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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家琰在想事情，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的车启动不了，我今晚也不能多喝，明天帮她把车拿去4s店修。”
　　“……”若是这么主动把自己的车借给别人，还帮别人把车拿去修，都不算是对别人有想法，他沈劭卿这些年就白活了。
　　另一边，萧岁已经敷完面膜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合上眼，一道低沉带着警告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她认得他的声音，是程家琰。
　　“萧岁。”
　　他叫了她的名字。
　　“萧岁别闹。”
　　萧岁鲤鱼打挺一样弹起来，睁开眼是漆黑一片的卧室，手捂着心脏感受它快速的跳动。
　　是它疯了，还是我疯了？


第16章　第十六场戏
　　萧岁也顾不上是谁疯了，只想把意外入侵住在她心房的凶兽放出来好，然后让她睡个安稳好觉。
　　她伸手摸黑搜索一圈才找到自己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的光让她眯起眼睛，好半响才适应过来给周繇拨了电话。
　　对面很久都没接，萧岁也没有不耐烦就听着彩铃，在最后一刻周繇终于接起电话，只是没等她开口，周繇就劈头盖脸地开骂。
　　“沈劭卿我草泥马，你不睡不代表别人不睡！”
　　“……”好像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萧岁轻咳几声，弱弱说道：“繇繇，是我。”
　　“……”周繇拿开手机看见上面的备注以后换了个姿势接电话，眼中的怒意被压下，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刚才那么冲，只是转换语气时有点生硬，“怎么了？”
　　“我有一个朋友……”萧岁想到两人从小到大一块长大，对对方的朋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她便补充一句，“新交的，你不认识。”
　　“嗯。”
　　“她今天跟我倾诉，说有个平时看不惯眼的男生忽然喊了她的名字，还叫她别闹，她就跟我说她有点心烦意乱，问我是不是对那个男生有好感。”
　　周繇听着听着，忽然慵懒地掀开眼皮睁开眼睛，萧岁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声清脆“啪嗒”的声音。半响，周繇的声音才从电话传出来。
　　“她说那个男生她平时都看不惯，就是说她讨厌这个男生是吧？”
　　“也不是讨厌。”萧岁说，“最近那个男生对她挺好的，知道她车坏了就送她上下班，还把车给她用，帮她修车，帮她工作上的忙。”
　　“哦。”周繇尾音微微上扬，一顿，她继续说，“我就说嘛，如果是讨厌的男生还说出那么油腻的话，不应该觉得很恶心吗？”
　　萧岁点点头，颇为认同地小声说了声“对哦”。
　　“设想一下，要是沈劭卿对我说‘周繇别闹’，他怕是想让我明年给他去上坟了。”
　　“……”
　　周繇话锋一转，“对了，你的车坏了？”
　　萧岁明显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之中，听到周繇问她便顺口应了她一声，一点儿都没记起自己根本没有给周繇说过这事。
　　“那你明天怎么上班？你都没有地铁卡，不得先去买票才能进去？”
　　“不用啊。”
　　周繇慢慢诱惑猎物，等它自己落网。她继续问：“为什么？”
　　“隔壁那逼把车给——”忽然意识到什么，萧岁倒吸一口冷气，捂着嘴。
　　“所以你最近和隔壁程先生相处还不错，他把车子借给你开，还帮你把车拿去修，甚至还跟你说‘别闹’，然后——你就春心荡漾了？”
　　“……”完美总结。
　　萧岁企图反驳，却被周繇一句“我的朋友就是我系列，我已经看透了，请您不要继续挣扎”扼杀了念头，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刚刚褪去的热度再次爬上来，脸红得不像话，萧岁用手捂着脸试图降温，最后弄巧成拙，把手也给焐热了。
　　“那你……有什么建议给我吗？”萧岁小心翼翼地问。
　　周繇想了很久，片刻才道：“朋友，难道你忘记我曾经提议让你们在一起？”
　　“……我还记得你提议让我搬家。”话音刚落，萧岁就听见“嘟嘟嘟”的响声，她也不恼，笑眯眯地回到被窝里躺着。
　　其实她对程家琰谈不上喜欢，就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忽然袭来的好感罢了，她想，说不定哪天他又惹到她，她肯定又回到当初看他不顺眼的状态去。
