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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休息的当口，顾一搁下手里的铅笔，舒展着胳膊。

　　　　冯艳艳勾着支笔踱步到顾一的桌前。“这些天没看见你来公司，还真担心你呢，没出什么事吧？”

　　　　“什么事？”顾一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想要走人。

　　　　“许明星闹出的那事，”冯艳艳用手遮了遮嘴角，眼中的傲气已然化成了似看戏般的同情，“我当然是相信顾一你的魅力，可许明星和你老公——”

　　　　“巧了！”顾一冷笑地出声打断她，起身移开凳子，“赵寇订了座，艳艳要是不嫌弃就一起去吃个饭，正好有什么想问得直接当面问他，他比我清楚！”

　　　　冯艳艳扯了下嘴角，笑得很是刻薄，“我还以为你不明不白得当了许明星和赵总之间的三儿，还挺替你可惜的！”

　　　　“呵呵，是吗？”顾一怎么会不知道冯艳艳就是个落井下石的货色，“我和赵寇大三那年结得婚，那年许采在哪儿？”

　　　　冯艳艳果然一脸吃瘪的模样，暗自咬牙。

　　　　“还有哦，”顾一拎着包走到她身边，“许采后来的发布会不是辟谣了吗，你以为是开玩笑？”

　　　　冯艳艳没再说话，她肯定知道那件热热闹闹的辟谣事件，整个s市早就传的沸沸扬扬没人不知道了，只是看不了她的笑话还真是不开心。

　　　　顾一到餐厅的时候正看见赵寇在打电话，见她来了没说几句便挂断了。

　　　　“怎么想到来这里吃饭？”顾一在他对面坐下。

　　　　“很久之前就想来了。”赵寇结果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绅士地递给顾一。

　　　　“说的跟没来过似的。”顾一笑着低头看菜单，琢磨着些好吃的。

　　　　“说的跟你来过似的！”赵寇反驳了句，事实上他还真没来过这家餐厅。

　　　　顾一同样没来过这里，几年前她站在长街对面仰望过这家店很多次，却没有进来过一次。

　　　　那时候刚来大学，听学姐学长说不不少关于这家店的爱情故事，校内许多小情侣喜欢来这家店，例如告白，纪念日，秀恩爱……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进进出出。

　　　　顾一也曾幻想过，有一天秦阳会约她去那儿吃饭，说出那些令她感动的话，然后和他在一起，而事实上，等来的却是赵寇。

　　　　那天是个周末，天气出奇的好，夏日骄阳炙烤着大地。顾一在这家店对面街上的一家咖啡馆兼职，赵寇中午过来找她一起去吃饭，那个点确实是饭点了，可顾一心里想着秦阳，再加上本来专业就有流言说赵寇喜欢她，便死活不答应去吃饭。赵寇就和以前一样，点了杯咖啡找个座位坐下，说是等她下班。

　　　　顾一那会儿正因为跟秦阳告白被拒，心里烦着呢，扯着赵寇的领子将他往店外赶，赵寇一开始没生气，反抓着顾一的手想带她去吃饭，刚出门就被顾一给掀开！

　　　　毕竟年轻气盛，两人就在门口吵了起来，毒辣辣的太阳烤在二人身上。

　　　　赵寇说，我特么只是想请你去相思阁吃个饭，不是你说想去相思阁吃饭的吗！？

　　　　顾一是想去那儿吃饭，可对象要是秦阳啊！抽了下鼻子二话没说转身跑进去，狠狠地甩上门。

　　　　正午时分，赵寇就站在烈日下，一直到傍晚夕阳散尽，店外早早地亮起了霓虹彩光，顾一收拾着客人走后的茶杯，不经意朝明净的窗外望去，修长的身影背对着这面窗户，已经不能看清赵寇的容颜了。

　　　　顾一就那么站着也不收拾了，望着那抹背影出神，仔细一想自己的不对，当下掏钱买了两个小时候和赵寇都爱吃的甜筒跑出去……

　　　　“一一！”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顾一从久远的回忆里拉扯出来，顾一只觉得这声音好耳熟，脑海里还是赵寇那副被晒掉一层皮的俊脸。

　　　　相思阁里面大多是两人座，也有四人桌八人桌的大桌，赵寇选的自然是两人了，带媳妇儿来这里肯定是要体验小情侣的喜好。

　　　　所以当秦阳走过来的时候，赵寇也没多大怨气毕竟这儿没他的座，他知道相思阁现在的经理是杨顺，也就是秦阳以前的朋友！

　　　　“来这儿吃饭啊？”秦阳眉开眼笑的问道，“真巧，要不和我一起吃吧？”

