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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下次我直接通知你。】
　　聪明人之间并不需要说太多，见徐煜已经懂了她的意思，叶夏也就没再回复。
　　简单收拾了下，她想到今天极有可能会在医院耗上一天，便放弃了自己钟爱的那些小裙子，挑了条水洗蓝的牛仔裤和白T套在身上，踩着双运动鞋就出门打车了。
　　等到急诊室的时候，叶夏发现闹事的家属似乎比昨天又多了一倍，原本就很窄的通道今天只剩下四分之一的面积能通过了。
　　叶夏皱眉，这样挡着人不说，这通道是救命的通道，稍有差池就是以一条鲜活的生命作为代价。
　　“夏姐，这边。”大可已经到了会儿，正站在大厅里冲她招手，等叶夏小跑过去，他才有些遗憾地说，“夏姐，我刚刚跟护士打听了下，他们主任今天休假不在医院。”
　　叶夏有些头疼了看了眼门口闹哄哄的闹事家属，看来今天只能硬着头皮从这边下手了。她刚想让大可架摄像机，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叶记者。”是何川，“你是来采访医闹的？”
　　叶夏点头：“本来想找你们主任下情况，结果两天都不赶巧，只能先跟家属那边聊聊了。”
　　“你找主任？”何川说着点开手机看了看科室的排班表，“主任今天的确不在，不过他学生在，也就是那个去世小姑娘的主治医生。”


第46章　
　　有熟人就是好办事；　叶夏忍住想为陈水男朋友鼓掌的冲动，和大可跟在他后面去找那位主治医。
　　急诊室不分时段，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门庭若市，一直忙忙碌碌的；　一路走过来叶夏小心翼翼地避让了三张推床。
　　想到今天的工作可以顺利进行；　叶夏连眼神都带着轻松；　只是这种轻松只维持到她见到何川口中那位主治医的前一秒。
　　当她看到坐在办公桌后的纪言休时；　有些不确定地问何川：“你说的主治医生就是他？”
　　何川温和地笑着点头，一脸“有什么问题吗”的表情。
　　叶夏决定收回想赞扬这位何医生的想法；　要是他刚刚直接说纪言休的名字；　叶夏此时可能已经开始采访外面那群闹事家属了。
　　纪言休看到叶夏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他从桌前的电脑抬起头来：“有事？”也不知是问何川还是问叶夏。
　　“这位是叶记者，你应该不陌生吧。”何川根本不介意纪言休的恶劣态度，好脾气地同他解释；　“叶记者专门来采访这次的医闹事件，主任那边已经打了招呼；　你好好配合人家。”
　　“采访？”纪言休不屑地笑了声，“现在的媒体夸大事实故意抹黑医生形象，有什么好采访的？”
　　一副拒不配合的态度。
　　“言休。”何川出声提醒他；　“我了解过叶记者他们新闻社，他们的以前的报导都是客观公正的；　所以主任才会同意他们来医院采访。”
　　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大可也有些生气了，叶夏安抚地冲他摇摇头，哼笑一声：“我想纪医生并不是对我们新闻社有偏见；　而是对我本人有偏见吧。今天麻烦何医生了，如果纪医生不想接受采访的话，那我改日再来找主任好了。”
　　后半句是对何川说的。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纪言休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我有说我不接受采访吗？”
　　背对着纪言休的人突然无声地笑了，为什么有一瞬间叶夏觉得这人刚刚是在故意别扭。明明到最后都是要接受采访的，非要说这么句话来膈应她。
　　要搁平时，叶夏为了跟他作对肯定会头也不回地走掉，但是今天她是工作在身，闹不得儿戏。她顿了顿，然后转身。
　　只是转身的时候，刚刚脸上的笑意都尽数敛去。
　　“那请问……”叶夏斜斜地倚在门框上，“纪医生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方便接受我们的采访呢？”
　　纪言休眯了眯眼，这女人越来越能耐了，“纪医生”越叫越顺口不说，还跟他称呼起“您”来了。
　　“随时。”这两个字几乎是被纪言休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见两方已经基本上谈拢，何川想起自己还有病人要处理，也就不打算留在这里杵着。
　　他对着叶夏笑笑：“叶记者，我还有病人在等我，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再叫我。”在出门前，何川还不忘警告地看了纪言休一眼：“你好好配合叶记者采访。”
