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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中到了这个时间已经是一片寂静，只有亮着灯的扇扇窗户表明学子还没有入眠。
　　他们来到了湖边，开始了甜蜜蜜的夜宵。
　　刚一打开塑料袋，云鹿鸣就陶醉着吸了一口气，麻酱和辣椒的香混合在一起，引诱着人的味蕾。
　　她拿出一次性筷子，夹了一个魔芋丝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太好吃啦。”
　　孟松年眼尾上扬，把她点的红豆奶茶插好吸管，让她喝。
　　云鹿鸣边吃边喝，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道：“三姨生得还顺利吗？”
　　“她是剖腹产，生了一个男孩儿。”
　　“哦哦。”云鹿鸣点头，夹了一个蟹棒给孟松年，“要不要尝尝？”
　　孟松年犹豫了片刻，张口咬掉了整个蟹棒。
　　云鹿鸣放下纸盒，掏出纸巾给他擦嘴，问：“好不好吃？”
　　他慢慢嚼着，没回话。
　　“不好吃吗？再来个毛肚。”云鹿鸣再接再厉，又喂到嘴边。
　　孟松年好生养，再次吃掉，末了道：“不要了。”
　　“哦——”云鹿鸣讪讪拉长声，解决掉了最后几条宽粉。
　　忽地，一束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打破了二人的你侬我侬。
　　孟松年反应极快，一手搂过云鹿鸣，一手胡噜着餐盒扑到了草丛中。
　　秋天的草丛已经不算茂密，两个人倒下带着草也伏了下去。草地里湿乎乎的，泥沾满了云鹿鸣的校服。
　　检查的人没再往这边走，只是说：“赶紧回去学习吧，年纪轻轻的，谈啥恋爱！”手电光又乱照了几下，脚步声渐渐走远。
　　孟松年的温热的鼻息扑在云鹿鸣的耳后，她不自在地动了动，结果耳朵也扇了扇。他突然玩心大起，两片唇吻在她的耳垂上。
　　她的耳朵软软的，小巧极了，像白玉似的，被他这么一撩拨，飞快地变成了粉色。
　　“你别闹了……”云鹿鸣推他，小声说。
　　孟松年抬起头，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是并排躺在草地上，他又吻了吻她被辣得有些红肿的唇，这才罢休。
　　·
　　云鹿鸣是踩着熄灯铃回到宿舍的，舍友们还都没有睡。
　　安蔻半躺在床上，不可置信道：“云鹿鸣！你看你身上脏的！你跟大神去滚草丛了？还有！你的嘴！被亲肿了？！”
　　“吃你东西！”云鹿鸣把吃的扔上她的床，拿着脸盆和洗衣液进了水房。
　　她把校服的外套脱下来，发现后背都是泥，哀叹一声，放进水里泡着。
　　正往里倒洗衣液时，李银馨走了进来，说：“这么晚还洗衣服？”
　　“啊，是。”云鹿鸣心虚地看着李银馨，发现她变瘦了。原本就不大的脸颊更尖了几分，衬得那双眼睛大而有神。
　　云鹿鸣关上水龙头：“怎么瘦了这么多？”
　　“嗯，高三了能不拼命嘛。”李银馨把她旁边的水龙头拧开，自然地往牙缸里里注满水，开始刷牙。
　　真是奇妙的友情，她竟然能跟李银馨这么和谐地相处。
　　云鹿鸣从小到大没洗过衣服，随便揉了两把看上面没有泥了就算是洗完了，走的时候对李银馨说：“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十一犹如过境旋风，来了又走。晋中的树叶由绿变黄，尔后翩然落下；气温陡降，一年的冬天又来了。
　　云鹿鸣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跟孟松年才刚刚认识，时光尽迁，居然已是一年的光景。她心生
　　感慨，想纪念一下这个日子。
　　纪念的方式非常无趣，她和孟松年又去了当初她们排练小品的音乐教室。如今这个教室已经分给了舞蹈班，成了练舞房。
　　他们来的这天，正巧袁伊借了练舞房，与他们同行的，自然还有模范男友赵行诺。
　　音乐教室里把椅子、钢琴什么的都撤了出去，仅留下后排的箱子供人坐着。四周按了扶杆，还有巨大的镜子。
　　他们进去的时候，袁伊已经跳了一会儿了。
　　这是云鹿鸣第一次看袁伊跳舞，她跳的是古典舞，身上是一件很普通的练舞服。伴随着哀怨相思的曲调，她身姿优美，像一只蹁跹的蝴蝶。
