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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边礼貌性的笑容，流露出一种微妙的嘲意。

　　　　同样是父女俩人。

　　　　和应家人比起来，李家父女此刻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落魄。

　　　　不说李朝雨现在一身狼狈，裙子上又是汤汁又是粘稠的牛***发微微凌乱，脸颊上还顶着一个红肿巴掌印的样子，就是李立自己，即使外表上看起来光鲜亮丽，一丝不苟，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正文　第1424章　一记巴掌（4）

　　　　但是，他鬓角微微露出的白发，脸上焦虑却又故作镇定的神情，还有眼睛里遮掩不住的红血丝，无不暴露了他此刻的外强中干。

　　　　尤其是和对面的应荣一对比，那种底气不足的虚弱感，一瞬间毕露无疑……

　　　　应荣仔细打量着这个许久没有见过的老对手，惊讶而又意料之中地发现，李立这两年果然苍老了许多。

　　　　原本他的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但是此刻站在一起，应荣叫他一声老大哥都不离奇。

　　　　而他脸上那种压抑、愤恨、偏执以及虚荣交杂的复杂神情，使得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输到极限的赌徒，明明已经一败涂地，却偏要强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令人厌恶，却又实在可悲。

　　　　这是一个完全输不起的人。

　　　　一次重大的决策失误，就足以压垮他的心理防线。即没有断尾求生的魄力，又没有百折不挠的韧性。只是一味地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却从来没有尝试过自己站起来。

　　　　如果说，从前没有输过的李立还能勉强算是一个合格的商业对手，那么现在被失败压垮的他，就连成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仅此而已。

　　　　应荣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轻蔑，很快又变回了爽朗的笑容，就像一位真正的好朋友那样自然地打趣道：“李总现在可是大忙人，寻常人想见一面都难，何况是我？没想到今日倒是有缘，正好在这里碰上了。”

　　　　他一脸颇为高兴的样子，仿佛完全不记得十几分钟前，李朝雨就跟在应萱萱身边见过他，很是热情地提议道：“今晚的宴会这么热闹，听说何总和章总他们也来了，待会李总要是有时间，不如一起去喝两杯，大家也很久没碰面了吧？”

　　　　他嘴里的何总便是应萱萱好朋友何颖的父亲，和章总一样是应家的合作伙伴，关系十分亲密。

　　　　应家和李家有仇，在圈子里从来不是秘密，作为亲密的合作伙伴，何家和章家自然也要避嫌，和李家一向没有往来，更别提是坐在一起喝酒了。

　　　　应荣这话一听就是嘴上客气，半点诚意都没有。

　　　　李立的脸色很不好看，却也没底气翻脸，只能生硬地敷衍过去。

　　　　比起应荣在仇人面前依旧可以谈笑风生的圆滑，李立就明显差远了，对方都还没说什么，他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敏感难堪的情绪，一脸如同被人欠了八百万的样子，着实让人感觉不舒服。

　　　　应荣只当没看见，目光一转，落到了站在李立身后、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李朝雨身上，仿佛这才第一次看到她，充满惊讶地道：“这丫头……我记得好像是李总你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吧？萱萱之前还跟我提起过她，怎么弄成这样了？没事吧？”

　　　　连李立这个亲生父亲都没有关心地问过她一句有没有事，却是和她家有仇的应荣先开了口。

　　　　虽然并不见得是真的关心，只是一种虚浮的客气，可他仍是注意到了她的狼狈，不像李立，从头到尾好像没看见一样……

正文　第1425章　有意无意（1）

　　　　李朝雨此刻心里不知是什么之滋味，但是对方问到自己头上，出于礼貌，她不得不抬起头，低声谢过对方的好意：“我没事，只是不小心弄翻了些东西，谢谢应叔叔关心。”

　　　　应家和李家同为商业家族，即使双方不怎么合拍，但是在一些特定场合中，两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牵扯，可谓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而在上流社会中，讲究的就是一个风度，越是有资本的人就越是自持身份，即使遇到和自己斗得你死我活的仇人，只有还有旁人在场，他们就绝不会贸然撕破脸，端着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在背地里下黑手。

　　　　把一切阴暗和龌龊都掩盖在光鲜亮丽之下，这是上流人士一贯的行事风格。在他们眼里叫风度，可在安宁看来，这不过是一种赤裸裸的虚伪。

　　　　相比之下，李立曾经公开嘲笑应荣的行为，看似傲慢愚昧，却未尝不是一种真性情，至少比应荣的虚伪强出一大截。

　　　　只可惜，上流社会的交际圈根本不接受这样的性情，反而显得十分另类。

　　　　李立也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了堪称惨烈的代价。

　　　　李朝雨生在豪门家庭，实际也早已习惯了应荣这种相处模式。

　　　　抛开一切恩怨问题，以她的年纪，叫应荣一声叔叔是理所当然，也是一种浮于表面的礼貌，谁都不会当真，仅仅是一个客气的称呼而已。

　　　　不过她这一抬头，脸上红肿的巴掌印自然就遮掩不住了，落入应荣的眼中。他仿佛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露出一个非常惊讶的表情，关心地问道：“李家侄女，你这脸上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被人打了？”