　　等何川走后，叶夏招手示意大可把机器架好，然后翻出在来的路上粗略拟出的采访提纲看了两眼，抬脚走到纪言休的办公桌旁。
　　纪言休悠悠地靠在办公椅里，手里转着一支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夏就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纪言休今天穿着一身白大褂，禁欲又撩人，不得不说，是真他妈的好看。
　　“看够了？”纪言休停下转笔的手，将笔“啪”地一声扣在桌上，整个动作都在传达“我很不爽”的意思。
　　叶夏刚刚的确是看得有点痴，不过并不是因为对方是纪言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换作其他男人她该欣赏依旧会欣赏。
　　收回撑在桌上的手，叶夏站直身体，理直气壮地回他：“没有。”
　　两个字，纪言休果然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叶夏突然就发现了该怎么在纪言休面前更胜一筹的方法，那就是脸皮要足够厚要足够淡定，思及此她甚至有点悔恨昨晚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
　　将昨晚上的失态推罪给酒精之后，叶夏未施粉黛的脸扬起一抹浅笑：“纪医生准备好接受采访了吗？”
　　纪言休没说话，但是却坐直了身体，叶夏懂了他的意思，转身给大可说了句“可以开始了”。
　　开始工作之后，叶夏收起了刚刚那副玩味的姿态，涉及到专业领域的东西，纪言休发现叶夏的眼里发着光，是自信的光彩，一种以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无声地吸引着他。
　　“那纪医生，我们就开始吧。”叶夏清了清嗓子，并没有察觉到纪言休的异常。
　　叶夏先向纪言休简单了解了小姑娘自转院到明怀医院的诊治经过，以及医闹的一些具体细节。
　　前面的发展基本上同徐煜给她的文件上写的没有太大出入，就是小姑娘得了急性肾衰，这个病的生存率本就不高，何况小姑娘转来的时候，之前的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就说明她的病已经是危急阶段了。
　　小姑娘转院的当晚是纪言休值班，在评估过小姑娘的病情之后，纪言休给她做了紧急肾透析，算是暂时将小姑娘的病情给稳定住了。
　　但是第二天小姑娘的肾功能继续衰竭，病情急剧恶化，加上全身的其他器官也开始衰竭，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之后还是没能留住这个年轻的生命。
　　纪言休在说到这段经过时，叶夏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低落，她相信纪言休一定是尽力了。
　　两个人之间同时沉默下来，为一个生命的逝去沉默。
　　“纪言休，你为什么要当医生啊？”这个问题从昨晚上见到他知道他是何川同事之后叶夏就想问，不过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好像并不适合问这种问题，她才憋着到了现在。
　　叶夏的语气不像一个记者，倒像一个老友对另一个老友的问话。
　　八年前，叶夏就说过，纪言休的眸子深邃得像是一汪潭水，当他静静凝望着你时稍不留意就会跌进去，逃不掉也不想逃。
　　纪言休就这么静静凝望着叶夏，叶夏直觉他有很多话，但是她也知道纪言休大概不会想说，两个人现在确实没到心平气和谈论这类问题的地步。
　　叶夏刚想继续采访，就听纪言休开口：“因为以前有个人说我适合当医生。”
　　“纪言休，我觉得你好适合当一个医生。”
　　那一刻叶夏突然就想起她第一次去纪言休家的情景，想起纪言休帮她抓药，想起那个时候可以对着喜欢的男孩笑得无忧无虑的自己。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当医生是因为自己一句话的原因吗？
　　说不清心里是怎样的情绪，叶夏不敢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迅速地转了话题。
　　“那这次医闹是怎么发生的？”这是当记者以来第一次，叶夏在问问题的时候不敢直视采访对象的眼睛。
　　感受到叶夏的逃避，纪言休勾起嘴角自嘲地笑笑，果然跟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说什么都是在浪费感情。
　　“家属想医院赔钱，所以才会闹事。”纪言休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我们医院已经将患者病例给家属看过，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家属就是要一口咬定是医院的过失，除非医院陪五十万，不然就住在医院门口。”
