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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缈愣了会。
　　一件衣服而已，他怎么还不太愿意的感觉？
　　歪头想了片刻，谢缈明白过来，她撇着嘴，“姜医生，你小心思也太多了吧，一件外套而已，还不准我穿别的男人的？”
　　姜昱遥挑着眉，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攥起谢缈的手。她刚上车，身子还是冷的，手心尤其凉，姜昱遥轻捏着她的手，给她取暖。他回道：“你想太多。”
　　男人的手结实有力，散着暖意。
　　谢缈缩进围巾里，遮住泛红的耳根。
　　等谢缈的手完全暖过来，她才又开口问道：“今晚要去哪？你在电话里没说。”
　　姜昱遥道：“我想去崔然家里看看，前几天我托人打听了下，听说崔然被关起来后，她的老母亲和一个儿子虽然没人照料，但过得还不错，我觉得有点奇怪。”
　　在谢缈母亲被害时，崔然已经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与谢缈一样，父不详。
　　谢缈歪着头，问：“怎么个奇怪法？”
　　“崔然母亲没有工作能力，一直吃养老金，全家的收入来源基本上就是崔然的生意和母亲的养老金。养老金不多，一千块冒头，崔然进去后，她的母亲和儿子就指望着养老金过日子，加上孩子开销大，日子应该很苦。”
　　姜昱遥皱着眉，“奇怪的是，崔然进去后，他们非但没过苦日子，还把老房子卖了，买了新楼房。你还记不记得崔然家条件如何？”
　　“不好。”谢缈答得果断，“否则也不会时常和我母亲抢客人。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家经常去菜市场捡菜叶子，崔然的儿子是早产儿，体弱多病，家里的钱都扔进医院了。”
　　姜昱遥心思渐渐沉下。
　　这么说来，事情真的奇怪。
　　谢缈端坐在座位上，微低着头，表面还算正常，手指却已经完全绞在一起。力气过大，指肚憋住血液，红通通的。
　　姜昱遥瞟了谢缈一眼，道：“你别急，肯定能查清楚。”
　　“恩。”
　　崔然母亲新买的房子位于北城地段较好的地方，全城最好小学的学区房，崔然的儿子已有九、十岁，已经在上小学。按照打听到的地址，姜昱遥开车过去，将车停在楼下。
　　冬天不比夏天，小区花园内没什么闲逛的老人，也就打听不到那么多信息，姜昱遥只能直接去敲门。
　　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见姜昱遥和谢缈，略有惊讶。
　　姜昱遥道：“我们找陈秋玉，她在吗？”
　　男人的目光稍微缓和，“找陈秋玉啊，她搬走了，不住在这。”
　　“搬走？！”谢缈向前走了一步，“她搬到哪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许是谢缈太急迫，男人愣了愣，才皱着眉道：“我哪知道她去哪了，我们是前天办完的手续，她把房子卖了。卖得挺急，比市价便宜不少呢。”
　　谢缈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姜昱遥拉住，他将她扯到身后，声音沉静，“来和您办理手续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啊？这个，男人啊。”
　　姜昱遥又问：“六七十岁？”
　　“不是，挺年轻，不到三十吧。”
　　……
　　下了楼，谢缈一直在思索方才姜昱遥问的问题。上大学时谢缈就学过，问人问题时直接给出两个选项，更容易得到想要的答案，这是采访基本功，没想到姜昱遥还能无师自通。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姜昱遥。
　　谢缈道：“崔然家里除了上小学的儿子，没男人，刚才的房主又说男人不是中介的，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姜昱遥倚车抱臂，手指轻轻点着手肘处，皱眉思索好半晌，才道：“对，我本以为可能是崔然母亲又找了个老伴，可是只有三十岁的男人，无亲无故帮忙做这种重要的事情，实在太奇怪。”他叹口气，“我应该早点想到，带你过来。”
