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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林嘉没找到许亚丽，恰好一个剧组过来找人，等戏的人不多，林嘉就跟着上车走了。
　　　　中午正在吃饭，场务突然过来问谁演过有台词的戏，要女孩。
　　　　林嘉放下筷子站起来：“我演过，我是戏剧学院毕业的。”
　　　　场务明显不信，正规电影学校毕业的会跑北影厂门口碰运气么？
　　　　林嘉迅速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目光很真挚：“我演过大秦太后。”
　　　　普通话也说的很标准，台词应该没问题。
　　　　“行，就你了，跟我来。”
　　　　其余人嘘了一声又坐下继续吃饭，林嘉跟着场务往里面走。
　　　　“你真的会说台词？演过戏？”
　　　　“我演过。”
　　　　林嘉跟着人进去见了副导演，现在缺一个丫鬟的角色，有台词有正脸的一场戏五百。
　　　　“会演戏么？”
　　　　林嘉点头：“我在上戏读了三年。”
　　　　“脸还行，去换衣服。”
　　　　林嘉身上还穿着平民的衣服，就是那种古装戏里背糖葫芦或者卖菜的角色，迅速被带到服装间给找了一身宫女的衣服换上。
　　　　这些衣服被人穿久了又不洗，一股子怪味，林嘉穿上花盆底的鞋子就走了出来。
　　　　副导演打量林嘉，紧拧的眉毛松开，模样很不错，非常适合屏幕的一张脸，意外的干净。
　　　　“下午三点开机，你先把台词背熟。”
　　　　台词一共就三句，这对林嘉来说并不难。
　　　　只是穿着花盆底站一个小时简直酷刑，林嘉拍到下午五点，又加拍夜戏。十点下工，林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换好衣服，刚要出门副导演就进来了。
　　　　“你学表演的？”
　　　　林嘉连忙点头：“是的，上戏学生。”
　　　　“拍戏还不错。”副导演琢磨一会儿，说道：“回头和剧组签个合约，这个角色还需要再演一段时间。”
　　　　意外之喜，林嘉连忙站起来：“谢谢导演。”
　　　　“哎别乱叫，我不是导演。”
　　　　“谢谢。”林嘉鞠躬。
　　　　副导演整理自己的衣服，“行了，工作证都带好，明天早上八点来剧组，就这样了。”
　　　　林嘉身上还有三十块，依旧住不起宾馆。
　　　　坐夜班车回到住处已经十一点半了，大通铺也被占了，林嘉给老板掏了十块钱，在走廊上加了个钢丝床林嘉凑合了一晚上。林嘉没记许亚丽的电话，导致现在两人联系不上。
　　　　第二天一早林嘉就先去找许亚丽了，七点许亚丽才过来。
　　　　“许亚丽？”
　　　　“我打算回去，这个不太适合我。我学表演是艺术，不是像他们这些农民工一样，在这里等着被叫去搬砖，挤破头去演一个没有台词的龙套，太低级了。”
　　　　林嘉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许亚丽有选择的权利。
　　　　“嗯，也行，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吧，你怎么样？你跟着他们一块挤舒服么？不嫌丢人？”
　　　　“还好。”林嘉想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许亚丽：“你卡号多少，过几天发钱了我还给你车票钱。”
　　　　许亚丽从包里找出一支笔写下号码，递给林嘉。
　　　　靠近她闻到林嘉身上的味，蹙眉，“你身上什么味？这几天住在什么地方？”
　　　　“很便宜的宾馆。”林嘉笑了笑：“我一会儿还要去拍戏，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行。”许亚丽还想说什么，林嘉转身快步走了。
　　　　兴许她有赚钱的法子，许亚丽背着包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林嘉和剧组签订了短期协议，出演一个丫鬟，住宿真是个问题。
　　　　剧组附近的房子太贵了，林嘉住不起。揣着二十块钱，就算远一点的大通铺也只能睡一晚上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嘉多拿了一盒米饭，不然晚饭还得自己掏钱出去吃。
　　　　“哎你演上角色了？”
　　　　林嘉转头就看到穿着官兵衣服的男人凑过来，递给林嘉一瓶老干妈。
　　　　“菜不好吃，下饭神器。”
　　　　林嘉摇头，扒着米饭。
　　　　“你现在住什么地方？我们租了个两室一厅，在找人合租你要不要来？”
　　　　“多少钱？”林嘉抬头看过去。”
