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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看看。”云翊景忽然蹙眉看向她灌进衣领和长发间的雪，伸出双手；　将她羽绒服衣领上的雪花轻轻抖落；　把扣子系好；　又将她的围巾重新戴了；　像是打扮洋娃娃一样；　收拾妥当后才牵起她的手，沿路下山。
　　只不过；　这一次，他们走错了路。两个从来都不是路痴、开着车精通大帝都各种大街小巷的人；　如今竟然在这茫茫长白山上；　迷了路！
　　原本只有半个小时就能到片场的路程；　俩人硬是走了一个小时也没找到地方，庄婉拿出手机；　看着也有信号；　想着给片场的同事打个电话；　让人发下定位，不过，云翊景却制止了。
　　云某人的理由很简单，“不要那么早回去；　我就要和你多呆一会。”
　　好吧，庄婉放下电话，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只粘人的猫？
　　不过事实上，云大明星十分高估了自己的体质，走了一个来小时，他膝盖的伤就有些坚持不住了。想当年他每天练习十来个小时舞蹈完全不当回事，当然，也就是那段时间把身体练伤了，以至于这些年来伤势断断续续地犯。
　　不过，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虽然走路已经瘸了，却还是在他们迷路的那个山头，心情颇为不错地兜着圈子。
　　“我累了，我们歇会儿吧。”庄婉指了指前面人工搭建的一个木凉亭，走了进去。
　　她家这只傲娇的猫主子啊，要面子得很，她不说自己累了，他是断然不会提出休息的，这性情她打多年前就知道。
　　她坐在亭子里看一株开得正盛的绿梅，云翊景的手机响了，是程然的电话，不过，他按掉了没有接，而是打开微信发了几句话过去，庄婉不用猜也知道，一定又是敷衍小然子。
　　说实话她有点同情程然小同学了，当云翊景的助理还真不是个轻松的活，因为这位艺人不但把惹是生非当做日常，还神出鬼没行踪诡异，完全不受掌控。
　　几分钟后，她的手机上收到了程然的微信。小然子先是发来一个萌萌的委屈大哭表情包，紧接着打来一句话：“婉婉姐，我的猫又丢了，他说他出去玩了，还不告诉我在哪。”
　　庄婉笑笑地回复他，“会不会游水去了？”
　　程然一本正经地表示：“姐姐，咱的猫不喜欢水的。”
　　“那，是不是爬树去了？”
　　“姐姐，咱的猫腿瘸了，爬不了树的。”对于云翊景的身体情况，小然子了如指掌。
　　“也是哦，那，你别着急啊，我去找找看。”
　　很像那么回事地跟程然发完了微信，她心情莫名大好，因为这只猫，此时此刻就在她的身边，还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跟程然发微信。
　　不过，和小然子开过了玩笑，她打算以经纪人的身份，严肃认真地教育一下身边这位二世祖。他是一个艺人，如今还是个一线当红艺人，三天两头玩消失，都不跟组织汇报一下，实在是有点不像话，她觉着他甚至可以不向她汇报，但至少要跟程然汇报一下吧。
　　尽管这位二世祖今天是被她带出来的。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看见了微信里刚才一直未读的另一条消息，这次是比云某人到处乱跑更重要的工作信息：再过十来天就是年末了，某家电视台的跨年晚会将于12月31日晚在北京举办，主办方特意来询问她的艺人俞子宸是否有档期，当然，这一次人家还主动顺带着邀请了云翊景。
　　俞子宸的档期是有的，他那部电影已经于上个礼拜杀青，这几天工作任务不多，正忙着准备学校的期末考试，参加个跨年晚会还是没问题。至于云翊景，对方既然主动邀请了，那档期是一定有的，就算没有她也要给他倒腾出来。
　　不过，在回复完会主办方的时候，她有点儿犹豫了，按照以往的每年带俞子宸参加跨年晚会的经验，至少要表演两首歌舞，她家艺人的作品基本都是唱跳结合，俞子宸是半点问题都没有，可云翊景，他的腿伤和腰伤，这段时间能跳舞么？她深表怀疑。
　　埋头发了好一会微信，身边这只大猫意识到自己没被搭理，感受到了冷落，欺身压上来了。庄婉一本正经地推开他：
　　“云翊景，有个跨年晚会的商演找上来，你能唱跳吗？”
　　“能啊，为什么不能？”作为一个爱豆的老本行，他手到擒来，比拍戏容易得多。
　　“你的伤能行？”庄婉疑惑。