　　欣赏了一番之后，云鹿鸣发现孟松年和赵行诺已经在后面的箱子上坐定，两个人捧着一本习题开始讨论上问题了。
　　云鹿鸣：“……”
　　好在袁伊一曲完毕，她擦擦额头上的细汗，说：“你怎么有空来啦？”
　　“想你了呗。”云鹿鸣微微笑。
　　“得了吧，让我猜猜，是不是你跟阿年交往一年了？”袁伊掐指一算，道。
　　云鹿鸣一拱手：“袁大仙，厉害厉害，确实是一周年，但并没有交往。”
　　袁伊眼一翻：“骗谁呢？”
　　“真的啦！”云鹿鸣也往后走，翻起书包一副要学习的样子。
　　袁伊突然头疼，每天被一帮学霸包围着是怎么样的心情！
　　“晚上去吃饭吧，馋烤肉了~”袁伊突然想到美食，又颠颠地跑到云鹿鸣身边。
　　云鹿鸣想想道：“行是行，可是你看看人家李银馨，小脸瘦得巴掌大，你再吃下去……”
　　“我是吃不胖的身材！”袁伊不服气，“而且你家阿年有那儿的会员卡，不用也是糟践啊，去吧去吧~”
　　“他有那家日本烤肉店的会员卡？”她问。
　　“是呀，不仅有烤肉店的会员卡，还有奶茶店，港式甜品店，多了去了。”
　　她一阵心悸，转过头去看孟松年，没想到他竟然也在看她。四目相对，她一阵羞怯转移了视线。
　　哎呀，都“老夫老妻”了，咋还这么害羞？
　　最后还是如了袁伊的愿，去吃了烤肉。

　　☆、46。高考

　　四人聚餐后没多久，期末考试已悄然而至。
　　魔镜也经常跳出来秀存在感，给了云鹿鸣一大堆绝密试题，参考答案的解法新奇又古怪，她像如获至宝，每天爱不释手地翻了翻去，抽空便研究里面的难题。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云鹿鸣有好东西便分享给了孟松年。
　　孟松年看了两眼云鹿鸣研究了好几天的一道数学大题，没过几分钟便算出了答案。
　　她连忙翻到答案，果然一致，于是虚心请教如何得出来的。
　　孟松年也没藏着掖着，怕她听不懂，于是一边写一边道：“这道题的切入点是这里……你这么算，然后就可以用这个公式，再逆用这个公式……”
　　云鹿鸣听得云里雾里，简直比答案用的方法还抽象！
　　但是为了不打击孟学神的积极性，她说：“嗯嗯，我明白啦，我再回去看看。”
　　“你真的听懂了？”孟松年挑眉看她。
　　云鹿鸣：“……”明明是她在照顾他的情绪，怎么好像突然被人黑了一把？
　　2009年伴着漫天大雪而来，元旦高三的也没有放假，最后冲击复习。
　　这个期末考试是全市统考，会进行全市排名，让考生先对自己的排名有所了解。
　　考试前夜，云鹿鸣罕见地失眠了。
　　宿舍的其他人已经微酣，她胡思乱想没有睡意。
　　这半年以来，她每一天都不敢放松，生怕自己稍有松懈就被别的同学嗖嗖超过。她的成绩也有所提升，从30＋到了20＋。这对以前的她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可是对于现在的她，却一点都不满足。
　　因为她的意中人总是第一。
　　这为她带来了很多压力，她总是会想起自己许的第三个愿望，和他上同一所大学。但这太遥不可及了，如果他是鸿鹄，那么她就是燕雀。
　　云鹿鸣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忽然想到了无所不能的魔镜。
　　【铛！主人找魔镜有什么事吗？】
　　她霍地坐起来：“魔镜，能给我明天的考试试题吗？”
　　【铛！休想！】
　　云鹿鸣泄了气，又躺回去，用被子蒙住了脸。
　　忽然床摇了摇，下铺的安蔻起夜，迷迷瞪瞪地说：“还没睡啊，鹿鸣。”
　　云鹿鸣转头看她：“睡不着。”
　　安蔻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考试。”
　　她“嗯”了一声，强迫自己入眠。
　　·
　　第二天，云鹿鸣赶赴考试，精神焕发。
　　要说这半年以来经历最多的是什么，那就要当属考试了，她现在的心境是越来越平和。
　　两天考试之后，高三便放了三天假。
　　今年的春节来得早，一月底便是除夕。
　　按照每年的惯例，云家的春节是要回意大利过的，但是今年云鹿鸣回不去了，他们要到腊月二十九才放假，初七就开学。
　　于是，云毅州叫来了弟弟云毅樊，让他帮忙照顾云鹿鸣几天。
　　云毅樊自然应下没问题。
　　二零零九年的春节，云鹿鸣是跟她小叔和小婶一起过的。
