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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头还有点晕，等我坐起来歇会儿，再跟你回拘留所行吗？”
　　女警笑：“当拘留所免费度假村了，住上就舍不得走了？”
　　我：？？？
　　女警：“起诉方最终决定对你们这些从犯从轻发落。跟我回去交完罚款，你就可以走了。”
　　我：“罚款……多少？”
　　女警：“你情节较轻，四万。”
　　我：“你还是抓我回去吧。”
　　女警：“滚。还有，医药费记得还上。算检查加住院费一起，一千八。”
　　阿姨我想坐牢。
　　2017年1月12日　　xx大学
　　罚款我是跟菊姐借的。
　　有点郁闷。
　　照理说她坑了我，这两万块钱应该算赔偿我的。
　　结果她还骂我。
　　“这面膜我就几百块钱的销量，你卖了十八万，他妈谁坑谁！”
　　2018年6月30日　　研究生毕业典礼同学a问我：“秋招的时候很多人都和公司签约拿到offer，现在学校课程结束了，你连一份简历都不投，打算去哪里工作呀？”
　　同学b：“证券公司银行机构，外企国企公务员，你都看不上的话，肯定是家里有路子吧？”
　　不。
　　我有案底。
　　但我不想以一个悲剧的形象给美好的大学生涯收尾。
　　我跟这群单纯的姑娘们说：“对，我家里有矿。”
　　2018年7月5日　　国际机场
　　这一年多来我一直没有放弃那个赚钱做买卖的微信号。
　　我本以为被抓了。
　　这号就此黄了。
　　但事实完全相反。
　　老客户们反倒因为我如假包换的正品货源对我更加佩服和崇拜了。
　　原厂货都弄得来。
　　娟儿姐牛逼！
　　有了前车之鉴。
　　我这次换了几条正规的进货渠道。
　　我的货不保证是最便宜的。
　　但是最真的。
　　没有价格优势。
　　利润不比从前盛况。
　　但是我走量。
　　所以收入还可以。
　　借菊姐的钱早还清了。
　　今天我送她出国。
　　还塞给她一只名牌包。
　　菊姐快感动哭了。
　　“娟儿，跟我一起出国吧？”
　　我：“谢了，我不会说英文。”
　　菊姐：“多练练就会了，你刚做微商的时候普通话都说不利索呢！”
　　我想想，张口就来：“这口红夺儿（多少）钱？”
　　菊姐：“鲍（不好）看甭看！”
　　哈哈哈哈。
　　2018年7月8日　　xx化妆品总部我妈非让我发一张公司的照片给她。
　　说是想看看我的工作环境。
　　我回头看了看猪窝一样的床。
　　实在不敢告诉她。
　　我现在的工作就是躺在床上挣钱。
　　我在网上下了很多财务公司办公室照片。
　　然后换上衬衫小西服给自己来几张自拍。
　　我自学过图。
　　但是学艺不精。
　　发微圈打广告还行。
　　但把一个大活人抠下来放格子间。
　　就怎么看怎么像国产二维动画片。
　　我给一个供货商打电话。
　　交情不错。
　　我就把目的直接跟他说了。
　　虽然是星期天，但对方二话不说答应了。
　　按照约定的时间我到达了对方指定的地点。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座仓库。
　　供货商老板指着自己的大班桌：“把我的办公室借你拍，你随便拍。”
　　我：“我跟我妈说我在财务公司工作。”
　　老板：“我这里不像财务公司吗？”
　　我：“像放高利贷的。”
　　老板理直气壮：“财务公司不就是放高利贷的！”
　　我：“……”
　　我竟然无法反驳。
　　老板非常讲义气。
　　动员了自己最高的人脉。
　　替我找了一处绝佳的拍摄景点。
　　国贸三期写字楼。
　　一家化妆品贸易公司。
　　周末还有两三个员工在加班。
　　介绍人领我进去。
　　找了个出纳的座位让我随意。
　　等人走了，我架起自拍杆。
　　一顿摆拍。
　　喝咖啡，敲键盘，看文件。
　　搞定！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
　　开到收纳桌上有张文件——
　　xx面膜。
　　咦？
　　这不是害我被抓的那个牌子么。
　　所以这里是……
　　介绍人笑眯眯过来问我要不要帮忙。
