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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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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哧哧”笑着,坐到她身边,瞧着她的吃相,不由摸了摸她鼓鼓的腮帮子,取笑道:“你属小狗儿的,谁给你好吃的,你就跟谁走,是吧?”
    “才不是呢。”她笑,奶奶说她是一只可爱的小猪崽儿迂。
    他有些泄气似的,只管看着她。她吃完了鸡腿,吮吮手指头,又咬起了铅笔头——好吧,她是挺没心没肺的,吃完了就不认账了。
    “哎,小安子。”他在一旁捅她。
    “干嘛?”她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去海子边好吗?我给你看样儿东西。”他竟有些乞求似的说。
    “又不是好吃的。”她咕哝着,挥挥手赶他,“不去不去,我要做作业。”
    他搔着脑瓜儿皮,无措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恢复了平日笑嘻嘻的嘴脸:“哎,小安子……”他一边叫着她,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张小纸条,在她眼前摇晃,“哎哎,瞧见没有,小安子,你要敢不跟我好,我就跟别的女生私奔去!”
    她立时来了兴趣,不是对他有兴趣,而是对那小纸条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早就听说,男生女生之间有递纸条的,她那时虽不明白其中的真正含义,但也懵懂地略知一二。
    她伸手去够纸条,他不给,她欲发好奇了,好奇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给我看,给我看……”她嚷嚷着。
    他嬉皮笑脸的,“小安子,你得答应跟我好,不管别人给你啥好吃的,你坚决不能跟着走……”
    “好好好!”她只管应着,翘起小脚去够。
    立维递给了她,她哈哈笑着,跑到一边,一个字一个字读着:“立维同学,我在小学时就偷偷喜欢你,现在上初一了,我们还是一个班,还是同学,我好高兴,我想跟你好……”很工整、很秀气的小字。
    她抬了抬头,见他愣愣的站在一边,看着她眼睛发直,她跑过去,拿秀气的手指戳他脸蛋子,“羞羞脸,羞羞脸,男生爱女生,不害羞,不害臊……”他忽然脸红着跑走了,而她手里,还捏着别的女生写给他的“情书。”
    她咯咯地笑,笑得弯不起腰来,竟然有人喜欢钟立维,长那么丑,那么瘦,声音还那么难听……她想不明白。
    没想到隔了两天,上午第一堂课是语文,她从书包里掏出课本,打开,一张字条飘了出来,她心里顿时一慌,啊,也轮到她有小纸条了!她做贼似的,用课本挡着,手臂还圈了一个圈儿,把纸条兜在中间,上面字体很大,写得也很工整,一笔一划的,但没头没尾的,只有一句话:喜欢看你笑,喜欢你的大眼睛,我真的十分喜欢你。
    她呆了一会儿,然后捂着小嘴儿偷笑,这算什么情书嘛,这么直白,而且还就这么几个字儿,情书应该是很长很长的呢。喜欢她?唉,好多人喜欢她好不好,都说这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笑起来真甜,人也漂亮,比纸条上的词儿好听多了。
    傍晚放学后,她一蹦一跳回了家,在胡同口就遇到了钟立维,门神一样戳在那儿。不过她见过画上的门神,盔明甲亮的,比他威武多了。她从来不怕他,但不知吹糖人儿家的小眯眯眼儿子,为什么这么惧怕他。
    她冲他顽皮一笑,一蹦一跳过去了,他从后面撵上来,“喂,小安子。”
    她不理他,哼,又叫她小安子。
    他伸过脸来瞅她,笑得好假、好丑,黑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哎,今天有啥新鲜事儿没?”
    “没有,没有。”她挥着小手。
    他眨眨眼:“真的就没有?”
    她明亮的大眼转了转,小鼻孔里哼了一声,不服气似的,然后小腰一叉,仰起小脸自豪地说:“我今天也收到情书啦!”
    他忽然忸怩不安起来,还有些紧张地问:“谁写给你的?”
    她眼珠一转,信口开河:“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他成绩好棒的,鼻子也高高的,挺挺的。”
    “胡说,他是个大塌鼻子。”
    她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的?她咬了咬嘴唇,计上心来:“那就是生活委员啦。”
    他一个爆栗敲在她脑门儿上:“甭蒙我,她是女生!”