　　蓦地，原本已经闭上眼的萧岁想起一件事，抓过手机，看见被她备注成功“隔壁那逼”的某人还没有收款，那是今天下午他们去超市买雪糕的钱，他迟迟都没有收，也不知道是因为没看到还是因为别的。
　　萧岁决定提醒他：【喂，收钱啦！不收的话，24小时又退回去了。】
　　正在喝酒的男人看见放在旁边的手机亮起，他瞥了一眼，视线便固定在上面。沈劭卿看见他抓起手机一脸正经地打字，有点好奇凑过去，结果被那人躲开。
　　“什么？萧岁给你发信息？这么神秘。”
　　程家琰丝毫没有要搭理沈劭卿的意思，回复以后破天荒地没有把手机收回去，而是握在手中等待着对面的答复。
　　卧室里，萧岁盯着对话框，在看见上面的状态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时，忍不住弯起嘴角。片刻，对面的回复呈现在对话框中——
　　【隔壁那逼：不用了。】
　　【隔壁那逼：账单不见了，况且里面也有我的，算了。】
　　“……”
　　上扬的嘴角拉平，温柔带着期盼的双眼转化为愤怒瞪得极大，萧岁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最后动了动手指头回复三个字就把手机盖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堆里，也不管对面的人什么反应。
　　这种窒息的感觉让萧岁的头脑更加清晰，她想起程家琰口嫌体正直的属性，又想起他今天下午说的那番大男子主义的话，两个连在一起再结合刚才他的回复，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程家琰不会让女朋友给钱，但女性朋友例外，而现在她让他收款，他却拒绝。明明与他而言，她只是普通的女性朋友，甚至还谈不上朋友二字，可是他没有接受，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他心中，她不仅仅是普通朋友。
　　萧岁抬起头来，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她喘了一口气，拿起手机重新再看一遍那番话，顿时觉得他没有那么讨厌，同时也庆幸自己只是发了“谢谢您”无伤大雅的回复。
　　她松了一口气。
　　酒吧。
　　程家琰看着手机拧紧眉头，见状，沈劭卿对他说：“要不给我看看吧，起码我对付女人比你要有经验。”
　　程家琰抿了抿唇，还是把手机递给他。沈劭卿看见以后，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随后说：“你确定这样能追得上人？”
　　“……都说没有要追。”
　　“是是是，看你的回复，你也可以放弃。”
　　“……”程家琰夺回手机，面如锅底。
　　一杯酒也渐渐见底，沈劭卿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就看见旁边递来一支手机碰了碰自己的手臂，抬头对上好友不多自然的眼眸。
　　“所以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17章　第十七场戏
　　沈劭卿扬眉，一副“你终于面对事实”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对他说：“反悔了？现在要追人家了？”
　　程家琰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继续死鸭子嘴硬否认，可偏偏沈劭卿和他从小就一起长大，知道他什么德行——
　　一个口上说不，身体却非常诚实的男人。
　　所以沈劭卿根本就不吃他这套，转身就要走人却被人摁在椅子上的同时，手中被塞了一部手机，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程家琰说：“不是追。”
　　“……”
　　他一脸正经地解释：“我和她是邻居，邻里之间应该维持良好的关系，而且如果我明天之前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你以后也不用上我家了。”
　　“？？？”
　　“喂，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沈劭卿举起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只见他表情没有半点松懈，重重地点头。沈劭卿立刻就炸毛了，“不是吧，这房子是我找的啊！”
　　“乙方写的是我，租金也是我给的。”