　　“好啦，又开始自责。”谢缈将他环在一起的胳膊扯开抱住，笑眯眯道，“你看看你，什么事都得往自己头上揽，不挨骂不舒服是吧。”
　　姜昱遥身子暖，谢缈使劲往他怀里凑，头挨着他胸口，手也不老实。
　　小手冻得冰凉，直接伸到姜昱遥衣服里取暖，激得姜昱遥哆嗦一下，伸手推她：“干嘛？”
　　谢缈扬着眉，“又想推开我？”
　　姜昱遥动作一顿，没敢再推。
　　谢缈轻哼一声，又心安理得地凑上前，熊抱住他。姜昱遥无奈，伸手揉揉她头发，“这么冷，就不能上车？”
　　谢缈瘪嘴，“车上哪有你暖，哎，姜昱遥，我还没吃晚饭，好饿。去你家，你给我做饭吃吧？”
　　“恩，想吃什么？”
　　“吃你。”
　　姜昱遥：“……，不给。”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车上，明天就会正常更新了！！

　　　　
第40章　40。
　　去过崔然家后；　姜昱遥工作的闲暇时间都在与聂孟洋讨论谢缈母亲的问题。汇集各方递来的资料；　姜昱遥心里已经大概有数；　只是还不能确定当年到底是谁主使，还有韩雅自杀的问题；　也没有确切证据。
　　午休时间，姜昱遥将自己的思路写在索引卡上，又把卡片按照次序在办公桌上放好。
　　聂孟洋站在姜昱遥身后；　盯着卡片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他忍不住问：“你写的这些事情，都和谢缈母亲的死有关系？我怎么看不出来。”
　　“我怀疑当年的事情是有人操纵。”姜昱遥指着其中一张卡片，道；　“你看；　崔然的母亲陈秋玉除了女儿外；　没有别的亲人，崔然现在还关在监狱，陈秋玉已经年迈；　肯定没有财力换房子；　加上去办理过户手续的不是崔然母亲本人；　而是一个和她们毫不相干的青年男子，所以我认为当年崔然只是替某人顶罪。”
　　“这个人利用崔然和谢缈母亲的矛盾，给崔然一笔钱作为好处；　让崔然顶罪。陈秋玉也因此带着外孙过上好日子。等到某人察觉到谢缈还在追查当年事情时，便火速让陈秋玉和外孙搬走。”
　　聂孟洋没看过几部刑侦片，挺明显的道理；　他却听得晕晕乎乎的。
　　脑子转了半晌也没转过来，最后只好道：“你能不能直接给我个结果，杀谢缈母亲的到底是谁？”
　　“不知道。”姜昱遥将下巴搭在双手上，沉思，“我怀疑韩雅当年也看到事情经过，所以后来才‘自杀’。”
　　聂孟洋打了个哆嗦，道：“不会吧，韩雅也是被杀的？”
　　“这个不确定。”姜昱遥道，“我看了当时的档案，韩雅应该就是自杀，只不过自杀的理由还有待商榷。”
　　“好复杂，我想不通，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先查清楚真凶到底是谁，实在不行我回去找找老爷子，看出事的时间点，这事和我家那位有关系也有可能。”
　　聂孟洋：“啊，不会吧，你外公不至于……”
　　姜昱遥摇摇头，神色渐沉。
　　他心里清楚，林长治混了这么多年，也是风雨中熬过来的。但凡能走到顶峰的人，手段不会少，只会比旁人以为的更阴暗。
　　所以如果当时警方告诉姜昱遥是林长治动的手，姜昱遥也会立刻相信。
　　这也是姜昱遥成年后一直不敢去找谢缈的原因，他怕如果谢缈母亲真是因自己而死，这辈子他恐怕就再也见不成谢缈。
　　思来想去，姜昱遥先给林长治的秘书打电话，询问林长治的行程安排。
　　他想，无论是不是林长治做的，他总要给谢缈一个交代才是。
　　*
　　谢缈本想一下班就去找姜昱遥，他今天值夜班，大约会很疲倦。然而临下班前，却被成总派到南城出公差，说是去南城日报学习经验。
　　谢缈以前最喜欢出差，现在却是不太想离开，毕竟时代已经不同了。
　　她回家收拾了收拾行李，想在去机场前去趟医院。还没来得及给姜昱遥打电话，便接到林欢的电话。林欢约她见面。
　　谢缈看了眼时间，还赶得上飞机，她点头同意。
　　林欢的车已经开到谢缈楼下，也没下车，就坐在车上，静静等着。没过两分钟，谢缈拎着小行李箱下楼。
　　林欢其实蛮喜欢这个准儿媳妇，做事稳重，相貌又不错。不说美若天仙，轻轻柔柔笑起来时也和仙女下凡似的，漂亮得很。
　　只可惜家世不好，连个好名声都没有。
　　林欢第一次知道谢缈时，姜昱遥还在读高三，林长治因为这事暴跳如雷，搞得全家上下没一人不知晓。当时林欢还去见了谢缈的班主任，班主任将谢缈一顿夸，明里暗里都有替她说话的意思。
