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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唐用胳膊肘轻轻地触碰巧妃，抢着替巧妃答道：“你这孩子，要张照片有什么要紧？”
　　他毕竟是善良的，巧妃接住他的目光又丢开。
　　巧妃满脑子的鲁南集团和老爸的影子，这会儿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了。
　　等他们上了车，车开走之后，巧妃才想起问老唐：“他拿走我哪两张照片？”
　　“一张就是你房间里挂的那张，带草帽的！”老唐一边将桌子上的杯子归拢，一边吩咐韩姨：“韩姨，一会儿，将这些杯子洗干净再消消毒！”
　　“妈，还有一张呢？”巧妃继续追问，脸上有憋着的怨气。
　　“还会有哪一张，就是你死活要去掉的那张，拖着鼻涕，身上脏兮兮的，你爸给你偷拍的那张！”老唐看着巧妃嘟着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你也别怨我，我是不想给他这张，我想把你晚会穿公主裙的那张给他！”
　　“哎！秦天这孩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要那张！”老唐不满地抱怨。
　　“你不晒照片，你不拿出来，他会拿吗？”巧妃心里的火彻底被点燃了：“妈！动不动就晒我的照片，有意思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不带他们过去看照片，就待在你屋里看你那张冷脸？！”老唐也是一肚子火：“你爸更过分，秦天第一次来，他倒好，竟然把自己给灌醉？！都不省事！”
　　不提老爸，一提起老爸，巧妃更来气，老爸头发都白了，自己回来一次，都能感觉出来他不开心，老唐天天和他在一起，怎么还这样无视？
　　“妈，你以后对我爸好点！”
　　这话，无疑火上浇油。
　　“你们父女俩非把我活活气死，才开心了，是吧？一个一天到晚都念叨着女儿长大了要多多理解，你又嫌我对你爸关心不够！我怎么关心不够了？！”
　　一句好言相劝，老唐就一跳三尺，巧妃也火了：“妈！你天天唠叨，谁受得了你？！你能不能让家里安静会儿！！还有，别什么事情都自作主张。”
　　“你知道，我不想回家，就是怕你！烦死啦！”
　　老唐气得脸都绿了，她顺手抄起桌子上的杯子，啪地一下扔到了地上：
　　“你要安静，现在安静吗？”
　　接着又抄起一个杯子，啪地一声又扔了一个：
　　“够安静吧？！”
　　巧妃彻底无语。
　　韩姨在厨房里听到争吵声，抢着跑了出来，看巧妃和老唐都象点着了的火球，也不知道劝谁好。
　　怕老唐再摔杯子，赶紧将桌子上的杯子都收到厨房，回头又将地上的碎片清扫掉了。
　　“妃妃……你怎么又惹你妈……生气了？”刘正全在楼上转角处，看着楼下的母女俩，口齿不清地问到。
　　他正摇摇晃晃地准备下楼。
　　老唐和巧妃都忍不住喊出声来：
　　“爸！别下楼！”
　　“正全，别动！”
　　刘正全果然停住，不过，嘴上还在嘟嘟喃喃：“妃妃……要对你妈妈……好！”
　　老唐已抢着上楼扶他去了：“别说啦！上床躺着去！谁叫你喝这么酒？！酒量不行，还充什么好汉？”
　　一直以为老唐不够爱老爸，因为从她嘴里出来的全是抱怨。
　　在巧妃的世界中，两个彼此陌生的人用一束花一堆蜡烛一句我爱你就能串联在一起。
　　而他们却不需要一句我爱你？
　　没听到过刘正全对老唐说过，也没到老唐对刘正全说过。
　　看着刘正全靠在老唐的肩上，两人相依的背影，巧妃确实有点迷惑。
　　“是我错怪老唐了？！她的抱怨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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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震啸那个老狐狸！”刘正全转身时吐出的这句话异常清晰。
　　夜虽然很深了，韩姨也催了几遍，可她坐在院子里，一点睡意都没有。
　　风轻轻地吹过草尖，发出山涧流淌似的沙沙声，门廊弱弱的灯光，穿透了一丝凉凉的寒意，物体、空间、声音和气息浸泡其中，半明半暗、半浮半沉。
　　她的心一点一点下沉……
　　“老狐狸？”
　　巧妃再次咀嚼这句话。
　　老爸什么意思？
　　指喝酒？
　　还是指生意？
　　

第54章　再见姜佑一

　水雾萦绕的悬崖边，有沙沙的风声，还有海水击打岩石的声音，巧妃的脚步声很轻很轻，轻得几乎都听不见。她生怕惹恼了前面的那个女孩。
　　巧妃想起这片崖是雾崖，只是奇怪，自己怎么会到这儿来，而且是跟随着这么一个古怪的女孩过来。
