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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久没换过弦，琴的声音都不好听了。
　　忽然，她停住手指，眼神朝阮绛瞥过去：“你会弹吗？”
　　阮绛：“不会。”
　　成梨柚突然来了兴致。
　　“那我教你吧？”
　　说完也不管阮绛愿不愿意，就从床上扒拉出调音器，夹到琴头上，开始向阮绛示范怎么调音。
　　等她把尤克里里的四根弦都调准了音，又把弦扭松扭紧让阮绛自己试了一遍，冰敷的时间也终于过去了。
　　摆脱了阮绛，成梨柚擦了擦脚就爬回上铺，继续收拾那一堆衣服。
　　结果收着收着，她就从从衣服堆里发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兔子毛绒玩偶。
　　这是弯弯姐送给她的，只要装上电池、打开开关，对着兔子说话，兔子就边动边把她刚才说的话重复出来。
　　说起来，弯弯姐送这个玩偶给她的本意是希望她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可以跟它说话，但问题是，她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完全没有什么想说的，所以玩了两次就被闲置了，没想到一直被埋在了上铺的衣服堆里，直到今天才重见天日。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电了？
　　成梨柚打开开关，想说句话试试看。
　　但是，说点什么呢……
　　她往下看了看，正好看到阮绛在清理被冰敷弄湿的地板。
　　成梨柚弯了弯嘴角：“阮、绛、是、笨、蛋。”
　　话音刚落，毛绒兔子就跟抽搐了一样，全身剧烈地抖动着，边抖边重复成梨柚的话。
　　“阮、绛、是、笨、蛋。”
　　成梨柚：“阮绛是笨蛋。”
　　兔子：“阮绛是笨蛋。”
　　成梨柚：“阮绛是笨蛋。”
　　兔子：“阮绛是笨蛋。”
　　阮绛抬起头，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
　　在成梨柚看来，那就一副嫌弃她幼稚的样子。
　　切。
　　成梨柚撇了撇。
　　没趣的小孩子。
　　早知道还不如听弯弯姐的话去养只猫，到时候腾个床给猫做窝，就有理由不让阮绛住进来了。
　　成梨柚放大声音：“阮绛是笨蛋！”
　　兔子的声音也变大了：“阮绛是笨蛋！”
　　阮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想不明白，成梨柚为什么说他是笨蛋？
　　他做了什么很笨的事情吗？
　　他抿了抿嘴角：“反弹。”
　　……………………
　　小学生吗？
　　成梨柚竟然接不了他的话。
　　难道要用一句“反弹无效”来回击？
　　好在阮绛还想着别的事情。
　　他把地板收拾好，站起来，看着她：“你不是要教我弹琴吗？”
　　哦。
　　“那儿。“
　　成梨柚指着床头对面她的书桌。
　　“书架上摆着的，第三本。”
　　看阮绛拿到了书，成梨柚点头：“对。自己照着学吧。”
　　说完她就不管阮绛了，先是把上铺的脏衣服全都丢进脏衣桶，放到卫生间，然后就到下铺把床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衣柜。
　　眼看塞进柜子的东西要往外倒，成梨柚眼疾手快赶紧拉上衣柜门，把它们统统堵在里面……
　　成功。
　　她走回床边，一把搂起她的枕头被褥，准备把它们搬到上铺。
　　但她刚把褥子抱起来，枕头下就有东西滚了出来，非常响地砸在了地板上。
　　成梨柚看了一眼，很嫌麻烦地叹了一口气，没管它。
　　等忙活着把被褥换好、床单铺完，她才嘎嘣嘎嘣活动着脖子走下来，弯腰把它捡起来。
　　阮绛看着，成梨柚捡起金属甩棍，自然得就像捡起一根笔。
　　起身后，她甩出甩棍，检查了一下，见没摔坏，就收起来塞回了她上铺的枕头下面。
　　“我收拾完了。”
　　成梨柚继续活动着肩肘，告诉阮绛，“下铺给你，你自己铺。”
　　说完她就去了卫生间，对着脏衣篮开始叹气。
　　等她分着类把第一批衣服放进洗衣机、洗衣机开始放水，她才晃悠着走了出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她的床。
　　上铺的被子根本没叠，皱巴巴地堆在一起，被角还邋遢地耷拉了下来。
