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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
　　徐疏野的家离骄阳是有些距离；　冉安坐完地铁再转了趟公交才到。
　　独栋的别墅；　院子里是个鲜花点缀的小花园；　看得出这家的女主人在很用心地打理过。
　　冉安按下门铃；　来开门的是个漂亮温和的女人，但和徐疏野并没有一丝的相像。
　　看到冉安，女人脸上露出些惊讶：“你是？”
　　“阿姨您好，”冉安礼貌地问候，拿出来时准备好的措辞，说明来意：“我是徐疏野的同学冉安，他这几天都没去上学；　班上同学都挺担心他的，派我过来看看他。”
　　陈美静虽然惊讶，但仍旧马上点了点头，招呼她：“快进来做快进来坐。”
　　对方似乎很是惊讶会有人来看徐疏野，热情里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冉安接过陈美静给自己倒的水，不免也有些紧张——她最不擅长应付女性长辈。
　　陈美静说：“这两年还是第一次有同学过来找小野，同学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冉安连忙摆手；　提起正事：“请问徐疏野他现在人……”
　　“噢噢噢瞧我这记性；　”陈美静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连忙站起身说：“我去叫他一下。”
　　说完就要上楼；　抬头看到楼梯上站着的人却马上止住了步子：“小野……”
　　冉安循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男生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边；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穿着宽大的灰色居家服，和平日在学校穿着校服的模样很不一样，却并没有因此而更显得平易近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比几天前，削瘦了许多。
　　“徐疏野？”冉安试探地叫了他一声。
　　徐疏野表情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上来。”
　　他嗓音有些哑，语气也很淡。
　　说完就转过了身，独自上了楼。
　　冉安看了陈美静一眼，对方连连点头，示意她上去。她小跑着跟着上了楼，刚好看到男生推开一扇门进了房间，但并没有马上关门。
　　冉安跟着进了房间，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烟味，她忍不住咳了两声，目光落在地板的玻璃烟灰缸上，烟灰缸里，凌乱地堆放着一堆烟头。
　　徐疏野走到落地窗前，将窗户打开，新鲜的空气被外面的风吹进来，将烟味冲散的同时，也吹得人身上有些凉意。
　　冉安看着那个站在落地窗前发呆的身影，朝他走过去，站到他旁边：“要……借你一个拥抱吗？”
　　话刚说完，手臂就被人抓住大力拽过去，徐疏野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了她。
　　男生微弓着腰，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里，一动不动地，紧紧抱住她。
　　他脸上皮肤冰凉，鼻息却炙热，喷在她脖子上，有些痒，又觉微微发烫。
　　不知道是抱得太用力，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冉安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冉安缓缓抬起手，覆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
　　“小时候，我听我爸爸说，上帝是个很丢三落四的人，在人间行善的时候，总是忘记把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天使带回去。留在人间的天使，渐渐失去法力，变成了凡人。但尽管失去了法力，他们的心，仍旧是天使的心，无私地把所有美好都赠予他人，把不美好的东西留给自己，独自忍受痛苦。”
　　“后来上帝终于想起来了，把遗忘在人间的天使叫回天堂，听话的天使，就带着那些不美好的东西，回了家。”
　　冉安停下轻拍的动作，轻轻回抱着身前的男生：“盛阳回去之后，那些不美好的东西，也终于不会再折磨他了。他也一定不希望，他没能把不美好的东西全部带走，让你们替他承受苦痛。”
　　徐疏野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寂静的房间里，男生的呼吸声显得尤为沉重。