　　　　“一千八，带阳台的房间一千，不带阳台的房间八百。”
　　　　林嘉头摇成了拨浪鼓，“没钱。”
　　　　“我还有两个老乡，是女孩，你们三个住没阳台的屋，一个人一个月也就两百多。”
　　　　林嘉把一盒白米饭扒完，眼珠一转，还有两个女孩？
　　　　“他们也是跑龙套的？”
　　　　“不是，在餐厅做服务员。”
　　　　“我去问问剧组能不能先发一部分钱。”
　　　　青旅一晚上二十挺贵的，她肯定要找房子。
　　　　林嘉还没提，中午场务就给了她一千，一部分的片酬。
　　　　林嘉没行李，晚上下工就同王琦过去了。
　　　　房子很旧，也比较偏僻。
　　　　两室一厅也就七十平房左右，另外两个女孩她也见到了，十七八岁的姑娘。另外一个房间里住了四个男生，林嘉下楼花了一百买铺盖，她一个人一张床。
　　　　收拾好已经是晚上十二点，林嘉想洗澡可洗手间被一个男生占用了，半个小时过去了门依旧管着。对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叹一口气，林嘉就回房间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门就被敲响，林嘉起床迷瞪了一会儿才回神她现在有住处了，这是新地方。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周，林嘉就杀青了，一共结算了三千。
　　　　林嘉先买了一部手机，又急匆匆的到处跑关系抢拍戏的机会。
　　　　机会是天上掉的，林嘉跑了一个多月天都渐渐冷了下来。之前那部德妃传的导演刘助理突然来找她了，林嘉还在战场上演尸体，抹了一把脸上的灰。
　　　　“刘助理。”
　　　　“记性还挺好，还认识我？”
　　　　林嘉笑了起来，一甩辫子：“当然，刘助理我怎么会忘记。”
　　　　“你还没签上经纪公司？怎么在跑龙套？”
　　　　“一直没机会，可能我演的还不够好。”之前有个副导演的说可以给林嘉机会，不过代价是陪他睡一觉，林嘉就放弃了。
　　　　“张导要见你。”
　　　　林嘉猛的抬头：“什么？”随即笑了起来，连忙鞠躬：“谢谢你了。”
　　　　“我什么都没做，你别谢我啊。”刘助理笑了起来，说道：“明天安排个时间和张导见一面。”
　　　　“好的，谢谢。”
　　　　晚上回去躺在床上，十点隔壁床的两个女孩也回来了。他们在讨论新来的厨师长和前台经理那个帅，林嘉靠在床上翻开笔记本开始写东西。
　　　　董立，宋明远，还有谁呢？
　　　　沈沫沫家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林嘉之前听沈沫沫说过一些家里的事情。
　　　　“你写什么呢？”林嘉抬头看过去，其中一个女孩扎着马尾笑着看向林嘉：“你是大学生？”
　　　　林嘉点头。
　　　　“你是电影学院的？”
　　　　林嘉把笔记本阖上，笑了笑：“嗯。”
　　　　“大学生还住这种地方？学校不包分配？”
　　　　林嘉摇头。
　　　　“那真可怜，和没上大学有什么区别？”另一个女孩拿着衣服走进来，摇头晃脑的说：“说真的，现在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并不稀奇。”
　　　　他们从八卦新闻聊到最近被那个男生抛媚眼请吃冰激凌，林嘉也失眠了。
　　　　十二点，林嘉下楼买了一盒烟，她走出小区去马路边点燃了三根烟插在下水道缝里。坐在马路牙子，她抬手捂着脸，深吸一口气。
　　　　总有一天，她会亲自报仇。
　　　　“沈沫沫，我欠你好几个对不起。”
　　　　“我一直没说，我没脸说这句话。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拿回来。”
　　　　林嘉坐到一点半才回去。
　　　　第二天早上八点她就起床收拾自己，衣服少的可怜，林嘉选了一套黑色运动装。
　　　　十点半，刘助理给林嘉打电话让她去南影娱乐公司见面。
　　　　林嘉连忙打车过去，在前台打电话给刘助理，他过来接自己。
　　　　上下打量林嘉一眼，挺清秀的一姑娘。
　　　　林嘉跟着刘助理进了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张导。
　　　　“张导，赵导。”
　　　　林嘉进门笑着过去和两个人握手，说道：“很高兴见到你们。”
　　　　“小刘你先出去。”
　　　　“好的。”刘助理离开顺便把门带上，张导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先坐。”
　　　　“谢谢导演。”
