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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还没有见过面，哪怕连事情的经过他都不知道，他心里却坚信，他的爷爷，那个温和的男人，是个好人。

　　　　“他好心？我看他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他不过是做给别人看，沽名钓誉罢了。只可惜老天有眼，他还没熬到名利双收，就被抓了。”

　　　　叶实说这些，不是给叶小玄听的，而是说给乌雅。他不能把人交出去，哪怕换不出叶衣，叶小玄也只能死在他的手上。

　　　　“你看，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你今天必须死。”

　　　　叶实找到了一把薄而利的手术刀，在拇指和食指上转了个圈，“你看这把刀怎么样？割在身上，不知道会不会痛。”

　　　　叶实不听话，乌雅失了面子正要开口训斥，不料被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少天抢了先。

　　　　“你放了小玄，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声音嘶哑，像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随着着一声喊，淤堵在喉咙的一口血吐了出来，叶少天的身子晃了晃，怒目圆睁，睚眦欲裂。

　　　　叶少天怒火和怒吼，换来了两个人的轻笑。

　　　　乌雅见叶少天不再装死，失了冷静的大喊出声，心里给叶实记了一功。

　　　　失了先机的谈判，他还怎么赢？

　　　　而叶实的笑，就更加的简单明了。叶少天就在旁边，他能听到他的笑声，能听到刀子割裂皮肤的声，更能清晰的听到叶小玄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声痛苦的哀嚎。

　　　　他一想到这个，就兴奋的想要立刻动手。

　　　　乌雅了解他的性子，偏激暴戾，她见好就收，斜了叶少天一眼，挑了挑眉。

　　　　叶少天明白，自己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理他，现在能让叶实住手的，只有乌雅了。

　　　　他颓然的卸了全身的力气，“让他住手。”

　　　　求人的话一旦说了出去，他这些年的坚持就化为了泡沫，一碰就碎。

　　　　“条件呢？我这个人，不做义工的。”乌雅的指头，在桌子上打着愉快的牌子，咚咚咚的声音，显示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把小玄平安送回去，我答应跟你结婚。”

　　　　“不行，爷爷你不能答应。”没等乌雅开口，小玄哭着大喊。

　　　　这段时间在茹园，他日日夜夜都跟着奶奶。

　　　　她日常笑着，对谁都温温和和。可是只有一直在她身边的人才知道，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她的思念和怅然若失，以及整夜整夜的失眠噩梦。

　　　　小玄还记得她的梦呓，“少天，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好想你。”

　　　　第一次喊爷爷，叶小玄并不觉得拗口，他急切的喊到，让叶少天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听说，他的孙子只有四岁，却已经这般早熟，这么替人着想。得是吃了多少苦才行。他想摸一摸叶小玄的头，告诉他不怕，爷爷会保护你。他想捏捏他的小脸，然后抱着他跟他说乖。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用自己去换他的平安。

　　　　“小玄乖，爷爷没事，只要你好好的，爷爷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叶少天听到爷爷两个字，如同做梦一般，多年未曾在人前表露过的真情，就这样浮现在脸上，他的眼中，凝聚的水雾终于没法承受感情之重，自眼中滚落下来，砸在衣服上，晕染开来，如同炸开了的一朵烟花。

　　　　“爷爷，你爱吃枣子么？”

　　　　小玄听到叶少天的话之后，话锋一转，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叶少天一愣，“爱吃。”

　　　　“我也爱吃。我前段时间吃了几颗，特别香甜，据说那棵树都有三十年了。”小玄似乎还在回味着那枣子的味道，砸了咂嘴。

　　　　“那么多的年的老树了，还能结出香甜的枣子么？”叶少天迟疑了一下，颤抖的嘴唇出卖了他的情绪。

　　　　乌雅楞了一下，爱吃枣子这件事她倒是第一次听说，平日里从来没见叶少天动过枣子，不管是鲜的，还是干的。

　　　　“当然能了。”小玄轻快一笑，“我知道那棵树在哪，它被人照顾的可好了，每天好好浇水，按时施肥除草，每年都结很多很多枣子，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摘枣子吃好么？”

　　　　“好啊，爷爷好多年没吃过香甜的枣子了，等哪天有机会，你带爷爷去摘枣子。”