　　而下铺的被子叠得像个豆腐块，板板正正放在床头。
　　…………
　　啧。
　　成梨柚走过去，趁阮绛不注意，若无其事地推了豆腐块一把，豆腐块就歪掉散开了。
　　干完坏事，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我下楼拿个快递。”
　　说完，她走到尽头把窗户打开，又拐进厨房拿了袋垃圾，接着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顿了顿，扭回头：“你要是觉得无聊没事儿干，可以扫一下地。”
　　说完，她看着阮绛，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要再说什么。
　　她真的太久没有经历过出门的时候家里还有人了。
　　最后，成梨柚也没能说出什么，只是干巴巴地、不自在地说一声“我走啦”，接着就转回头匆匆地出了门。
　　虽然成梨柚没有看到，但在她说完那句“我走啦”以后，阮绛“嗯”地点了一下头。
　　成梨柚走后，他走到成梨柚离开的门前，站了好一会儿。
　　然后傻乎乎地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笑。


第12章　
　　12
　　下了楼，成梨柚本来是打算拿完快递就回去的，但她站在快递柜前想了想，却还是空着手转身去了小区外面的超市。
　　家里的冰箱空得就剩几个鸡蛋几瓶水了，回去待着就是弹尽粮绝，多少还是得囤点吃的。
　　尽兴地逛了一大圈，结了帐回到家楼下，成梨柚才想起来，刚才是不是该给阮绛打个电话、带点他想吃的回去。
　　但是已经都回到家门口了……
　　算了。
　　管他呢。
　　下次再说。
　　就这样，她左手拎着超市的大塑料袋，右手抱着取回来的快递盒，坐电梯上楼回了家。
　　然后，她就在进家门的时候，听到了一段完成度十分高的《While　My　Guitar　Gently　Weeps》。
　　阮绛本来正坐在他的床上照着书学琴，看到成梨柚回来，他立马放下琴，过来帮她接袋子。
　　把袋子给了阮绛，成梨柚腾出了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这才过去了多久，他的琴居然就练到了这种程度？就算他脑子再好用，琴这种东西还是要靠时间来练习的吧　，哪有人刚摸了两个小时的琴，就弹得比她当初没日没夜练了一个月的还要好？
　　她反着跨坐到椅子上，下巴抵着椅背，又霸道又不讲理地喊他：“绛绛，你把刚才弹的再弹一遍。”
　　阮绛听了，到厨房把袋子放下，然后就乖乖坐到床上拿起了琴。
　　琴声响起，成梨柚的目光落到了他的手上。
　　嗯，她明白了。
　　因为他的手实在比普通人灵活了太多，不用多练习，也能随便就把需要的按弦姿势摆出来。
　　这个世界居然真的有这种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别人费尽了功夫才能做到的事。
　　但成梨柚又想了想。
　　他学琴是快，但说不定唱歌跑调呢？
　　“绛绛。”
　　她抱住椅背晃着说：“唱个歌呗。”
　　于是，阮绛跟在学校合唱班里似的，坐得直直的，认认真真唱了一首英文歌。
　　完全不跑调。
　　而且特别好听。
　　啧。
　　不想听了。
　　阮绛一看就知道，成梨柚的心思又跑掉了。
　　他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把为了能赶在她回来时弹出好听琴声而拼命练到褪皮的发红指尖藏到了身后。
　　他把地全都扫干净了，她也根本就没发现。
　　……
　　成梨柚确实没注意到地板。
　　休息够了，她去卫生间把烘干的衣服收起来，然后就然后就翘着腿躺到了她新铺好的上铺床上，举着开始手机玩。
　　但是，玩的时间长了，她又开始觉得无聊，突然就很想要叹气然后耷拉脑袋。
　　“成梨柚。”
　　就在这个时候，阮绛突然就站在床头叫了她。
　　成梨柚翻过身，压着枕头爬出床头，脑袋向外探：“干嘛？”
　　阮绛：“伸手。”
　　成梨柚伸出手，看着阮绛把一个东西放到了她的手指肚上。
　　接着，她把手伸回到眼前，跟那只油黑的瓢虫互相对视。
　　那画面，怎么说呢，幸亏成梨柚对虫子没什么恐惧，要是遇上一个怕虫子的，说不定会立刻冲下去，徒手把阮绛的头发薅光。
　　“这就是虫型摄像机？”
　　“嗯。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离15号还有一段时间，我会一直调整。”
