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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霍沉才低低垂了下头，声音不大地、十分含蓄扭捏地应了一声：“恩。”
　　书祯没搞懂刚刚还激动地跟她大声说话的霍大佬，这会儿怎么娇羞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她直觉不对，皱了皱眉头，问他：“霍沉，你怎么了？”
　　“不会真的出啥事儿了吧？”书祯担忧道。
　　霍沉抿了抿唇，重新把头抬起来，眼神中闪耀着别样的光彩，道：“说好了。”
　　书祯看着霍沉那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缓缓在头好了？”
　　霍沉唇角弯了弯，说：“你得管我一辈子。”
　　书祯：“……”
　　“一辈子就是一辈子！”霍沉还来劲儿了，强调道：“你要是敢中途改主意，不信守承诺，我就去告你！”
　　书祯都给霍沉气笑了，问他：“告我什么？”
　　“遗弃儿童！”霍沉还挺得意，道：“很大的罪哦！”
　　霍沉拍了拍书祯稚嫩的小肩膀，道：“我劝你还是好好做人。”
　　“不要妄想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霍沉无比真诚道，“我会好好监督你的！”
　　书祯：“……”
　　书祯压根不想理霍沉了，就连晚上在家，霍沉特意凑到书祯跟前，说要和她一起做作业，书祯都不爱搭理他。
　　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把他冷落的一个彻底。
　　霍沉觉得有点儿寂寞，小姑娘垂着脑袋认认真真地在做题，长发别在耳后，露出修长脖颈和近乎透明的耳廓。她一向来坐着脊背都挺得笔直，仿佛做题就像是在搞事业，专注又认真。
　　霍沉就在旁边偷偷摸摸时不时抬头看小姑娘儿一眼，努力想着，怎么跟小姑娘儿找点儿话题，让她重新理回自己。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上来回敲了敲，把自己跟前的数学卷子往书祯跟前一推，叫她：“书老师。”
　　书祯手上笔没停，只低低应了声：“恩？”
　　“我有题目不太会。”霍沉顿了下，喉结动了动，舌尖舔了舔唇，说：“书老师给我讲讲？”
　　书祯这才停笔，侧目看了霍沉一眼，又看了眼霍沉推到她跟前的数学卷子，问他：“你哪题不会？”
　　这问题还真是有点儿难回答，霍沉停顿思考了一秒，回书祯道：“哪题都不会。”
　　语气中还带着股迷之骄傲。
　　书祯：“……”
　　书祯恨不得把桌子掀了把霍沉丢房顶上，想了想，自己的学生，能怎么办？
　　书祯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心里憋着一股气，开始给霍沉讲题。
　　讲了足足半小时，才给他讲完，书祯觉得有点儿累，口干舌燥地，就整个人靠到椅背上，舒缓着吐了吐气。
　　霍沉这会儿还挺有眼力劲儿，连忙去厨房给书祯倒了杯温水过来，还心细地给她切了柠檬片搁进去。
　　少年的手握着玻璃杯，缓缓递到跟前，手背上有淡淡浮现的青筋，五指修长白皙。
　　书祯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柠檬水，不是很高兴，说：“我想喝奶茶、我想喝可乐……”
　　少年望着她笑了下，空着的那只手扯了扯椅背，把椅子拖开，自己坐下去，把玻璃杯往小姑娘跟前再凑了点儿：“老是喝那些对身体不好，喝点儿健康的。”
　　“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就可以随便亏空自己的身体。”
　　“养生，从现在做起！”
　　书祯：“……”
　　书祯冷笑了下，说：“不是，合着一整个暑假通宵打游戏的人，不是你？”
　　“有事儿没事儿就喝啤酒撸串的人，不是你？”
　　“宅家里十天半个月不运动一下的人，不是你？”
　　“……”
　　书祯没忍住，滴滴叭叭说了一通霍沉的不是。
　　等她说完，觉得嘴巴彻底干了，才白了霍沉一眼，不情不愿地接过那杯柠檬水，喝了个底朝天。
　　小姑娘儿的红唇上沾了水泽，冷白的灯光照下来，莹莹闪着光，生动鲜活。
　　霍沉舌尖舔了舔薄唇，喉头微微一滚，刘海半遮的眼底有微光闪过，半晌，才接了书祯的话，道：“不是，书祯。”
　　少年顿了顿，嗓音拖得长而缓，问她：“原来，你对我有这么多意见啊？”
