虽然神游在外，但为《万花筒》写剧本的编辑确实是金牌第一人，跌宕起伏又深藏内核，实在挑不出毛病。
　　导演两手一排：“那好，下午两点我们在片场的会议室集中读剧本，记得要准时。”
　　两人一并起身向导演颔首道别，前后离开房间。
　　姜月的房间在酒店的六楼，和褚星迟是对门。两人一并下电梯走进走廊，褚星迟一直跟在她身后。
　　临近房门，褚星迟才开口问道：“你刚刚一直看着窗外，是有什么心事吗？”
　　姜月顿足，回头看他，笑道：“没。”
　　褚星迟明显不相信。他抱起手，端详了好一会儿姜月的脸。
　　良久后，褚星迟仿佛看破一切，如实交代道：“那个地方之前是一所孤儿院，但在十几年前因为资金问题逐渐废弃，如今已经没有人了。因为是上面的地盘，不知道什么原因搁置到现在。你有兴趣？”
　　姜月心里咯噔一声。
　　转念一想，她却松了口气。
　　M’s公司涉猎的范围很广，房地产也是其中之一。而褚氏刚好是地皮开发的大头，手里捏着不少重点建设项目。
　　褚星迟怕是以为她看上了那块地。
　　“没，我只是觉得建筑很眼熟，好像之前看过。”姜月说。
　　褚星迟细细回想一番：“好像是典型的维多利亚风格。在这样十八线的小城市里，的确很少见。”
　　姜月自然接话：“以前孤儿院有外资赞助，修建成欧式很正常。”
　　听了这话，褚星迟眉眼弯弯，笑意璀璨。
　　“看来你想起来了。”褚星迟说。
　　姜月回以一笑，推开门：“下午见。”
　　“下午见。”
　　关上门，姜月才舒了口气。
　　上次见过褚氏两兄弟后，姜月一回想起褚弋，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也许姓褚的天生有透视眼，能看穿人心吧。
　　…
　　下午在吉时进行完开机仪式、剧组集体读完剧本后，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姜月简单洗了个澡，连日常护理都没做，便直接躺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关于往事的梦又浮现脑中。
　　……
　　午后的阳光极其明媚。
　　院长站在前院的石子路上，手里捏着水管在为眼前的草坪浇水，水珠一串接一串地往下坠。
　　“月牙！”
　　“月牙！”
　　她和一群小朋友蹲在石子路旁数蚂蚁，听到院长叫她，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月牙，来。”
　　院长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向房子里。
　　走廊上有斑驳的光影，是阳光从外头透进来，照到玻璃花窗上投下来的影子。
　　很漂亮。
　　每一次她经过，都会痴痴盯上好久。
　　院长牵着她，走过走廊，进入平时小朋友们一块看书的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平时吃饭也在这里。房间周围都是书架，书架上放满书，中间有长桌和长凳。
　　所有小朋友都在外面玩游戏，可院长带她进入书房时，里面却有一个没见过的小男孩。
　　不止是小男孩，还有个大人。
　　大人和院长说话，说什么内容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大概知道，收养小男孩的老奶奶去世，暂时又找不到其他人收留，只能送到孤儿院来，希望院长代为照顾。
　　大人怕小男孩不适应，所以院长带她过来。
　　“这个是月牙。我们院里最机灵的孩子，特别聪明。”
　　“放心吧。”
　　她看向站在大人身边的小男孩，却什么也看不清。
　　……
　　下午六点，该吃饭了。
　　所有小朋友都跑向书房，她也牵起小男孩的手，赶紧往书房跑。
　　“去哪？”小男孩问。
　　她眨巴眼睛：“吃饭饭。”
　　到达书房的时候，其他小朋友都已经排排坐好。她只好和小男孩一块坐到最后一排，两个人挨在一块。
　　今天的晚餐很丰盛。
　　有肉丸，有烤茄子，有土豆片，还有半个苹果。
　　她吃得特别香，唯独把烤茄子拨到一旁不吃。
　　监护的老师走到他们身后巡视，左右看看，笑着说：“你们怎么都不吃茄子啊？”
　　她扭过头，看见小男孩也把茄子拨到一旁，完全不碰。
　　“我不喜欢吃蒜头。”两人异口同声。
　　孤儿院每次做烤茄子，都会撒上剁碎的蒜头泥调味。
　　听到小男孩也不喜欢吃茄子，她很高兴：“原来你也不喜欢呀？”
　　小男孩点头：“嗯。”
　　“那我们以后还一起吃饭。”她说。
　　整个孤儿院，只有她最‘挑食’，因为其他人都吃蒜头，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
　　“好不好？”她抓住小男孩的手，小男孩的手心是温热的，很暖很暖。
　　“好。”小男孩说。
　　……
　　她很伤心，从没有像今天这么伤心过。
　　她独自跑到钟塔上，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抱着膝盖一直哭。
　　哭什么，记不清了。
　　只记得很伤心。
　　“月牙。”
　　是小男孩的声音，但她没理。
　　听见小男孩叫她，她反而哭得更凶了。
　　“月牙。”一直很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
　　这一瞬间，她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哭。
　　是因为小男孩要走了。院长说，有一个外国人想要收养小男孩，过几天就要带他去国外生活，再也不回来了。
　　“你都要走了。”她咬唇，眼睛一眨，豆大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小男孩说：“我会回来的。”
　　“骗人。”她不信。
　　她年纪虽小，但也知道外国很远很远，一旦去了，以后他们就真的再也见不到。
　　“拉勾。”
　　小男孩坐到她身边，伸出尾指：“我保证长大后一定会回来找你。”
　　“真的？”
　　“真的。”
