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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皱皱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说起过自己的家人。逢年过节，他不是自己出去旅游就是在家睡觉，或者被叶总拉去加班，似乎真的没有跟家人一起过。

　　　　“您刚才说有消息了，是找到他家人了么？”

　　　　“我听同事说，看到了他的姐姐，但是遇到了点状况，所以特意来找他。”工作人员想起同事跟他说的话，有些头痛，想不到，这种时候，还有人不配合他们的救援安排，以性命相逼非要留在老房子找东西的。

　　　　何美丽一惊，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她想问又不太敢问，捏着手指，直到把自己扣疼了才回过神，语气发颤的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状况。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要冲进家里找东西。可是那个房子已经塌了三分之二了，随时都有全部倒塌的可能。要是她进去找东西，可能会有危险。”

　　　　这边老县城的房子都是很多年前盖的旧房子，一场地震过后，都已经千疮百孔，没法再用了。他们之前也有碰到过非要回去搬电视找东西的，可是在生命面前最终都放弃了，唯独这一个怎么说都不行。

　　　　何美丽一听有危险吓坏了，“能不能先把她强制拉回来，找东西的事情再缓缓，等情况稳定了再说。”

　　　　“哎，我们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她太倔了，我们还没伸手，她转头就举起来了，还是朝着自己的脑袋，说我们要上前就砸死自己，反正东西找不到她也没脸活着。”

　　　　“啊，那怎么办啊，我师父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何美丽看了一眼秦一凌离开的方向，连个人影都没。她定定神，心里有了主意，“我跟你去一趟吧，兴许能劝劝。”

　　　　“你？你跟秦先生是……”工作人员多问了一句。

　　　　“是同事，他是我师父，我们……关系挺好的。”似乎是怕工作人员不同意，何美丽特意加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我们的关系挺好的。

　　　　工作人员点点头，“走吧，我们也不想看到多一个人受伤。”

　　　　他们要去的地方不算近，绕来绕去走了半小时才到，四周寂静无声，一片荒凉，只有一个女人，手里举着转头，站在一片瓦砾断石间，与对面的人对峙着。

　　　　“哎你怎么来了？”与女人对峙的人看清来人，抽空打了声招呼。

　　　　“赶巧了，我上午碰到一个找人的，刚好是她弟弟，小周回去说你们这边的情况，我就去找人了。这不，她弟弟有事来不了，这是他同事。”

　　　　工作人员指指旁边的何美丽，“快去劝劝吧。”

　　　　咣当一声响，女人举了半天都没被劝到松手的转头，掉到了地上，一脸黑灰的女人僵直着身子，手臂都忘了放下来，“你说什么？谁弟弟？”

　　　　“你弟弟啊，他上午在救助站的名单里找过你们。”工作人员给自己同事使了个眼色，想要趁机拉住她，不给她再用自己的生命逼迫别人的机会。

　　　　可是那人还没动手，废墟中的女人却先跑了下来。她冲到何美丽和工作人员旁边，“我弟弟？我弟弟在这？他找我们了？”

　　　　女人眼里盛了太多的情绪，慌乱，紧张，惊喜，最后都归于失落，“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恨透了我们，不会找我们的。”她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最后几乎是哀嚎着说不可能。

　　　　何美丽有些不忍，想要上前劝劝，女人忽然转头，“他来这里做什么，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生病？”

　　　　“您是秦一凌的姐姐？”何美丽听到受伤生病四个字，心下一疼。

　　　　“秦一凌？秦一凌是谁？你们说的我弟弟，叫秦一凌？不不不，他不是我弟弟，我弟弟叫秦家明，不叫秦一凌。”所有的情绪，最后变成失望，不是，不是的。家明不会回来找他们的。

　　　　女人瘦弱的身子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能倒下，她双手掩面，收到了打击一般，“我的家明不会回来的，呜呜呜。”

　　　　何美丽看不得这种场面，眼睛酸酸的，想要劝几句，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伸手去口袋里翻纸巾，意外的摸到已经停工两天的手机。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位姐姐，您先等下，我找找照片，兴许是同一个人改名字了呢。”