　　纪言休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叶夏：“这是第三方介入调查的结果，公证书显示医院的确没有处理不当的地方。”
　　叶夏接过，简单了翻了下，然后递给大可示意他拍一下。
　　纪言休代表医院的态度，虽然没能采访到主任，但是纪言休比叶夏想象中要配合，所以叶夏今天的工作完成得还算圆满。
　　收拾好东西，礼节性地同纪言休道过谢，叶夏便领着大可往外走。
　　“叶夏。”纪言休从那张办公椅上起身，紧紧地盯着叶夏，“你不觉得今天欠了我一个人情？”
　　人有三急，大可早就想跑厕所了，此时见叶夏和纪言休有话要说，他跟叶夏说了声后匆匆跑出了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叶夏和纪言休两个人。
　　纪言休一步步走近，直到和叶夏近到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才堪堪停住脚步。
　　叶夏觉得今天自己做的最错误的事就是图方便没有穿高跟鞋，此时两人的身高差距太过明显，气场上也就分出了明显的高下。
　　纪言休微微弯腰，与叶夏视线平齐，认真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叶记者，请我吃顿饭，算是还了今天这个人情。”
　　叶夏下意识就想拒绝。
　　“你先别急着拒绝。”纪言休的嗓音有些哑，听上去像是感冒了一般，“我想你也不想和我有什么纠葛，所以请我吃一顿饭两不相欠是最好的方法。”
　　叶夏在背后的手握紧又松开再握紧，感受到纪言休喷在脸上的呼吸，她后退一步，应下：“好。”
　　“那留个电话。”纪言休不容拒绝把自己的手机塞进叶夏手里，示意她把电话号码输进去。
　　五分钟后，叶夏垮着脸走出办公室，大可正靠着墙在走廊上等他。
　　“夏姐，你是不是和纪医生以前认识啊？”大可想到昨天叶夏说的有问题可以问，所以也没委屈自己憋着。
　　“不认识。”叶夏没有好脸色，闷着头往医院大门走。
　　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看起来有些凶悍的女人拦了下来，审视地看着叶夏：“你是记者？我有话要说，你们采访我吧！”


第47章　
　　叶夏对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每次来看到她似乎都在组织这群医闹的人。
　　眯了眯眼，叶夏问她：“你是李晶的家属？”李晶就是因病去世的姑娘。
　　听叶夏说起李晶的名字，那女人突然就掩面开始哭闹起来，不过叶夏这几年看过的人也不算少；　这女人虽然嗓子大；　但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哭。
　　她干嚎了几声；　见叶夏似乎不为所动；　猛地拽住叶夏的胳膊：“我是李晶的妈妈，你们是记者；　必须要为我女儿讨回公道。”
　　叶夏被她粗鲁的动作拽得差点摔倒；　不免皱眉：“你先松开我，有话好好说。”
　　见叶夏的确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这才松开了叶夏，却又转身去招呼大可：“这位记者你赶快把摄像机架起来；　我要控诉这家谋杀我女儿的医院和那个医生。”
　　听到纪言休被提及，还被扣上谋杀的罪名；　叶夏突然就想到了刚刚在办公室看到的那摆了一个柜子的锦旗，这些足以说明纪言休是个好医生，况且这次他也尽力了；　为什么要被平白无故地诽谤。
　　“这位女士，我们讲话都要拿出证据的。”叶夏脸上说不上太好。
　　“我当然有证据。”那女人一副倨傲的态度；　“你先让这位记者拍我。”
　　这种人你要是不满足她的要求，就会一直死缠烂打，况且叶夏也想听听她到底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这样想着她给大可递了个眼色，让他架机器。
　　女人见自己的要求被满足，转身吆喝那几个医闹队伍中膀大腰圆的男人给她腾出采访的地方。
　　“您是李晶的妈妈？”叶夏开始采访，语气倒是心平气和，她在努力不带个人主观色彩力求客观公正。
　　“是。”那女人作势又要哭，“我们家晶晶真的死得好惨啊！”
　　叶夏见状忙抬手制止：“您先冷静一下，可以给我们讲讲事情的经过吗？”
　　“我们晶晶生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运气不好遇到这家倒霉催的医院才会年纪轻轻就没了。”女人倒是说得声情并茂，将丧女之痛表现得淋漓尽致，“本来在明怀医院的第一晚我们晶晶都已经好转了，就是那个什么纪医生乱来，才让晶晶病情恶化。”