    她捂着脑袋哼哼唧唧直叫唤。
    他把手一伸,“拿来我瞧瞧。”
    “什么?”
    “你的情书。”
    她干脆说:“扔了。”
    “扔哪儿了?”
    “忘了。”
    他作势又要敲她,她撒丫子往胡同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钟立维,你这个大坏蛋,赶明儿,我叫我同学收拾你!”
    他追在她身后,气呼呼地叫:“笨蛋,你竟然不知道是谁写给你的,真笨。”
    他气了,她笑了,说:“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
    “到底是谁?”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执着得很。
    她被问烦了,跑得头也不回,“不知道,扔厕所了。”
    身后好久没有动静,她喘着气停住,回头一瞅,哪里还有人啊,立维不见了。
    正巧晚上钟伯母做了红烧排骨,喊她过去吃饭,她挨着立维坐了,和他说话,他也不理人,冲他笑,他也不看她。钟伯母说,甭理他,这个怪孩子,一阵一阵的……
    他是一阵一阵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莫名其妙的……她也没有多想,因为隔不了多久,他总是会照样的,和她有说有笑,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
    “安安,你怎么坐起来了?”耳边是温柔的女声,然后一只温暖的手,柔柔的抚上了她的颈子。
    陈安一睁眼,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看,原来是母亲。“妈妈……”她喃喃地叫。
    “你呀,怎么不开灯呢,乌漆麻黑的怪吓人的……”董鹤芬按了床头的铵钮,灯立时亮了,目光再次落回女儿脸上,她吃了一惊,女儿一脸的泪痕,这是又在想念立维了吧?
    她在心里叹息着,开始整理床上的被子,并且一边安慰道:“安安呀,你要想开一些,上海那边有事,立维拖不开身,若让他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一定也很难过的,等过了这阵子吧,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过了这阵子……陈安呆住了。
    “安安,你怎么了?”董鹤芬发现了女儿的异状。
    陈安张了张嘴巴,忽然出其不意的,抓住了母亲的手臂,董鹤芬吓了一跳,这一惊一乍的,她心里突突乱跳,“安安。”
    “立维他……”
    “立维怎么了?”
    董鹤芬就见女儿眼角,又淌下两行清泪,只是眼神格外明亮,亮晶晶的,闪着耀眼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陈安望着母亲,笑了一下,又哭起来,“那张纸条,是立维写的。”
    是他,一定是他,他说她是笨蛋,他追在她身后,不停地问她,是谁,是谁……
    她怎么这么笨啊!那天他站在胡同口,分明是在等她,还问她有什么新鲜事儿。
    陈安吸着鼻子,果然是她太笨了,她根本没想到会是立维,竟然是立维。
    她以为,今生今世,第一个说喜欢她的人,是乔羽;第一个说我爱你的人,也是乔羽。却原来不是。
    她弄错了。
    是立维,是少年立维。
    这么多年了,她很少回想起那一幕,几乎是忘了,在她生命里,在她小小的年纪时,有一个小男生向她表达着感情,表达着爱意……尽管距离很远了,但那一幕在此时,分外深刻起来。
    只是那时她太年轻,她不懂啊。
    现在,她还是明白得太晚了。
    为此,她失声痛哭,那是比立维头也不回走掉,还令她痛心百倍。那立维呢,这些年,面对一份没有回应的感情,是不是更伤心?
    她哭泣的成分里,己不止是为了自己。
    董鹤芬不知所措的,将女儿抱在怀里,眼泪也流了出来,“安安呀……”说不出话来。
    陈安揪住了母亲的衣角,抬起泪痕斑斑的脸,身子还在抽搐,而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妈妈,我要去找立维!”
    ~明儿见。





    第四百三十八章
    
    陈安揪住了母亲的衣角,抬起泪痕斑斑的脸,身子还在抽搐,而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妈妈,我要去找立维!”