　　　　改名字？女人哭声骤的一停，伴随着止不住的抽搭声，她绝望的脸上再次升起希望，“是了，你说的对，他恨我们，怎么还会再用我们取的名字。”

　　　　女人一口一个恨，让何美丽很不舒服，她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可从秦一凌身上，从来没发现他恨过谁。不知道为什么，何美丽突然想起今天发着高热的秦一凌，拉住她的手不放，哭着说不要的那一瞬间，有着深深的恐惧和绝望，却没有恨。

　　　　她咬着嘴唇，打开相册，里面的照片不多，几乎都是聚餐的，发布会的，还有一些企业宣传用的照片。好多用完就删掉了，而有一些，她没舍得删。

　　　　这些照片，无一例外的都有秦一凌，找一张他清晰的照片并不困难。

　　　　“这个，是么？”她找了一张上次出去玩时候拍的照片，秦一凌拿着烤串，笑的一脸开心。

　　　　女人顾忌手上的眼泪和灰尘，在身上擦了好几下，才小心翼翼的接过手机，看着里面的人。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再一次汹涌而来。女人浑身发抖，拿着手机的双手更是晃的厉害。她生怕把手机摔了，紧紧的抱着手机，蹲下身子，大哭了起来，“家明啊……”

　　　　女人哭的很凄惨，嗓子干哑，在空旷的灾后废墟中，显得凄厉又无助。

　　　　何美丽与工作人员对望一眼，似乎是找对了人。

　　　　“姐姐。”何美丽出声，不自知的喊了声姐姐，她蹲下来，揽着女人瘦弱颤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

　　　　呜呜呜……女人偏了身子，抱住何美丽，不管不顾的宣泄着心里的情绪，大滴大滴的眼泪悉数落在何美丽的身上，她突然觉得，这眼泪的热度，跟秦一凌的一样，灼的人心疼。

　　　　她的手在女人后背上轻抚着，一点点帮着她顺气。两个工作人员也松了一口气，多找到一个亲人，对于他们来说，都有一种莫大的满足感。

　　　　带着何美丽来的人给她打了个手势，想让她带着人离开这里，去安全的地方。

　　　　何美丽会意，“姐姐，我们去找他好么？他就在这，半小时就找到了。”

　　　　找到弟弟秦家明，是秦玉凤这些年来深藏心底的梦。

　　　　她松开何美丽，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我……真的能找到他？”

　　　　何美丽点点头，心里却有一种担忧，想起秦一凌逃跑一般的离开，似乎是抗拒相见的。她看着面前哭花了脸的女人，“我们来这里救灾，他确实是在这边的。”

　　　　“他还好么？工作好么？结婚了么？有孩子么？”秦玉凤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家明今年三十多了，应该已经娶妻生子了吧。他过来这里，家里人会很担心吧。

　　　　“他挺好的，工作也很好，不过他还没有成家。”何美丽斟酌了一下，简单的回了问题。

　　　　“你是他女朋友，是么？”秦玉凤视线落在何美丽的肩头，那里被她哭的一片脏兮兮的，她有些不好意思，真是太失礼了。

　　　　“咳……不是，我们只是同事关系，他是我……尊敬的人。”何美丽想说他是我师父，可是当着这位自称秦一凌姐姐的面，又说不出来，只好改口说最尊敬的人。

　　　　“哦，不是啊。”秦玉凤谈不上失望，只是觉得可惜。弟弟三十多岁了还没成家，让她有点难受。

　　　　何美丽岔开话题，“对了姐姐，你要找什么？”

　　　　说起这个，秦玉凤从找到弟弟的激动中冷静下来，“很重要的东西，我父母留下的遗物，让我一定转交给家明的。”

　　　　“遗物？叔叔阿姨已经……”何美丽诧异，话未说完，意思却是一样的。

　　　　秦玉凤点点头，“他们两个月之前走了，嘱咐我一定要找到弟弟，把东西交给他。可惜我才料理完后事，准还没离开家，就遇到了大灾。现在东西被埋找不到，我又怕下雨，只能自己先慢慢找了。”