　　我问她：“你们老板是姓沈吗？”
　　“姓张。上一任姓沈，是大老板的儿子。”
　　我故意：“我听说过，传闻他长得很丑。”
　　“那你的消息来源不靠谱。”介绍人娇羞道：“他简直是神仙颜值！刚来的时候我们公司的女同事都疯了！主动加班996就是为了多看他一眼！可惜他只是在我们这儿小试牛刀，很快就去总部上任了。”
　　小试牛刀？
　　呵呵。
　　大开杀戒吧。
　　介绍人指着我身后的办公室。
　　“以前他经常在这儿办公。”
　　我“哦”了一声，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介绍人：“你干嘛？”
　　我：“男神故居遗址打卡。”
　　“……他人还健在的。”
　　在我心里。
　　已经狗带。


第3章　
　　2018年8月17日　　大型相亲会现场今天七夕。
　　我被老妈召唤回老家了。
　　说今天的相亲活动异常火爆。
　　囊括本市条件顶尖的黄金单身狗。
　　他俩早已提前给我报了名了。
　　我看了一下个人简历。
　　女。
　　学历硕士。
　　面容姣好。
　　身材苗条。
　　气质高贵。
　　能歌善舞会武术。
　　我说爸妈。
　　这简历上的人不是你们女儿。
　　是刘亦菲吧？
　　虽说我在微商浸染多年。
　　但化妆的技术还属于初级阶段。
　　急的我爸妈找来一个影楼跟妆的姐们儿。
　　给我从头到脚来个全妆。
　　连胳肢窝都抹了粉底液。
　　看着镜子里人妖一般艳丽的自己。
　　我不由感觉化妆技术的神奇。
　　这简直变了一个人种啊。
　　我从来没有相过亲。
　　之前一直对此感到好奇。
　　想看看我在普通异性眼中能打几分儿。
　　相亲开始了。
　　现场好几条十米长桌。
　　男一排女一排对面而坐。
　　每个人谈十分钟。
　　十分钟后起立全体移动一位。
　　看中哪个直接记下编号。
　　贼刺激。
　　感觉比秋季高校招聘还惨烈。
　　第一位相亲男整体对我还挺满意的。
　　接近尾声的时候他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对了，你属什么的？”
　　我：“猪。”
　　“哦。”男的说：“属猪的绝对不行。”
　　为啥不行？
　　吃你家猪食啦？
　　第二位相亲男态度稍微冷淡。
　　“身高163，为了后代考虑，你太矮了。”
　　我：“……”
　　兄die，你也才165啊。
　　第三位相亲男非常具有亲和力。
　　“喜欢做饭吗？”
　　“喜欢。”
　　“做家务吗？”
　　“做。”
　　“很会照顾人吧？”
　　“还行。”
　　“最好自带车子和房子。”
　　我寻思这位大哥是想给孤寡老人寻找一个高级保姆。
　　轮完了一桌。
　　我觉着吧。
　　这种模式的相亲太残暴了。
　　人到了这儿就不是人了。
　　是菜。
　　菜市场最烂的菜。
　　被人挑挑拣拣还要折辱尊严。
　　污染心灵。
　　活动结束后。
　　我爸妈又给我开了一个小灶。
　　还是相亲。
　　一对一那种。
　　我想，反正都被人轮一天了。
　　干脆一次体验完算事儿。
　　这次就好多了。
　　我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在餐厅吃饭。
　　他很礼貌地提醒我：“小姐，您的胳膊，掉漆了。”
　　我低头看了一下被蹭掉一大块粉底液的皮肤。
　　干笑：“回头我拿石灰粉补上。”
　　男士从头到尾都很绅士。
　　我们相谈甚欢，意见相投。
　　临别的时候，他递上一张名片。
　　xx人寿保险。
　　他说：“刚才谈的那些如果对你有所触动，记得打电话。”
　　我：“……”
　　农村套路深。
　　我要回城市。
　　当晚我爸妈送我上火车。
　　我妈问我：“一个都看不上，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我：“差不多。”
　　我爸：“还没谈成？”
　　我故作高深：“嗯。”
　　我妈真信了：“多大？”
　　都怪我接触异性太少。
　　脑海中印象最深的。
　　居然是——
　　我：“大我两岁。二十五，快二十六了。”
　　我妈：“多高？”
　　我：“一八七左右吧。”
　　我爸：“双眼皮吗？”
