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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阙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还会涨的更多。”不过是一个小公司，玩风险当然来得快。
大公司短时间之内没这么容易见效。
周文娟却不懂得怎么治理公司。她忙不迭的点头，眉眼多了几分喜色，激动的开口：“这下，我们在李德蓉母女俩面前，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了。呵，她们早晚都要看我们的脸色行事。将来看我心情，是否要把她留在老宅里！”
言外之意，颇为神清气爽。
云阙微微皱眉，并不怎么赞同周文娟：“妈，斗了大半辈子，你不累吗？”
“累？”周文娟想起这么多年自己遭受的羞辱，立刻啐了一口，表情里满是愤恨：“为什么会觉得累？她一直踩在我的头顶，将我视做猪狗。早几年，如果不是我们运气好，说不定已经饿死在街头了。这种没有人性的家伙，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为什么要觉得累？我早就发誓，一定要让李德蓉哭着跪在我的面前！”
云阙看着周文娟眼眸里闪烁着的恨意，微微顿了几秒，跟着轻恩了一声：“知道了。”
“你是不是有对付他们母女的方法了？”周文娟凑上来，一脸的激动。
云阙已经别过头，没再回答。
周文娟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又有点后悔：“其实你现在事业刚起步，要从大局着手。妈忍了这么多年了，其实也不介意再忍耐两年。云阙，你好好的，妈就高兴了。”
云阙声音含混的应了一声。
李嫂已经端来了醒酒汤。
冒着氤氲的热气，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子中药味。
云阙鬼使神差的想起来，顾清欢以前最不喜欢的就是中药味。她身体不好，高中到大学那几年，一直喝中药调理。
她像个孩子似的，每逢喝药必撒娇。她做出嫌弃的表情时，鼻尖皱巴巴的，看着非常的调皮。
云阙总是忍住笑，答应了她许多，本来就会做的事情。
他们乐此不疲的玩着这个游戏。
呵……
云阙轻笑了一声，忽然睁开眼睛。
他看到，周文娟跪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嘟着嘴吹着白瓷碗边的热气，一直不停的吹。
很早之前，顾清欢吃东西的时候，喜欢塞满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瞧着特别傻，又特别萌。
后来大家不知道怎么就变得成熟了太多，顾清欢吃饭多了慢条斯理，也不再跟他撒娇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对他撒娇的呢？
云阙心口疼的木然，伸手用力的按压下去。
“怎么了？”周文娟见状，大惊失色：“是不是不舒服……对了，你最近喝了太多的酒了，是不是胃里不舒服？不要了，公司里的业绩不要了，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出事了妈怎么办？”
云阙被周文娟托着手臂的时候，才发现周文娟是跪在地上，挪着膝盖“走”到她的面前的。
她满脸紧张，仔细的瞧着云阙，看他有没有任何异样。
云阙愣了一瞬，回握住周文娟的手：“妈，我是不是特别不争气？不然顾清欢，怎么会离开我呢？”
提起顾清欢，周文娟脸色也不怎么好。
李嫂赶紧躲进自己的房间。
这三个字，都要成为别墅里的禁谈了。
“没有，怎么可能呢。”周文娟怔了几秒，恢复信誓旦旦的开口：“傻孩子，你是最好的。”
“妈，我有什么毛病，你就说出来。”云阙忽然笑了：“我知道自己不争气，我会努力的。可我很容易把你说的话当真……你说万一我信了你说的，真以为自己特别优秀，飘飘然的在外面栽跟头怎么办？”
云阙从来都没有这样掏心窝跟周文娟说话。
而且语气还是这样的平和。
周文娟霎时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她失神的望着云阙，嘴唇嗫喏着：“至少在妈眼里，你是优秀的。”
云阙又笑了。
周文娟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因为她看到，自己儿子刚才的笑容，出人意料的明朗。
“云阙！”周文娟慌得抱紧自己儿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发生什么事儿，你告诉我，妈能帮你解决的。”
云阙摇摇头，嘴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妈，其实说白了。除了顾清欢，我也不是一无所有对吧？”