　　　　张导在圈内名气还行，这位赵导可是拿过大奖的人。不过，不管哪一位的戏能要了林嘉，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我叫林嘉。”
　　　　赵导斜靠在沙发上打量林嘉，大概有两分钟，他换了个姿势依旧是懒洋洋的靠着沙发，声音很慢：“外形倒是挺符合的。”
　　　　赵导四十来岁的模样，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
　　　　林嘉心提了起来，张导也笑了起来：“相信我的眼光，不合适我是不会推荐给你。”
　　　　“有时间么？”
　　　　“有时间。”林嘉连忙说：“什么角色都能拍，我没问题。”
　　　　赵导先笑了起来，挥手示意：“先别急。”
　　　　林嘉连忙站起来，张导也笑了起来，他之前拍戏的时候就注意到林嘉，脸长的不错，也有演技，能不能火他不知道，不过这样的人放在娱乐圈不会被埋没。
　　　　“林嘉？这里有个剧本你看看能演么？”
　　　　赵导从面前的文件里翻出一份递过来，林嘉连忙上前双手接过。

　　☆、第十七章

林嘉拿到的剧本人设是女四号。
　　　　战争时期大汉奸的女儿，性格单纯，却一心向善。
　　　　赵导摸着下巴靠在椅子上，他看重的是林嘉没有演过戏的经历。拍这部戏就是为了捧赵云佳，一个没有任何演技的女艺人，可整部剧缺了谁都不能缺这位赵云佳。赵导就比较发愁，这个片子非烂不可了，可他也不甘心，想从别的地方切入能为自己挽回一些颜面。
　　　　林嘉把剧本背在身后，闭上眼沉默几分钟，睁开眼笑着看向赵导：“赵导，张导，我可以开始么？”
　　　　“现在可以？”张导坐直了身体，拿起茶杯，用下巴示意：“那就开始吧。”
　　　　林嘉长的很嫩，个头娇小，目光纯净。
　　　　在学校她专业课分数一直很高，也许林嘉天生就是戏子。
　　　　天真的表情在她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她就后退了两步。
　　　　“爸爸，我是中国人，我身体里流淌着中国人的血液。”她情绪很激动，眼圈瞬间红了。林嘉的表演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能感受到她的愤怒疯狂。
　　　　“日本人在我们的土地上肆意烧杀掠夺，他们屠杀我们的同胞。他们是什么？土匪日寇，不是我们应该尊重的客人——”
　　　　林嘉在短暂的沉默后，因为没有人和她搭戏，这段戏她要自己演下去。
　　　　程子馨是个很矛盾的性格，她从小受父母兄长宠爱，她是衣食无忧的。无论外面世道多么乱，战火多么残酷，她生活在温室里，生活在保护之下。她所知道的国恨家仇只存在在书本里，她在舞会上认识了一个□□的地下工作者，才拨开眼前浓雾。
　　　　漫长的一段台词，林嘉表演结束她鞠躬，赵导还没回神，随即才拧眉盯着林嘉看。大约沉默了有一分钟，赵导点头：“不错，你演过话剧？”
　　　　林嘉点头。
　　　　“行，明天过来签份合约。”赵导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惊讶：“已经十二点了啊？我还有别的事儿得去忙了。”他连忙站起来拿自己的外套，走到林嘉面前抬手要说什么，顿了一下，手又垂了下去，道：“林嘉是吧？不用再去跑龙套了，这部戏快要开拍，回去准备准备。”
　　　　林嘉走出大楼还有些恍惚，竟然就这么成了？
　　　　林嘉并不想回住处，她在世贸中心下车坐在台阶上看远处。
　　　　很长时间，林嘉拿出手机深吸一口气，按下个号码刚要拨通，又迅速给删除。拿着手机放在胸口，林嘉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建树，她对拍戏也不是很在意。能拍拍不能拍就算了，她从来都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成功。
　　　　林嘉按着那个号码反反复复很多遍，终是鼓起勇气给拨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林嘉抬头看着白茫茫的天空，沉默了几分钟才站起来离开。
　　　　林嘉很快就签订了合约，十一月跟着剧组赶赴s市拍戏。
　　　　已经入冬，温度很低，s市下着雨，林嘉坐在车子最后排，她把帽子拉下来盖住脸。心情沉重，这部剧本她签下来全部片酬能有几万收入。
　　　　林嘉什么时候才能爬到宋家的高度？这是个未知数，太难了，一想就头疼。
　　　　先到达酒店，晚上几个主演和合作方吃饭。
　　　　男一号是香港影帝陈达，女主角是赵云佳。
　　　　“和我们剧组合作的公司是哪家？”
　　　　要下车，林嘉忽然想起这个，就近问道。
　　　　蔡君兰就白了她一眼，“别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好么？”