　　　　顾一闻声看了眼秦阳，又朝他身后望了几眼疑惑地出声，“温语呢？”

　　　　秦阳抽了抽嘴角，唇边的笑有些僵硬，“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顾一耸肩一笑，“没，就觉得她应该是和你在一起的。”

　　　　秦阳这次扭头望向赵寇，赵寇则憋了口气险些笑出声来。

　　　　“赵寇你没必要故意将我和你的前女友混为一谈，一一很单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会当真的！”秦阳咬字十分用力，似咬着的就是赵寇的肉！

　　　　赵寇乐呵了，这真是什么人都有啊！都到这种程度还要拿假温语说事？正要开口，却被一人去抢先了——

　　　　“我要真和你说的一样傻气，我高中就得和赵寇在一起了！”顾一冷下了脸，将手里的小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搁，“别说的你很了解我似的！”

　　　　意料之外被顾一给呛了口！秦阳没想到顾一真能这么快就放下，他不信，不信！

　　　　“秦先生，请让一下，你挡道了。”这是赵寇对秦阳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场意外相遇里最后一句话。

　　　　秦阳愤怒地回头怒视送菜的服务员，气势汹汹地掉头走人！

　　　　两人愉快地用完午餐，顾一吃着甜点，赵寇一脸宠溺地看着对面的女人，阳光斜射进来，落在朦胧的半面窗帘上，投影斑驳，他伸手过去将她垂下来的丝发拢到耳畔后。

　　　　顾一突然就抬起头，两只杏眸凝水倒映这赵寇一人，“我心情不错。”

　　　　“嗯？”他挑眉望着顾一期待后文。

　　　　顾一做贼似的四处张望，索性没多少人，小情侣都窃窃私语变着法子秀恩爱呢！她轻咳了声，少女心扑通扑通的泛滥。

　　　　“赵寇？”顾一喊了声，对方收到信号点了下头。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顾一抿了抿唇，唇瓣上还残留着甜点的香滑。

　　　　赵寇眼皮猛地一抬，来精神了！几乎可以猜到后文是什么，心中嘿嘿地直笑，面上风平浪静沉着回复，“没有！”

　　　　顾一嘴角一抽，她都没说那句话是什么，他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回答了，“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这些年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赵寇都已经准备好接收顾一的那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结果……

　　　　“你是我媳妇儿！”赵寇这样回答着，“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去？”

　　　　“那我没嫁你之前呢！”顾一好奇地反问。

　　　　“我能说，打小就预订了你当我媳妇么？”

　　　　顾一瘪嘴瞪着两只眼看着他也不作声了，眼里酸酸的，心里甜甜的。这傻里傻气的话听得她好不开心，心花怒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寇见她瞪着自己不说一个字，敢情不喜欢听这样的另类告白？遂又文绉绉地补了句：“上辈子你必是因我而死，这辈子我才会如此疼你！”

　　　　顾一差点没泪奔，咬着下唇瞪着赵寇，原谅她此刻不瞪着他，一眨眼就挡不住那如洪水般的泪花儿！

　　　　万幸，在哭之前拉扯着起身推着赵寇出了店，阳光甚是耀眼，炙烤着二人！

　　　　顾一似一瞬回到多年之前，赵寇也这样傻乎乎地在外面等着她！

　　　　街头人来人往，汽车的鸣笛，行人的私语，嘈杂而喧嚣。

　　　　赵寇听见身后的人很小声地在说——

　　　　“其实，我想说，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061

　　　　顾一吃完饭和赵寇直接回家，和某人洗完鸳鸯浴便躺床上午休，香甜而平和的梦，睡在赵寇身边原来这么有安全感，却被她曾经浪费过那么多年……

　　　　一觉睡到傍晚时分，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睁开迷蒙的睡眼下意识朝身边看去，他又比她醒的早了？

　　　　撑着柔软的大床支起半个身子，探着手将铃声不断地手机取过来，瞧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揉了揉双眼，连忙接通。

　　　　在落款处签了字便合上印着密密麻麻小字的文件，指间的钢笔灵活地转动，倏地一停被他放在桌上，赵寇撩开手腕间的袖口看着腕表，这个点该睡好了吧？

　　　　正想着去喊那只小懒猪起床进食，门被推开了。

　　　　顾一端着个托盘进来，笑得好不温柔，轻快地走到他身边取出一杯温水递过去。“渴了吧，给你喝！”

