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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绛知道，在他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刻起，成梨柚就再也不可能喜欢他了。
　　可就算早就决定好要放弃，他的心还是很疼。
　　他真的好喜欢成梨柚……
　　眼睛都模糊了，但阮绛还是撑着，一字一字认真地继续：“高功能自闭症。不会说话，也没办法跟别人交流。但我现在，已经好……好多了。”
　　他很想说自己的病已经好全了，可那是撒谎。
　　他还是没有办法像其他人一样对成梨柚说很多好听的话、又开朗又活泼地讨她喜欢，而且除了成梨柚，他也还是不想理其他的人，不想跟他们说话，不想和他们接触。
　　“医生说，我不吃药也可以正常生活了。”
　　所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你不要赶我走。
　　“嗯。行。我知道了。”
　　成梨柚把终于打好了结的葡萄枝丢掉，就当没看到阮绛红了的眼睛，答得十分无所谓。
　　阮绛：“你不赶我走吗？”
　　成梨柚：啥？
　　“绛绛，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长得特别好看，我见过那么多的男孩子，你是最好看的一个。”
　　成梨柚托着腮，觉得阮绛这个问题问得真是奇怪。
　　“我每天看着你就会特别开心，我是傻子才会赶你走呢。”
　　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这张脸会被成梨柚喜欢，阮绛惊呆了。
　　看到他睁大了的、还带着一点泪光的眼睛，成梨柚的心脏里发出了“awsl”的呐喊。
　　她赶紧再接再厉：“你的眼睛好看得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鼻子又直又挺，还有睫毛，手指也是……”
　　绛绛真的是哪里都好看，夸都夸不过来！
　　成梨柚心血来潮，弯腰把刚才丢掉的葡萄枝捡回来，打开死结，把那些小枝小叶的全摘掉，然后让阮绛把手伸过来，非常漂亮地给他系了个手环。
　　“好啦。”
　　成梨柚满意地拍拍手，“这是预付报酬，去把我的房间收拾好。”
　　说完，她看着还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的男孩子，朝着沙发伸了伸手。
　　“快去，干活。”
　　等阮绛听话地转过身，蹲在沙发前把她箱子里倒着的瓶瓶罐罐一个个排好时，成梨柚悄悄地摸出了手机，开始输入“高功能自闭症”……
　　百科解释第一条：
　　“高功能自闭症属于自闭症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区别于学者症候群，与阿斯伯格综合症相似。不过与阿斯伯格不属于同一疾病。*”
　　这都什么呀，说得不明不白的。谁管它和其他的病有没有区别，她就想知道这个病是什么病。
　　查了半天也查不明白，成梨柚转而去查了“自闭症”。
　　“语言能力显著异常，严重缺乏与他人的情感接触，活动和兴趣的范围具有显著的局限性……*”
　　成梨柚读着疾病报告，倒是勉强能找出它在阮绛身上残留的微弱影子。
　　但她还是觉得无所谓。
　　反正，只要知道这种病对阮绛的身体健康没有影响就好了。
　　但接下去看到的一句话就她觉得不爽了。
　　“……他们被称为’星星的孩子’。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人一个世界，独自闪烁。”？
　　说什么呢，她才不会让他一人一个世界呢，她就是硬挤也得挤到他的世界里去。
　　成梨柚关上页面，晃着脚向外探头，朝正在帮她叠着床上衣服的阮绛问：“绛绛，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摘红色的果子吗？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　南山！
　　*1：摘自百度百科“高功能自闭症”词条。
　　*2：摘自1943年美国医生Kanner在报道中对自闭症表现的部分描述。
　　“星星的孩子”这个称呼和解释的最初来源我找不到，但也是引用来的，在此标明。


第67章　
　　68
