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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骨_耳元-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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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又努力挤出微笑。
安安这才推门进去,大声说:“陆昂,我回来了。”
又说:“好重,快来帮忙。”
陆昂刚洗过澡。他换了干净衣服,短发湿漉漉的。单手接过安安的两大袋东西,陆昂皱眉:“能吃得完吗?”
“我饿。”安安仰头,冲他笑着撒娇。见他自己洗过澡,安安不高兴,摆出小媳妇的架势教训他:“你手能沾水吗?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我帮你洗啊……”
她眼里明显有哭过的痕迹,红通通的,却努力装模作样,不想让他担心。
摸摸她的脸,陆昂说:“没那么麻烦。”
“我跟你怎么算麻烦?”安安越发不高兴。
陆昂就笑了,他随口说:“下次吧。”
“好!”安安认真记下来,红着眼说,“下次我帮你洗。”
说完这话,她低头脱掉外套,去厨房。
陆昂这儿冷锅冷灶,一次都没有做过饭。安安找到一个能用的电磁炉。她将炉子洗干净,热水烫过,再插上电源。热气腾腾里,安安眼睛还是发红。
她根本不敢直视陆昂,一点都不敢看。她怕视线一对,就要哭。
假装忙碌着,安安“呀”了一声,对陆昂说:“忘了买调料了,我出去一下。”
说着,她急匆匆往外走。
陆昂一下扯住她的胳膊。
安安回头——
她的双眼已经再度模糊。
那些泪掉下来。
全是她的心痛,是她的难受,是她无法言说的揪心。只为了面前这个男人。
“别哭。”陆昂替她擦眼泪。
“我不哭。”安安努力摇头。
*
这个晚上安安吃了好多好多的东西。
陆昂房间有个电视,从没用过。他们把电视搬到堂屋,然后煮上火锅,将那些菜和肉一起丢下去。
究竟看的什么电视呢,安安已经忘了,可能是新闻频道,也可能是无聊的电视剧,可安安一直在笑。她不仅笑,她更叽叽喳喳,陆昂,这个好吃,陆昂,那个也好吃,哎呀陆昂,这个好烫……
陆昂看向她,安安低下眼,仍弯起嘴角,努力微笑。
热气氤氲里,她笑起来特别的美。眼中含泪,却不得不忍着。
她答应他,不哭的。
她不能哭。
安安抬头,还是对陆昂笑。
*
这天夜里,安安又编了一条长命缕。之前那条被刀子斩断了,她就要再编一条新的。坐在灯下,安安眉目专注,五彩的丝线从她指间绕过,一点点编出她的祈祷。
她祈祷上苍,让她爱的这个男人能够长命百岁,让他能够平安归来。
她是那么的爱他,她是那么的喜欢他,爱到了骨子里,所以大慈大悲的菩萨啊,求求你了。
求求你替我照顾他。
满屋安静而宁谧,陆昂在旁边陪她。终于,安安摇了摇手里的长命缕,说:“好了。”
她起身,走到陆昂跟前。
陆昂左手手腕绑着纱布,安安想系到右手,陆昂却点点左手,他说:“就这儿。”
这个男人坚韧而顽强。
这个男人从不认输。
安安笑:“那我给你系松一些,好换药。”
“嗯。”
一圈又一圈的长命缕缠上去,缠在陆昂的左手,是她的相思,也是她的祈祷。
她没办法陪他了,就让这条长命缕陪着他,保佑着他。
直到他们再重逢的那一天。
陆昂坐着,安安站在他的面前。
两人的手轻轻握在一起。
夜啊,请你慢一些,再慢一些,给相爱的两个人多一些时间,多一丝眷恋,多一点缠绵。
安安俯下身,一如当初,她吻住陆昂……
……
陆昂买的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出发去昆明的汽车票,卧铺。
大雨从昨天延续到了今日,天气阴沉沉的,密不透光。
陆昂送安安过去。
他们到汽车站已经八点半,坐在检票大厅,安安依偎在陆昂怀里,她一直握陆昂的手,死死握住。
没有任何语言,只需十指紧扣。
要交代的话,陆昂昨天已经说过许多遍。他给她的银。行卡是安全的,她到了昆明后该怎么做,还有,既然有新的身份,绝对不能再使用“安安”这个名字……所以,现在,此时此刻不再需要任何语言。
只需静静依靠彼此。
八点五十,广播通知检票。
安安僵了僵,她站起来,拿着票排队进站。陆昂给了点钱,一并进来。
时间争分夺秒在往后跑,它跑得那样快,快得令人不知所措。安安只能紧紧抓住陆昂。两人的手就没有分开过。
“昆明的,昆明的,昆明的快上车了。”司机在车门旁边扯着嗓门喊。
喧嚣拥挤的人潮里,陆昂和她最后告别。
终于,陆昂说:“安安,替我收好这个。”
陆昂到这时才展开钱夹。
他的钱夹里,有一张照片,他们在北京合拍的照片。
无垠而浪漫的夜空下,安安靠着陆昂的肩膀,微笑。
指腹慢慢摩挲过去,陆昂抽出照片,递给安安。
安安抬头:“这个……也不行吗?”