　　她啜泣两下，使劲全身力气勾住小男孩的尾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可如果我长大了，你忘了我怎么办？”
　　“不会的。”
　　小男孩抬起手，指了指她左眼眼尾的朱砂痣：“我一定记得。”
　　“可是我……”
　　我认不出你啊。
　　……
　　小男孩离开的那天，也是下午。
　　如同他来的那个午后一样，也是阳光明媚。
　　院长带领所有小朋友来送别小男孩，她也来了，就站在最前面，依依不舍地拉着小男孩的手。
　　院长总是夸她：“我们月牙最乖，从来没有哭过。”
　　可她却哭了，哭得超凶。
　　小男孩很无奈，抬手想帮她抹眼泪，可却被她牢牢抓住袖子，手根本动不了：“月牙，别哭了好不好？”
　　她用力地点头，又用力地摇头。
　　她已经开始想不起小男孩的长相了，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怎么办，真的想不起来了！
　　她一边哭，一边跺脚，想告诉小男孩自己的想法，却完全说不出来。明明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小男孩似是感觉到了，凑到她耳边说：“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
　　……
　　“滴滴！”
　　微信的提醒音，将姜月从熟睡中吵醒。
　　她伏在床上，右手抓着手机。因为趴着睡，所以呼吸有些困难。
　　姜月翻了个身，莫名地脑壳有点疼。
　　最近老是做梦梦见以前的事情，梦见那个小男孩，但是每一次到关键时刻，就差一点点就能听清他的名字，总会出错。
　　他到底叫什么呢？
　　姜月抬起手机，瞥一眼来信。
　　是盛明楼。
　　盛明楼：明天冷，记得多穿几件衣服。
　　姜月把手机捂到心口，笑得甜蜜蜜。有人一直惦记着自己的感觉真好，有老公真好~
　　她迅速敲下几个字：有没有想我？
　　发送。
　　不到半分钟，收到回信。
　　盛明楼：想。
　　姜月忍不住腹诽：真的是惜字如金，就不能说一点土味情话吗。
　　如果现在盛明楼和她发什么‘大年三十的鞭炮再响，也没有我想你那么想’，她肯定欣然接受。
　　算了，盛明楼就是嘴笨，这种事勉强不来。
　　姜月朝窗外看一眼，手指动了起来：老公，我最近老是梦见以前在孤儿院认识的一个小男孩……
　　敲到‘孩’字，姜月赶忙停下，长按delete删掉。
　　她绝对是睡糊涂了，才会想和自己老公聊另一个男人吧！
　　幸好反应快，要不然影响夫妻感情可就麻烦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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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Cut！”
　　“辛苦了，大家休息一下。”
　　《万花筒》片场，导演拿起喇叭向四方大喊。
　　可颂闻声立马抄起大衣，冲向镜头前穿着单薄戏服的姜月。
　　拍摄时，姜月的状态完全不像在冬天只穿了一件戏服，可一下戏，她立马冷得直哆嗦，直冲手心哈气取暖。
　　可颂帮她披上大衣，又赶紧把围巾盘上：“姐，这边走，有暖炉。”
　　因为拍的是民国戏份，他们特地租下一个有些年代的大宅。姜月和可颂拐进临时休息室，看见已经有人坐在暖炉前。
　　宅里的灯光很暗，褚星迟穿着大棉袄，蜷缩在暖炉前，借光翻看剧本。
　　姜月拉开他身旁的凳子坐下，伸出手凑近暖炉。
　　“酒店今晚会开暖气。”褚星迟说。
　　姜月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最近气温骤降，但酒店的暖气还没供应，搞得剧组的演员都睡不太好。
　　姜月因为冷得睡不着，这几天经常半夜到走廊上看风景。
　　有几次，还撞见了下楼买夜宵的褚星迟。
　　“嗯，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姜月笑笑。
　　“可以吗？”褚星迟转眸，神情淡淡，“你不单是房间太冷所以睡不着，心里有事也是原因之一。”
　　姜月看向他。
　　这人的眼里有星辰大海，更有她看不透的雾气蒙蒙。
　　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能轻易看穿别人的心思呢？
　　还是说，姓褚的都有这个能耐？
　　褚星迟勾唇哂笑，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语气有些无奈：“我只是看你站在窗前一直望着那所孤儿院，所以猜想你是有事放不下。”
　　姜月垂眸，没开口。
　　是，她的确是有事放不下。
　　这几天，她时不时找机会去孤儿院看一看。虽然看样子翻修过几次，院内的设施和格局也变得不大一样。
　　但姜月很确信，这就是她小时候呆过的孤儿院。
　　褚星迟也没说话，继续翻看剧本。
　　一个在出神，一个在看剧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褚星迟突然开口：“褚氏是京港城中根最深的家族。因为是大家族，所以在很早之前便分为本家和旁支。上次你见到的那位，我的表哥褚弋，属于本家。我，是旁支。”
　　“褚氏就像一棵拔地而起的大树，随着年月壮大，枝干越强，分支也越多。本家繁育后代的能力逐渐不如旁支，到褚弋这一代，只剩下他一个单传嫡子，可旁支却又众多男丁。”
　　“但是本家和旁支，地位就摆在那里。一个可以继承正统，一个却只能匡扶。”
　　褚星迟叹了口气，眸光盯着暖炉里的火光，渐渐暗淡。
　　姜月偏头望向他。
　　她知道，褚星迟说这些是为了让她放松。要取得对方的信任，首先要付出自己的信任。
　　秘密，需要同等价值的秘密交换。
　　“前几年，褚弋的父亲病重，旁支便联合起来。这么多年，褚家累积的财富吃三代都吃不完，没人不想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