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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如意心里一软，接过花，“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能再买了。”
　　　　张奕开心地笑了。
　　　　终于盼到和如意朝夕相处，才刚刚找回了一点点亲近的感觉，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送花的男人！王昊心里的火直往上窜。
　　　　张奕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让王昊看不顺眼：大热天的居然穿着西裤和长袖衬衣，还把领口、袖扣都扣得整整齐齐的，装什么啊装！
　　　　而如意，如意硬是无视那些探头探脑的护士和病人，站在外面和那个男人叽叽咕咕地说个没完，还像一个良家女孩吗？一点矜持都没有！王昊烦躁不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恨不得将手里的病例牌朝他们扔过去。
　　　　看到那个男人走了，早就站在一旁觊觎的陈黎笑眯眯地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故意说给王昊听：“恭喜你啊，如意！”
　　　　看在王昊的面上，玉如意不想得罪陈黎，但是也不屑理会她，兀自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抱着花进了办公室。
　　　　“不要拿进来。”王昊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来。
　　　　玉如意停下脚步，怯怯地望着王昊：“放到哪里呢？”
　　　　“扔了！”
　　　　陈黎看王昊黑着一张脸，知道情况不妙，赶紧不动声色地闪开了。
　　　　玉如意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怀里的花：“很漂亮的呢。”
　　　　王昊几步冲过去，夺过她手里的花束，使劲往垃圾桶一摔，红色的花瓣散落得到处都是。
　　　　玉如意恼怒地瞪着王昊，眼里漫出了泪水。
　　　　“这是上班的地方！上班时间！”王昊失控地冲玉如意吼道，“要谈情说爱就脱下白大褂，滚远一点去谈！”
　　　　玉如意哭着冲出了办公室，跑到走廊上。
　　　　往左是病房，往右是楼梯口，究竟去哪里？
　　　　自己要做什么？
　　　　被走廊里的微风一吹，玉如意也渐渐恢复理智，除非离开小镇，否则永远避不开王昊。
　　　　难道回去给奶奶说：自己受不了王昊，不在乡下上班了吗？
　　　　成为这个医院真正的一员，一直是自己的梦想啊，不能因为王昊就放弃多年的梦想吧？
　　　　王昊的做法固然过份，但自己是在上班啊，上班时间……王昊的话还是有点道理啊。
　　　　如意往周围望了望，不远处的两个护士触到如意的视线立刻回转身去。
　　　　陈黎可能也躲在哪里看着呢，不能让人家看笑话！
　　　　如意钻进厕所，洗了洗脸，整理好了情绪，又坚强地向医生办公室走去。
　　　　着到玉如意哭着跑了出去，王昊突然清醒了：天啦，自己这是怎么了？
　　　　懊恼地望着地上散落的花瓣，王昊慢慢梳理自己的思绪：自己当初狠心地对她说分手，不就是希望万一自己不能和她在一起时，她一样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吗？自己怎么连她被人追求都接受不了呢？
　　　　再说，她上次不是表示过对张奕并无感觉吗？
　　　　只是，自己真的受不了那个场面呐！
　　　　王昊一拳擂在桌上，桌上的病例牌抖了几抖，心中的烦恼却没有丝毫减少。
　　　　王昊颓丧地坐在凳子上。
　　　　如意低着头，慢腾腾地走进办公室，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继续打结。
　　　　看着玉如意那倔强的样子，王昊无力地解释道：“你是个好女孩，不应该随随便便地接受男人的东西。”
　　　　玉如意嘲讽地翘起嘴角：“怎么一不小心就成了好女孩了？真该死！”
　　　　“男人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简单，我怕你上当受骗。”
　　　　“又不是第一次上当受骗，有什么关系呢？”玉如意的目光比冰还凉。
　　　　王昊心里像被尖刀搅了一下。他忧伤地看着玉如意：“我知道你恨我，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千万不要糟蹋你自己。”