　　云翊景瞪大了眼睛，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忽然就凑到她的身边，温热的气息贴着她的耳畔划过，他的声音带着笃定的浅笑，一字字道：
　　“你说呢？”
　　“……”庄婉的身子僵了僵，不知是他靠的太近，还是那样的气息和声音太过缱绻，明明她在严肃认真地和他谈工作啊，怎么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暧昧了呢？
　　撩人业务熟练的男艺人真可怕！
　　那就姑且当他可以吧，到时候给他挑两首舞蹈不那么剧烈的歌，庄婉思索着，回复了节目组的微信。
　　休息好了从木亭子离开的时候，她起身凝望了那株伸进亭中的绿梅，开得正艳，她很喜欢。
　　又兜兜转转了半个来小时，好不容易找到回片场的路，云翊景也缓过来一些，走路没那么瘸了，然而却在不远处的白桦林里，看到一位穿着羽绒服，带了帽子口罩，身上背着佳能长焦单反的姑娘。
　　不用问，这身装备看庄婉看上一眼，就知道是粉丝，因为她早些年也这样。
　　并且是云翊景的粉丝，不仅是由于这姑娘她略略面熟，更重要的是俞子宸最近不在组里，纵观整个剧组，目前就只有云翊景一个流量艺人，不过这姑娘还真是大胆，竟然孤身一人到这深山老林来！
　　这里不是旅游区，人迹罕至，剧组也把拍摄场地的范围圈得很大，即便在外围用着400焦距的长镜头，也拍不到什么，因而他们初到这里拍戏时，确实有许多粉丝跟来，可久而久之看不到自家爱豆，也就慢慢地不来了，可此刻这姑娘竟然颇有毅力，并且冻得脸色通红，一看就是在这呆了很久了。
　　“你的粉丝。”庄婉看了云翊景一眼。
　　“是吗？”云翊景远远地瞥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念叨：“这么冷的天。”
　　“送她去路口，让她下山吧。”庄婉提议。
　　“我不。”云翊景直接拒绝，他不太愿意单独面对粉丝。
　　“快去。”庄婉公事公办地催促。
　　“我不去。”云翊景虽然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气势，但骨子里还是强硬的。
　　庄婉叹了口气，很多年前她就知道云翊景有点怕面对个体的女粉丝，那些年她和她的姐妹们在机场，还没少搭话调戏过他，那个时候的他年纪也小，跟在助理的身后，不敢抬头去看她们，更不敢回答她们的问话，总之那些年的她们，没事就去逗逗他的日子，有趣极了。
　　“景爷，你看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在这山里多危险，眼看天要黑了，万一这山里有东北虎就麻烦了。”此时此刻，她假装认真地在跟他说话，这即将改造成景点的山上有东北虎？怎么可能？
　　不过云小鲜肉貌似还真的信了，纠结了好几分钟之后，下定决心般走了上去。
　　嗯，很好骗，庄婉很满意。
　　她远远地躲在那片白桦林后，甚至可以望见那粉丝姑娘看到自家爱豆从天而降时，那几乎喜极而泣的表情。
　　云翊景只淡淡说了几个字：“这里不安全，以后别来了。”
　　那每天都锲而不舍在接近零下三十度的长白山冻着的姑娘，竟然仅凭他一句话，就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的粉丝，从来都只听他的话，当年庄婉也是。
　　他引着她走到前面的路口，也就是有着往来下山车辆的地方，看着她上了车，便回来了，前前后后不超过十五分钟。
　　他回来的时候，庄婉正悠闲地倚着一棵白桦树，在那漫山积雪的苍凉枯枝与天幕下，安然地等着他。他越来越熟练地直接就伸手拥她入怀，在她耳畔低低说了句：“我一共和粉丝说了两句话，没有签名，没有合影，也没有收礼物，符合公司规定。”
　　“公司有这规定吗？”她扬起清丽的容颜，笑着反问。
　　她的公司的确有这样的规定，不过那是针对俞子宸这种全约未成年艺人的，像云翊景这样的外包艺人，当初签约的时候，她压根儿就没打算管他。
　　“我给自己的规定。”他毫不含糊地说，“在粉丝面前严格要求自己。”
　　“那我也是粉丝哦。”庄婉就是想故意逗逗他。
　　“在你面前除外。”他轻轻点着她的额头，他的一切原则，都不包括她。
　　这一次，她被他拥在怀里，感受着他单薄的外套下，胸膛心跳的温暖。她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在大风大雪里等上十来个小时，只为看他一眼了；也不用再倾家荡产地去跟他的每一次航班，只为廊桥上那远远的一瞥了。
　　迟早有一天，无论是他的合约，还是他的整个人，都将属于她。


第89章　
