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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静如凑到摄影机前。凌尘淡定的多，看着林浔问：“怎么样？”
　　林浔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很不错，下场戏的情绪要激动的多，你及时调整。”
　　凌尘似乎没听进去，一个劲儿的盯着林浔笑。
　　“我说导演，你怎么不会鼓舞人心呢。”
　　林浔眨着眼睛看他：“什么？”
　　凌尘俯身凑到她耳边：“以前我们拍完戏，导演都会抱一下的。”
　　林浔：“……”
　　她想象不出来尤江和凌尘熊抱在一起什么画面。
　　“怎么，瞧不上这种鼓励方式？”
　　林浔摇头：“没，应该的，辛苦你们了。”
　　林浔冲凌尘露出八颗牙齿，然后在凌尘伸手做好准备以后，扭头，转身，抱了言静如，抱了柴韵楠，抱了摄影，抱了杨德荣。
　　凌尘深吸一口气，用手揉揉眉心，等林浔终于抱完一圈儿回到他这儿的时候，他盯着林浔微微俯身。
　　林浔别开他的眼睛，用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象征性拍了两下，谁知她的手还没收回来，凌尘突然直起身来，她整个人差点被挂在他身上。
　　林浔连忙收手，砰的一下落地，面带怒色的瞪他一眼，凌尘下巴上扬，王之蔑视！
　　众人：……
　　谁知道导演哪儿惹了男主。
　　*
　　上午的戏拍的很顺利，剧组有临时的休息地方，中午的时候许多人在简易宿舍里休息，林浔一个人窝在摄影棚里看拍摄片段。
　　凌尘的荧幕经验很丰富，他能把言静如带入状态，上午刚拍摄的时候言静如有几场戏明显紧张过度，但后来越来越能跟上凌尘的节奏了。
　　林浔一个一个往下看，终于到言静如和柴韵楠的对手戏时停了下来。她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倒回到凌尘、言静如和柴韵楠三个人的戏份又看了一遍。
　　这个女二，怎么比女一号还吸人眼球？
　　林浔深吸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柴韵楠是整部电影海选时她敲定的第一个演员，试戏的时候堪称完美，把女二号的特点表演的详细得当，甚至可以用出彩来形容。可她当时没想过两位女主角在同场的时候会不协调，而且当时柴韵楠没有给她过分亮眼的感觉。
　　一部电影女主就应该有女主的出彩，配角也要坐到适当的低调，如果一场戏的主镜头和观众的眼球不能一致，那简直就可笑了。
　　林浔又看了一会儿，给杨德荣打了个电话。
　　“你到摄影室一下，我有点儿事儿。”
　　她挂了电话起身活动一下，剧组条件不好，没有空调，林浔的脚边就放了一个小太阳。一月份的天气寒风冻骨，她打了个寒颤，伸手缩了缩衣领。
　　手还没伸到脖子处，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慵懒的声音。
　　“穿这么薄，冷不冷？”
　　凌尘撩开帘子进来，他个子高，进门的时候还得弯下腰。
　　林浔不知怎么的，不动声色的把手放下，说：“不冷，我耐冻。”
　　凌尘嗤笑一声：“耐冻？你有几斤肉啊还耐冻？”
　　林浔被调侃，白他一眼说：“我胖着呢。”
　　凌尘靠在桌子旁由上而下看着她问：“你多高？”
　　“165”
　　“多重？”
　　林浔顿了一下：“女生体重不能说，我还有事儿，你没事儿快去休息吧。”
　　她说完不再看凌尘，就要准备重新坐到那张二手市场淘来的老板椅上，但屁股还没挪地儿，凌尘突然一手把她抱了起来。
　　“啊！”
　　林浔吓的惊呼一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这会儿真是挂在凌尘身上了。
　　凌尘跟抓猫似的，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拿都没拿出来。
　　“你干什么！赶紧放我下来。”
　　凌尘的手环在她大腿上没动，一脸坏笑的看着面红耳赤的小人儿：“我猜猜，九十斤？”
　　“凌尘！”
　　“还是九十五？”
　　“你快放开！”
　　“反正不过百，对吧？”