　　　　假惺惺的，和陈黎昨天对着自己说的话如出一撤！还真是一对啊。玉如意冷笑一下，睨视着王昊，“我的事轮不到你管！今天因为是在上班时间，所以给你面子，以后如果再干涉我的事，越不让我做什么我就越要做什么，不信你就试试！”
　　　　王昊心里的火一下又窜了起来，愤怒地瞪着玉如意。玉如意紧抿着嘴，整张小脸像挂了一层霜一样，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着，
　　　　王昊把手里的笔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我快疯了！”站在窗口，王昊绝望地对着手机里说，“支个招吧，兄弟！”
　　　　楚云川在电话那头问：“怎么了？”
　　　　“如意……”
　　　　“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给她送花。”
　　　　“这就受不了了？”楚云川笑，“早就说你那办法行不通的，告诉她实话吧！”
　　　　“万一我真感染了呢？”
　　　　“哪有那么高的中奖率！”
　　　　“万一……”
　　　　“万一个屁！要么告诉她要么你就慢慢熬。”
　　　　“熬我不怕，就怕有一天我没事了，如意却是人家的了。”
　　　　“你不是天天守着她吗？”
　　　　“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
　　　　“你去死了算了！亏你还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但是……”
　　　　“她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小子好好珍惜吧。”
　　　　和楚云川通过电话，王昊心情好了很多，回头望望办公室，如意仍乖乖地坐在那儿打着结。王昊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其实，哪怕就这样看着她，也是很幸福的啊。
　　　　晚饭摆在桌上很久了，王昊还没回来。
　　　　妈妈疑惑地问玉如意：“是不是有急诊手术？”
　　　　“没有。”
　　　　“他没有和刘星换班吧？”
　　　　“没有。”
　　　　“去哪儿也不打个招呼！再等十分钟，如果还没回来就给他打电话。”
　　　　“慢点！慢点！”妈妈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王昊的声音。
　　　　玉如意走到门口的时候，王昊正从从三轮车往下跳。
　　　　三轮车上有很多盆栽植物，有些还开着鲜艳的花儿！
　　　　停稳车子后，三轮车夫立即利索地端起车上的花盆往地上放。
　　　　看到如意呆呆地站在那儿，王昊大声说：“还不快来帮忙？既然喜欢花就要认认真真地养！”

　　☆、081　第一次主刀

玉如意一拉开门，差点和正准备开门的王昊撞到一起。
　　　　王昊看了她一眼，把一个塑料袋扔在桌上：“拿去练手。”
　　　　如意打开一看，是一块新鲜的猪腩肉。
　　　　原来王昊一大早急急忙忙地出去，就是为了买猪肉？
　　　　“练？练什么？”
　　　　“去手术室借些器械，没事的时候在家练练切开、缝合——各种缝合方式都要掌握。”
　　　　“……我缝过。”
　　　　“能上台吗？”
　　　　“……”
　　　　“上班要迟到了。”王昊瞥了她一眼，出了门。
　　　　玉如意也紧跟着出了门。
　　　　查过房，处理好自己的两个病人，如意走到手术室。
　　　　看见手术室里只有周黎一个人在整理物品，玉如意果断地往外退。
　　　　“做什么？！”陈黎的语气充满火药味。
　　　　玉如意轻蔑地瞟了陈黎一眼：“我不找你！”
　　　　“呵呵，人贵有自知之明！”
　　　　听出陈黎话里有话，玉如意停下了脚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黎意味深长地看着玉如意，“我只是提醒自己做事要有分寸而已。”
　　　　“我哪一件事做得没有分寸了？是蒲主任安排我跟着他实习的，你以为我想跟着他啊？”
　　　　“哎呀！”陈黎亲热地走过来，“我哪有说你嘛。怎么说你也是王昊的妹妹……〃
　　　　变脸变得真快！玉如意懒得跟她纠缠，转身往外走。
　　　　“来了？”王丽从供应室走出来，笑着招呼玉如意，“有事儿吗？”
　　　　“我来借点手术器械，回去练习缝合。”
　　　　“这里！”陈黎热情地对玉如意说，“要些什么？我拿给你。”
　　　　王丽心照不宣地对玉如意笑笑，示意玉如意过去。
　　　　“谢谢。”如意挑好需要的器械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哎！”见如意拿着器械就要离开，周黎叫住了她。