　　从徐疏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徐疏野的情绪平静了很多。
　　走出来前，冉安收走了他房间里所有的烟和啤酒，故意用严肃的语气，煞有其事地警告他：“你现在可是运动员，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抽烟喝酒，我就去江教练那告状去了啊。”
　　徐疏野轻扯了下嘴角，但还是没能笑出来：“嗯，不抽了，不喝了。”
　　“这还差不多，”冉安故作满意地开口，又搭着他肩膀踮起脚，高抬起手臂去摸了摸他的头：“乖哦~”
　　徐疏野微微一愣，耳朵瞬间染上淡淡的粉色。
　　他撇过头，啧了一声，语气有些不满地催她：“行了快走快走，我骑车送你。”
　　“不用啦，”冉安指了指他因睡眠不足而青黑的眼睑，半开玩笑地拒绝：“你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我可不敢坐你的车。”
　　徐疏野皱眉：“那我陪你坐车回去。”
　　“我又不是小孩，难不成连回家的车都不会坐啊？”
　　冉安拍了拍他的手臂：“行了，你这两天就好好休息吧，最迟这周五，我要在学校看到你啊。”
　　徐疏野还想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目光送着她下了楼。
　　冉安下了楼，看到女人还在楼下大厅的沙发上坐着，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孩，面部轮廓与徐疏野有两分相似，但更显稚嫩，眉宇间也没有徐疏野那般英气张扬。
　　听到楼梯这边的动静，那对母子同时看过来，又同时站起身，都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像是像问什么，又都没问什么。
　　冉安把手里提的袋子放到茶几上，说：“这都是徐疏野的烟和酒，他现在校队训练，本来都戒了的，阿姨，您把这些都收起来，别让他再抽烟喝酒了。”
　　陈美静连连应好，旁边的徐崇意却在这时惊讶问：“我哥哥他现在在校队？校篮球队吗？”
　　冉安愣了一下，有点没想到徐疏野加入校田径队这么久，都没有把这件事和家里说。她回答：“不是，是校田径队。”
　　陈美静和徐崇意脸上都露出些惊讶。
　　从刚刚犹豫到现在，陈美静终于问出口：“小野……他现在怎么样了？情绪还好吗？”
　　她搓了下衣服，整个人都有些局促，像是不好意思和冉安说这些：“我是小野继母，小野……和我们都不亲近，平时也没什么交流，这次他从盛家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和我们说话，刚刚可能在楼上听到你来的动静，才终于出了房间，你是他同学，可能你们关系更好，就……”
　　她有些说不下去。
　　冉安听得心里也不是滋味，看眼前这个男生的年纪，他们和徐疏野应该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而她和徐疏野认识才不过几个月，但是对方却说，她和徐疏野的关系，比他们和徐疏野的关系还要亲近些。那这十几年，徐疏野是一直把他们当成陌生人吗？又或者，是徐疏野把他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陌生人？
　　冉安压下心中的情绪，说：“徐疏野他还好，也答应我过两天就回学校上课了。”
　　陈美静释然地笑了一下，“这就好……”
　　她看向冉安，真诚地说：“谢谢你，冉安同学。”
　　冉安笑了一下，和这对母子告辞后，就要离开，却又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
　　徐崇意问自家母亲：“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国啊？盛阳哥哥明天的葬礼他都不回来参加了吗？”
　　陈美静说：“他那边有几个项目在谈，赶是赶不回来了，不过你爸爸说了，一定赶在你生日之前回来。”
　　冉安脚步不停，离开了那个家，将那对母子的聊天声关在屋里。
　　外面的空气清新新鲜，夹杂着秋天傍晚的凉意，吹在人身上有点冷。
　　走了几步，她回头往身后的别墅看了一眼，一楼亮着明亮的灯，仿佛能看到里面人忙碌又快活的身影。二楼的落地窗已经关上，窗帘被人严实拉起，也无灯光亮起，好像无人居住般孤寂。
　　有一瞬间的冲动，冉安想往回走，把阁楼上的人拉出来，带回家。
　　她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终于还是独自离开。
　　作者有话说：　　同样是工作繁忙，大儿子身陷朋友去世的悲痛，徐爸爸没去关心安慰，却许诺小儿子一定在生日之前赶回来。这是再再生气的点。


第58章　
　　【58】
　　盛阳葬礼后的几天；　徐疏野回到了学校。
　　刚好是冉安和他约定截止的最后期限；　周五。