　　林浔有点束手无策，凌尘的声音和热气就打在她耳边，带着几分调戏和无赖，偏偏时间打磨了他这副嗓子，声音又低又沉，绕着弯儿的耍流氓。
　　林浔急了，怒瞪他一眼，抬腿就是一记猛顶。
　　“唔！”
　　凌尘闷哼一声，一下子放开了她。
　　林浔落地就跑，一溜烟的钻了出去，凌尘面色狰狞，用手捂着自己被袭击的肚子。
　　“靠！”
　　他暗骂一声，靠在桌子上，这丫头还真一点不留情。
　　凌尘皱着眉头揉肚子，揉着揉着突然笑了。
　　他的小竹子长大了，带刺儿了。
　　以前在他怀里还只知道哭咽着求他，现在已经野成这个样子了。
　　想到这儿，他低声笑了笑。
　　还没笑完，帘子突然被掀开。
　　“什么事儿啊？！”
　　杨德荣大摇大摆走进来，边走边抠牙，也不知道抠出来的是多久以前的陈年老酿。
　　“呀？怎么是你啊？”
　　杨德荣看见凌尘一脸惊讶，绕着周围走一圈问：“林浔呢？”
　　凌尘一指：“出去静心了。”
　　林浔生怕的自己的小细腿不够使，跑出大老远没敢减速。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这人的德行一点儿没变！
　　她跑着跑着突然停下，一拍脑门儿！
　　“把杨德荣给忘了！”
　　于是林浔用尽自己导演仅剩的威严做出一副都特么滚远点儿气势，磨刀霍霍的又回到摄影室。
　　林浔撩帘子进去，杨德荣瞅了一眼问：“什么事儿啊，大冬天心火旺盛的！”
　　凌尘插嘴：“有事儿啊？”
　　林浔瞪他一眼：“你出去！”
　　这一嗓子没把凌尘吼住，倒是把杨德荣吓一跳，他猫着眼儿转珠子，问：“怎么，把我家林浔惹着急了？”
　　凌尘听话的出去，回头对杨德荣说：“嗯，帮我哄哄。”
　　凌尘前脚刚出去，杨德荣就一副贼机灵。他这个四旬老人把年轻人心里的那点儿事看的透透的，也乐得老不正经。
　　杨德荣刚转身打算打探点什么，但看见林浔已经坐在屏幕前进入状态了，就安生收了心。
　　“怎么回事儿啊？”
　　林浔把屏幕调好，定格在柴韵楠片段的重放上。
　　“你看这个，有什么感觉？”
　　杨德荣有点近视，平常又不戴眼镜，工作的时候喜欢眯起眼睛，眉毛皱在一起，到显出点儿严肃来。
　　“挺好。”
　　林浔：“再看呢？”
　　杨德荣：“好！”
　　林浔：“好到什么程度？”
　　林浔被杨德荣的回答带进去了，这会儿身子前倾，一脸严肃。倒是杨德荣，突然展开了眉毛，笑着问：“程度啊，这就没法儿说了，你是单看表演，还是看整个剧？”
　　林浔说：“废话，当然是整部剧，这又不是比赛！”
　　杨德荣抬手顺了顺她的背，语重心长道：“你别着急啊！别整天像个生瓜蛋子一样。”
　　“我没工夫跟你贫！”
　　杨德荣不贫了，重新把片段调出来：“你看，这就是明显的表现力过张，关键是言静如的气势压不住她。”
　　“可言静如的气势恰到好处，柴韵楠用力过度了。”
　　“用力过度？你再仔细看看。”
　　林浔微愣，重新盯上屏幕。
　　台词、表情、动作。
　　林浔越来越皱眉，似乎都没有问题，可是……
　　“你跳出剧情，把柴韵楠单调出来看。”
　　林浔又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她……”
　　“她是故意的。”
　　“没错，可她把控的很好。”
　　“对，所以我说言静如的气势压不住她，言静如已经做的到极限了，但她没有。”
　　林浔静默，好一会儿问：“这怎么办？”
　　杨德荣反问：“你觉得她的过度真的影响到观影效果吗？”
　　“什么意思？”
　　“一个角色本身就会因为演员的演绎呈现不同的效果，女二号明显比女一号吸睛的也有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浔叹气：“我明白，可成功的越位一定是角色本身的定位要有比女一号吸引人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一定要很明显。如果单靠个人魅力抢戏，把角色演出她原本不该有的效果，那整部作品就是失败的。”
　　“是啊，可这小姑娘把控的太好了，你只觉得她出色，却不知道她出色在哪儿，你连指导都没法指导。”
　　林浔没再说话，杨德荣说的是正理，她挑不出柴韵楠的表演有何不妥之处，可偏偏就能在细枝末节的地方让人一眼就看到她，这就是林浔纠结的地方。
　　林浔突然抬头：“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偏向她？”