　　原本林长治以为是班主任护食，但看了谢缈字迹清隽的作业和档案后，心里倒是有点心疼这小姑娘。
　　如果她换个家庭，生活应该不错才对，林长治也不会这么生气。
　　想到此，林欢叹口气，看着谢缈上车。
　　林欢道：“正好送你去机场，路上边走边说吧。”
　　谢缈点头同意，话不多。
　　林欢用余光观察谢缈，后者看起来并不惊讶，安安静静地坐着，长发扎成马尾辫，俏皮中又不失稳重。林欢喜欢大气的女孩。
　　她叹口气，轻声道：“谢缈，你要知道，上次我约你见面，并不是想对你们做什么，只是我认为你们分开最好。”
　　谢缈面色未改，她偏过头，浅浅笑道：“我知道，长辈都会替小辈操心，可以理解。”
　　“唉，哪知道弄巧成拙。我也是没想到这孩子变化这么大，小时候那会，他是连我爸拉下脸都怕得不敢出门的人。现在就敢直接闯进书房了。”
　　谢缈微赧：“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林欢摇头，“不麻烦，也多亏这次，我看我爸的态度远不如高三那时激动，我爸也老了，我想你们俩兴许真的可以在一起。”
　　“阿姨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我那儿子看起来光鲜亮丽，但事实上他能在林家活到现在真不容易。谢缈，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退缩。”
　　“你能答应阿姨吗？”
　　*
　　下了飞机，到宾馆安顿好，谢缈给姜昱遥打电话。
　　铃声没响两下，姜昱遥便接了起来，“到了？”
　　谢缈刚冲完澡，正擦头发，听到姜昱遥的声音，头发也顾不得擦，仰头往床上倒。她抱着枕头撒娇：“这么快就想我啦？”
　　“谢缈，我认识个不错的脑科医生，改天来看看？”
　　“脑科？”谢缈扬着眉，“看脑科干嘛，我只想看眼科。”
　　姜昱遥深吸一口气，“想太多是病，得治。”
　　谢缈叹气，“唉，还没结婚呢，你就不宠我了。”
　　姜昱遥：“……”
　　也不知道谢缈这些年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说起这些话来，脸都不带红的？
　　谢缈又道：“你还说你会好好对我，结果呢，刚谈恋爱没几天，就让我去看脑科，以后是不是还要让我做全身检查啊。”
　　她补充，“全身检查太贵，我不做。”
　　姜昱遥：“……，你就留在南城吧，挺好的，别回来。”
　　“啧啧，姜昱遥，我告诉你哦，你妈妈刚才来见我了，上飞机之前。”谢缈神色更得意，“她可说了，你当年有留在国外的机会，结果硬是给推了，姜昱遥，你说说，你这是为谁啊？”
　　跟谢缈待在一起太久，姜昱遥说话也不怎么正经，他附和道：“为了别的小姑娘，你不认识。”
　　谢缈笑声更明媚，“就你？这辈子除了我，还有几个小姑娘愿意跟你。也就我，聪明通透识大体，了解你的本性。”
　　姜昱遥头一次见这样夸自己的。
　　他翻了个白眼，道：“谢缈，你不去说相声，真是屈才了。”
　　“我才不当喜剧演员，要当也得当影后级别的啊。”
　　姜昱遥：“……”
　　无言以对。
　　和谢缈聊了会天，姜昱遥挂掉电话，重新挂档起步。电话一挂，他神色便淡下来，开车往林家别墅的方向走。
　　他了解到，在谢缈母亲出事的那段时间，林长治恰巧调查过谢缈的身世，时间正对得上。不过姜昱遥想，如果林长治当时真想斩断他和谢缈的联系，应该对谢缈下手更合适。
　　杀害女方母亲，似乎没什么用处。
　　不过还是要问清楚。
　　这么想着，姜昱遥不自觉加大油门，开着车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牛仔我要粗长！

　　　　
第41章　41。
　　林家别墅如往常一样；　庄重森严。
　　夜幕降临；　别墅的院子面积又大；　远处才有隔壁别墅，四周显得黑漆漆的。从这点上看；　家大业大也不好，走到哪都是孤零零的，没有人气。
　　姜昱遥走进别墅；　也没先同林欢打招呼，径直走进林长治的书房。林长治虽然年纪大了，但仍旧好学，不在公司的时间都留在书房看书；　他看的书也杂；　古今中外都有；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小时候姜昱遥也喜欢看书，旁人看见他，总会说他是林长治的小缩影。