　　听阮绛这么一说，成梨柚马上就精神了起来。
　　她小心地端着指尖的瓢虫坐起来，仔细观察。
　　大小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大，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黑色瓢虫，在宠物医院这种地方出现，还真是不太会引人注意。
　　虽然她总是嫌弃周扒皮，但他把阮绛搞到news　high的这个决定，还真是太英明了！
　　她蹭呀蹭地挪到床头，伸手使劲撸了撸阮绛的毛。
　　”你好棒啊！！！“
　　然后，她把那只瓢虫递给他：“快，启动它我看看。”
　　阮绛于是转身就拿起了手机，操纵着瓢虫摄像机平稳地飞了起来。
　　然后，就在成梨柚好奇又期待的目光里，他卯足了劲儿，操纵着它以各种刁钻角度在屋子里高速冲刺，最后嗖地兜了个圈子，飞回到成梨柚身边，落到了她的鼻尖上。
　　成梨柚：………………
　　第一次被一只瓢虫停在鼻尖还不能打。
　　心情真复杂。
　　阮绛整个人却还在飘乎乎的。
　　他被成梨柚夸了呢！
　　就这样，他的勇气又鼓了起来：“你要不要玩？”
　　成梨柚：“不要。”
　　但说完以后，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冷酷无情了。
　　于是，她又补了一句：”我不会。”
　　阮绛：“我可以教你。”
　　成梨柚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可是我不需要学啊。”
　　“需要……”
　　因为在撒谎，阮绛的脸都有点红了。
　　可是他很想跟成梨柚一起玩。
　　他使劲让自己仰着头：“为了避免15号那天出现我无法从远程操控机器的意外情况，你需要学。”
　　“为了工作吗……”
　　成梨柚的眉毛耷拉了下去。
　　这就不是很好拒绝了啊。
　　是的。
　　成梨柚虽然摸爬滚打做了好几年的暗访记者，有用没用的技能掌握了很多，但她的短板也很明确。
　　除了因为小时候触过电、对需要直接连接电路的窃听器等设备束手无策，她还很不擅长操纵其他东西。
　　小到操纵游戏里的人物，大到驾驶汽车上路，这些不能直接使用手去进行物体移动的事情，她都做不好。
　　好几年前，她想写一个调查网瘾少年的稿子，于是就跑去网吧，注册了一个帐号，开始打游戏。
　　但就算她没日没夜通宵地练习，一个月过去了，她的游戏水平还是烂到用“小哥哥连麦吗我萝莉音”都找不到队友的地步。
　　没一个人愿意跟她玩，更别提深入接触聊网瘾心理了。
　　好在，就在她决定要放弃的时候，终于遇到了一个愿意陪她玩游戏的人，顺利地聊上天、写了报道。然后，她就利索地注销了账号，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什么游戏了……
　　“我……明天再学。”
　　成梨柚看着阮绛，笑得要多甜又多甜。
　　她举手发誓：“明天。明天我一定学。”
　　反正，先拖到明天再说嘛，离15号还有好几天呢。
　　但是阮绛根本就不吃她那套。
　　“不可以。”
　　他站在原地，看着成梨柚：“等明天你又会说后天一定学了。”
　　“我才不是这种人呢，我说明天学，明天就一定会学！”
　　成梨柚说得毫不心虚，但她心里可没表面上这么有底气。尤其在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阮绛却还是没从她的床头走开、抬着头继续看着她的时候，她的心简直虚到不行。
　　明明没什么表情，但成梨柚就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你就是这种人、我才不相信你”的意思。
　　“我就是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她半天也没能吱唔出来。
　　因为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她干脆也不装什么甜甜笑了！
　　没骨头一样往墙上一靠，成梨柚干巴巴地跟他讲了实话：“好吧，是我不想学。我从小就不擅长这个。”
　　直到听她说了这句话，阮绛板着的脸才松了一点。
　　他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
　　你知道我因为在我表哥家玩了他青梅的遥控飞机导致飞机撞树坠毁后差点被他挖坑埋起来的恐怖经历吗？