　　“乱来？”这女人将急性肾衰说得像是个小感冒一般，叶夏在心里冷笑，“怎么个乱来法？”
　　“因为我们没有给红包，他就乱开药。”那女人说到这里拔高了声音，“现在的医生哪个不想要红包？”
　　女人说着，将一张纸递给叶夏，上面是李晶在明怀医院用过的所有药，这份药品单子刚刚在纪言休办公室叶夏也看过。
　　“我跟熟人打听过，这单子上面的药都是进口药，不光贵还对晶晶的病没有帮助。”
　　“所以你们希望明怀医院赔钱？”
　　“不然呢？让我们晶晶白死吗？”说到钱那女人来了精神，“少了五十万我们是不会罢休的。”
　　“如果您觉得医院有错，完全可以采取法律的手段，为什么选择医闹呢？”叶夏一边问一边合上了手中的采访记录本。
　　“法律？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的法律都是帮有钱人的，倒是医院一出钱黑的都能被说成是白的。”女人蛮不讲理。
　　叶夏觉得今天的采访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了，索性让大可关了摄像，然后对着那个女人道：“您的想法我们已经基本了解了，今天谢谢您的配合。”
　　“刚刚我说的都会播出来吧？”那女人显然是想通过媒体给医院压力，让医院早日赔钱。
　　叶夏不动声色地避开她伸过来的手，跟她解释：“能不能播出来是要我上面的主编审核的，我做不了主。”
　　“我不管，你们必须播，不然我就去告你收了医院的贿赂。”
　　叶夏：“……”这样的人没办法讲道理，叶夏也没再多废话，和大可拿着机器离开了。
　　和大可回了新闻社之后，叶夏就开了电脑开始整理今天的采访稿，等她写完关上文档之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伸了个懒腰，叶夏将稿子发到徐煜邮箱，收拾东西回家睡觉。
　　熬了两天一夜之后，叶夏终于倒头就睡，一觉到了第二天中午。
　　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除了一条好友申请，其它都是徐煜发来的，说是过两天医院会出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让叶夏注意跟进并且再出一篇针对医闹的评论性报道。
　　回了徐煜【收到】后，叶夏点开那条好友申请。
　　空白的头像，昵称叫做‘xxx’。
　　叶夏没有加陌生人的习惯，但是今天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同意，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人和他很像。
　　好友添加成功，谁也没有主动发消息，叶夏也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在家看看电影整理整理稿子，这个周末对叶夏来说十分惬意了。本以为这种悠闲会持续到周一，结果周日下午叶夏正吃着泡面的时候接到了徐煜的电话。
　　“师妹，医院那边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你去了解下？”徐煜那边有点吵，估计是在外面。
　　叶夏吸溜了一口泡面，应下：“好，我等下过去。”
　　“我在外面，等下要经过你小区，顺带把你捎过去？”徐煜听到了叶夏吃面的声音，“你又一个人在家吃泡面？”
　　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像她妈一样念叨，叶夏赶紧给自己找借口：“好久没吃了，今天就是想尝下味道。”
　　徐煜也懒得拆穿她，轻笑一声：“我大概十五分钟之后到你楼下。”
　　挂了电话，叶夏瞅了眼自己还穿着的肥大睡衣，泡面也不吃了，连忙去洗漱换衣服。
　　结果她还是半个小时后才下了楼，徐煜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了。
　　叶夏拉开副驾的车门，歉意地对他笑笑：“师兄不好意思，又让你久等了。”
　　徐煜不在意地摆摆手，将放在后座的一个小纸袋拿给叶夏：“给你带的，吃吧。”
　　叶夏没听说过这家甜点的牌子，但是光看包装就知道不会便宜。她拆开闻了闻，食欲大动：“那我就不客气了，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饭。”
　　“赶紧吃吧你，我还差你这顿饭？”徐煜笑得温柔，看了叶夏一眼之后发动车子。
　　哪怕是周日，帝都依旧一样的堵，叶夏看着前面十分钟挪了十米的车流，决定靠双腿走过去：“这儿离医院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