　　“啊？”杨德荣两眼大瞪：“没啊！”
　　“怎么没？上次有个四号抢戏你不直接把他撤了吗？换个女的就舍不得了？”
　　杨德荣长出一口气：“哎呀！那个明显就是愤世嫉俗，我看他不顺眼。”
　　“这个顺眼？”
　　“比那个顺眼。”
　　林浔秒怒：“我说你……”
　　“哎呀呀停停停！”杨德荣伸手打断，好以沉默才开口。
　　林浔每次看他这副样子，都有种他想趁最后一口气儿交代遗言的感觉。
　　“浔呐，这圈子太难混，想出人头地太难，她有这个能力，你就别太压制她，影片效果不会有太大影响。”
　　“可她这么做本身对电影就没有一个好的尊重，她如果心浮气躁成不了大事的。”
　　杨德荣看她较真的样子，妥协了。
　　“行，那你跟她说说，她这样只能自己收，你指导不出来的。”
　　“去就去！”


第十七章　
　　林浔说干就干，下午场结束后就去找柴韵楠了。
　　柴韵楠正在片场的一个休息角落里背词，还有很多其他人在，言静如也在补妆。林浔打算把柴韵楠单独叫出来，但刚走过去场务就把她拦住了。
　　下午的戏在拍摄中有些瑕疵，场务把场地布置的问题都给林浔说了一遍。这场务是个新手，刚进圈子第二年，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他把所有事项都争得了林浔的同意时最后又总结了一遍。总结的比第一遍还详细……
　　林浔有点儿脑仁儿疼，一遍听着场务重复一遍看柴韵楠那儿的动静。
　　从林浔进来到现在有将近二十分钟了，柴韵楠几乎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林浔的角度能看到她的侧脸，她骨骼分明，有种比普通亚洲女人更突出的骨美，认真起来的样子十分严肃，周遭再乱都没打扰到她。
　　柴韵楠在盯着一段台词三分钟没动后，突然起身了。
　　柴韵楠面相看起来并不和善，站在那里给人一种天然的距离感，但她走到言静如面前时，已经让自己显得亲和许多了。
　　场务终于说完了，林浔在原地愣了一下，没有径直去找柴韵楠，而是静静走到了道具调试的旁边，像个毫不存在的人。
　　“静如姐，我有点问题想跟您商量一下。”
　　言静如坐着，柴韵楠站着，所以她微微弯下身子，俨然像个在办公室问题的学生。
　　“啊？稍等一下。”
　　言静如正在翻手机，不知道翻到什么好笑的地方，回答其柴韵楠有些漫不经心。
　　柴韵楠默默的直起身，不动声色的等着。
　　她面无表情，眼神似乎望着一撮儿空气发呆。
　　林浔心头一震。
　　她突然响起杨德荣在摄影室里说的话，这年头混这个圈子的谁都不容易，能有表现的机会就给她吧。
　　她看着漫不经心的言静如，又看了看战战兢兢的柴韵楠，觉得杨德荣不无道理。谁都不想卑微，谁都想出人头地。
　　言静如放下手机了，她抬眼，看到柴韵楠似乎有些惊讶：“是你啊，什么事儿？”
　　柴韵楠重新弯下腰：“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今天晚上的戏，你看这块儿，我觉得我们俩可以不用直接动手，我动手之前这个吼没多大必要。”
　　言静如瞄了一眼剧本：“这个你找导演商量吧，我得按剧本演。”
　　“我知道，不过我们要是先沟通一下，效果应该会更好。”
　　言静如仔细拿过剧本看了一遍。
　　“我觉得这样挺好啊，杨珞本身就要和臻于吵架，当然越激烈越好。”
　　“可这样显的太生硬了，而且杨珞的性格是不会做到这种地步的。”
　　鼓风机旁的林浔目光越来越激动，柴韵楠说的和她在这块儿想改动的戏几乎一模一样。
　　言静如和柴韵楠就这个问题争论了一会儿，柴韵楠极力想说服她，可言静如明显对她提出的问题没什么共鸣，而且不愿意花太多心思琢磨这个，很快就不耐烦了。
　　正好化妆师说要吹头发。
　　柴韵楠继续道：“所以我觉得……”
　　“我吹个头发，你等会儿。”
　　柴韵楠的声音停住，又起身了，化妆师从言静如身边绕了一下，语气逼仄的对她说：“你往旁边站一点儿。”
　　五分钟后，头发吹完了。
　　言静如没有主动接住柴韵楠的话题，而是拿起了手机，回到刚才被打断的画面上。是她微博下粉丝的评论。
　　柴韵楠看着她，又一次弯下身子：“我觉得还是不要那么激动好。”
　　“哦。”
　　“静如姐，你觉得杨珞的性格偏激的时候会有多大程度呢？”
　　“就那样吧。”
　　“那她们两个人吵起来怎会不讲明就突然动手。”
　　“我怎么知道。”