　　阮绛听完；　看向她：“你的脚疼。”
　　“哦……”
　　成梨柚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换双鞋就好了。”
　　她弯腰把她脚上的鞋子脱掉，踮着脚尖蹦哒了几下扑到床上；　翻身趴在床尾；　捧着脸看着阮绛：“我穿运动鞋就可以上山了。”
　　本来叠好的衣服被她一扑床，全弄乱了，但阮绛却并不在意。
　　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我看看你的脚。”
　　成梨柚嗖地把脚藏进了被子里。
　　她的脚虽然不怎么疼，但的确有点磨红了。这要让阮绛看到；　肯定会皱着眉让她上药，什么爬山摘果子八成也要泡汤。
　　“不用了，我没事；　你去给我拿双袜子就行。”
　　说着成梨柚还坐起来；　用被子把脚包得严严实实。
　　但阮绛一看就知道她有鬼。
　　“成梨柚。”
　　他看着她，板着脸：“我看看。”
　　麻烦精……
　　成梨柚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他；　只好妥协。
　　但她却不肯一下就把被子掀开，而是非得像提起覆脚长裙一样、一点一点提着被子把她的脚露出来。
　　边提着被子，她还边满口胡诌：“绛绛，这也就是放在现代；　古代像你这种非要看女孩子光脚的人；　是要负责任娶她的。”
　　要娶她的！
　　多么恐怖啊！
　　你真的还要看吗？！
　　阮绛根本不为所动，完全不理她的胡搅蛮缠。
　　他继续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看得她只能认输。
　　“行行行；　你看吧。”
　　她后仰着反手撑着床垫，把脚伸向他。
　　她的脚很好看，脚趾圆润皮肤特别白不说；　以前去足浴店暗访后养成了习惯，每次洗完澡或泡完脚，都要拿着搓脚板嚯嚯嚯嚯狠狠地把两只脚磨一遍，磨得上面一丁点死皮都没有，嫩到她闲着没事自己都喜欢摸。
　　但看到她这么好看的脚，阮绛板着的脸却没一点放松。
　　他走到房间进门处的柜子前找出急救箱，拿出一管消毒的软膏回来坐到床边，把她的脚搭在了他的大腿上，对着她磨红了的脚趾仔细地上起药。
　　上完药，他抬头问她：“一定要现在去吗？”
　　成梨柚：“嗯。就要现在去。”
　　你要怎么办？
　　要哄一哄我、叫我要听话吗？
　　在成梨柚期待的目光里，阮绛拿出了一捆无菌纱布，把她脚上抹了药膏的地方全都包上，接着又拿出了袜子，很小心地帮她穿好。
　　然后，他认真地告诉她：“等到了山上，如果你的脚还是疼，你告诉我，我背你。”
　　看着男孩子澄澈的眼睛，成梨柚真的用了极大的克制才没有直接亲过去。
　　是她想错了，他才不会说什么哄她的话。
　　他从来连一句虚话都没有跟她说过，只会傻乎乎地照着她的心愿去做，不管有多麻烦，都会把她所有想要的捧到她的眼前。
　　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多大的好事，才会让上天奖励她、把这么好的男孩子送到他的跟前？
　　一直到她跟着阮绛走出酒店，成梨柚都还沉浸在这种感慨里，以至于看到水池中央背着弓箭的爱神小天使雕像，她头一次非常浪费地往水池里放了个一角钱硬币。
　　商量一下吧。
　　她看着那个小天使。
　　你帮我个忙，如果等回了熊猫市以后、阮绛整个人都能我弄到手，那明年的今天，我就给你带一罐子的硬币过来，哗啦哗啦把你的整个池底都铺满。
　　……
　　酒店位于蜻蜓市最繁华的地段，而阮绛老家的盘岭村虽然也属于蜻蜓市，却是和南部山脉附近其他零星分布着的村子一样，陷在大山与溪谷间，只有一条狭窄颠簸的泥公路能够勾连外界。
　　因此想要过去，还要找一位熟悉道路都司机和一辆能耐得住颠簸的车。
　　巧的是，阮绛的小叔惦记着家里快要生的母猪，从离开村子起就坐立不安，这会儿听说成梨柚想要到村子里玩，马上自告奋勇要开车带他们过去，领着成梨柚和阮绛就到了他新买的银灰色五菱面包车前。
　　车子擦得锃亮，车里面也十分干净。小叔穿着粗布的短袖和短裤，脚上是老胶皮底的解放鞋，笑容憨厚又和善，跟成梨柚见过的几位阮绛的亲戚都不太一样。
　　在他的招呼下，成梨柚跟阮绛很快上了车，还一人拿到了一瓶小叔叔做的吹泡泡水。
　　“本来想拿来送几个孩子的，但现在的孩子都喜欢玩手机，不稀罕这个，我就没能送出去。”