　　　　赵寇两条长眉抽了抽，她睡了个觉起床说话的风格变得有些清奇啊！

　　　　见他端起水杯很听话地喝了口，顾一悄然站到他身后，“累了吧，给你揉！”

　　　　说完，两手就往赵寇宽肩上一搭，像模像样地一下下揉着，小手力道不重不轻。

　　　　“一一？”赵寇放下水杯，抓过她的一只小手，“是不是做啥亏心事了？”

　　　　顾一讪讪地傻笑，将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出来，很有职业操守地揉肩，“没，大好青年不做亏心事的！”

　　　　“瞧这不像啊？”赵寇扭了下脖子，她既然愿意伺候着他也乐的享受，虽然心疼媳妇儿做这事折了那细嫩的十指，不过舒坦，开心！

　　　　顾一在他身后撇了下嘴，什么叫瞧着不像？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咆哮，腆着老脸找话说，“小寇寇，舒服吗？”

　　　　“挺好的，”赵寇半眯着眼，唇角勾起一丝捉弄的笑意，“你以前有事求我，都喊我什么来着？”

　　　　顾一手下工夫一顿，敢情被他识破了？

　　　　“继续啊！”赵寇动了下双肩，“把我给伺候好了，也方便你办事不是？”

　　　　真当自己是老地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节奏！？

　　　　顾一暗自吐槽，却贼狗腿地放弃反驳，小手欢快地揉捏起来，嘴上一刻也不停歇。“行，你是大爷，赵大爷！”

　　　　“问你话呢，以前有事求我都喊什么来着？”赵寇已然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了。

　　　　从小到大，顾一确实求过赵寇不少事儿，小到吃根辣条都要扯着赵寇的衣角苦苦哀求喊着‘寇儿我也要吃，给我一根好不好’折腾好半天赵寇才会贼大方的将只剩一根的袋子递给她，美名其曰：全给你了！大到离婚……顾一脑海豁然明亮，终于知道为何与赵寇爱恨纠缠这么多年，离不了婚了！

　　　　那是因为，她叫嚣着离婚的时候，从来不喊：寇儿哥哥，我们离婚吧！

　　　　顾一抖了下脖子，大热天冷的她一身鸡皮疙瘩！

　　　　许久后，赵寇是真舒坦了，也感觉到肩上的小手力道越来越轻，有些倦怠，“好了，说吧，什么事？”

　　　　顾一揉了揉酸痛的十指，喝了口水润喉，“寇儿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如此上道听得他心花怒放，赵寇笑得那叫一个贱，他就喜欢顾一老实巴交喊他寇儿哥哥的这副模样，对顾一勾了下手指，“嗯哼，说说看！”

　　　　“先答应我！”顾一有预感，说出来后赵寇指不定会翻脸！这不是演习也不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她在心底默念了好一会儿！

　　　　赵寇食指左右摇动了下，很明显的拒绝，“先说吧，你就是要去杀人放火，我也会帮你把好风，不会拆你的台！”

　　　　顾一真真是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可她一大好青年怎么可能去杀人放火！她要做一件令赵寇不痛快的事情啊，还要拉着赵寇一起做——简称：作死，也要一起死。

　　　　赵寇瞧着媳妇儿不坑一声了，顾一不像是和他闹着玩的，脑袋瓜子极快地运转起来，“秦阳又喊你出去？”

　　　　顾一摇头。

　　　　“温语？”

　　　　顾一依旧摇头。

　　　　赵寇琢磨着还有谁那么倒胃口，余光一瞥，视线落在一旁的手机上——

　　　　“周末你要是没事，我们回一次赵家吧。”顾一说完这话不敢去看赵寇的表情，她该不会是抚了他的逆鳞吧？

　　　　赵寇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里淡去，“妈给你打电话了？”

　　　　顾一没点头也没摇头，两眼四处张望就是不看赵寇，因为心里很清楚赵寇这个时候并不想回赵家，也知道赵寇不管什么事都会听她的做出让步。

　　　　就是这样，顾一才会觉得很抱歉，心里满是难受的愧疚。

　　　　“一一，”赵寇仰头望着她，“我妈是不是在电话中说你什么了？”

　　　　顾一摇头，又追加了句，“没有，没说我什么。”

　　　　“她是不是说，要是这次不回去以后都别想进赵家的门了？”赵寇倒是将这些天赵母在电话里的说辞一字不漏的记下了，毕竟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怎么知道？顾一诧异地低头看向赵寇，对上他不辨情绪的视线，心中堵得越发的慌。

　　　　“你想回去吗？”赵寇很平静地问她。

　　　　顾一咬着下唇为难，许久后迷茫的眼眸渐渐地亮起来，“不想你回去，但以后你爸妈不承认我这个儿媳妇，你得站出来保护我！”