　　要说云毅樊这个人，样样都好，就一样不行，做饭太差。
　　除夕晚上，是云鹿鸣和凌络包的饺子，云毅樊管洗菜、择菜、切菜，包饺子也不在行。
　　除了饺子，凌络大显神威，还炖了排骨，做了油焖大虾。
　　三个人，也吃得热热闹闹。
　　热气腾腾的饺子在十二点时盛了出来，蘸着醋和辣椒油，三个人吃了起来。
　　顷刻间，炮竹声更大，外面漆黑的夜空被朵朵烟花照亮。
　　云鹿鸣吃着吃着饺子，突然牙被咯了一下，她吐出来一看，是一枚硬币。
　　“哎呀，鸣鸣吃出钱来啦！这是我刚才活馅儿的时候放进去的。”云毅樊看见了，乐着道。
　　凌络也说：“这个兆头好呀，鸣鸣今年高考一定能高中！”
　　云鹿鸣举起手边的饮料，说：“那我也祝小叔小婶在新的一年，生意节节高升，两个人和和美美！”
　　“这丫头，怪会说话的！”凌络嗔道，举起杯子跟云鹿鸣碰了碰。
　　三只杯子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蓦地，云毅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道：“哥，嫂子，春节好！”
　　“你们时间算的准呀，我们正在吃饺子。嗯嗯，鹿鸣接电话。”
　　云鹿鸣接过电话，是唐沅温柔的声音：“Yoyo，小婶做的饺子好吃吗？”
　　“好吃！”云鹿鸣点头。
　　“想妈咪了吗？”唐沅又问。
　　她嬉笑：“你们才走几天啊，不想。”
　　“都不想我，妈咪生气了！”唐沅佯怒。
　　“当然想妈咪和爹地啦！新年快乐哦，早点回来！”
　　“好好好，听Yoyo的。”
　　放下电话，云鹿鸣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屏幕一看，有十来条未读消息，基本上都是掐着点发来的。
　　云鹿鸣先打开孟松年的短信。
　　——新的一年，不变是我对你的情意。
　　我的天，好肉麻！
　　她忍不住笑出来，跑回卧室给他拨了电话。
　　孟松年很快接起来，说：“新年快乐，鹿鹿。”
　　“新年快乐，兜兜。”
　　忽然，云鹿鸣家的楼下响起剧烈的炮竹声，听筒里也传来差不多的声音。
　　她起疑，问：“你在哪儿呢？”
　　“你往下看。”孟松年柔柔蜜蜜。
　　云鹿鸣跑到窗边往下望去，是穿着羽绒服的孟松年，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你怎么跑过来了？”她轻斥。
　　“快下来。”他说。
　　她挂上电话，连忙跑出房间，到鞋柜处换鞋。
　　凌络奇怪：“干嘛去？”
　　云鹿鸣穿上大衣说：“我同学来了，我下去一会儿就回来。”
　　“哪个同学？是不是那个臭小子！”云毅樊从厨房愤怒地走出来。
　　云鹿鸣：“哎呀小叔！你别管啦，马上回来。”说完，不等云毅樊说话，便坐着电梯下了楼。
　　“怎么啦这是？”凌络颇为不解，“什么臭小子？”
　　云毅樊喘了口气，才说：“女大不中留啊！鹿鸣这丫头，有喜欢的人了。”
　　“嗨，这有什么的，春心萌动呗，更何况鹿鸣漂亮，追的人也多。”凌络说着，往楼下看，看到云鹿鸣像小鸟儿一样飞奔到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孩怀里，“嘿，这男孩挺帅，鹿鸣眼光不错。”
　　云毅樊坐在沙发上，猛吸了口烟：“得了吧你，没有我一分帅。”
　　大年初三，云鹿鸣和凌络逛庙会。
　　她本来无意出来玩，但是凌络怕她过分压抑紧张，带她出来放松放松。
　　庙会很是热闹，各种小活动让人眼花缭乱。
　　云鹿鸣买了两根羊肉串，啃得很香。
　　庙会上的人很多，她被挤得左摇右晃，凌络怕她被签子扎到嗓子，说：“鹿鸣，到那边待会儿。”凌络指着的是一小片草地旁边的一个长椅。
　　云鹿鸣点点头，两个人往长椅那里走去。
　　坐下歇了一会儿，云鹿鸣瞅见一边不远处正在排队，不由得问凌络：“那边在干嘛？”
　　凌络囧了一下，答道：“是厕所。”
　　云鹿鸣：“……”
　　凌络又说：“咳，那个，我先去趟厕所，你在这里等我。”
　　云鹿鸣乖巧点头。
　　凛冽的冬日，薄薄的阳光从枝头洒下来照得人暖烘烘的。云鹿鸣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享受天地之精华，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鹿鸣？”