　　这个女孩一直丢给她一个瘦削的背影，不肯转过身来。
　　就这样一前一后机械走着，大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女孩总算停下，等着巧妃的靠近，在离巧妃只有一肩的距离时，女孩转过身来，雾太大，竟然看不清女孩的面孔，巧妃很是着急。
　　她们的脚底下，便是浩瀚的万丈深渊。
　　“你说，如果我现在跳下去会怎么样？”突然，女孩轻声地问道。
　　巧妃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不知这个女孩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每年来这里，我都会想到这个问题。”女孩继续。
　　“难道你不想吗？你想靠近的人却靠近不了，你想躲开的人却又躲开不了。”她甩下一个长句，又开始往前走。
　　风渐渐大了起来，海水击打岩石的声音象咆哮的狮子，雾迅速地聚拢起来，巧妃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女孩，崖，路。
　　“喂，你在哪儿？”巧妃焦急地喊着。
　　“哈哈哈，我就在你的身边，我一直没离开过你！”一只纤细的手从雾中伸了过来，伴随着一阵毛骨悚然的狞笑，猛地推了一下巧妃。
　　坠落……
　　之后便是醒来。
　　昨晚梦断成一段一段的，唯有这段最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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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林亦可和老齐订婚的大喜日子。
　　巧妃来得比较早，除了林亦可和老齐之外，她是最早的，比林亦可约的时间来得还早。
　　服务员见有客人来，就上了一壶花茶，送上了几碟坚果和瓜子。
　　林亦可他们定了两个包厢，泰顺包厢和泰和包厢。
　　巧妃赶到泰顺时，包厢富丽堂皇得晃眼，一排的暖黄灯光，正衬托着林亦可的脸格外的美。
　　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林亦可和老齐时不时交织一下目光，秀一下恩爱，空气被他们渲染成了一股蜜糖味，嫌不过瘾，索性后来无视巧妃，两人直接对视成了童话和好莱坞电影里的经典剧情。
　　巧妃无奈地嘟噜了一句：“我真不该这么早出现！”
　　她提起桌子上的那壶花茶，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拿着勺，开始一勺一勺地从旁
　　边的杯子里往外取冰糖。
　　“巧妃，你作死呀，放这么多冰糖，你就不怕胖啦？”林亦可惊呼了一声：“真得有人管管你啦！”
　　“现在不是还没人管吗？”巧妃头都不抬，没力气地笑笑，随手从桌上拿起另外一把勺，搅拌起杯中的冰糖来。
　　“你知道吗？秦云都有男友啦！”林亦可无异爆了个冷门。
　　她想说“秦云？不可能！”，因为上周还在一起吃过饭，就没听秦云透露半个字。
　　突然她想到自己几个月以来就没向林亦可吐露过心事，自从毕业之后，自己和林亦可这样这样铁的死党，自己尚且有所保留，更何况秦云呢？！
　　那大学里肆无忌惮地分享隐私的私密时光，估计是一去不复返。
　　于是，巧妃淡淡地点了点头：“噢！”
　　林亦可显然对巧妃这样的反应有点失望：“你是不是提前知道啦？我们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秦云打电话跟我说，要带她男友过来，我的嘴巴就没合上过！”
　　在林亦可唠唠叨叨的叙述中，巧妃知道秦云男友和秦云在同一个科室，他是骨科临床医生，小伙子性格内向，还个矮，秦云不穿高跟鞋都比他高。
　　“尽管我不是外貌协会，可是对秦云这样降低标准还是有些失望。不求他太高，至少得要高过自己吧。”林亦可不满地抱怨。
　　“米多多呢？今天过来吗？”巧妃问道。
　　“米多多来不了，她去了海边的扶苏分院，这周末赶不回来。”林亦可解释。
　　巧妃清清嗓子：“老齐，你的那个同学过来吗？”
　　“谁？”林亦可好奇地问。
　　“那个姜……”巧妃极力掩盖自己的心虚。
　　“姜佑一？是吧！我们两个星期前通知他的时候，他就说他来不了！脾气古怪，不来也罢！”林亦可显然对姜佑一极为不满。
　　老齐解释到：“姜佑一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其实人挺好！大学里，比较仗义！”