　　　　赵寇失笑，“说的跟我没保护过你似的！”

　　　　顾一也跟着笑了，他不想回去就不回去，至于赵母在电话中多说的那些话就烂在她心底，只要赵寇开心就好了。

　　　　只是，意料之外，周末早就被赵寇推掉所有的应酬，带着顾一回了赵家。

　　　　较之上次来的时候大雨倾盆，这一次明显秋日暖阳，车行在金黄色的梧桐道中，路边铺陈着凋零的残叶，空气里都漫上了金秋的高风清爽。

　　　　车停在梧桐道的尽头，顾一扶赵寇下车的时候并不像以前那般费力了，赵寇已经可以自己使些力。

　　　　进去的时候，赵母并不在大厅里，顾一眼尖的看见沙发上搁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包，是一个挺有名的牌子，她当初在专柜看了几眼觉得样式太少女系便没有买。

　　　　赵寇也看了眼那个包，隐约知道是谁。

　　　　温语正陪着赵母在后院的荷塘边上煮茶，轻烟袅袅，茶香袭人，残荷枯叶里锦鲤在清澈的池水中游来荡去……

　　　　听管家来说赵寇和顾一来了，赵母点了下头继续煮茶，微垂着脑袋嗅着茶香一脸满足，“小语，这些天怎么没看见你陪小寇吃饭？”

　　　　温语腼腆地摇了下头，“父亲病情又加重了，我得回h市一趟。”

　　　　“真孝顺，”赵母越发喜欢面前这个温婉乖顺的小女人，“你父亲没事吧？”

　　　　温语很轻地点头，“嗯，谢谢伯母关心，父亲病情已经稳定了。”

　　　　赵母放下心莞尔笑道，“老温也该给你谋一个好人家了，他这些年一个人惯了，可你大好年华还是要找个人定下来才好。”

　　　　温语脸上一红，竟有些娇羞的意味，小声诺诺地说道，“我还小，不急的。”

　　　　赵母轻笑起来，“你是看起来娇小，也就比小寇小一岁多！”

　　　　说起赵寇，赵母端详着对面的女人，忽的叹了声，“说起来当初寇儿真对不起你，我和他爸很早之前就和老温定下你俩的事，到底是小寇的错，着了那个女人的迷！”

　　　　温语哪里知道这么多，只记得秦阳的交代，“没关系，我不怨阿寇的，只要能看着他幸福就好，已经很好了。”

　　　　……

　　　　赵寇被赵父喊去了书房，顾一一个人坐在大厅无所事事，知道赵母一手拉着温语的手过来，她放下手里的水杯起身喊了声妈，赵母瞥了眼她没理会。

　　　　“就坐这儿！”赵母让温语坐在她身边，手一直被她捧在掌心里。

　　　　温语顺从地坐下，一脸浅笑看起来很是清纯无辜，“一一姐好久不见，阿寇回来了吗？”

　　　　温语张口就问张口的行为让顾一有些不悦，顾及赵母在场，她极淡地抿唇，“嗯，去书房了。”

　　　　“我早就知道，他什么都听你的。”赵母冷脸冷声，“跟他打了这么多次电话，早知就该先跟你打，没你点头同意他怕是不会回来了。”

　　　　顾一被赵母这话讥讽地面上一白，如坐针毡。“妈，赵寇的事情我从不插手，他愿不愿意回来都不是我说的算。”

　　　　赵母硬生生的被这句话给气到了！“你还有理了？”

　　　　顾一没出声，赵母早没那些年对她和蔼可亲。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跟他打电话他为什么不肯回来，跟你只打了一通，他就答应回来了！？”赵母皮笑肉不笑道，“看来以后想见儿子都得给你打电话，看你脸色？”

　　　　温语没想到这次赵寇和顾一回赵家还有这么大的文章，笑望着对面的顾一，笑得天真无邪，“呵呵，我以前就跟阿寇说过，一一的性子结婚后肯定不会吃亏，把老公驯服的服服帖帖，好厉害哦呵呵呵！”

　　　　顾一本不想和温语说话，但她说这话反讽帮腔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你也说是以前了，人都是会变得，以前你不吃海鲜，上次还吃蒜蓉米分丝蒸扇贝了，不是吗？”

　　　　顾一挑眉冷笑，眸子紧锁在温语一瞬慌张的脸上，一个冒牌货也敢和她叫板了？

　　　　“小语你吃扇贝？”赵母记得温语一点海鲜都不能吃，特金贵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