　　周五早上；　冉安看到教室后排趴在桌上睡觉的男生；　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她走过去坐下，从包里拿出酸奶，放到他桌上，故意用力咳了两声，将他吵醒。
　　徐疏野缓缓睁开眼，女生用笔敲了敲酸奶盒，故作漫不经心的语气：“给你的；　喝吧。”
　　他直起身子，笑了一声，没喝酸奶，而是问：“你帮我把桌子清了一遍？”
　　冉安一愣，想起自己之前因为那个猜想，去翻他草稿本找东西的行为，略不自然地应了一声：“看你桌子乱糟糟的，就顺手帮你整理了一下。”
　　顿了顿；　又补充道：“不过我可没乱丢你东西啊；　连你桌子里的垃圾都没给你丢。”
　　徐疏野“切”了一声：“顶多乱了点，哪有什么垃……”
　　说到一半；　他忽然顿住，立马弯腰去看抽屉，翻找那张写了她发给网友X题目的草稿纸；　他习惯性把一些不想被别人看到的草稿从草稿本下撕下来，揉成一团丢进桌子里，桌子里一堆这样的纸团，他边翻边问：“你没乱看我桌子里的东西吧？”
　　“看了啊。”
　　女生的语气十分随意。
　　徐疏野却因此浑身僵硬，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只干巴巴地问：“你看到了？”
　　冉安自己给自己打开了一瓶酸奶，喝了一口才说：“你桌子里不就一堆白卷，还有一堆纸团嘛？我弯个腰捡下东西就看到了。”
　　“……”
　　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
　　徐疏野松了一大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纸团都拿出来，一股脑儿全丢到垃圾桶里。
　　冉安没发现他的异样，想了想明天就是周末了，于是问：“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气会很好，要不要出来打球？晒晒太阳心情会好得很快。”
　　“不了，”徐疏野说：“我周末要去一趟盛家。”
　　说完看到女生脸上担忧的神色，他笑了一下，解释道：“不是我，是阿璟，他情况不太好，他们家……情况有点复杂。”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减淡：“阿璟和他哥感情很深厚，盛阳离开，对他打击很大，怕是没有一年半载都走不出这事。”
　　看到男生目光里的悲怆，冉安抬起手，轻轻覆在他手臂上：“我也希望你能尽快从这件事走出来。”
　　顿了一下，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同桌的肩膀随时对你开放，不过是限时免费哈，以后就要按次付费了。”
　　闻言，徐疏野忍不住笑了一声，抬手在她额头上轻弹了一下，语气不自觉就带了几分谁都没能察觉的宠溺：“小财迷。”
　　**
　　十一月底，冉安要去参加一个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
　　她原本是不喜欢参加这种项目的，之前被数学老师一阵忽悠，当时的心思又都在汪成才和徐疏野那边去了，糊里糊涂就点了头。
　　其实数学老师和她说的关于参加这个冬令营的好处，她一个也没听进去。
　　都是后来数学老师又找到她，让她这次一定好好发挥，说这种性质的冬令营，和保送有关，如果取得不错的成绩，就能直接保送名校了。
　　每个省的名额都是屈指可数的，在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中在分数线以上，才有机会在参加这种冬令营。冉安虽然是高二生，但数学老师还是帮她把这个名额争取到了。
　　数学老师之前确实让冉安参加了这个数学联赛，但冉安考完就把这件事给忘得差不多了。她甚至参加之前都不清楚，参加这个联赛是与这次的数学冬令营有关。
　　冉安都没好意思说，她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于是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考核完，拿到了其中一个名额，又糊里糊涂地被催着收拾东西去了机场。她甚至觉得，数学老师就是早料到她要是知道会这么麻烦，就不会参加，所以故意把她给糊弄过来的。
　　冬令营每年都不同的学校举办，今年的举办地点在C市。
　　S市的几个名额，除了骄阳的两个，还有腾龙的两个，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个带队老师，先在机场集合。
　　冉安到了机场才知道骄阳另一个拿到名额的高三生是谁，看到拖着箱子朝自己走过来的一身清冷气质的男生，冉安眼角直抽。
　　要是早知道和她一起去的人是顾嘉远，她每天被数学老师烦死，也不会答应去什么冬令营！
　　她现在就想跑了！
　　顾嘉远也是今天才得知另一个去冬令营的人是冉安，看到冉安，眼里露出些微讶，随之又带上了几分老父亲般的欣慰，他冲女生点了点头：“很不错。”