陆昂没答。
安安低头看向照片,与照片里的他四目相对。这时他唯一的影像。手颤了颤,安安小声嗫嚅:“陆昂,我们一起走吧。”
“陆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她红着眼,抬头。
陆昂却只是说:“别担心我,快走吧。”
时间还剩三分钟了。
安安背着包上车。
陆昂站在车下,抬头,注视着她。
他站在那儿,个子高高的,肩膀宽宽的。垂在一侧的手腕上,还系着她连夜编的长命缕。
那些五彩丝线在风里飘呀飘,飘呀飘……
安安忽然再也忍不住,她直接跳下车,朝陆昂奔过去。她从未跑得这么快,她要跑赢时间,她太想他了,她怎么舍得离开?
“陆昂!”
“陆昂!”
陆昂一把抱住她。
亲吻。
缠绵的一个吻。
他低头,她仰面。
唇舌相接,骨血相融。
揪住他的衣服,安安已经带了哭腔:“陆昂,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陆昂说:“我结束了就来。”
“那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安安祈求。
“不行。”
凝视着面前的男人,安安说:“陆昂,你记得我说的。如果你死了,我不会记得你。可是你没死,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陆昂,不管你是瘸了瞎了还是怎么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陆昂,记得来找我!”
少女的爱意炽热而烫心,烫的他好难受……陆昂郑重点头。
“好。”
还剩半分钟了,司机只对着安安催促,“那个昆明的!要走了,走了。”
安安垫起脚,亲了亲陆昂,她终跑上车。
陆昂站在窗户底下。
四目相对,车缓缓开了。安安使劲往后转,朝他挥手。她扒在车窗上,看他。哪怕再也看不到了,安安仍扒在那儿。陆昂给她的照片,她还牢牢揪在手里。
上铺那人动了动,怯生生探下脑袋,“安安。”那人喊她。
声音很熟,安安钝钝转过头,“计超?——你怎么会在?”她满脸疑惑。
计超挠挠头,说:“陆……姓陆的昨天打电话让我来的。”
“昨天什么时候?”安安要跳了起来。
“下午四五点吧……”
“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
安安忽然发了疯似的拍窗户。
“停车!”
“停车!”
“停车!”
可是,车越开越远。
滂沱大雨里,陆昂早就变成一道影子,再也看不见。
透明的窗户玻璃上,映出那张照片的背面。那背面是陆昂写下的一行字,苍劲而有力——
祝福你,我的安安。
安安仰面,嚎啕大哭。
深深的痛楚钻进心底,她真的好痛啊!