　　“……”沈劭卿嘟囔着“第一次看见有人过河拆桥拆得那么干净，连一颗螺丝都不留”，半响对他说，“你想请人家吃东西就得好好地告诉别人，你说这样的话是想膈应谁，好像谁差那一两百块一样。”
　　说完，他抬眸看了眼坐在身旁穿着深灰色休闲服的男人，酒吧昏暗的灯光没有遮盖他俊俏的五官，此时他垂下眼而视线固定在亮起的屏幕上面，聊天界面上方写着两个字：萧岁。
　　然而，他用情之深快让沈劭卿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把备注改成——我家的小可爱，这种恶心得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昵称。
　　还好，他没那么做。
　　程家琰发现隔壁没了声，给了他一眼神，沈劭卿才回过神来，他继续说：“你看看萧岁回复那句‘谢谢您’后面多少个感叹号。”
　　程家琰的语气极其平淡地回答道：“三个，怎么了？”
　　另一边，沈劭卿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猛摇头，开始自我放弃，“算了吧，你是我教不会的。我怕我还没教会你，我就已经吐血身亡。”
　　“……”
　　最后沈劭卿还是不忍心，铁树开花啊，不多见了，不该将它扼杀在摇篮里，他在心中说服自己，继续大发慈悲地给他说。他点了两下那句话，“谢谢您！！！”立刻占据地整个屏幕，接着他把手机贴在程家琰面前，指了指后面那三个感叹号。
　　“放在你的小说里面或许是表达人物的感叹或惊讶！”
　　下一秒，程家琰耿直地说：“我不会这样写。”
　　“……好吧，我继续。但是放在生活中，除去我刚说的含义以外，还可以表示愤怒，懂吗？综合上述你那句让人看一次就生气一次的话，我可以断定萧岁肯定是满腔怒火地对你说——”
　　“谢谢您！！！”
　　忽地，酒吧里谈话声骤然变小，背景音乐声继续充斥着整家酒吧，而原本坐在那喝酒、玩游戏、说话的人都把目光落在就吧台中间那两名男子身上，一位西装革履，一位休闲风。
　　一秒。
　　两秒。
　　三秒。
　　现场恢复原先的吵闹，程家琰被这些深究的眼神盯得不习惯，把手机从沈劭卿手中夺过以后拍拍后者的背部示意他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时，程家琰隐约听见靠近走道的一桌女生正在小声讨论他们——
　　“喂喂喂，你觉得谁是攻谁是受啊？”
　　“那个休闲服的好帅，我站休闲服的是攻！”
　　“不是吧？那个穿西装的眼神那么犀利，我觉得那个是攻。”
　　……
　　程家琰快步离开酒吧，沈劭卿在后面追了上去，问他：“走那么快干嘛？我去叫代驾，送你一程？”
　　“不了。”
　　“哦，我本来打算在车上继续说怎么把人哄回来的。”
　　“……”程家琰面不改色地说，“我忽然想起这里很难打车，还是坐你车吧。”
　　路上，沈劭卿把哄女人的招数全部支给程家琰，车内只剩下他的声音，沈劭卿觉得不妥，回头一看，发现那人正在侧耳聆听，眉头微微皱起，放在膝盖上的手虚拢着，好几根手指已经掰下去，看样子似乎又是在认真听。
　　只不过，沈老师一时没有得到程学生的反馈，以为他已经听着睡着罢了。
　　片刻，车子慢慢靠近碧翠华苑，程家琰透过挡风玻璃看见一家仍在营业的便利店便开口让代驾在路边停车。
　　沈劭卿把头伸到窗边，目测现在离碧翠华苑还有几百米距离，而另一边程家琰已经下车。沈劭卿挪到靠近路边的座位，摇下车窗，对在路边慢走的人说：“还没到你家啊，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我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
　　——
　　“酸奶？”
　　萧岁刚下班回来就看见程家琰家门虚掩着，本以为他忘记把门带上便去敲门提醒他，结果那人来到门口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回屋，留下她站在门口像个傻子一样站着。十几秒后，“踢踢踏踏”的拖鞋声再次变大，而眼前这位去而复返的男人手中已经多了一袋东西。
　　正是萧岁方才口中所说的。
　　“给我的？”
　　“嗯。”他想到昨晚沈劭卿让他尽量坦诚点，总是心口不一，对方是不会看出来的，于是他难得补充一句，“你上次不是说更喜欢喝酸奶吗？”
　　他这么一提，萧岁才想起来。
　　她有点意外，兴许是已经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所以萧岁眼神里的惊喜赤裸裸的，毫不掩饰。她扬起嘴角，音量不自觉也拔高，“我就说了一次，你就记得了？”
　　“嗯。”
　　萧岁眼中的笑意更为明显。
　　“因为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都很好。”
　　“……”哦，打扰了，告辞。