周文娟不懂，不敢说话。
云阙回抱了她，又很快松了手。
周文娟看不懂云阙眼眸里闪烁着的是什么样的情绪。
可她觉得害怕。因为这一瞬间，她总感觉自己儿子变了一个人似的。
云阙却没有再说话，直接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
还有点烫，他舌头火辣辣的，不张嘴就要憋过气似的。可他死死的咬着舌头，过了半分钟，才张嘴说话：“真苦。”
周文娟怔了几秒，赶紧冲后面喊：“快拿点果脯。”
“不用。”云阙无所谓的耸肩，又靠在沙发上，恢复满脸的吊儿郎当：“妈，我需要记得这种味道。”
周文娟更茫然了。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她才恍然大悟，重新开口：“对了，你爸那边，说帮你介绍了一个……”说到这儿，周文娟喉头发紧，期期艾艾的望着云阙，带着几分试探。
“他又打算卖了我吧。”云阙面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像某人的笑容一样。
他觉得有些刺眼，又很快的垂下头，轻轻笑了起来：“知道顾市长要抛弃我了，这么快就帮我找了下家。真是，父爱如山啊。”
最后几个字，云阙咬的特别紧。
周文娟犹豫不决：“我知道你可能放不下顾清欢……”
“妈，你错了。”云阙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痛意：“刻在心里的名字，你能帮我擦掉吗？”
周文娟无助的张张嘴巴：“云阙……”
“爸说了要什么时候见那个人没有？”云阙重新靠在沙发上，不再这个话题上发挥，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我见。”
周文娟越发不明白云阙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了。
……
顾清欢没想到，第二天裴铮就给自己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竟然这么快就要求，带顾清欢回家。
刚过了一个糟糕的年会。
顾清欢想起昨天在年会上的那张照片，本能上觉得，应该先和云阙离婚。现在这样拉拉扯扯的，她觉得很不舒服。
就像是聊他两条船的渣女。
所以，顾清欢直接拒绝了裴铮的建议。
趁着民政局还没有放假。
顾清欢打电话给了云阙，约好了下午去民政局离婚。云阙答应的太迅速，顾清欢反到不太适应。
从公寓里开车走出去的时候，顾清欢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跟着自己。她觉得不舒服，朝后看了一眼，当然什么都没有。
带着这种不舒服的感觉，顾清欢很快开车到了云阙说的地方。
一个茶馆。
她喝茶不多，不太会品茶，云阙更不可能把心思放在喝茶上。
不过，从这一点去看，是云阙真的有所改变也不一定。
喝茶，总比喝酒要好。
顾清欢前脚刚走进去，立刻就有员工殷勤着上前帮她引路。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云阙先到了。
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她提早了半个小时，就是不想让云阙等自己。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以前恋爱的时候。
和太熟悉的人交往，最让人不适应的，就是过去彼此之间的熟悉。
太熟了，难免会因为什么事情没太注意到，无形之间就会很尴尬。
倒不是因为旧情容易复燃。
云阙来的这么早，让她微微有些讶异。站在门外，顾清欢深吸一口气，正要推门而入，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云阙扫了她一眼：“不想看见我？还在外面考虑那么久。”
“我只是觉得，我们直接去民政局比较好。”没必要在茶馆见面。
云阙不置可否的抬眉：“不吃个散伙饭？”
顾清欢也跟着耸肩，神情自然随意的走了进去。既然对方都不尴尬，她何必为难自己呢？
她做下去，才发现自己面前有一盘蛋炒饭。
金黄的米粒分明，蛋炒的很碎，是她喜欢吃的一种炒法。
“这是一家中餐馆。”云阙见她露出疑惑，跟着补充了一句：“不过，大多数人闲情逸致，都是来喝茶的，很少有人吃饭。倒是可惜了这儿的美食。”
“你好像很熟悉的样子。”顾清欢笑了笑，随口找了话题。
谁知道云阙神色稍微沉了下去，轻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清欢舔了一下嘴唇，有点尴尬。
随口说的一句话也说错了，这是不是有点太倒霉了？