　　　　叶少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自己的脸埋在双手掌心，难自抑的哭出声来。

　　　　乌雅第一次见叶少天哭，直觉告诉她他们刚刚说的话似乎有所代指，可是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见他哭的伤心，她轻咳一声，打断爷孙二人的叙旧。

　　　　“我能保证他的安全，但是他必须先来这里。”

　　　　她是傻了才会答应把小玄放回家去。

　　　　叶少天就是块石头，还是内藏千年寒冰的那种，捂不热，锤不烂。只有叶小玄在她的手上，她才能真真正正的让他听话。

　　　　“不行。”叶少天大吼。

　　　　“我同意。”叶小玄同时出声。

　　　　“小玄，别胡闹。”叶少天吓坏了，他这里就是狼窝，他这十几年生不如死，完全是靠着一个信念在苟延残喘。他怎么忍心让小玄过来跟他受罪。

　　　　“爷爷，我还没见过你呢，你不想见见小玄么？”小玄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哭腔之后的软糯。

　0253　我们不回锦城了

　　　　你不想见见小玄么？

　　　　小玄声音软软糯糯，带了一丝试探和委屈。

　　　　叶少天的心都要化了。

　　　　他不顾形象，用自己的袖子抹了抹满是泪痕的眼睛和脸，慈爱的说到，“你好好回家，爷爷会见到你的，你乖乖听话，否则爷爷不会原谅自己的。”

　　　　叶小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拿着手术刀，刀刃在他的喉咙上磨来磨去的叶实，“乌雅，叶实的刀刃就在我脖子上转圈呢。”

　　　　乌雅没料到叶小玄会突然叫她，而且还是带着告状的口吻。就像是……就像是一个后辈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找家里的人告状做主。

　　　　她被小玄的语气和操作迷了心，冷声训斥叶实，“叶实，你再敢乱动小玄一根汗毛，我就给苏王打电话，让他立刻杀了叶衣。”

　　　　像是觉得警告不够，她又加了一句，“从现在开始，小玄遭受的所有，我都会让叶衣十倍体验。”

　　　　“你……我和叶衣才是你的下属。”叶实气结，这些年他不能动叶少天，早已起了反叛的心思，奈何实力不足，屈居人下。可是现在，他连一个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辛苦抓来的孩子都不能碰，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一个可怜虫。

　　　　“对于我来说，小玄即将是我的家人，我丈夫的孙子。”乌雅大言不惭。

　　　　小玄恶寒一下，身子一抖，差点撞到刀刃，吓得他连忙往后挪了挪屁屁，“你要拿好你的刀哦，叶衣姐姐那么漂亮，要是身上多了十条刀疤，那可要难看死了。”

　　　　“叶实，要阿芳去联系苏王么？”

　　　　乌雅问到。

　　　　叶实死死的攥着手里的刀，看着叶小玄的双眼能喷出火来，他愣了良久，直到自己的掌心已经被刀割伤，流出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小玄的身上。

　　　　手掌的痛感让他的理智回笼。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乌雅从来没把他当做自己人，甚至是没有把他当人看过。

　　　　在她的眼里，他和叶衣，不过是两把刀，两条狗，两个被利用的棋子。他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说不的权利，除非，他不要妹妹了。

　　　　复仇，放弃叶衣，杀了叶小玄，还是屈从，为了叶衣交出叶小玄。两个选择都有他的迫不得已，他不知道要选哪个。

　　　　没有人再接着说话，都在等着陷入天人交战的叶实做出自己的选择，而在乌雅的指示下，阿芳已经出去安排部署。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实终是没有办法放弃叶衣，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失败的人，还不够心狠手辣。

　　　　“我带他回去。”他颓然的应声，乌雅和叶少天以及小玄都同时松了口气。

　　　　叶少天想到小玄暂时安全，心里是高兴的。可是一想到他会被带到这里，心就揪在一起。

　　　　“我说到做到，送他回去，我余生就只在这里了。”

　　　　余生只在这里，只是生死未知。

　　　　叶少天的主动退步，让乌雅心里好受了不少。受惯了他的拒绝和冷漠，她还是第一次听叶少天主动跟她说余生。只可惜，她是个冷静的人，不会被一两句话哄了心。

　　　　她摇摇头，“我们的婚礼，总要有你的家人出席，小玄刚好能陪着你。”