　　林亦可的手机这时响了一下，林亦可拿起看了一眼，扭头冲巧妃吩咐到：“巧妃，别一个人皱着眉头傻愣愣的光顾着自己喝茶，客人马上就要陆续赶到，我和老齐先上门口候着去，等客人进包间，你得招呼他们，给他们备水，爷们还得给他们拿烟！”
　　“噢！”
　　冰糖早已融化，她还在转动着勺子，她完全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
　　听到姜佑一不来参加这个宴会。
　　巧妃沮丧极了。
　　即便噩梦也难敌这个消息的杀伤力。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她在等待一个机会，哪怕擦肩而过，意识里总在等待这个机会。
　　两人能够碰到的机会很少，林亦可和老齐的订婚，他要是再不出现，估计真的就不知道下次能在哪个场合碰上他。
　　所以，她才会来得这样早。
　　希望总是破灭得很快，她暗暗地祈祷大家都来快点，好早聚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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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亦可走的时候并没有带上门。
　　所以当姜佑一出现在门口时，那个背对门口的巧妃依然还在重复无聊的搅拌动作。
　　姜佑一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她？
　　毫无疑问！
　　他的心也在挣扎。
　　富丽堂皇的背景，唯有她的落寞让人很心痛。
　　“我本无情，也不想有情，我也不想被改变，我也拒绝改变！哎，可我还是在悄悄地被改变！”姜佑一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hi”他用手在门上轻轻叩了几下，送上一个还不算太冷的招呼。
　　所以，当巧妃回望一眼石化的表情定格在脸上的时候，姜佑一还是淡定不了地别过头去：“不给我倒杯茶吗？”
　　巧妃看着从门外走过来的高大身影，心内一阵慌张，表情有些僵硬，平日的伶牙俐齿早不见，这会儿只知道埋头低声道：“恩，好的。”
　　巧妃默默地拿过一个杯子，倒上一杯茶，推了过去，碰上了姜佑一正伸过来的手，两人如同触电般闪了开来。
　　巧妃想想现在的自己该是要多傻就有多傻吧？不知道说话，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呼吸。
　　心揪得好紧，气都喘不过来了，但是巧妃还是得强做镇定，装做面无表情，甚至强行在脸上来了点冰冷不屑。
　　可冰块眼底浮现的温暖，让巧妃产生了幻觉，此姜佑一是彼姜佑一吗？
　　“昨晚老齐以断交相要挟！”姜佑一主动提起：“所以，只能来！”
　　这样的话怎么这么熟悉？
　　林亦可也对自己说过。
　　“9点吗？”
　　林亦可给自己的时间是9点就得过来，迟到一分钟都不行！
　　“恩！”
　　巧妃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来死党早就明白自己的心事，哎，几次三番地向她打听消息，聪明如她，能不明白吗？
　　

第55章　你我两个世界

　沉默象一种甘美的液体，一点一滴注射进静脉里，在巧妃的周身汩汩流动。
　　他一身得体的休闲服衬得他身材挺拔，他还是不习惯微笑，那似有还无，蜻蜓点水，稍纵即逝的笑线，带着极度魅惑，看得她心底一阵乱跳。他的黑色眼瞳泛着幽幽暗暗的光，那光华在阳光中流转，似一湖碎钻，星星点点，却同样是迷死人不偿命的诱惑人。
　　曾经梦见自己在一个巨大的屋檐下躲雨，雨下得很大，突然看见他冲了进来，梦中的两人都一动不动，刚刚还在诅咒雨水的巧妃，觉得雨天其实很美，希望雨不要停，永远都不要停，她慢慢地数着，一秒又一秒，她闭上眼睛，悄悄地呼吸。他象加了绿薄荷的海水，让巧妃的心跳更加的慌乱。
　　这一刻亦是如此！
　　生命的一半是醒着，一半是睡着，梦几乎是一半的人生，此刻的她也是疑惑，已经分不清楚哪边是梦，哪边才是真实。
　　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希望客人永远都不要来，只想独霸这个空间，只与他分享。
　　“你在搅拌什么？”冰块率先打开沉默。
　　“冰糖！”她笑笑，她总算放下了勺子，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小口啜饮了一下。
　　“哦，天，真是太甜啦！”她轻呼出声。
　　“好喝？”冰块抬眼，幽深的眸子，暗藏星星点点的光，她正处在美的巅峰，一颦一笑，都娇俏可爱。