　　当程家琰看见她拉下脸蔫蔫地跟他道谢以后，转身，留下一个落寞、失望的背影回家时，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摸出手机就想给沈劭卿拨电话，一想到可能遭到对方长达半小时的嘲笑以后，他还是选择退出通讯录转而求救百度。
　　幸亏百度上面有不少人跟他有相似的经历，他点开跟他经历最接近的一条。
　　题目：【媳妇刚哄好，好像又生气了，怎么办？】
　　楼主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下面的评论就开始活跃起来——
　　【没有一个包不能解决的事，如果是，那就是两个。】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床上解决。】
　　【女人不能惯着，应该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
　　这边程家琰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再次得罪的人并且没有找到任何解决方法，另一边萧岁已经跟周繇火热地聊上天。
　　【我朋友是戏精：你什么时候喜欢喝这牌子的酸奶了？】
　　【戏精是我没错：隔壁送的。】
　　【我朋友是戏精：哦，所以现在流行还没在一起就开始秀恩爱吗？】
　　【戏精是我没错：并不！】
　　萧岁想了想，补充一句：【虽然我真的很开心。】
　　【我朋友是戏精：好了好了，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下一个。】
　　【戏精是我没错：繇繇大老婆，是那个姓程的小妖精先勾引我的！是他先动的手！！他还用酸奶收买我！！！你要相信——我还是爱你的！！！！】
　　【我朋友是戏精：那你放弃他？】
　　【戏精是我没错：不行。】
　　【我朋友是戏精：手动再见。】
　　【戏精是我没错：恭送皇后。】
　　萧岁刚放下电话，周繇的电话便打进来了，她接通后边悠闲地拎着装满酸奶的袋子往厨房走，边吊着嗓子喊道：“皇后驾到，恭迎皇后。”
　　周繇那边一改平时作风，没有接过梗说“平身”，反而很沉默。萧岁听出她的不妥，停下手中的动作，问她怎么了。
　　“那个……岁岁，我们是不是约了这周末去游乐场玩？”
　　萧岁嗯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周繇即将放大招。
　　下一秒。
　　“我临时被送去外地出差三天了！岁儿！すみません（*对不起）！”


第18章　第十八场戏
　　“啊……没事啊，反正我喜欢宅在家里，不用出去更好。”萧岁垂下眼眸，话中隐藏不了她的失落，周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曼华欢乐世界每个月都有不同的主题活动，恰巧原本并不感兴趣的两人对八月的主题活动十分感兴趣，只可惜一直抽不出时间只能约定在八月末的最后一个周末去，而现在又遇上自己被公司派送到外地工作，期望的泡沫在一刹那间被戳破。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萧岁都快成苦瓜脸，还是稳住声线跟周繇说：“我待会儿就去把票给退了。”
　　“岁岁，你——有没有想过跟隔壁程先生一起去？”闻言，萧岁一扫脸上的阴霾抬头望着被摆得整整齐齐的酸奶，电话那头周繇继续说，“曼华周末入场券这么难买，因为我不去就退了挺可惜的，而且如果你跟他一块去，说不定还能够促进你们两个的感情啊。”
　　“繇繇！我爱你！”
　　“你这话说得我的离开就是为了成全你们一样。”
　　“难道不是？”萧岁离开厨房，目光不经意带到间隔两间屋子的一面墙上，收回视线时眼睛又失了神，她蔫蔫地说，“算了，以他性格未必会去，你想想他搬过来第一个星期，我们俩竟然可以碰不上面，而且据我观察，他是个宅男，虽然并不是那种一边看动漫一边在电脑面前的抠脚大汉，但也差不了多远。”
　　“请唤醒你身体内的洪荒之力。”
　　“哪个洪荒之力？是想让我到银行提个十万换成一块钱往他脸上仍让他周末陪我一天那种？这样确定他不会报警吗？毕竟他是有这方面的前科。”
　　“……有时候真的想要剖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这些什么。”
　　“反正有你。”
　　“不说谢谢没关系吧？”她继续说，“你跑过去隔壁敲门——”
　　萧岁下意识唱起：“叩叩，Do　you　want　to　build　the　snowman？”
　　“……”
　　萧岁听着耳边响起“嘟嘟嘟”声，拿开手机发现对面已经挂断电话，下一秒屏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