　　　　“叶实，你就在那里等着，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乌雅收了温柔的声线，冷声对电话另一头的叶实说到。

　　　　“还有，保证小玄的安全，他要是有一点损伤，我唯你是问。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和底线。”

　　　　说话间，阿芳已经回来，“安排好了，十分钟后到你所在酒店，你准备一下。”

　　　　阿芳的效率很高，没用一会就安排好了一切，派了人过去。

　　　　十分钟这个说法，换做别人，也许不信。但是叶实是相信的，因为他早就见识过乌雅的势力有多广。

　　　　这些年她收下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承认，除了她的个人感情问题之外，她的能力比任何一个人都强，包括她已经过世的丈夫。

　　　　他既然接了电话，就已经料到会被定位。

　　　　“我知道了，我去收拾一下，准备下楼。”

　　　　“不用，有人会去房间接你。”阿芳话音未落，叶实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女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女人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然后就将目光落到叶小玄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到姐姐这里来。”她招招手，对小玄笑笑。

　　　　叶实目光打了个转，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随手把手里的手术刀丢到了一旁，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小玄站直了身子，回望进来的人，略有些迟疑的挪着小步子挨了过去。

　　　　“你是来救我的么？”

　　　　女人笑笑，“我是来保护你的。”

　　　　“可是他很凶。”叶小玄眨眨眼睛，牵动的头皮有些疼，小嘴一扁，带了哭腔。

　　　　女人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怕哦，有姐姐在，他不敢再乱来。”

　　　　小玄感受到后背上生硬的轻拍，扯了扯嘴角，“那你们两个，谁厉害一些？”

　　　　女人没有说话，叶实在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忍住回头的动作，接着把东西全都扫进背包，拖着箱子这才走到女人面前，“不自我介绍一下么？”

　　　　“不了。”女人见叶实已经收拾好了，牵着小玄就往外走。

　　　　叶实吃了个瘪，压着怒火跟上，到了楼下果然已经有一辆车在等着。

　　　　他被安排在了副驾驶，女人则带着叶小玄坐在了后面的座位。司机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就一脚油门踩了出去，留了一股尾气在原地慢慢散开。

　　　　——

　　　　姜莱坐在车里，已经足足十分钟没有言语，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机，整个人如同与世隔绝了一般，孤寂的坐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叶檀没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陪在旁边，任由驾驶位的陆凡频频回头打量。

　　　　又过了十分钟，姜莱放弃，颓然的把手机丢到一旁，偏头对叶檀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小玄不理我。”

　　　　陆凡吓了一跳，不可思议的看着姜莱，“你能联系到小玄？”

　　　　姜莱点头。

　　　　“但是是单方面的，小玄不接，我就没办法找到他。”

　　　　“什么意思？”叶檀帮姜莱把手机收好，顺势牵住她的手。

　　　　“小玄的身上有个接收器，只要他在我发出信号只好点了应答，我就能一秒定位。可是过了二十分钟了，他都没接。”

　　　　之前她和小玄有约定，不管怎么样，十分钟之内，一定会接通。如果没有，那就是计划有变，主观不接。

　　　　可是她当时也说了，小玄在十岁之前，是不能主观不接的，否则会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然而她现在就没有接。

　　　　“或许是不方便？”其实陆凡是想说小玄是被绑着，或者昏迷，没有办法回应。可是话到嘴边又不忍心说出来，只用了不方便的说法。

　　　　姜莱摇头，“不会。”

　　　　“那他为什么不接？”叶檀拉着姜莱的手，有些用力却不自知。

　　　　姜莱叹口气，“他可能有自己的计划。”

　　　　计划？叶檀看着姜莱气怒又无奈的表情，拍拍她的手，“告诉赵枭一声，我们不回锦城了。”

　　　　“不回锦城去哪？”陆凡心有质疑，问到。

　　　　姜莱看向叶檀，了然点头，“我们去暗夜，锦城交给你们了。”