　　也不是有这么多意见，就是霍沉说她不养生，她纯粹想怼回去而已，结果一时间没刹住车，讲了这么许多。
　　那这么总结一下，好像自己对霍沉意见还真是挺大的。但其实，她也没怎么着讨厌他啊。相反……不行，不能反！
　　书祯在脑中给自己下了死命令。
　　书祯不想在霍沉跟前服软，自然而然地挺了挺胸，尖而小的下巴一抬，道：“对啊。”
　　像是挑衅一般，语调微扬，带出一股骚唧唧的台湾腔来，问他道：“怎样啦？”
　　霍沉顿了下，微僵的身子挺直了些，才回她：“不怎样啦。”
　　书祯：“……”
　　霍沉强行跟书祯没话找话，道：“书老师，你觉不觉得，我今天在讲台上说的那番话，督促大家好好学习的那番话，说的特别好？”
　　霍沉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她就来气。
　　“霍沉。”书祯板着一张脸，叫他。
　　霍沉没察觉到小姑娘儿哪里不对劲，只一脸喜滋滋，求表扬的样子，凑到书祯跟前，问她：“怎么样？我是不是干得漂亮、做的贼棒？”
　　“霍沉。”书祯死死盯住霍沉，语气不善，道：“我怀疑你是在针对我。”
　　霍沉眉心微拧，觉得这小姑娘是特意来跟他作对的，“不是，我说书祯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就只是提高个二十分而已，还是总分，对你来说，有很难吗？”
　　还就二十分而已，还就总分。
　　书祯冷静地笑了下，肩膀一耸，道：“我期中考试的总分，距离满分，只差了十三分。”
　　“二十分，恩？”
　　书祯眼睛一眯，笑得十分邪魅狂狷。
　　霍沉：“……”
　　书祯凑得离霍沉近了点儿，声音有点儿缓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尾音微微扬起，像只猫爪子似的在人心口上轻轻地挠。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霍沉觉得有点儿不对，书祯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有点儿撩人。
　　他掀了掀眼皮，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小姑娘的表情，小姑娘一双眼微抬，眸色如水，因为身子压得有点儿低，锁骨凹陷的线条精致好看，胸前大片皙白肌肤，单薄衣料下，露出些许春光。
　　霍沉喉头微微一滚，有点儿不大自在，手指微僵，舌尖舔了舔唇，才道：“没、没有啊。”
　　书祯恍然未觉霍沉的异常，身子直回去，道：“你最好是！”
　　到底是肯跟自己说话了，虽然不甚温柔，但霍沉觉得挺值。
　　勉强把小姑娘儿给哄好了，霍沉决定至少一周不作死。整个人都乖巧的不行，书祯说什么就是什么，指哪儿打哪儿，半点也不含糊。
　　…
　　但书祯跟宋兮渺说不用加霍沉联系方式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了出去，传了一圈儿，就变成了：书祯对霍大佬管得严，甚至连同班同学的微信都不让加。
　　校内论坛上还对此展开了热烈讨论。
　　一条名为“sz对dl管这么严，是因为sz不自信，还是因为dl这人其实很一言难尽”的帖子迅速飘红。
　　帖子里点进去，全是各种认都不认识的代号，里面聊得热火朝天。
　　书祯一开始压根没意识到这个帖子是在讲自己跟霍沉，直到方怡然带着手机还有充电宝火速奔到书祯他们教室门口，激动地叫她出去看这个帖子，还尽心尽力地给她解码了一遍，里面到底讲了什么。
　　——书祯这样子有什么意思啦，也就长得好看、学习好了一点儿而已，拴不住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居然还不准身边的女的靠近霍沉，有没有搞错哦，霍沉是她的附属品吗？
　　——要我说，书祯这么担心霍沉会不会劈叉，是不是因为霍沉之前跟邵虞有点儿事情？
　　——楼上的，真的假的？我只知道大佬跟邵虞是做了一年同桌，好像是有点儿什么的，但是也没见大佬承认啊。
　　……
　　书祯看得一脸懵逼，到最后，视线还是落在了最后几条回帖上。
　　顿了顿，她只觉得自己眼睛有点儿刺得慌。
　　邵虞……好像若有若无听人提起过好多次，都是说她跟霍沉关系挺好的这事儿。
　　书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口有点儿堵得慌，像是塞了团湿漉漉的棉絮，难受得紧。