　　第二天是云翊景和王爵几乎一整天的吊威亚打戏，庄婉没去片场；　这两天没她什么工作；　那种在雪山上的打戏她又不能够凑近了看；　顶多在许瑶的拍摄屏幕上看几个特写镜头，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于是干脆在延吉市内的酒店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觉得自从把云小鲜肉坑蒙拐骗成自己的艺人后；　日子过得奢侈了。想当年她可是不远万里在数九寒天或是烈日酷暑下等上十几个小时；　只为远远地看他一眼。可如今么；　云某人就堂堂正正出现在她面前；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挑三拣四了；　嗯，没错；　距离远了不看，穿着衣服的也不看……
　　她奢侈得合情合理、春风得意；　她暗暗地告诉自己；　总有一天会亲手扒光了那只小鲜肉；　当然，那次在温泉里她被他害得失足落水不算；　那只是个意外。
　　不过她胡思乱想地半日清闲还没到中午；　就接到了赵莹从片场打来的电话；　赵莹的声音很焦急，告诉她云翊景刚刚拍戏受伤了。
　　“哦……怎么伤的？”
　　她回答得不紧不慢，很有一番大经纪人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气场。这些年来云翊景拍戏受伤、练舞受伤、玩闹受伤等等各种奇葩的方式花样受伤，实在是家常便饭了；　想当年他手指被划破了层皮，都能在机场被粉丝拍到之后发上微博，然后全世界的粉丝大惊小怪、哭天抹泪地大呼心疼。
　　从赵莹语无伦次的描述中，她听明白了，今天拍的那场高难度打斗戏，吊着威亚从天而降的时候，他应该和王爵并肩一块落在雪山之巅，然而由于腰腿旧伤的缘故，他身子下落之时没什么力气，以至于没站稳从雪坡上滑了一下，右手的手臂在地上锋利的武器道具上划伤了，流了不少血。
　　“严重么？”
　　庄婉问出这句话后，就明白了自己显然是白问的，因为在同为粉丝的赵莹眼里，那肯定是严重的。赵莹、程然，以及剧组人员原本打算立即带他去市里的医院，不过后面还有接下来的几场戏，他说什么也不肯去，只让小然子简单包扎了一下，便投入继续拍摄。
　　庄婉淡淡地表示知道了，让赵莹她们多留意些，其余随他就好，便挂了电话。不过几分钟后，她又接到了程然同样的电话，连语气都大同小异。
　　躺倒在酒店那张足以横着睡的豪华大床上，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仰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起身穿戴收拾出门。
　　她养的这只大猫，怎么就这么让她不省心呢！
　　蹭往来于片场和酒店之间的保姆车出发，一个小时后，到了漫山积雪的片场。正值午休时间，工作人员们围坐在一块，吃着盒饭以及煮的一大锅排骨汤。见庄婉来了，立即有人给她递上盒饭，她坐在人群之外的道具箱上，捧着手里的盒饭，有点吃不下。
　　云翊景刚刚又结束了一场戏，神清气爽地从大锅里盛了一碗排骨汤，特意走过来，心情很是不错地递给她，又挨着她身边坐下。庄婉有留意到，他刚刚端汤的右手，有些明显的颤抖。
　　“手上的伤给我看下。”接过汤碗，她以一个经纪人的口吻，严肃地命令。
　　“不要紧的……就擦破了一点皮，小然子已经帮我处理好了，你别听他和莹莹他们大惊小怪……”
　　云翊景口中说着反驳的话，不过在自家心上人的威逼利诱下，还是乖乖将受伤的右手伸了过去。
　　庄婉掀开他小臂的衣袖，那里已经用纱布认真地包扎过了，显然看不到伤口，不过那看上去缠了很多层的纱布表面，有逐渐被血浸染的痕迹，显然不是擦破了点皮那么简单。
　　“下午给我滚去医院。”她闪着一双明明带了似水般温情的大眼睛，嘴里说着强硬到不容反驳的话。
　　“好。”很少见到她这般神情，云翊景轻轻地笑着答应，还用那只没受伤的手，顺手揉了揉她瀑布般长发的头顶。
　　庄婉白了他一眼，安静地吃饭喝汤，不再说话。午后的拍摄，除了打戏之外，还有几场与其他几位演员的文戏。下午的阳光不错，许瑶专心致志地指导拍摄，云翊景的台词功底还可以，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但在他这一类的年轻爱豆中，算是很不错的了，拍摄也进行顺利。
　　只是在跟王爵拍摄的最后一场对话戏码，原本聚精会神盯着摄制屏幕的许瑶，忽然就像看到虫子般尖叫起来，大声叫停。演员和灯光摄影灯等工作人员一脸茫然，这一条本来拍得还不错，虽然镜头过长，但两位演员的表现都很投入，也没有说错台词，却突然被导演中途叫停。