　　　　如意回过头，周黎递一张包布给她：“好好练啊，王昊对你的期望很高。”
　　　　真的很像准嫂子的口气！如意看了她一眼，礼貌地说：“谢谢，谢谢你们。”
　　　　吃过午饭，如意抢着收拾了碗筷，整理好厨房，兴致昂然地把王昊早上买来的猪肉拿出来。
　　　　虽然自己在附院实习的时候经常缝合伤口，但王昊让练就练吧，就当玩游戏。
　　　　先把猪肉平放在菜板上，再打开器械包，小心翼翼地把刀片上到刀柄上——必须先切开才能缝合啊。
　　　　不过，这个……切，玉如意按照标准的姿势握住手术刀却迟迟落不下去：自己可从来没有使用过手术刀。
　　　　不就是切肉嘛！一想通，如意煞有介事地把手术刀按向猪肉。
　　　　“哇哦！”玉如意轻呼了一声。手术刀果真比菜刀快多了，轻轻一刀就差点划透了整块猪肉！
　　　　“深了！”
　　　　玉如意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王昊正抱着手臂站在身后。
　　　　“你……你没去睡午觉啊？”
　　　　王昊用眼神示意玉如意继续：“轻一点，第一刀只能划开皮肤，切深了伤到脏器怎么办？……别抖！一抖就划歪了……不行，重新来！”
　　　　“要这样。”王昊拿起玉如意的左手放在起刀的位置，“用手指固定着切口顶点……别太用力！右手要控制好力度……”王昊用右手握着玉如意持刀的手，“轻轻的……中途不要停……一次性划到需要的长度……”
　　　　王昊的手掌有些温热，被他宽厚的手掌握着，玉如意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被他悉心呵护的时光。
　　　　他是人家的人了！想起陈黎那嘲讽的口气、警觉的眼神，玉身体的身体立刻变得很僵硬：“我自己来。”
　　　　玉如意按要求切开肤后，王昊示意：“切开皮下……好……肌肉最好不用切！用手撕开……对，撕裂的肌肉比切开的愈合好……”
　　　　玉如意连续切开几次，手上的力度已能自如地掌控。
　　　　王昊满意地说：“缝一下给我看看，先来个间断缝合吧，最常用的。”
　　　　这可难不到我！玉如意得意地在心里说：我在急诊科可是经常缝合伤口的！
　　　　玉如意穿好针，熟练地进针出针。
　　　　“对，用持针器打结……把线拉紧！”
　　　　“连续缝合！”
　　　　“再来一个荷包缝合……知道要注意什么？”
　　　　“口要收紧，外表面要光滑。”
　　　　“对！”王昊示意，“缝皮肤。”
　　　　玉如意抬起头，征询地望着王昊：“美容缝合？”
　　　　王昊点点头：“现在都要求美容缝合。”
　　　　玉如意缝好后得意地望着王昊。
　　　　王昊点点头：“下午那台手术你来做。”
　　　　玉如意向王昊确认：“做一助？”
　　　　“你来主刀。”
　　　　“啥？……我？……主刀？不行不行！”玉如意断然否定了王昊的意见。
　　　　“我说行就行！”
　　　　看如意紧张地揉搓着手指，王昊语气柔和地说，“实在不行就交换位置嘛！”
　　　　手术室无影灯下，如意和王昊面对面站在病人身体两侧。
　　　　这是上午才收入院的急诊病人，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女孩儿，是被奶奶陪着来医院的。
　　　　王昊对玉如意点了点头，玉如意紧张地拿起手术刀。
　　　　病人身体是温热的，玉如意鼓足勇气，一刀划下去。
　　　　皮肤裂开一条白色的小口，还没等血液渗出，王昊就迅速地把盐水纱布压在上面。
　　　　紧急的状况不容玉如意多想，玉如意快速划开皮下层，切开皮下筋膜，暴露出暗红的肌肉组织。
　　　　王昊撕开肌肉，用两把小止血钳提起腹膜，玉如意握住刀，小心地切开腹膜。
　　　　王昊牵开腹腔，玉如意把手伸进去。
　　　　找不到阑尾！
　　　　玉如意只觉得脑里轰得一声，惊慌地望着王昊。
　　　　王昊平静地递块纱布给她说：“慢慢来。”
　　　　玉如意将纱布裹在手指上，再次伸手进去，更仔细地顺着结肠带摸索。
　　　　原来阑尾在后面！
　　　　玉如意兴奋地掏出阑尾。
　　　　病人突然呕吐。
　　　　玉如意惊出一身汗。
　　　　“只是牵拉腹膜的反应。”王昊平静地望着洗手护士，“普鲁卡因。”
　　　　王昊接过洗手护士王丽手里的注射液缓缓地注入阑尾系膜，病人情况很快缓解。
　　　　玉如意战战兢兢地处理好系膜，切除阑尾……
　　　　检查无误之后，玉如意望着王昊。
　　　　看到王昊点了点头，玉如意放心地逐层缝合切口。
　　　　站在旁边的陈麻师也放下了悬着的心，放肆地开起玩笑：“学得真快！俗话说－－－－－－要想会，跟师傅睡……”
　　　　见王昊拿眼瞪他，陈麻师赶紧改口：“我们如意真是天才啊，你以前上台操作过吗？”
　　　　“没有。”玉如意老老实实地说，“只是处理过一些外伤。”
　　　　“那就是经常缝合伤口了，难怪你缝合的手法那么娴熟。好好锻炼，争取超越王昊！”