　　　　姜莱说完，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叶檀留下一句“分头行动”也随着下了车。

　　　　朝外看去，二人已经相携离开，挺直的后背带着苍凉，背影萧瑟却坚毅。

　　　　离开之前，叶檀给秦一凌和孟茹分别打了电话，姜莱也给赵枭和唐安琪知会了一声。

　　　　二人突然离开，打乱了锦城好多人的计划，比如……

　0274　区区十几人，也想翻起点浪花？

　　　　锦城通往秦县只有一条路，平日里车来车往也不算安静，现在因着地震的关系，路上几乎看不到车。

　　　　陆凡握着方向盘，食指若有似无的打着拍子，车里除了他自己的呼吸，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因为路上没人，他的车速比平时略快了一些，很快就到了荒无人烟的中间路段。

　　　　这个地方本来是农田，可是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好打理，老百姓都放弃了种植普通作物的打算，改种了树苗。一来是不用花太多心思经常除草大药，二来是这几年城市建设绿化需求增多，行情也不错。

　　　　所以这条路有很长一段都是种着树，春天一过，嫩绿的树叶清新可人，看着就心旷神怡。可是现在，这些笔直，绿意葱葱的半大树苗，却凭白让人产生了一种压力。

　　　　这里面，可以藏很多东西，比如人，比如带着武器，不怀好意的人。

　　　　陆凡看似轻松的开着车，却也将警惕提高到了最高等级。车速慢了一些，他的背也崩的笔直，眼角的余光从两侧的风景扫过，一片宁静。

　　　　天有些阴沉，但是没有风，两边的树叶一动不动，让人觉得压抑。陆凡的右手，缓缓的从方向盘上滑下，至腰间取出配枪。

　　　　车子不快不满，以正常的速度行驶在路上，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只不过，平静的外衣之下，暗流涌动。

　　　　就在陆凡已经穿过了三分之一的树苗地带时候，一声枪响，伴随着噗的一声，他的车子一滑，急刹车之后，斜斜的停在了路的中间。

　　　　来了！

　　　　他暗暗握紧了手里的枪，没有打开车门。

　　　　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马路两侧就涌上来十几个人，各个手里带着家伙，把车围城一圈，黑洞洞的枪口齐齐的指着陆凡开着的车。

　　　　“出来。”

　　　　因为车窗贴了车窗膜，外面的人看不清楚车里面的状况，只能呵斥让里面的人出来。

　　　　陆凡透过窗户，查了一下人数，嗤笑一声，“区区十几人，也想翻起点浪花？”

　　　　安安静静的车里，他的声音过后，通过车载蓝牙，也响起了一声轻笑，“小小泥鳅，能翻起多大的浪。”

　　　　声音正是赵枭。

　　　　“再不出来开枪了。”外面的人似乎很不耐烦，用枪口敲了敲车窗，威胁的意味明显。

　　　　“等等。”他旁边的人伸手，把枪口从车窗上拂开，食指微微弯曲，用关节在车窗上敲了几下，“里面的朋友，麻烦配合一下。”

　　　　“你们是什么人？”陆凡似乎是害怕到极点，根本就不开车门，只把车窗开了个小缝隙，确保自己的话能清晰的传出去。

　　　　缝隙不大，能看清里面有人，但是看不清长相，更看不清他现在在做什么。至于后座，那更是不可能看的清楚。

　　　　外面的人趴在车窗的小缝隙往里看，却只看到陆凡一个人，靠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

　　　　“老大，里面似乎只有一个人。”那人用了一个及其别扭的姿势，把车子里面的情况打量了一下，弱弱的给出了一个结论。

　　　　对于这个说辞，他自己都是不信的。他们已经接到了通知，上面有叶檀开过，或者一切跟他有关系的车的信息，车的型号，颜色，以及车牌号。

　　　　他们按照叶实的交代，隐藏在两边的树苗园里，喂了好一阵的蚊子，好不容易等到了资料上显示的车型颜色和车牌号，可是现在他说什么？

　　　　几个一起蹲点的人似乎很忌讳这个时候说这些话。甚至有的人已经拍了那人一下，下手有点重，那人冷不丁吓一跳，连带着身子一起抖了抖。

　　　　“瞎说什么呢你？”

　　　　那人揉揉后脑勺，“我没说错什么啊，你们自己看嘛。”

　　　　似乎是被敲打习惯了，被人拍了一巴掌也不生气，那个人依然陪着笑脸，“可能是我没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