　　小叔是个朴实的村里人，不算健谈，这句话说完以后就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不过，车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成梨柚捧场接哏的本事可是向来无人能及，有她在旁边问这问那，接下来，车里的聊天声一路上就没怎么停。
　　很快，成梨柚就知道了好多村子里的事情。
　　盘岭村是个历史很悠久的村子了，阮绛的祖辈世代都居住在这座村子里。
　　在阮绛父母的这一辈以前，村子里人较为封闭，自给自足也生存了下来。但自从连接外界的道路开通，有胆识的年轻人们开始外出闯荡，发了财，带回了钱，日子过得比以往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逐渐地，越来越多的村里人被外界吸引、陆续离开，如今村子里剩下的多是些留恋村土的老人。
　　但阮绛的小叔却是一个异类。
　　他的年纪并不算大，对外面却没什么兴趣。
　　他最喜欢的就是待在村子里养猪喂鸡，把家里的狗养大再照顾它新一窝的小狗，没事就去溪边撒网捞点鱼和螃蟹，捞的太多吃不完，还能放到自家的鱼池子里继续养，天气好的时候再上山挖些竹笋摘摘果子，只要熟悉，漫山遍野都是他的宝贝，这种生活在他眼里就是最幸福的。
　　说着说着，他又提到了他前天刚在山上采到的那一小箩筐香菇。他告诉成梨柚，那是他们大山里独有的一种香菇，晒干了和鸡炖了味道喷香，叫成梨柚无论如何都要去他家里尝一尝。
　　这时候，成梨柚才想起来，他们不是要去村子里面玩，而是要到大山里去摘果子。
　　她把这件事也说给了小叔。
　　可正一直兴致勃勃说着自己喜欢事情的小叔，却在听完成梨柚的话以后，第一次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红色的果子……你们要翻到烛龙村那边去啊？”
　　他说的话里参杂着乡音，成梨柚没能完全听清，但她却把他神色的变化看得分明。
　　她于是问道：“有什么不方便吗？”
　　“也没什么不方便。”
　　小叔的样子看起来有些顾虑，但却也没多说什么。
　　“你们想去就去吧，只要别进他们的村子，在山头逛逛，也没事。”
　　成梨柚这次听清了：“他们的村子？”
　　“对，你说的那种红果子长在大山挺深的地方，离咱们盘岭村远，离另一个村子倒是很近。”
　　原来，在盘岭村大山的里面，还有另一座村子的存在。
　　不像盘岭村还有一条土路能够勾连外界，这座村子的四周完全被山和溪水隔断，想要离开村子走到外面，必须要先翻过大山来到盘岭村，再通过盘岭村的那条道路继续向外走才行。
　　也因此，这些年交通还算畅通的盘岭村早已发展了起来，另一座村子却始终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
　　隐约在小叔的描述中感受到了那座村子的隐世和排外，成梨柚好奇：“小叔，那座村子叫什么？”
　　“烛龙村。”
　　“烛龙村？“
　　成梨柚思索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小叔叔听了却笑了。
　　他告诉她，别说她这个从熊猫市来的大城市人，就是蜻蜓市本市的人，听说过烛龙村的也屈指可数。
　　可成梨柚真觉得她听过这个村子，但她又说不清在哪儿见过，只能闷闷地开始开着窗吹泡泡。
　　但一串七彩的泡泡刚飘出窗，就被一阵微微的风给吹了回来，在车里砰砰砰不停地爆开。而其中最大的一颗泡泡还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阮绛的鼻尖上。
　　万一泡泡破了，肥皂水溅到眼睛里怎么办。
　　成梨柚立刻凑过去：“快闭眼！”
　　说完，见阮绛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成梨柚马上鼓起脸颊对着泡泡轻轻吹了起来，想要把泡泡吹走。
　　可泡泡却在他的鼻尖黏得牢牢的，不管她怎么卖力地小心吹，它最多也就只是多晃了两下。
　　反复几次后，成梨柚愤怒了。
　　反正阮绛的眼睛闭着、也不怕被肥皂水溅到，成梨柚干脆鼓起腮帮，用力一吹！
　　啵。
　　泡泡碎了。
　　肥皂水一瞬间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成梨柚：“……”
　　绛绛。
　　眼睛疼。
　　这次是真的。


第68章　
　　69
　　阮绛闭着眼睛等了好久；　都没听到成梨柚让他睁开眼睛的声音。
　　但他鼻尖上泡泡的感觉却早就已经不在了。