　　单眼皮的我：“欧式，大双，贼深。”
　　我爸一本满足。
　　我妈：“他干什么的？”
　　我：“高管。”
　　我妈：“那真不错。你们发展到哪一步啦？”
　　我回忆了一下最后一次见到沈城的情景。
　　我为了挽留他把脑袋都磕破了。
　　可他视若无睹，走得特别决绝无情。
　　我：“他根本瞧不上我。”
　　我爸：“瞧不上拉倒，我还看不上他呢！”
　　爸爸真是我最贴心的军大衣。
　　我妈：“不，给女儿一年时间，追求真爱。”
　　我：“……一年之后没追到呢？”
　　我妈：“嫁给隔壁村的张铁牛。”
　　2018年8月25日　　xx出租屋经历了相亲市场的摧残之后。
　　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又清醒了许多。
　　我是一棵菜。
　　但绝不是菜市场被人挑挑拣拣剩下卖不掉的烂菜。
　　而是进口超市高档冷藏柜里冒着高冷白气。
　　让人垂涎三尺看得起买不起的顶级蔬菜！
　　我要给自己买房，买车，不畏单身。
　　开猛男脱衣舞arty为我的九十八岁大寿庆生！
　　2018年8月26日　　xx驾校
　　我开始报名考驾照了。
　　毕竟是将来要开法拉利的人。
　　2018年8月30日　　nike专卖店梦想很久的一款鞋子永远没货。
　　我在上网搜了一下。
　　原价800现在已经被炒到3000！
　　呵呵。
　　越买不到东西越趋之若鹜。
　　现代消费的通病。
　　饥饿营销的精髓。
　　还好我有路子。
　　在通讯录里一通找。
　　我点开了“爱穿破鞋的小哥”。
　　把鞋子的型号报给他。
　　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有真厂货、断鞋、复刻。前面两个是工厂弄出来买的正品，复刻是莆田、泉州发货。」
　　「价位是500、300、150。」
　　果然够义气。
　　我：「来双真厂货。」
　　“爱穿破鞋的小哥”：“就一双？”
　　我：「嗯，我自己穿。」
　　“爱穿破鞋的小哥”：「那1500。」
　　我：“……”
　　“爱穿破鞋的小哥”：「不好意思，刚才以为您来加盟，给您报的拿货价。」
　　我：「卖a货这么黑。」
　　“爱穿破鞋的小哥”：「没有卖正品的黑。笑脸jg。」
　　我沉思片刻——
　　「加盟费多少？」
　　2018年9月8日　　xx单身公寓从老鼠洞一样的出租屋搬出来。
　　我终于换地儿住了。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
　　才容得下我这样的金融巨鳄。
　　看着还在猛涨的收入。
　　我麻痹自己。
　　原厂货就是真货。
　　我不是卖假货的。
　　我只是在贩卖梦想。
　　替那些没钱或者有钱也买不到心头好的朋友，点燃希望之光。
　　2018年9月12日　　xx单身公寓前一阵子给自己买了一份保险。
　　从相亲认识的保险男那里。
　　他说如果你可以拉十个人过来。
　　这份保单我送你。
　　我刚才算了一下。
　　截止目前。
　　姐给他拉了有一千多个人了。
　　2018年9月28日　　xx驾考场地法拉利劳资不要了！
　　一个爆哭。
　　科目二我是过不去的，不可能过得去的……
　　2018年9月30日　　xx购物中心广场卖了很久的一款减肥药被禁了。
　　说是非法传销。
　　不服。
　　我靠它从128斤瘦到98斤。
　　半年都没反弹。
　　安全无副作用的中药配方。
　　搭配食谱和运动。
　　定期体检。
　　完全无副作用。
　　居然就因为不能登堂入室的身份。
　　被阉了。
　　感觉自己的专业受到侮辱。
　　工作总是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心态崩了。
　　花点钱冷静一下。
　　趾高气昂地走进zara。
　　“这件，那件，还有这一排，统统给我包起来！”
　　放荡不羁地在一点点奶茶店豪迈地坐下。
　　“整张目录，每样来一杯！”
　　直到一对情侣从我身边路过。
　　女的说：“公司给我升职加薪了。”
　　男的：“宝宝真棒！”
　　女的：“你送一支积家约会女表作为礼物吧。”
　　男的说：“没问题，下个月我刚好要去迪拜出差。”