    她一定要去找他,她要跟他说一句话,一句最重要、最重要的话。言萋'
    董鹤芬怔住了,女儿刚才的举动和话语,她怎么不懂了,不过最后那句,她听懂了,也万分理解。她握住了女儿的手,“孩子,妈妈支持你,我想立维一定也在等你,他心里,是放不下你的。”
    女儿一定要幸福,无论如何,她不要女儿是孤单的一个人,安安应该比自己幸福百倍、千倍。
    陈安抬起宽大的病号服袖子,拭了把脸上的湿意,愈发显得眸子黑亮,她瘦削苍白的脸上,满是坚毅果断的神情,然后她望着母亲微笑,她要让爱她的亲人放心,她不会一蹶不振的。同时心里也在想着,不管立维原不原谅自己,这次,换她守候他漭。
    她要追他去,然后象他那样,守着他,感动他。
    董鹤芬心酸又欣慰地看着女儿,“不过眼下还不行,你身子骨儿太虚弱了,等养好了身体再去吧。”
    陈安点头,目光里,有种一往无前的勇敢和坚定知。
    房门一响,鲁正梅手里提了一个食盒进来,走到床前,“安安……”似乎欲言又止,又似乎很激动。
    这些日子,她天天晚上和儿子通电话,安安每天吃了多少饭,睡了多长时间的觉,做了些什么,她都详细跟儿子说起……儿子在那头,也不打断她,只是沉默,她猜测着,自己的话,儿子一定是听进去了的。可当问起他什么时候回来时,他却顾左右而言它,不肯讲。她在心里叹息,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大概天底下,再也找不出这么难聚、这么别扭的一对儿了。
    母子连心,她能感受到儿子在想些什么,为这个,她无可奈何,儿子有儿子的心结;可是当面对安安时,她又觉得儿子太不象话了,儿媳妇都这样了,儿子却跑得没了踪影,这不成体统,丈夫也成天在家里吼吼……她左右为难,谁也劝不了。
    而眼下,安安是拿定了主意吧,他们两个人中,总得有一个主动的不是,不然这样拖下去……
    “孩子,委屈你了。”她再也说不出别的。
    陈安会意的,点点头,眼底又有了泪花,“先别告诉立维。”
    ……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
    清晨,陈安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银妆素裹的世界,那么纯洁,那么干净。
    她提前出院了,因为不喜欢医院的一切,总让她想起失去的可怜孩子,母亲了解她心思,便依了她,向医生问询了,医生也同意她出院,并热心地嘱咐了一大堆。只不过,她出院回哪边调养,成了暂时讨论的焦点。董鹤芬想接女儿去她那里同住,顺便照顾,鲁正梅也争着想接人,老太太那边也打发了张阿姨过来……陈安的目光,一一在亲人们身上扫过,这些人关心她、爱护她,她觉得心里热烘烘的,只是……她的眼光落在虚掩的房门外,有个中年男子在外面徘徊,不时从玻璃门框上闪过头颅,她的眸光顿时冷得象冰屑一样,她不会原谅他,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原谅他了,在心里,她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她平静地说,我想回我自己的家。
    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回家,回到她和立维共同的那个家去。
    家里布置依旧,她望着眼前的一切,觉得熟悉,觉得亲切,仿佛时光荏苒,恍然隔世。阿莱把王嫂也接了来,照顾她起居。胖乎乎、好脾气的王嫂看到她,开口第一句就说太太您瘦多了……那一刹那,她几乎又有种落泪的冲动,她总是不经意间,想起立维,只要是沾一点儿边的,有一点儿关系的,她统统都会想起他,想起那个孩子,然后忍不住潸然泪下。
    外面的屋脊和树梢上,落了一层银白,太阳很大,光线也很好,耀眼的金光照着皑皑白雪,令人睁不开眼睛,鼻端是湿润的清爽的味道,陈安拢了一下身上的披肩,心情虽有些沉重,但似乎很好。
    两腿有些发酸,她换了个站立的姿势,回了一下头,梳妆台上,放着两张飞往上海的机票。明天早上,阿莱将陪着她乘坐第一班飞机去上海。
    她有些雀跃的,等不及了。要不是母亲一再按着,她早已经飞过去了。
    明天就能见到立维了。
    她把眼光重新投向窗外,上海也应该下雪了吧。立维,你好不好?
    ……
    钟立维呷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再度望了望高朋满座的婚宴大厅——每个人脸上都带了喜悦的笑容,或低声交谈,或碰杯庆祝。他的心情却有些落寞,参加了无数次婚礼了,也曾梦到过相似的情景,但每一场里,自己都不是主角。而且眼下这样喜庆的场合,难免让他想起某个人来……他又喝了一口酒。
    旁边的金绍文看他情绪低落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用手肘碰了碰他:“哎,老弟,想什么呢?”