　　　　因为是遗物，工作人员不好再说什么，只说了句安全第一，等我们去找专业的人过来帮忙再找。

　　　　秦玉凤抬头看着暗沉的天，她的心就没放下来过。多耽误一分钟，都有下雨的危险。她等不了。

　　　　何美丽的关注点显然不是在遗物上，她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秦一凌到底知不知道他父母已经不在世的事情。要是不知道，一下子失去双亲，他要怎么面对？

　　　　想到这，她突然特别想见到秦一凌，哪怕他讨厌她不想见她，她都想告诉他，别难过。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我还是不能等，要是找不到那些东西，我也没脸活着了。”秦玉凤特别坚定的对工作人员说到，“你们也别拦着我，坦白告诉你们，要是找不到，就算不被这半边房子压死，我也活不下去。”

　　　　“我曾经发过誓，一定要找到我弟弟。这些年我不婚不嫁，除了要照顾父母，就是想有朝一日，没有牵绊的去找他。”

　　　　秦玉凤说完，松开何美丽的胳膊，转身又想回去，工作人员想伸手去拉，被何美丽抢了个先，“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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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17　秦一凌的故事，遮羞布下的耻辱

　　　　秦玉凤坚持要去危险性极高的废墟里去找东西，工作人员想要去拉又怕她跟之前一样走极端，正在苦无对策的时候，何美丽突然喊了一句她有办法。

　　　　秦玉凤停下脚步看着她，两个工作人员也都把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何美丽脑子里有着一闪而逝的办法，见三人一起看着自己，连忙斟酌了一下要怎么说。

　　　　“姐姐，这里靠一双手不知道要挖多久，我们可以去找帮手吧。”

　　　　“帮手？”秦玉凤重复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她指着狭窄的路说到，“这里已经堵死了，就算有挖掘机，也没办法进来，到最后还是要靠手去挖，只不过是人多人少的区别。”

　　　　她看的明白，拒绝了何美丽还没说出口的办法。

　　　　“不是，车进不来我们还有别的，哎呀你跟我来好了。”何美丽稍用了点力气，把秦玉凤半拉半拽的从废墟上扯下来，吊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走到路口的时候，何美丽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哪里很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她觉得自己肯定魔怔了，来都没来过，怎么会有熟悉感？

　　　　“怎么了？”见她回头，秦玉凤也跟着紧张的往回看。

　　　　何美丽怕秦玉凤再跑回去，连忙回神，“没事，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在哪见过这里。”

　　　　“是么，可能我们太有缘了。对了，你叫什么？”秦玉凤见后面没什么事发生，才稍微放心一些。

　　　　“哦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何美丽，挺俗的名字，你喊我小何好了。”何美丽见秦玉凤没有回去的意思，也松了口气，挽着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些。

　　　　“不俗不俗，漂亮着呢，就应该叫没美丽，名字起的正正好。”秦玉凤夸了一句。

　　　　何美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秦玉凤不再难过，甚至脸上有了点笑意，也就没有反驳，厚着脸皮听着了。

　　　　“小何啊，你跟我说说家明，哦不，跟我说说一凌的事情好么？”

　　　　秦家明这个名字，秦玉凤念叨了三十多年，现在要改口叫另一个名字，她还是有些别扭。

　　　　“秦一凌啊，他很厉害的。我们公司几千人，除了老板，都听他的。”秦一凌的工作日常，何美丽清楚的很，可是她没有一件一件的去说，而是说了秦玉凤想听的话。

　　　　果然，她刚说完，秦玉凤就不住的点头，“家明从小就聪明，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嗯嗯，可厉害了，那些大佬供应商，拽的二五八万的，正眼瞧过谁？”何美丽比划着，脑子里想起几个特别难缠的老板，黑化了一下，“只要是秦一凌出马，没有拿不下来的。”

　　　　何美丽这样说，也不单单是尬吹，而是秦一凌的日常。

　　　　他陪着叶檀攻克了不少难关，就连最难啃的骨头，他们都能撕下一嘴肉来。

　　　　“真好，我们家明这么优秀，爸爸妈妈在天有灵，也该放心了。”秦玉凤用袖子抹了抹眼睛，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更是对天上的爸妈说的。