云阙没发火，也没像以前一样露出针锋相对的表情。他摊开手，要顾清欢尝一下蛋炒饭：“快凉了，好在我知道你会提前来。如果我猜错了，呵呵。”云阙自嘲的笑了笑。
顾清欢不转掉云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着依旧冒着热气的蛋炒饭，犹豫着吃了一口。
她立刻皱起眉头。
盐放多了。
齁死了。
她不想露出不太礼貌的表情，微微挑了一下眉头，想装作自然的去喝一口茶。
云阙已经主动的拿勺子舀了一口，放在自己嘴巴里。他只咀嚼了一口，脸皱在一起，抽了一张纸巾，顺着吐进了垃圾桶里。
“原来这么难吃。”云阙自顾自的开口，没看顾清欢。
顾清欢跟着恍惚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这里之所以只是茶楼，就是因为主厨做饭太难吃了？”
呃，这个道理蛮诡异的。
“你还是这么可爱。”云阙很给面子的笑了笑：“不过，做这盘蛋炒饭的人是我。”
“啊？”
“我本来想等着你露出惊讶的表情，夸赞好吃的时候，才说是我做的，让你刮目相看一下。”云阙轻轻叹了一口气，故作惋惜：“可惜，没能出风头，反倒丢脸了。”
顾清欢沉默的低头看着那盘蛋炒饭。
“你做什么？”云阙见顾清欢还在用勺子挖着吃，眉心紧紧皱起：“这么闲，会死人的。”
“这是你做的啊。”顾清欢笑了：“总要给你第一次下厨，一点面子。”
云阙愣神了几秒，把盘子硬生生从顾清欢面前拽了过来。他别过头，不再看顾清欢：“别吃了。”
“但是……”
“这样就够了。”
云阙说着不清不楚的话，不再看顾清欢，擦手起身：“我们去离婚吧。”
因为没有顾廉从的阻拦，两个人顺利的拿到了离婚证。顾清欢以前一直以为离婚证是绿色的，还纠结拿到手会尴尬。
意外之中，是紫红色的。
不细看，和当初那张结婚证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根本不需要两个人站在一起合照。
云阙看了一眼顾清欢手里的离婚证，抿唇开口：“这本能给我吗？”
顾清欢愣了一下，她还没听说过，要对方的离婚证。
这话题显得稍微有点难堪，顾清欢犹豫了。
“我这本给你。”云阙给出了条件，让顾清欢哭笑不得。
“要不然，你把刚才洗出来的照片，给我也行。”云阙见她一直不说话，给出了最后的条件。
顾清欢明白云阙的意思了。
她神色在瞬间恢复冷静，拒绝了云阙的要求：“不要这样。”
云阙握紧拳头，轻轻的“哦”了一句。
两个人的气氛更为尴尬。
“我先回去了。”拿到离婚证之后，以后两个人大概就是陌生人，见面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顾清欢这会儿开口，还有点不太适应。
云阙定定的望着她，几秒的时间，曾经的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再见。”云阙丢下这句，先转身，从顾清欢面前走开。
这是他给她最后的温柔。
顾清欢从民政局离开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背后盯着自己看。
临近过年，来扯证的人很多。不过在这么多车里，没什么高调的车，也没顾清欢见过裴铮开的车……
唔，或许是错觉？
顾清欢上了车，转过街角后，后面一辆车才启动。
车内的裴铮，定睛看了民政局三个字几秒，嘴角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回到茶楼，服务生按照云阙的要求，没有收起那盘蛋炒饭。
已经凉了。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子又腥又咸的味道。
云阙拿起勺子的手顿了一下。
顾清欢好像喜欢用三根手指捏勺子，小指微微翘起，很像翘起兰花指似的。
云阙看着自己略显的僵硬的右手，笑出声来。
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口袋里硬皮离婚证，云阙大口的吃起了蛋炒饭。
真的很难吃。
在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有紫红色的烫伤痕迹。他不知道，原来锅里有水的时候不能放油。
噼里啪啦炸起来的油花，能溅的那么高。
顾清欢为了他，学会做菜的时候，怎么就没吓哭呢？
那个蠢丫头。
吃光了一盘蛋炒饭的云阙，忍不住骂了一句：“真难吃。”
不多时，一个娇俏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她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浅粉色的毛巾，特别的秀气。
看到云阙面前的盘子，她不满的嘟囔起来：“我都没来，你怎么能先吃呢？”
云阙抬起头，女孩立刻惊讶的捂住嘴巴：“你长的可真好看，比我爸给我的照片里好看多了，亏我还以为你的照片是我爸p的，专门骗我这个颜控来见你呢。”