痛得她弯下腰,再喊不出丁点声音,她只能无声哭嚎……
……
陆昂一直站在原地。
手拢着火,他点了一支烟。
白色的烟在雨雾里氤氲、缭绕开,陆昂抽了一口,他慢慢抬起头。
冰凉的雨落下来,一点点润湿他的眼。
那天应该也在下雨,飘着牛毛一样的雨。
那一天,他从牢里出来。
那一天,他坐车来到了这里。
他走出汽车站,第一眼,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
绵绵细雨里,她由远而近,黑色发梢打得很碎……
陆昂牙齿咬着烟,轻轻一笑。
那个时候,胖子说,昂哥,走吧,给你接风洗尘。
陆昂却忽然提议,去那边吃个早饭吧。
他随手一指,就是旁边的米干店,绿色的澜沧江啤酒棚子撑开,她徐徐经过……
烟呛入怀,呛得人真难受,陆昂又了笑一下。
白色大巴已经彻底离开,陆昂往那儿再看了一眼。
再也看不到了。
陆昂转身,离开。
他孤身走入这茫茫黑暗里,头也没回。
左手手腕上的长命缕,还有指间的烟,就这样陪着他,一直孤独的走下去。
直到他完成最后的任务。
他个子高高的,肩膀宽宽的,他手长腿长,脊背平直。
他就是陆昂。
这个世界总需要有人来肩负那些危险而光荣的使命,而陆昂,就是其中一员。
他无畏且勇敢,他平凡却又伟大。
……
街边的黑色大众车里,宋志觑了觑陆昂,问罗坤:“罗老板,这单生意还敢不敢做?”
他兴奋极了:“你要是不放心,正好找个机会试试你这个兄弟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还有几个红包没送,我这就去补。ps,读者名单重出江湖啦~(≧▽≦)/~谢谢各位金主和小天使
谢谢【小七、慢慢、宣伊、想吃芒果沙冰、清爽的夏天、薄荷猫、缺啥也薅別缺錢、22606746、?美好?、JsWen雯、于小白、“。”、Star…Drift和弓长日丽】的打赏,谢谢。
☆、第五二章
到昆明客运站已经是晚上。
车外华灯初上,凉爽、清新、湿润的空气扑面,带着一丝久违的甜味。这里没有下雨,没有阴郁;更没有危险重重的压抑与痛苦,让人有种恍若新生的错觉。
安安在车下站了约莫一分钟;她才朝出站口走去。
计超背着自己和安安的行李,紧紧跟着安安。他傻;一离开熟悉的县城就蒙圈;只能跟着安安。
这一晚;他们在火车站外找了个旅馆落脚。
不想浪费钱;仅开了一间房;反正他俩从小到大住惯了。计超打地铺;安安睡床。
月色渐渐朦胧;计超轻轻打着呼噜。
安安睁着眼;睡不着。
她眼睛很干很涩;涩得并不舒服,但只能睁着。因为一闭上眼,她就看到陆昂,看到他坐在台阶上抽烟,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跟他撒娇“陆昂,你背我”……安安拿出照片。
照片里她和他在一起。
照片背后是他留给她的话。
将照片贴在脸颊旁,安安慢慢阖眼。
第二天,安安留计超在旅馆,她独自去那个培训机构——那天她在新华书店挑书的时候,陆昂短短几分钟果真替她报了一个培训机构。这个机构号称艺考标杆,云集多少多少老师,还有明星亲自辅导。
他替她安排好退路。
安安搭公交过去,在前台报了名字,很快,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过来,领安安进去。
“你是……陆安?”那女人对着资料确认。
安安点头。
“我姓叶,叶卫娟。”女人简单的自我介绍,递来早就准备好的一沓资料,她告诉安安,“这是北京那边的培训资料,你过去上课就行,有什么问题随时打我电话。”资料最上面夹着一张纸条,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拿起资料,安安默了默,终于开口:“你认识陆昂吗?”她一天没说话了,如今陡然发声,声音很哑,仿佛声带被用力撕扯过。
对面,叶卫娟双手交握,淡然摇头:“不认识。”又问:“那人是谁?”