　　我猛然想起初心。
　　这朴实的生活。
　　平淡的爱情。
　　从情侣身边走过，我在心底默默祝福他们——
　　却听女的小声问：“要不要给你老婆也买一支？”
　　男的：“不用，她戴天梭就够了。”
　　我：狗男女双双司马！
　　追根究底。
　　我还是对工作和生活现状不满意。
　　我不觉得做微商低人一等。
　　可若不是形势所迫。
　　我原本的梦想是打扮的光鲜亮丽。
　　朝九晚五在cbd的写字楼上班。
　　升职加薪迎娶ceo。
　　三年抱两，早早退休。
　　原本计划好的人生。
　　就因为一片面膜。
　　彻底乱了。
　　我知道。
　　我没资格怨恨任何人。
　　就恨沈城。
　　扎小人戳死你！
　　2018年10月2日　　xx单身公寓我的嘴肯定是开过光了。
　　刚刚接到一个电话。
　　孟琪琪在那头语气哽咽：“还记得你以前喜欢过的人吗？”
　　我：“朱一龙啊。”
　　孟琪琪：“滚。沈城。”
　　我：“哦，他怎么了啊，不是结婚了吧？”
　　我可不随这个份子的哦。
　　孟琪琪抽噎了两下，“他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我刚才和杜弘廷去看他，很严重的样子，好像快不行了……”
　　我脑子里像被人轰了一枪。
　　孟琪琪说：“对不起，我就是太难过了，想找人倾诉一下。你没兴趣的话——咱们聊聊你店里刚上新的gui水桶包吧？”
　　我：“……”
　　一抹。
　　卧槽。
　　眼角有泪。
　　我：“我能看看他吗？”
　　孟琪琪有些为难：“他现在的状态很糟，也是杜弘廷去探望，我才有机会顺道见他一面的。虽然你暗恋过他，但是……你懂的。他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随便被见到的人。”
　　我当然懂。
　　孟琪琪：“你为什么那么想见他啊？”
　　我：“没什么。”
　　我吸吸鼻子。
　　我：“我想给他送终。”
　　2018年10月4日　　xx单身公寓知道沈城快挂了。
　　我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
　　相反。
　　我失眠了。
　　想象他重病缠身，奄奄一息，郁郁而终的样子。
　　泪水就打湿枕头。
　　我说要给他送终。
　　就要给他送终！
　　2018年10月5日　　孟琪琪和老公杜弘廷的家我带了礼物。
　　夫妻间增加x情趣的污污的东西。
　　敲开了孟琪琪家的门。
　　孟琪琪看到礼物脸红了。
　　把我抓住一顿打。
　　我：“别打，这是送杜弘廷的！”
　　孟琪琪：“废话！最后还不是用在我身上！”
　　我：“那可不一定了。”
　　一顿暴打。
　　她老公就好多了。
　　礼貌地将礼物默默收好，单独和我来阳台聊。
　　“有什么要帮忙的，说出来。”
　　我：“我听说沈城生了很重的病，想去照顾他，送他最后一程。”
　　杜弘廷：“我问问。”
　　我：“谢谢老大！”
　　杜弘廷：“举手之劳。”
　　我：“你不怕我动机不纯？”
　　杜弘廷上下打量我一眼，“不纯更好，反正他单身很久了。”
　　我：“……”
　　杜弘廷打完电话走过来，说：“我问过他母亲，家里保姆看护，样样不缺。”
　　我：“哦。”
　　那怎么办？
　　杜弘廷：“但是缺一个陪睡的。你来不来？”
　　我毫不犹豫：“来！”


第4章　
　　2018年10月6日　　沈家老宅
　　夜间陪护的时间从晚上十点半到第二天的早上六点。
　　为避免迟到。
　　晚上八点。
　　按照地址我找到了沈城的家。
　　以我贫瘠的想象力。
　　沈家顶多就是英式古堡，欧式豪宅。
　　万万没想到。
　　有人会在北方的城市中心。
　　建一片苏州园林。
　　青砖黛瓦。
　　水榭楼台。
　　步入其中。
　　我不禁深深怀疑。
　　他们家是不是沈万三的传人。
　　领我进门的是周阿姨。
　　行走的过程中。
　　我尽量克制东张西望的冲动。
　　但仍然觉得自己像走进历史景点的外地游客。
　　长廊尽头是客厅。
　　所有灯都关了。
　　只有过道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