　　方怡然看书祯脸色略青白，有点儿不太好，猜测她可能因为论坛里那些关于她的黑话而感到不高兴，忙收了手机，安慰书祯道：“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啦，书祯，你不要因为这些人奇怪的话不高兴了！”
　　书祯觉得自己有点儿没缓过劲儿来，隔了好半晌，她才回方怡然，说：“我没有因为这个不高兴。”
　　我是因为别的……才不高兴。
　　…
　　宋兮渺立马就跟书祯解释，道：“书祯！我对天发誓，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就是为了安抚大家，才告诉他们，不用加微信的！”
　　“我不仅跟女生说了！也跟男生说了！”
　　宋兮渺都急得要哭了，一张包子脸憋得通红：“书祯，真的不是我！”
　　书祯伸手拍了拍她的小手手，安慰宋兮渺，道：“我知道，不是你。”
　　虽然话是这么说了，但书祯整个人兴致不高、情绪十分down，倒是叫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霍沉瞧出来小姑娘儿好像有点儿不大高兴，整个人很蔫儿地缩在哪里，有点儿愣愣的，眼角都有点儿发红。
　　他也不知道书祯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她大概真的受了不小的委屈。
　　什么狗逼匿名论坛！！！
　　霍大佬冲冠一怒，甚至想把这帮小王八蛋给一锅端了。
　　给你们wifi都断了，信不信！
　　霍沉这个人其实平时也不是个怎么在意这种匿名论坛讨论帖的人。
　　以前论坛里讨论他的事儿就挺多，许从他们偶尔见着了也会拿来给他瞧瞧，但他也都没什么兴趣。
　　折腾来折腾去，也就是说说他帅，柠檬一下他的家世，讨论讨论他有多不学无术……翻来覆去也就那么点儿东西，一点儿创意都没有。
　　后来，许从他们晓得霍沉对这些是真的提不起来劲儿，也是真的无所谓，就没再给他看过这些，但这回，霍沉主动要求看了。
　　看到的第一眼差点儿就给气得背过气去。
　　说他，可以。
　　说书祯，不行！
　　开什么玩笑啊？书祯不自信？
　　书祯永远自信飞扬，好不好！
　　霍沉本尊准备开麦，看到里头一条回复，大概是宋兮渺回的，据理力争地说了一遍当时的情景，希望论坛里的各位能够冷静一点儿，不要过分发散。
　　结果，下面一水儿的回帖质问她：你说你是当事人，你就是啊？你上个自证啊？证明一下你的焚寂啊？
　　霍沉愣了下，原来，混个匿名论坛，还得先自己证明一波自己是自己，才能发话。
　　霍沉琢磨了会儿，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霍大佬，还特意拍了张自己双手放在键盘上打字的图片，以证明清白。
　　完事儿了，他才开始飞快地敲字上去——
　　没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霍大佬本尊：老子就是乐意被书祯管着，有你们这帮野鸡什么屁事？
　　=　=
　　说实在的，书祯看到霍沉这条回复的时候，少女心不是没小小地炸那么一下，但冷静下来，书祯又仔细想了想，这事儿挺不对的，她管霍沉什么了？！
　　她零花钱都没管霍沉一毛，她管他什！么！了！
　　这狗男人还挺会胡说八道的！
　　书祯有点儿佩服他，她侧了侧小脑袋，微眯了眯眼睛，看了霍沉一眼。
　　少年双手捧着手机，正噼里啪啦打字，把一个键盘侠的实力发挥到了极致。
　　书祯叫他：“霍沉。”
　　霍沉忙得很，忙里偷闲侧过脸来看了书祯一眼，日光透过玻璃窗，笼在他身上，在侧脸上打出个半明半昧的轮廓来。
　　颜值十分能打。
　　书祯齿尖在唇肉上轻轻咬了一下，瞳眸微垂，说：“我管你什么了？”
　　书祯这会儿有点儿上头，瞧着霍沉那张脸整个人都有点儿情绪不受控制，说：“我连你一个q币都没碰过，我管你什么了？”
　　霍沉握住手机的手微微顿了下，眉梢微扬，半晌，才反应过什么来似的，把自己钱包掏出来，银行卡从里头一抽，一叠，厚厚的，摞得整整齐齐，摆在书祯面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原来你想要这个。”
　　少年笑起来，唇角微勾，说：“早说啊。”
　　语气略带嗔怪，又莫名宠溺，道：“又不是不给你。”
　　书祯：“……”
　　书祯一向来知道霍沉这个人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人给银行卡也这么毫无心理负担的样子。