　　言静如的敷衍终于把柴韵楠逼的放弃了希望，她干站在那里，连一旁的化妆师和另外几个工作人员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柴韵楠咬着嘴唇，似乎是强压心里的火和羞愧。
　　“那你还是觉得不改好吗？”
　　言静如终于抬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问导演，我按剧本演。”
　　她冷淡又吝啬的收回目光，似乎在一个毫无威胁的女二号面前，她可以心安理得的炫耀自己一切无形的地位。
　　柴韵楠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剧本，目光无神的看着言静如的侧脸，后者有了胜利者的愉悦，一脸无所谓的翻着手机。
　　化妆师也闲不住了，对柴韵楠说：“改戏就要跟导演商量，你还小，别老想着给自己加太多戏。”
　　她不痛不痒的说完，又去摆弄座子上堆成山的化妆品。
　　周遭的人都各做各的事，偶尔两个心照不宣的人对视上，会心一笑。
　　而言静如，她轻笑一声，声音不大，传进了柴韵楠的耳朵里。
　　林浔静静站着，按理说她是个比柴韵楠还新的人，这种被冷淡的感觉最能感同身受。
　　她要是柴韵楠，一定恨不得把言静如的戏抢个精光。
　　林浔脑子里冒出些愤愤不平来，所以一开始想对柴韵楠说的话都一个字儿一个字儿被吞回去了。
　　最后林浔也没找柴韵楠。
　　出了摄影棚她才后悔。同一件事情，站在理性的角度和感性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她可以理解柴韵楠，但不该纵容她。
　　个性这种东西，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就会变成坏脾气，她现在还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天色已经昏黑，林浔觉得浑身萎靡提不起精神。再过一个小时就要拍夜戏了，她在操场上溜达，溜到一半儿突然看到了一颗小火星。
　　是烟。
　　林浔只能看到一个背影的轮廓，像个黑色的影子伫立在黑暗中，不过她还是辨别出来了，是凌尘。
　　凌尘似乎感觉到了，扭过头来，定睛看了两秒以后，把烟扔在地上踩灭了。
　　“没见过你抽烟。”
　　凌尘走到她身边：“你才见过我几次。”
　　好几次了……
　　林浔这会儿没心情跟他斗嘴，叹了口气接着绕操场走。
　　凌尘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说：“看来今天下午的事儿没解决。”
　　“嗯。”
　　“不仅没解决，你还束手无策。”
　　“嗯。”
　　“不仅束手无策，你还……”
　　林浔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她站住，抬头：“什么？”
　　凌尘突然俯下身，凑到她耳边：“你还不肯告诉我。”
　　他的声音夹杂一股烟草的热气吹进她耳朵，带着一阵低沉有磁性的声音。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明知道自己台词功底好。
　　林浔突然感谢这是黑灯瞎火的大晚上，不然她估计会在凌尘的眼睛里看到两个猴屁股。
　　林浔僵硬的往后小退一步，断断续续的说：“我、我没不肯告诉你。”
　　凌尘直起腰来，说：“好，那你说。”
　　“就是……”
　　林浔突然意识到，他不就是想问今天什么事儿吗？整那么花里胡哨干嘛，直接问不就行了？！
　　凌尘看她恍然大悟又无语的脸，笑的更加没心没肺，简直就是黑夜里的……
　　算了，林浔觉得自己形容不出来。
　　“我本来想跟个演员聊一下戏，结果没聊成。”
　　“柴韵楠？”
　　林浔惊讶：“你怎么知道？”
　　凌尘哼笑一声：“导演，你觉得我是瞎子吗？”
　　……
　　“你看出来了？”
　　“第一天试戏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那你觉得我怎么办才好？”
　　“你不忍心？还是你觉得情有可原？”
　　凌尘突然正色起来，林浔看着他的眼睛，专注而凌厉。他认真的时候，总给她一种征服感。
　　林浔摇头：“我不知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