安安垂下头没再多问,将资料收进包里,她起身:“谢谢。”
“不客气。”
叶卫娟送安安离开后,她重新回去,上到三楼,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敲门进去。
“高队。”
她喊窗边穿夹克的男人。
高强回头。
叶卫娟走过去,示意底下:“就是这个丫头。”
底下,安安斜挎着包,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马路边,正在打量这座城市。
高强神色格外严肃。从前天下午到现在,他已经快有两天没有收到陆昂的消息。陆昂紧急安排这个丫头去北京,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如此一想,高强表情越发凝重。
看了看楼下的安安,他终究不忍,转头交代叶卫娟:“你是女同志,以后多照看一些。”
“知道。”
安安和计超买了当晚的火车票,z字头的特快,离开昆明,前往北京。
听到要去北京,计超特别不安,可他什么都没问。因为安安让他不要问,也不要打听。
他最听安安的话了。
这天他们哪儿都没有去,就在火车站旁等着。晚上八点半,检票进站前,安安将手机关机。她取出sim卡,丢进站外的垃圾桶里。
这是陆昂反复叮嘱她的。
既然有了新的身份,就不要再和过去有牵扯。
她必须用新的名字过下去。
将手机揣回口袋,安安斜挎着包,走进站台,走向未知的将来。
火车徐徐离开昆明站,在刺目的光晕里,安安没忍住,又哭了一场。
旁若无人,嚎啕大哭。
哭过了,哭完了,她去车厢衔接处洗脸。
镜子里的她,很糟糕。
自从和陆昂在一起,安安就不怎么化妆了,她坦然沐浴阳光,她坦然享受雨露,她自由自在地折腾。可如今的她,颈带松松垮垮,头发乱糟糟的挂在脑袋后面,一双眼肿得像桃核。
很丑。
丑的要命,丑的她想死。
如果陆昂见到,肯定要嫌弃她“难看”。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安安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她重新开始化妆。
再回去时,已经是掩饰极好的一张脸。
足够魅惑,足够漂亮。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望着远处的黑暗,平静又漠然。
*
这列火车翻山越岭,由暗至明再入夜,直到天边出现微薄晨曦,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北京比上次来冷了不少。从火车上下来,纵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安安还是打了个冷战。北方的风冷冽如刀,安安抬头看着略微雾蒙的天,斜挎着包,往外走。
也许是因为和陆昂一起来过,对这座城市,她丝毫没有陌生感。走在人群中,挤在地铁里,她觉得无比踏实。
叶卫娟给的资料很详尽,培训机构在哪个地铁站下车,附近哪里租房便宜。安安只需要葫芦画瓢。
她和计超迅速合租下一个单间。
安安将两个人的合照贴在床头,贴在她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陆昂给过安安一张银。行卡,他告诉安安这是安全并且干净的,可安安没动。她和计超有积蓄,更有手有脚。计超在附近餐馆打工,他手脚勤快,人又憨傻,老板最喜欢这种。安安白天在培训班上课,晚上则去酒吧唱歌。
她到北京的第一天,就在酒吧找到兼职——她和陆昂散步经过的那个酒吧。
她怕陆昂到了北京找不到她,所以,安安所有一切都和他有关。
那天,安安推门进去时,里面没正式营业,她在门口站了两秒。
打扫卫生的服务员上前,问她:“有什么需要?”
安安说:“应征驻唱。”
“我们这边不缺人。”服务员客气回绝。
安安坚持:“能不能让我试试?”
服务员进去再出来,他身前是一个老板模样的人。
那人懒洋洋的,没睡醒。
他睨安安,再睨到安安那张脸,他问:“打算唱什么。”
安安回他,你怎么说。
那人满脸疑惑:“我怎么说?”
安安面无表情,告诉他:“邓丽君,《你怎么说》。”
“这么老的歌……”他走到吧台拿起一杯水,努努嘴,“试试吧。”
安安站在话筒前,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直到她唱出第一句词,赵显平两指捏着一个玻璃杯,转过头来……
沈寂听到这事儿的时候,在电话那头乐不可支,“多稀罕啊,这么个老古董。”
赵显平纠正他:“可不是老古董啊,小姑娘嫩着呢。”
“多嫩啊?”沈寂明显不信。
“等你回来自己瞧吧。”
“行啊。”沈寂伸了个懒腰,“等回来就去你那儿,会会这个古董妹。”
沈寂自己都忘了这件事,见到赵显平喝完酒,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他闲来无事,索性提议:“去瞧瞧呗。”
酒吧刚开始热闹,他无聊地打呵欠,抱怨。
等到一个人上台,沈寂陷在沙发里,忽然就安静了。
那人坐在高脚凳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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