　　过了一小会儿，还是没有动静；　他悄悄地睁开眼睛；　却看到成梨柚还保持着凑在他面前的姿势，离他只有一点点远。
　　而且，她正闭着眼睛。
　　阮绛当即屏住了呼吸。
　　他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看着；　心里滚烫又酸涩，手情不自禁地抬了起来，伸到了她的脸颊边。
　　但他就这样虚虚地把手放在她的脸颊放了了很久；　最终也没有真正地摸上她的脸。
　　然而；　就在他垂下眼睛想要收回手时，车子突然一个颠簸；　成梨柚身子一晃睁开了眼。阮绛的手来不及收，对上成梨柚的眼睛，他紧张地直接捏住了她的脸，把她脸上的肉都捏得嘟了起来。
　　成梨柚本来正因为觉得自己太蠢；　所以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动都不敢动地闭着眼睛拼命忍着，但眼睛的刺痛感虽然慢慢消失，眼泪却快要憋不住了；　没想到正好这个时候，阮绛突然捏住了她的脸。
　　成梨柚不知道阮绛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她却一下子找到不用丢脸也可以掉眼泪的理由了。
　　她立刻用她红通通地眼睛看着阮绛；　委屈巴巴地抽着鼻子：“你为什么掐我？”
　　她控诉：“我的脸都被你掐疼了！”
　　说着，憋了很久的眼泪扑扑地就往外掉。
　　阮绛吓了一跳，马上松开了手。
　　呆呆地看着她，他发现成梨柚的脸上确实有一点点被他捏过后留下的红印。
　　虽然随着他的手松开，印子很快就变淡消失，但阮绛还是觉得自己犯了大错，绷起了脸开始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车停了。
　　他们在盘岭村的家到了。
　　阮绛想了想拉开车门，离开了一小会儿又跑了回来，把手里的东西拿给成梨柚看。
　　“这个给你。”
　　是个鸡蛋。
　　成梨柚本来就是在故意欺负阮绛，刚才看他离开，她还忍不住在车里扒着窗到处找他，现在有了梯子，她自然就顺着爬下来了　。
　　成梨柚装腔作势成一副还没完全原谅他的样子从他手里把鸡蛋接过来，摸了摸：“是热的。”
　　“嗯。是母鸡刚下的。你喜欢吗？”
　　阮绛看着她：“这附近还有好多，我带你去捡。”
　　见成梨柚还在对着鸡蛋打量，没说去还不是去，他又告诉她，“还有小鸡。你给它们喂米吃，它们就会过来找你玩。”
　　听到小鸡，成梨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在她小时候，有阵子街上出现了不少卖小鸡的小贩。他们把小鸡涂得五颜六色，只要一块两块就卖一只。
　　小成梨柚当时正是对什么都觉得新鲜的年纪，眼馋了小鸡很久，周末拉着诸弯弯就一人一只把小鸡买回了家。她买的是全身宝石蓝色的最显眼的小鸡，诸弯弯买的却是一只黄色的、没有染过颜色的普通小鸡。
　　买的时候，成梨柚觉得诸弯弯买的那只一点都不威风，但两天后，诸弯弯的那只小鸡还活得好好的，她的小鸡却死得尸体都邦硬了。
　　成梨柚气得没精打采了一整天，她爸听了原因以后，第二天就装成想要大批量买这种小鸡送给幼儿园的土老板，到各个小贩那里跑，没几天就混入其中，把这些小鸡的来路和生产手法摸了个透，还拍下了不少内部的视频。
　　小鸡在染色缸里被痛苦搅拌、叫声凄惨，小鸡来路不明、健康状况毫无保障，染色剂没有质量保证、批发价格廉价到可怕等证据被一一收集齐全后，她爸发表了篇报道，在当时的新闻里引起了大量关注。一时间，整片街区再也没有人敢买小鸡小鸭子，小贩眼看赚钱无望，也就换了营生。
　　那个时候，小成梨柚觉得自己拯救了成千上万只小鸡小鸭子，英雄到不行。
　　不过，从那以后，她也再也不想养活的东西了。
　　而且直到去年为止，她也确实没有再养过，继那只小鸡后她养的第二个，就已经是阮绛了。
　　这样想想，她其实还真有点想去看小鸡。
　　阮绛也看出来了，他又一次走了出去，带回了一小碗小米递给成梨柚。
　　成梨柚收下后，勉强给他面子似的慢慢下了车。
　　但刚一落脚到院子的空地上，她就立刻开始东张西望地找小鸡！
　　院子里有好几只鸡，公鸡母鸡都有，但就是小鸡没看到。
　　成梨柚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一只在母鸡的翅膀下面躲得很严实的小鸡。她马上蹑手蹑脚地靠近过去，把一大捧小米全都倒了地上。
　　但小鸡还没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