女孩子喋喋不休的，讲的都是自己的事情。
云阙不耐烦的打断她：“不能不说话吗？”
“哼！”女孩冲云阙吐舌头：“就算你长的好看，也无法弥补你不礼貌的行为。快点，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就原谅你了哦！”
云阙右手按着肚子不说话。
女孩愣了几秒：“喂，你怎么了？”
“……送我去医院吧。”
只是吃了一盘太咸的蛋炒饭而已。
至于么？








　










　　第九十章　噩梦



顾清欢到公寓的时候，接到了裴念昭的电话里。
“欢欢阿姨。”裴念昭有气无力的开口：“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声音幽怨，画面感十足，顾清欢都能想到裴念昭委屈的小表情。
她扑哧笑了一声，温柔的开口安抚他：“怎么会呢？阿姨每天都在想你。等你身体好起来，阿姨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我身体已经好了！”裴念昭哼唧了一声，像是为了表现自己力气很大，声音都大了很多：“我们可以去了吗？”
“阿姨今天……”
“有空吗？”裴念昭出乎意料的态度绝对。
顾清欢略顿了几秒，点头：“有。”
“那我去找欢欢阿姨！”得了顾清欢的话，裴念昭立刻挂断了电话。
顾清欢哭笑不得，收起手机，拿出钥匙打开门。结果门刚被她推开，一个肉球秒速朝她扑了上来。
一股甜甜的巧克力味道，充斥顾清欢鼻腔。
裴念昭抬起头，眨巴着眼睛对她撒娇：“我们可以走了么？”
在裴念昭身后，是一脸坦然的裴铮。
撬人家的门，撬出了成就感是不是？
瞧这完全面不改色的脸。
顾清欢还没开口，裴铮就凑上前来，一本正经的开口：“清欢，你回来了。”语气宛若在家里等妻子归来的家庭妇男一般。
可惜，这张脸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贤良淑德”。
顾清欢顿时觉得有趣。
如果她真的是个男人，把裴铮这样的妻子放在家里，那应当是每天下班之后，巴不得立刻回家，绝不冷落了家里的“娇妻”。
兴许是看出来顾清欢眼眸里还带几分责备，裴铮立刻把所有的问题都丢在了裴念昭的身上：“这孩子一直哭着要见你。”
说罢，裴铮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裴念昭。
裴念昭扁扁嘴。
来的时候，已经和爸爸商量好了要统一战线，这样欢欢阿姨才能和爸爸在一起。算了，就先忍过这一天。
等到欢欢阿姨变成他的妈妈……
呵呵，爸爸就不要想靠近欢欢阿姨了！
顾清欢自然看到了这父子两个交换的目光。她被“蒙在鼓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顺着两个人的意思，她换了休闲一点的大衣，带着裴念昭去了游乐场。
因为临近过年的缘故，游乐场里人非常的多。除了占有不小份额的情侣之外，大多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来的。
有孩子骑在爸爸的肩膀上，高兴的看向四周，不时的指挥着，妈妈紧张又幸福的笑。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
顾清欢被这种情绪渲染，裴铮握住她的手时，自然而然的一起走在游乐场里。
裴念昭本打算“欺负”一下爸爸，也坐一下高头大马。可看到爸爸和欢欢阿姨牵着的手，他默默的牵着另外一边，唯恐顾清欢会丢下自己。
别的家庭，小孩子都是站在中间，父母左右小心的护着他们。换做了顾清欢这边，反倒是她在中间，被这两爷们好好的护着。
顾清欢脸颊微微红了些，嗔怪的看了裴铮一眼。
裴铮见状，面露微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顾清欢不好再多说什么。
裴念昭还不到六岁，不能坐太刺激的项目。谁知道这孩子想个小傻瓜似的，小短腿走的飞快，哪儿人多就去哪儿排队。
云霄飞车、过山车、大摆钟……裴念昭都瞪大眼睛，一脸兴奋的凑上去。
顾清欢意外的发现，这孩子的个子长高了。
才不过半个月没见，瘦了点，也高了点。
想起自己没有参与裴念昭的这些成长，顾清欢心底忽然涌上一阵愧疚。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种有点消极的失落感，让顾清欢上前，摸了摸裴念昭毛茸茸的小脑袋：“等到过两年，阿姨再陪着你一起来。”
“清欢，你说的不对。”裴铮摇头：“等到下次再来，你就不是他的阿姨了。”
“那是什么？”裴念昭哪里懂成年人之间的暗示，虎头虎脑的问出了口。
顾清欢晒然，忍不住嗔怪的瞪了裴铮一眼。
裴铮无辜的摊手：“难道说的不对吗？”
“……”
顾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