    立维瞥他一眼,能想什么啊?于是静静地说:“当然是看着高兴了。”
    每一场婚礼的开始,虽不是幸福的最开始,但更不是幸福的终结。他无端的,心里有些感慨,大煞风景的话,实不应该在这时说出来。
    金绍文更觉着好笑,这家伙有时候吧,挺会装大尾巴狼的。他点了一支烟,吐了个烟圈儿,笑骂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会儿,只恨新郎不是你吧?我说,你着的哪门子急呀,你不也快了!”
    立维听了,反倒笑了笑,也从桌上的烟盒里,拽了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拇指挠了挠眉峰说:“我有那么明显吗?”
    金绍文愣了一下,大笑,拍着他肩膀说:“简直太明显了,你小子……唉,我说你多好呀,有时候吧,我挺羡慕你的!”
    立维慢悠悠地吸着烟,“听说嫂子很贤惠,如今你连儿子都有了,还发愁什么,你小日子过得多滋润啊!羡慕我?我还是光杆一个,你打我脸呐?”金绍文只管笑了笑,任指间的烟雾,袅袅上升,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老婆,的确是很好的女人,可我就是一直没感觉。不过,这都多少年了,已经习惯了……”他摇着头,“没什么好不好的,马马虎虎过吧。”
    立维没有说话,老同学的心情,他或许体会不到,但自己的心境,也是别人无法了解的。
    他闷头喝着酒。
    过了一会儿,金绍文又笑着说:“新娘子挺漂亮的。”
    立维“唔”了一声,抬头望去那边,嘴角弯了弯,“每个新娘子在这一天,都是最漂亮的……”他一下子顿住了,那么安安呢?他忽然心跳得急了,竟隐隐有些期待。
    他又喝了一口酒,然而也就是兴奋劲儿刚调动起来,他又立刻觉得沉重了……他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
    金绍文看他不停地喝酒,又捅了捅他:“老弟你悠着点儿,晚上还有宴席呢,不怕没酒喝。”他望着眼前欢乐奢华的场面,咂了咂嘴巴,“大小宴会连着庆三天呢,好家伙,快赶上皇帝嫁女儿了。”
    “晚上我不打算去了。”立维说。他和杨家的公子,是经绍文认识的,并没有什么深交,一起喝过几次酒而己,也算相识了。但一张请柬送到手里,总不好推辞,而且他需要时间缓解缓解心情。
    “别呀,你回去一个人儿,多没意思,我听说你那支基金,推行得也很顺利,你还担心什么啊?再说咱们哥们儿聚一次也不容易,这往后,你也是拖家带口的,老婆再好,儿子再亲,总不能时时挂裤腰上吧,能行乐时,且行乐吧。”
    立维笑了笑,没有回答。
    但晚上,他还是给老同学拉去了,心情起起伏伏,时好时坏,中间出去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母亲打的,另一个是阿莱打的,不过说的内容大体一致,他还是如常听着,口里嗯嗯啊啊应着。母亲这次,说得简短了些,没一会儿便挂了;倒是阿莱,有些啰嗦了,他耐着性子听完,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他坐在外间的会客厅里,呆了一会儿,安安恢复得很好是吗?阿莱和母亲,都说安安很好……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有些宽慰,又有些不放心,就象被放在一个夹缝里,进退不得。连该高兴还是该苦恼,也分辨不清了。
    不时有服务生从身边经过,男人们爽朗的笑声,也一阵阵传出来……他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出了一会儿神,然后给秘书拨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今晚,不用派车过来接他了,今晚他就在酒店的楼上睡下了。
    只是睡一觉而己,在哪里,都是他一个人,没有什么分别。
    他回到座位上,继续喝酒,大概是想着醉一下吧。
    醉一下也没事的,反正是左右无事,而且,他已经订了后天回去的机票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道破实情是不得以的下下策。言萋'她自从见了阿宝之后,就知道母子的天生之情是决计瞒不了旁人的眼睛的。福公公与阿宝朝夕相处,不离左右,若不对他坦白相告,恐怕以后还会多生事端。索性坦白相告,以福公公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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