　　别墅内安装了地热；　室内温度有二十六七度；　姜昱遥一进门就感受到热气；　不过他也没脱外套。书房内，林老爷子穿着长衫，鼻梁上架着老花镜；　正低头看一本文言文的书籍。
　　姜昱遥只瞟了一眼就知道，林长治看的是《孙子兵法》。
　　这本书林长治已经翻了无数遍，商场如战场；　总有些东西用得到。
　　见姜昱遥进门，又见他没脱外套，林长治知道，外孙估摸着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说完几句就走。他郑重地收起书，抬头看着姜昱遥。
　　“回来了？”
　　“是，外公。”
　　“这回打算待多久。”
　　姜昱遥没吱声。
　　林长治也不多问，等着姜昱遥开口。
　　好半晌，姜昱遥才道：“外公，有件事我想听您说说。”
　　林长治未动声色：“哦？听我说？”
　　“有关谢缈。”姜昱遥抬眼，神色平淡，“她的母亲在她高三那年被人杀害，您知道吗。”
　　哪能不知道，林长治差人送谢缈走时，她母亲刚去世没多久。从这点来说，姜昱遥也无法原谅林长治，这也是他多年来很少进林家大门的原因。
　　什么样的人，才会在一个人刚刚失去至亲之人的时候，还要上来再踹一脚。恶霸都要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他的外公却做到了。
　　林长治到底是老江湖，姜昱遥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言谈举止间，他已知晓他的意思。心头不知怎的就蹿起一股火，他左手按着右手，虽没做出气恼的神色，但嘴唇已经抿成一道线。
　　“你以为，是我动的手？”
　　姜昱遥没这么肯定，但回答林长治时，他道：“不是吗？”
　　林长治嘴角抽动，“我知道她刚失去母亲，还特意让你爸送去一笔钱，那笔钱就算她一辈子不工作，也能活得很好！”
　　姜昱遥的声音依然淡：“她不会不工作，更不会收那笔钱，外公，这事您应该跟我父亲好好谈谈。”
　　林长治不说话了。
　　将钱交给姜茂时，林长治也有所犹豫，他担心姜茂会管不住自己，将钱花了。但转念一想，那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他料想姜茂没那么大的胆子。
　　可现在看来，还是他想错了。
　　姜昱遥道：“外公，我只要您一句肯定的回答，您跟这事没关系。”
　　林长治铁青着脸：“没有。”
　　姜昱遥点头，起身道别。
　　他走时连头都没回，背影清隽瘦削，带着一股不属于屋内的清冽气息。
　　怎么看，姜昱遥都和林家别墅格格不入。
　　姜昱遥走后好长时间，林长治才重重叹口气，他摘下眼镜，露出自己老态脆弱的一面。他伸手揉着眉心，打电话给自己多年来的得力助手，“昱遥他那不知怎么了，好像在查谢缈母亲的事情，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哦，对了，有关谢缈的资料，再重新整理好给我一份，查点……生活方面的资料吧。”
　　人生最大的喜事，莫过于人老年迈时子孙环绕，可林长治纵观自己一生，到头来在子孙眼中只剩下威严二字。现在他基本上是半隐退的状态，公司早已交给儿子大理，心里也渴望能像寻常祖父、外公一样和自己的子孙相处。
　　他想，姜昱遥这事，还是依着他吧。
　　毕竟是自己的外孙，他不想逼迫太紧，另一方面，他也相信姜昱遥的眼光。
　　谢缈，除去不可选择的身世，其他方面还都是不错的孩子。
　　*
　　离开林家，姜昱遥神色轻松。
　　虽然方才林长治神色不好，但姜昱遥了解外公，他知道，既然外公否定，那这件事便与他没关系。轻松过后也开始自嘲，只不过简单的一句问话，硬是被他托了这么多年，早问明白，他不就早去找谢缈了？
　　姜昱遥回到家，将自己这几个月来准备的东西一一取出。
　　有他特意与林家分开的户口和资产，还有为自己和谢缈准备的身份证件，以备不时之需，甚至还有十来个国家的详细资料。
　　这些他早就想准备，但一直不敢去探谢缈的心思，所以一直搁置。前段时间终于能放开，便利落地准备好了。
　　眼下看来除了独立的财产，其他似乎没什么用处。
　　姜昱遥刚想将东西清理掉，谢缈便打来电话，姜昱遥皱眉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