　　“你你你……血，血……”许瑶惊恐地指着云翊景垂下的右手，那里有鲜血顺着手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在雪地里，染红了一小片积雪。
　　云翊景刚才拍戏太过投入，若不是听到许瑶叫喊，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伤口在流血，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原本就是深色，袖口又有些偏长，盖过手背，可那流淌而下的鲜血还是不知道从哪个镜头开始，就入了镜。
　　王爵急了，一把掀开他的衣袖，经过大半个下午的剧烈动作戏，那里原本的纱布早已被血层层浸透，若非他上衣是黑色，可能早就被人发觉。
　　拍摄停了下来，即便云大明星一万个不愿意，也被工作室的成员以及王爵不由分说地硬扯上保姆车，拉回市里的医院了。
　　庄婉特意没跟他同车，而是乘坐另一辆远远地跟在后面，她有点生气，从前当粉丝的时候，时而小道消息听说他伤了病了，觉得那不过是男孩成长道路上必然该吃的苦，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如今他就在自己面前，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她说不上这是一种怎样百感交集的情绪，反正就是生气，很生气！
　　到医院的时候已是晚上，程然直接挂了急诊号，小城市的医院不用排队，医生护士询问了情况后，直接开始处理。伤口比众人想象中的要深，从小臂到手腕长长的一道口子，接近手腕的部位，甚至伤可见骨。
　　缝了十几针，并且由于伤口有感染的迹象，又有些发烧，被医生挂了吊瓶，责令今晚留院察看。云翊景一脸懵逼地想要拒绝，被庄婉连同王爵、赵莹以及小然子，毫不留情地给怼回去了。
　　今晚的夜戏，又泡汤了。
　　云翊景生无可恋地被关在单间的病房里输液，这些天不分昼夜地紧张拍摄，这会儿一闲下来，尽管时间还不到晚上八点，他一沾到枕头就毫无征兆地睡着了。
　　庄婉打发赵莹和周若瑄她们都回酒店休息了，只剩下自己和程然，坐在病房里对着输液瓶相顾无言。云翊景睡得很踏实，卸了妆，额前的刘海软软地垂下，蜷缩在被子里像只安静的猫咪。
　　庄婉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发了会呆又刷了会微博，意料之中地，云翊景拍戏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她只是感叹当今的粉丝，一点也不亚于当年她那一批，当真是无孔不入。今天云翊景来医院的时候，特意带了棒球帽和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可还是被认出来了，一时间微博上又是一片风起云涌。
　　不过让她略感欣慰的是，这一次自己并没有被骂，粉丝们反倒是把剧组和小助理程然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是指责剧组不专业导致艺人受伤，二是指责程然身为助理，没照顾好自家老板。
　　由于前几次热搜事件都是庄婉挡了枪，这一回还是作为助理的程然第一次挨骂，小然子同学委屈极了，花了一晚上时间，在把几乎所有指责他的微博全都仔细浏览了一遍后，难过地都快哭出来了，最后闪着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睛看向庄婉，叹道：
　　“姐姐，你说咱养只猫，咋就这么难呢？”
　　庄婉竭尽全力到几乎词穷地安慰了半个晚上，尽管实际上起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说白了就是被骂习惯就好了。
　　打完吊瓶，找护士拔了针，云翊景依旧睡得安稳，其实这种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只是这些天来太累了，一空闲下来就直接睡得天昏地暗。程然到门外接导演的电话，对接第二天的拍摄通告单去了，庄婉定定地望着床上的人，遇到晚间医生来查房，便到门外跟医生交流去了。
　　而就是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