　　这人脑子到底怎么长得，一点儿防备之心都没有，难道走大马路上别人问他要个银行卡，他也给？
　　书祯目光随便扫了扫那叠银行卡，抬眸看向霍沉，无比认真，说：“霍沉，我有点儿担心你老了以后该怎么办。”
　　霍沉一顿，没大明白书祯突然提什么他以后该怎么办的事情是为什么。
　　难道，书祯都想到这么久远以后的事情了？
　　电视剧里头怎么演的来着？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龟龟。
　　有点甜哦。
　　霍沉没忍住，低头暗自笑了会儿，压住疯狂他妈上扬的嘴角，霍沉才重新抬起头，看向书祯，装作没有猜透书祯在想什么的样子，问她：“怎么？”
　　书祯毫不掩饰地把心中的担忧表达了出来：“你这个人，上了年纪的话，是不是很容易被那种打着关爱老人旗号的小年轻给骗去买几百万吃也吃不完的保健品啊？”
　　书祯一口气把话说完，完事儿了喝了一大口水，缓了缓。
　　霍沉愣了下，没听明白书祯在讲什么。
　　“不是。”霍沉眉心微拧，整个人脊背都挺了挺，神情有点儿严肃地看向书祯，问她：“你几个意思？”
　　书祯把那摞银行卡往霍沉跟前推了推，语重心长，道：“别随随便便把银行卡给别人。”
　　“你又不是别人。”霍沉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书祯没听太清，问他：“什么？”
　　“没什么。”霍沉漫不经心道，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触了几下，旋即，书祯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
　　书祯摸过手机，屏幕上接连弹出好几条转账消息出来，金额大得吓人。
　　书祯：“……”
　　书祯莹润的唇瓣抖了抖，手机捏在手里晃了晃，问霍沉，道：“你、你干嘛？”
　　“给你打钱啊。”霍沉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模样吊儿郎当的，说：“你不是想要……”霍沉顿了下，微垂了垂眸，唇角微勾，笑起来，语调特别的道，“管着我么。”
　　书祯：“……”
　　书祯是真的有点儿佩服霍沉这人的骚操作，她拿着手机，看了眼转账金额，还是忍不住地手抖。
　　书祯倒不是个真能拿霍沉钱的人，非亲非故的，毕竟，他和书漾还是不一样的。
　　书漾是她哥，可霍沉……
　　虽然两个人好像关系还挺亲密，但她也没道理收人家这么多钱！
　　她住人家里，现在还拿他的钱，跟被包养有什么区别！
　　不行！
　　绝对不可以！
　　她书祯是这种人吗！
　　绝对不是！
　　书祯瞳眸微眨，长睫微垂，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操作着给霍沉把钱给转回去。
　　一通操作猛如虎，手机上弹出转账限额的提示。
　　书祯：“……”
　　之前每次从书漾那里坑了钱，为了防止书漾心血来潮改主意把钱要回去，书祯特意选了家每日限额非常低的银行，以免书漾这人来讨债，她还可以，以这个为借口，理直气壮地拒绝书漾。
　　但这会儿，仿佛就是坑到了自己。
　　书祯撇了撇嘴，按照最高限额给霍沉转了笔钱回去，书祯冷言冷语，道：“我的银行卡有限额，今天只能转这么多给你。”书祯停顿了下，继续道：“剩下的明天……以及之后的很多天，都会给你打钱。”
　　按照这个进度，霍沉转过来的钱，她得十天才能转完回去。
　　书祯顿了顿，怕霍沉不信，担心她会跑单，书祯忙补充，道：“你要是不信的话，我还能给你写张欠条。”
　　霍沉摆了下手，扬声道：“信！我怎么能不信你呢？”
　　“咱俩什么关系？”
　　“还搞那些虚的？”
　　书祯：“……”
　　书祯觉得自己说不过霍沉，干脆紧紧抿着唇，也不跟霍沉争辩什么。
　　霍沉见书祯一副乖巧安静如鸡的样子，心里头十分之快活。
　　不说话，四舍五入不就是默认了么。
　　霍沉就当书祯是害羞了，他也不勉强，只看着小姑娘白净的一张脸，勾唇轻笑了下。
　　身子向后一倾，靠在椅背上，手机捏在指尖转了转，眉梢微扬，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
　　霍沉把书祯给他转账的收款记录截了个图，给陆以发了过去，带着股迷之炫耀的语气，问他：怎么样？我们家小姑娘儿给我发的零花钱。羡慕吗？
　　彼时陆以正在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