　　　　蔡君兰三十岁，一直不温不火，这回好不容易混了个男三号。
　　　　林嘉闭嘴。
　　　　林嘉走在蔡君兰身后，他们两个是一道，也在同一个档次上。进门的时候，蔡君兰回头叮嘱林嘉：“别说太多话，说多错多。”
　　　　“谢谢，我知道了。”
　　　　他们是先到的，随后导演和主演才到。
　　　　又坐了有半个小时，导演表情都有些隐隐的烦躁，合作方才姗姗来迟。
　　　　林嘉本来要喝茶，蔡君兰捣了她一肘子，林嘉措不及防被撞的一晃水泼在桌面上连忙放下杯子站起来。前面还挡着几个人，林嘉的身高不足以越过面前的人看向门口。
　　　　“宋总。”
　　　　宋？林嘉瞬间就精神了，脑袋里那根炫紧紧绷着。
　　　　手背上有些茶水，她在桌布上擦了两下。
　　　　水温过高，林嘉的手背还隐隐作疼。
　　　　一把清冷的声音。
　　　　“抱歉，迟到了。”
　　　　不是宋明远。
　　　　林嘉再次抬头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很高。
　　　　导演主演和人握手，蔡君兰也忙挤过去，林嘉面前瞬间就空了。
　　　　她几乎是有些傻眼，愣怔了几秒，他就直直走了过来。
　　　　高大清俊的男人穿着很整齐的衬衣西装，气质冷冽。
　　　　“林嘉？”
　　　　林嘉猛的回神，迅速伸手和他握手。
　　　　傻子，傻大个？
　　　　男人目光在她身上没有停留，就走向了主座。
　　　　林嘉心里思绪万千，他不傻了么？他真的姓宋？自己从车上晕下来他去哪里了？林嘉联系不上邓波，她也就失去了所有人的联系。
　　　　林嘉头都要炸裂了，这些人都是谁？
　　　　一顿饭林嘉吃的恍恍惚惚，傻大个哦不宋明昊一点都不傻。
　　　　他是宋明昊。
　　　　饭罢，导演和宋明昊在谈事情，主演几个人对他也比较客气。林嘉把这个人和二傻子联系不到一块去，感觉很玄幻。她找了个借口出去，站在走廊上林嘉再次拨打邓波的电话，依旧是停机状态。
　　　　林嘉有些焦躁，他是不是那个傻子呢？还是长得像？
　　　　林嘉很乱，一点头绪都没有。
　　　　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装回口袋里，既来之则安之，宋家就是她的仇人。
　　　　转身林嘉就撞上了宋明昊的目光，他清冷目光居高临下看着她，林嘉吓了一跳迅速稳住神，抬头直视着他的目光。
　　　　“宋先生。”
　　　　“我们见过？”
　　　　宋明远蹙眉，他取出一根烟衔在嘴唇上，偏头点燃，一直走到林嘉面前。
　　　　“是么？”他这句话依旧说的轻飘飘没什么分量，只是目光深刻。
　　　　走廊里很安静，他嗓音压低有些说不清的意味。
　　　　林嘉摇头：“我不记得，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他们对视，林嘉只觉得氧气越来越稀薄，他是傻子么？林嘉不知道。在他身上看不到傻子的痕迹，这是个精明的商人，宋家人。
　　　　宋明昊抽完一根烟，他把烟头按灭扔进垃圾桶里，侧身从林嘉身边走过去往洗手间去了。
　　　　林嘉呼出一口气，她把手踹在衣服兜里，抿了抿嘴唇才往房间里去。
　　　　坐在座位上，蔡君兰碰了她一下，低头说：“你出去干嘛了？”
　　　　“洗手间。”
　　　　林嘉不动声色和蔡君兰拉开距离，喝了一口水。
　　　　“别乱跑。”
　　　　林嘉点头：“谢谢。”
　　　　大约过了十分钟，宋明昊才回来。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赵导聊着拍摄事宜，聊了有十几分钟，宋明昊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道：“时间不早了，都早点回去休息。”
　　　　他穿上外套扣着扣子往外面走，一行人迅速都站了起来。
　　　　林嘉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沉了心思。
　　　　依旧没法判断出他到底是谁。
　　　　林嘉在酒店待了一天，第三天举行开机仪式。
　　　　八点林嘉就连忙去排队等化妆，蔡君兰路过她笑了一声，“你穿的什么东西？开机现场有记者，你这样是去出洋相么？”
　　　　林嘉穿着厚运动衣，并没觉得那里不妥。
　　　　低头看了一眼，扬眉：“丑？”
　　　　“不是丑，是很丑。”蔡君兰走到化妆师前坐下，闭上眼，“良心建议，去换件衣服。”
　　　　林嘉抬起手腕看表，时间不早了。
　　　　忙问化妆师：“我能离开半个小时么？”
　　　　“随便你，时间赶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