　　冉安：“……”
　　顾嘉远这段时间没回家，也没去找她，盯着她看了几秒，又点点头略感欣慰地说：“看来最近有好好吃饭。”
　　冉安：“？？？”
　　这是在间接说她胖了吧？
　　请问可以打电话让徐疏野过来一趟打个架吗？
　　冉安还没有说话，旁边传来了一个女生愉悦的笑声。
　　冉安和顾嘉远同时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眼尾微微上扬的女生站在那边爽朗地大笑，显然是把顾嘉远刚刚的话听了个大概，被逗得忍不住笑出了声。
　　女生就站在几步远处，笑声被听到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大方地走过来，朝顾嘉远笑：“帅哥，你这么和女孩子说话是会被打的。”
　　冉安默默在心里点头。
　　顾嘉远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谁？”
　　女生笑：“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美女路人。”
　　顾嘉远：“……”
　　骄阳的带队老师就是顾嘉远的数学老师赵老师，也托了冉安那热情的数学老师的福，赵老师一来，就对冉安嘘寒问暖，说出门前被冉安的数学老师反复叮嘱，可千万要照顾好他的宝贝学生，说得冉安都不好意思了。
　　这次去冬令营，因为人数少，骄阳和腾龙两个学校组了个队，一起订的酒店。
　　冉安和腾龙的一个女生分在一个双人间，原本还有些担心，结果刚进房间，看到房间里的女生，两人都愣了一下。
　　和她同住一间房的女生正是机场那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美女路人，眼尾天生上挑的女生面露惊喜：“原来你也是来这里参加冬令营的呀，这可真是太巧了。”
　　冉安笑了笑，确实很有缘。
　　女生叫程简，说是因为爸爸姓程，妈妈姓简，两人懒得帮她想名字，直接拿姓凑了个名。
　　程简是个很热情的女生，与陈真怡的元气和梁嫚的含蓄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她两岁的缘故，冉安潜意识就觉得这是个很有气势的御姐。
　　两人聊了一会儿，一起下楼和其他同行的同学和老师吃了个晚饭，回到房间洗漱休息。
　　程简拉着冉安要闲聊，其实也就是明目张胆地八卦，一点也不含蓄地问：“和你一起那个，顾什么顾加减？”
　　“顾嘉远。”冉安提醒。
　　“哦对对对顾嘉远，”程简问：“你和他是……”
　　没等她说完，冉安几乎是抢着否认：“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可能成为男女朋友的关系。”
　　她是被上次那些不着边际的谣言给弄得后怕了。
　　程简被她这过激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说：“我看也不像。”
　　这时，冉安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徐疏野给她发消息，问她安顿下来了没有。
　　冉安回复过去，隔了几秒，又发了一条新消息。
　　【冉＋1：你猜我碰到了谁？和我一起参加冬令营的。】
　　【XSY：谁？】
　　【冉＋1：给个提示，气死人不偿命。】
　　【XSY：……】
　　【XSY：靠！顾嘉远那傻逼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对方几乎是马上就猜到，冉安被他的反应逗笑，忽然听到对面床女生凉飕飕的声音。
　　“和男朋友发消息呐？”
　　冉安下意识关了手机，咳了一声，否认说：“不是男朋友。”
　　程简笑：“你回想一下你刚刚和顾嘉远撇清关系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你觉得我会相信？”
　　冉安一时语塞，但仍旧否认：“真的不是男朋友。”
　　程简煞有其事点头，又说：“那就是喜欢的人咯。”
　　冉安竟有些否认不上来。
　　见她这反应，程简眼里亮起八卦的光：“我就说我没看走眼吧？什么时候告白啊？”
　　冉安有些呆滞：“告、告白？”
　　“怎么了？你不会还没想过这种事吧？”程简反而觉得不可思议：“你喜欢他你不想告白吗？暗恋多难受啊，少女，喜欢就得赶紧上啊，不然让别人抢走了，到时候哭鼻子都没用。”
　　“我、我洗澡去了。”
　　冉安起身拿衣服去浴室，战略性逃避这个问题。
　　程简姿势妖娆地躺床上笑：“听学姐一句，高中早出手，大学的更丑。”
　　冉安：“……”
　　怕又被程简拉着八卦，冉安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才出来。把头发吹干，就关了灯，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