　　　　玉如意抬起头，刚好看见陈黎复杂的目光，如意赶紧低下头。
　　　　缝好皮肤，王昊吩咐玉如意：“行了，去把术后医嘱下了，早点把药给她用进去。”
　　　　看着玉如意拿着病例牌离开，陈麻师欣赏地说：“是吃这碗饭的料！”
　　　　王昊低着头只是笑。
　　　　陈麻师嗔道：“又没表扬你，看把你高兴的！”
　　　　王昊一点也不介意，包扎好伤口，愉悦地帮着护士把着把病人搬上平车。
　　　　陈黎不服气地说：“还不是王昊教得好！如果没有王昊用心教她，再能干也学不了这么快。”
　　　　陈麻师感叹：“如果不是那事儿，你们应该会结婚了吧？”
　　　　王昊的眼神黯淡了。
　　　　陈麻师一边脱衣服一边问：“还把她瞒着的？”
　　　　王昊无奈地说：“不然怎么办？”
　　　　“真是好事多磨！定期复查结果没问题吧？”
　　　　“没问题。”
　　　　陈麻师安慰道：“真金不怕火炼！就当着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吧。”

　　☆、082　阑尾女孩

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玉如意仍兴奋得脸色绯红，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我能主刀了！
　　　　直到坐在凳子上，打开病例牌，看到王昊写的术前记录，玉如意才稍稍清醒一点：手术能顺利进行全是王昊的功劳，如果不是王昊的鼓励和信任，自己哪能成功呢？
　　　　那又怎样呢？玉如意以近乎撒赖的逻辑安慰自己：手术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啊，还是值得骄傲一下的！
　　　　把下好医嘱的病例牌和并处方单交到护士站后，如意还是兴奋难抑地拨通了袁云霞的电话：“我今天亲自做了一台阑尾炎手术哦。”
　　　　袁云霞羡慕地说：“好幸运！我们在社区上班根本没有做手术的机会。”
　　　　该死！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呢？如意急忙反过来安慰袁云霞：“没事啦，分工不一样嘛！我还羡慕你周末可以正常休假呢！”
　　　　袁云霞的遗憾只维持了几秒钟，她兴奋地在电话那头叫：“请客请客！你可能是我们班同学中第一个做主刀的！无论如何也要庆祝一下！”
　　　　玉如意调皮地说：“你来这儿我就请，现在就来啊，你要我怎么请我就怎么请，过期作废哦！”
　　　　“你赖不掉！”袁云霞咯咯地笑着说，“我要告诉九龄，让他把你这笔账给你记着！”
　　　　……
　　　　看到王昊进了办公室，玉如意连忙挂了电话：“病人回房了？”
　　　　“回病房了。”王昊的表情一如以往的平静，“手术只是治疗的一部分，术后还要多去病房看看，仔细观察病人状况，预防并发症的发生。”
　　　　“我这就去。”
　　　　因为术前太紧张，玉如意还没仔细地看过小女孩的模样，印象中只有一个单薄的身子，一副痛苦惊恐的表情。
　　　　“奶奶，就是她！就是她和一个大哥哥给我做的手术！”
　　　　刚走进病房，躺在床上的手术后病人就兴奋地把如意指给奶奶看。小女孩儿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一笑一个酒窝，像商店里卖的洋娃娃一样可爱。
　　　　玉如意友善地冲女孩和她的奶奶笑笑。
　　　　老奶奶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黑而瘦的脸上肌肉松弛地堆积着，散布着深浅不一的斑点。见到玉如意进来，老奶奶讨好地笑着站起来：“谢谢医生了。”
　　　　“不用谢。”玉如意礼貌地将奶奶扶到凳子上坐下，回头问女孩，“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女孩儿笑着摇摇头：“就是有点饿，想吃奶奶做的糖醋排骨。”
　　　　奶奶连忙宠爱地说：“奶奶等会儿回去就给你做啊。”
　　　　“不可以。”玉如意认真地说，“排气之前什么都不能吃的，刚排气之后最好吃一点粥，便于消化。”
　　　　“好吧。”女孩虽然有点失望还是乖乖地答应了。
　　　　玉如意摸摸女孩的头发：“慢慢来，肠道功能恢复后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女孩好奇地盯着玉如意：“你第一次做手术的时候会不会害怕？”
　　　　玉如意笑了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不怕。工作嘛。”
　　　　女孩崇拜地望着玉如意：“我长大了也想做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