　　“当然好喝！”她水一样的眸子抬起来看向他，有些兴奋，有些迷茫，夹杂着些许的讨好。
　　她终究还是个孩子，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感，姜佑一想。
　　“那我也来点！”姜佑一给自己的杯子添了几块冰糖。
　　很有克制的几块，职业病！
　　然后也拿起一把勺子，放进杯子里搅拌起来。
　　修长葱白的手，一切动作显得那么优雅。
　　“自己算是彻底完了，就此万劫不复！”巧妃心道。
　　姜佑一收到吉他了吗？会猜到是谁送的吗？
　　这两天一会儿后悔一会儿庆幸，两种一左一右的念头，快要把巧妃撕得四分五裂。巧妃找了经常给自己送快递的小李，让他私下帮忙把那个吉他送给了姜佑一，没有署名，也没有地址，更没有狗血剧情，在哪一个角落藏上机关。虽然巧妃很想那么做，甚至纸条都写好了，最后还是宣布放弃。
　　也许他猜到了吧？要不，他的态度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可是，他说他是被老齐逼着过来赴宴而已，他这种友善，即便对一个陌生人也是应该而又最基本的礼仪，实在不足为奇。
　　看着对面的巧妃忽阴忽晴的脸色，一会儿抿嘴偷笑，一会儿黛眉紧锁，她在想什么？
　　“巧妃”好久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她的心小小跳动了一下。
　　“诊所效益还好吗？”他再次开口。
　　“恩，挺好！养活两个人没问题！”
　　也许是两个人的字眼刺激了他，姜佑一埋头喝茶。
　　偌大的房间，只听到彼此喝茶的吸溜声，气氛有些尴尬。
　　正好说说金妮！有太多的疑问要问，而且看他心情也不错。
　　“金妮！”巧妃刚刚提到了金妮两字，就见姜佑一抬起头来，眼里瞬间没了温暖。
　　巧妃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虽然后悔得恨不得要抽自己一巴掌。可说出来的话毕竟收不回来了。
　　“她说你恨她，她说你也恨”巧妃看着冰块眼底漫上来的寒意，艰难地咽了口水到：“我！”
　　“恨你？！”姜佑一瞪着巧妃，一闪而过的迷茫：“她说的？！”
　　巧妃连着恩恩了两声，不敢直视姜佑一的眼睛，只好低头继续喝茶。
　　气氛降低到了零点。
　　为什么一提到金妮，仅仅几秒钟时间，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姜佑一极力压低声音到。
　　不是叫她离开那儿吗？不是叫她离得越远越好吗？她为什么不听！
　　“那天的第四天！”她不知道他记得不记得那天是哪一天，可她不会忘记，从冰窟出来的那天，她觉得世界快要幻灭的那天。
　　幸好他知道：“对不起！”
　　换成姜佑一感觉说话困难，他能和她说，那天对自己也是个难捱的日子吗？
　　“她主动找了你？”
　　“我看她过敏！给她送点药过去！”
　　“不许你靠近她！听着！离她越远越好！”姜佑一说得有点急，几乎是在命令，他的眼神在微光中闪烁着兽一般的光芒，看着她时带着绝望与哀伤。
　　巧妃瞪大了眼睛：“为什么？难道她不是你的……妹妹？”
　　这个推断在自己的大脑滚过很多次，今天从她的嘴里吐出来，心里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
　　“谁说她是我的妹妹？”他粗暴地强调了一下：“我没有妹！妹！”
　　姜佑一的家，也是金妮的家，不是他的妹妹？难道是？
　　为什么不能问，也不能说，好奇怪的一家子。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站起身来，走到姜佑一身边，就近坐了下来。
　　“不管金妮是你什么人，她很可怜，我真的想帮帮她！”
　　巧妃的柔声请求，她仰望他的脸时，那闪闪发亮的美丽眼睛，让姜佑一不由得震颤了一下。
　　她象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柔和而芬芳，真是花样年岁，美得晃眼，迷恋她的男人估计让他蜕下一层真皮给她，都会愿意吧？
　　她竟然为金妮求情？她心思太多单纯，根本不知道谁能帮，谁不能帮，她看不出金妮的真实模样，她也看不出自己如同暗夜的使者，地狱的幽灵。
　　她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没办法让她知道真相，她也无需知道，所有的痛苦和仇恨只能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
　　来之前，想好好陪她吃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