　　没有在我二表哥铁铲下逃过生的人，绝对不可能知道！
　　阮绛的脸又绷得紧紧的。
　　“成梨柚。”
　　他认真地说：“工作需要。”
　　你现在会拿工作需要来砸我了是吧！
　　成梨柚爬起来，蹬蹬蹬冲下梯子，掐着腰站在阮绛跟前，要多凶有多凶：“我先声明，我可能会学得很慢，也可能会有很多差错，你要是不能耐下心好好教我，趁早就别教！听懂了吗？”
　　“好。”
　　阮绛说完，忽然就笑了一下。
　　从来都没有笑过的少年，忽然笑了，就像一副只画着墨色的挺拔劲竹的水墨画上忽然落上了一只黄色的蝴蝶。
　　成梨柚的气一下子就忘了吸。
　　过了好几秒，她才又把气提起来：“你笑什么？”
　　阮绛：“没什么。”
　　“你还笑……你没完了是吧？你到底教不教？”
　　“先点这里。”
　　“嗯。然后呢？”
　　“然后等三秒钟……”
　　成梨柚安静地在他的声音里学了起来。
　　然后，在了解了基本操作以后，她拿起手机，屏气凝神，专心地操作了起来。
　　瓢虫平稳起飞。
　　很好。
　　瓢虫平稳飞行。
　　很好。
　　可以加速了！
　　哐！！！
　　瓢虫风驰电掣，直直撞到了床柱上。
　　瓢虫摄像机二号。
　　再次阵亡。


第13章　
　　13
　　”垃圾游戏！“
　　“我不玩了！”
　　成梨柚点评完，把手机塞给阮绛，气势汹汹地掉头走进厨房。
　　一离开阮绛的视线，她就立马气球一样撒了气，全身都丧气地垂了下去。
　　唉…………
　　真是十几年来毫无进步。
　　不仅有可能在十五号那天耽误工作，还把阮绛的机器又给弄坏了。
　　那么难的发明，可是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成梨柚……”
　　阮绛的脑袋探进厨房。
　　成梨柚吓了一跳：“干嘛？！”
　　“你要做饭吗？”
　　他这会儿倒是乖乖的、也不拿什么“工作需要”来压她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
　　成梨柚看了一眼外面。
　　天还真的是黑了。
　　她拉过超市的购物袋翻了翻，问阮绛：“会剥葱吗？”
　　“会。”
　　她把葱拎出来：“那就剥吧。”
　　……
　　从成梨柚手里接过葱，阮绛蹲到了垃圾桶前，仔仔细细地摘枯掉的葱叶。
　　连剥葱都能剥得这么专心……
　　如果是她的话，估计随便薅两下拿水冲冲就完事了。
　　成梨柚把塑料袋的面条拿出来，打算简单点，就做个葱油拌面。
　　“成梨柚。“
　　阮绛低着头，忽然出声：“你要不要摸我的头发？”
　　成梨柚不明所以：“可以摸吗？”
　　他把头往成梨柚的方向歪了歪：“摸吧。”
　　虽然不知道阮绛为什么突然就把脑袋伸过来了，但想起之前摸的时候的手感，成梨柚还是上手抓了两把。
　　不摸白不摸嘛。
　　而且……
　　真的好舒服啊。
　　（￣▽￣）
　　乖乖让她抓了一会儿头发，阮绛歪着头，认真地问：“你心情好点了吗？”
　　成梨柚的手顿了顿。
　　阮绛肯定是看到她刚才心情不好了，所以才会让她摸头来哄她。
　　其实她也经常会告诉自己，不要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别人，但总也做不好。
　　就像刚才，明明阮绛让她学习操纵机器是为了工作，教她教得也很认真，操纵不好是是她自己，弄坏机器的也是她自己，她居然还有脸发脾气说什么”垃圾游戏“。
　　真的很差劲了。
　　唉……
　　成梨柚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去拿阮绛剥好的葱：“可以了，我来切吧。”
　　但阮绛却绕开她的手，站了起来。
　　“我切。”
　　他说：“你眼睛不舒服，别被葱辣到了。”
　　看她好像没明白，他又解释：“眼药水。”
　　虽然说得很简洁，成梨柚倒是意外得听懂了。他竟然还记得她那天在办公室滴眼药水的事儿……
　　成梨柚的心就像被小猫软乎乎的掌垫按了两下。
　　你看你看，她又在心里揪着自己的耳朵说，你总是把人往坏的地方想，阮绛才没有故意记仇要对你使坏呢。
　　看成梨柚耷拉着眼睛不说话，阮绛坚定地重复：“我切。”
　　好啦好啦，你想切就切吧，我又不会跟你抢。
　　成梨柚往后退开，把切菜的砧板让给他。
　　“切一段葱白就行。”
　　嘱咐完，然后她转身找了个碗，把家里只剩了个底儿的老抽生抽都翻出来，先加醋、再加老抽，最后生抽，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