　　　　何美丽想去的地方是她所在的那个救助点，一回去就看到姜莱手里，拿着一件熟悉的衣服。仔细看去，是秦一凌那件被剪坏了的衬衫。

　　　　“老板娘。”何美丽叫住她。

　　　　“哎你回来了，刚刚秦一凌回来了一下，又走了。”姜莱把手里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的布片丢给何美丽，“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无非是装忙逃避呗。

　　　　大实话何美丽不敢说，“可能是在救人吧，上午他不还跟着救援队救了那个小男孩出来么？”

　　　　姜莱狐疑的看了一眼睁眼说瞎话的何美丽，视线在秦玉凤身上转了个圈。

　　　　何美丽这才想起还没给姜莱介绍，连忙拉着秦玉凤上前，“老板娘，这是秦一凌的姐姐。”

　　　　“姐姐，这是姜院长，也是我们的总裁夫人。”

　　　　姜莱诧异了一瞬，倒是很快平复下来，伸出手，“你好，我叫姜莱。”

　　　　秦玉凤的手还带着不少的灰，指甲里都是抠砖石留下的土，她有点尴尬的抬起手，“你好，我叫秦玉凤。我手太脏了，失礼了。”

　　　　看着姜莱身上干净的白大褂，秦玉凤还是摆摆手，没有握上姜莱的手。

　　　　“没关系。”姜莱笑笑，不太在意。“里面坐一下吧，秦一凌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我……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我是来找人帮忙的。小何说这里能有人帮我找东西。”一提到秦一凌，秦玉凤莫名的紧张，她不知道弟弟看到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他不开心怎么办？生气怎么办？之前她一直想找弟弟，可是真的有近在咫尺的一天，她却胆怯的不敢面对。

　　　　不找秦一凌，而是找人帮忙。这回答有点超乎姜莱的认知，她拉住一个过往的护士，“秦姐姐，你跟着她进去清理一下，吃点东西，我和小何商量一下，好么？”

　　　　“哎好，谢谢你。”秦玉凤连忙点头，跟着护士进去洗手洗脸。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我有护理老人的经验。”周围忙忙碌碌，她一边吃着护士拿过来的东西，一边问到。

　　　　护士见她是院长亲自交代的，又叫她姐姐，一时也拿不准她是谁，是受灾百姓还是跟他们一样是来救援的。她温和的笑笑，“好，一会我问问我们院长，有需要再请你帮忙。”

　　　　不远处，姜莱一脸疑惑的看着何美丽，等着她说话。

　　　　何美丽摊摊手，“说起来，我到现在也是搞不清楚状况。”她把出门遇到工作人员，秦一凌落荒而逃，秦玉凤以命相逼强行翻找遗物的事情说了一遍，“到底是不是，只有秦特助回来才知道，而且那个地方太危险了，我就先把人带回来了。”

　　　　这事听着挺玄乎，姜莱听完也不确定可信度有多大，一切都只能等秦一凌回来。“你打算怎么帮她找东西？”

　　　　姜莱见何美丽也发愁，拍拍她以示安慰，问了另一个问题。

　　　　“哎。”何美丽叹口气，“我想问问能不能借一只搜救犬。”

　　　　现在还在救人黄金时期，何美丽不确定能不能借到，天一直阴沉沉的，也不知道还能挺多久。

　　　　“行，一会我去问问，你也先收拾一下，吃点东西，都没怎么休息。”姜莱看何美丽一脸倦色，有些不忍，心里骂了秦一凌一顿。

　　　　“我还好，不累。你什么时候帮我去问啊。”何美丽是真的担心，一想到万一下起雨来，那些没来得及给秦一凌的东西会被淋湿，她就着急。

　　　　“帮你去问啊……”姜莱拉了个长音。

　　　　何美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姜莱的意思，憔悴的脸上多了一点红晕和无奈，“哎，老板娘，你就别笑我了，我知道我没出息，可是我……我放不下。”

　　　　姜莱随口一逗，没想到勾出一句大实话来，她愣了下，然后抱抱一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