　　她被迫睁开眼睛看，站在她面前的是宋城川。
　　“好巧。”她笑了笑，像这暖阳，浅浅的，薄薄的。
　　宋城川说：“我能坐下来吗？在等安蔻上厕所。”
　　“当然可以。”云鹿鸣讶然，“蔻蔻也来了？”
　　“嗯是的。”宋城川坐下来，回答道。
　　云鹿鸣心中有些不知味，去年他约她，她没同意；一年以后的今日，他约了安蔻，安蔻便陪他来了。
　　“你们……还好吗？”云鹿鸣想了想，谨慎道。
　　安蔻是天生的乐天派，每天在宿舍都无忧无虑，她与宋城川的事绝口不提，刘子熙和胡愫可能都不知道这件事。
　　宋城川：“不好，我并不喜欢她，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
　　云鹿鸣有些愠怒，但没有口不择言：“你也应该知道，蔻蔻她有多喜欢你。”
　　“但你也应该知道爱情是勉强不来的！”宋城川突然激动起来。
　　“不巧，这话我正想告诉你。”
　　宋城川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半晌才说：“是的，没错……”
　　“城川，我没有想刺激你的意思，但现在我们的每一个人都输不起。”云鹿鸣语重心长，“什么事都等高考完以后再说吧，不要让自己遗憾终生。”
　　宋城川呐呐道：“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云鹿鸣站起来，“加油。”
　　没等他回话，她便自顾自地往厕所方向走，宋城川没有拦她。
　　刚走过去，便看见了安蔻从里面出来，看见云鹿鸣，她很兴奋：“鹿鸣，你也来逛庙会？”
　　“嗯。”云鹿鸣弯起明眸。
　　“你看见川川了吗？他陪我一起来的。”安蔻笑得很开心，又有点小女孩的娇羞。
　　云鹿鸣摇头：“没看见，你去找他吧。”
　　安蔻赶忙跟她挥挥手，一边往云鹿鸣来的方向跑去一边低语：“哎呀，他该不会是嫌我慢走了吧……”
　　·
　　春节过后，云鹿鸣又搬回了宿舍。
　　天气还没有转暖之时，袁伊就要去北京参加艺考了。云鹿鸣听孟松年说，孟松年听赵行诺说，袁伊这是想考传媒大学。
　　就是这样，虽然住在同一栋女生宿舍楼，但却说话的次数寥寥。
　　袁伊去北京的头一天，她在201门口等云鹿鸣，她问了宿管老半天，才问出云鹿鸣住在最那头的宿舍。
　　快要十点半了的时候，云鹿鸣才跟室友回来。
　　搁平时这会儿，袁伊早就睡美容觉了。
　　“伊伊，你来了？”云鹿鸣看见她很是惊讶。
　　胡愫开开门，几个女生都走了进去。
　　袁伊一眼便认出那张铺着清新海蓝色床单的床是云鹿鸣的，便坐上去，说：“来找你玩。”
　　云鹿鸣给她拿出来几样零食，说：“来找我说去北京艺考的事？”
　　“不吃不吃，我这儿正减肥呢。”袁伊摆摆手，“你都知道啦？”
　　“那可不，阿年跟你家行诺简直形影不离，你的种种我都是听阿年说的。”
　　袁伊开玩笑：“那让他俩在一起得了，咱们也是一对儿。”
　　“好啊。”云鹿鸣笑着看袁伊，是瘦了，圆圆的脸出了尖尖的下巴，一头短发现在已经可以扎上小辫了。
　　袁伊眉眼清清秀秀：“去北京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回来。”
　　“我想要长城上的一块土。”云鹿鸣大眼乱转。
　　“哈哈哈哈，行，我尽力。”袁伊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云鹿鸣：“不闹了，你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一声，我去送你。”
　　“这周五放了学就走。”袁伊道。
　　“没问题。”
　　周五很快到来，云鹿鸣和孟松年、赵行诺把袁伊送上了火车，跟她一起走的还有她的父母，火车临开之前，袁伊还说：“绝对要给鹿鸣带一块土回来。”
　　云鹿鸣心酸酸眼涩涩，袁伊这也去逐梦了。每个人都这么有目标，而她的梦想还远吗？
　　寒风飒飒，孟松年侧过身帮她挡住风：“我们回去吧。”
　　云鹿鸣点头，坐着公交车又回了学校。她现在已经是两周回一次家了，去郭老家学小提琴也被压缩成了两周一次。
　　到了这个紧要关头，除了学习的一切都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