　　　　应荣问出这话本就没怀好意，但是从情理上也挑不出错。

　　　　李立敏感地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脸皮狠狠一僵，觉得像是别人轻视他连这点风度都没有，心中不禁更加恼恨。

　　　　偏偏李朝雨脸上的巴掌印确实是他打的，他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一时间脸色铁青，尴尬又难堪。

　　　　他倒不是为动手打了女儿觉得后悔，而是恼怒自己被人看了笑话，觉得很丢面子而已。

　　　　都这种时候了，他在乎的还是只有自己的面子……

　　　　李朝雨只觉得心累，都不想再说什么，淡淡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我做错了事，父亲一时气怒，教育我而已，让应叔叔见笑了。”

　　　　人家父亲教育自己的女儿，天经地义，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应荣吃了她一记不软不硬的钉子，却没有生气，温和的笑了笑，看上去俨然是一个包容的长辈。

　　　　李立这个女儿，倒是比他会说话的多……

　　　　不过，应荣自己忍得住，挽着他胳膊的应萱萱却忍不了。她的脾气本就骄纵，和应荣的父女感情也一向很好，哪里见得了李朝雨用这种软钉子应付她父亲？

　　　　应萱萱眯起眼睛，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转而又露出无害的笑容，对应荣嗔怪道：“爸，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文　第1426章　有意无意（2）

　　　　应荣深知自己女儿的脾气。她对李朝雨一向是充满厌恶的，此刻又怎么可能为她说话？

　　　　明显是有别的意思。

　　　　于是，他也不戳破，目光宠溺地看了女儿一眼，接着她的话笑道：“哦，难道爸爸说错什么了？”

　　　　应萱萱脸上微微带着嗔怒，眸光却如水波，盈盈妩媚中又透着一丝少女般的娇憨，正是最讨男人喜欢的模样。

　　　　她挽着父亲的胳膊，看似在和他说话，眼睛却有意无意地滑过不远处的穆炎爵，似乎期盼他能注意到自己，却发现那个男人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气恼。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别的办法，总会叫那个男人注意到的……

　　　　应萱萱满腔自信地心想，刻意放软了声音，娇滴滴的语调软糯柔滑，又透着一种不经世事的天真直率，格外讨人喜欢。

　　　　“可不是说错话了么？李家姐姐不小心得罪了人，又被李叔叔教育了，心里只怕正难受呢。爸爸你还这样问她，她岂不是更难过了？”

　　　　说着，一双妩媚又天真的眼睛朝李朝雨看过去，甜甜一笑，“李姐姐，我爸爸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

　　　　李朝雨被她这一声姐姐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嘴角狠狠一抽，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应荣疑惑的开口道：“萱萱，你怎么知道你李姐姐得罪了人？你看到了吗？”

　　　　一听这话，李朝雨心里不知怎么的的，突然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连忙抬起头，“我没……”

　　　　话才启口，就被应萱萱甜腻的口吻打断，“对啊，刚才我就站在不远处，看见李姐姐想去拿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就撞上那位姐姐，把那位姐姐手里的东西都撞翻了，这才弄成了这样。”

　　　　应萱萱用一副天真无辜的口吻说着，仿佛没有一点儿恶意，笔直地伸出手，指向站在穆炎爵身边的安宁，唇边仍带着甜美的笑意。

　　　　安宁：“……”

　　　　她原本是局外人，无意插手两家人的恩怨，但是应萱萱这看似无意地一指，顿时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她头上，她想不搭理都不行。

　　　　看着一脸甜美笑容、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做法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应萱萱，安宁微微挑了一下眉，脑海中浮现起她之前看着自己时透出恶意的眼神，心里不禁一晒。

　　　　对于李朝雨的来意，她或许还有些迟疑，但是这个女孩……她明显就是来找麻烦的。不管是之前的眼神还是此刻故意把话题扯到安宁身上，都透着一股恶意的感觉。

　　　　她是自诩为聪明，以为别人看不出她的用意？

　　　　亦或者是有恃无恐，觉得即使被看出来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不管是哪一种，安宁都没兴趣掺和。

　　　　随着应荣和李立两人的目光看过来，第一时间落到穆炎爵的身上，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和错愕，仿佛这时才发现他的存在。

　　　　但是不同的是，应荣的反应是装的，而李立却是真的……

正文　第1427章　有意无意（3）

　　　　应荣早在走过来之前就发现了穆炎爵，不过是借着李立做个幌子，走过来试探能不能和他搭上话。又因为不敢贸然开口，这才和李立装模作样地叙旧了几句。

　　　　而李立却是真的没注意……

　　　　他一走过来光顾着教训女儿，满腔怒火不平，哪里顾得上其他人？

　　　　何况现在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真正有身份的人大多没有到场，其他别有目的的人也只会在场上四处交际，怎么会躲到用餐区这个偏僻的角落？想想就不可能。

　　　　李立原本就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傲慢性格，又有这种先入观念在，所以当他气冲冲地走来时，眼角余光虽然瞥见了一旁的身影，却完全没把人放在眼中，更不可能特意地去分辨对方的身份。

　　　　李朝雨倒是心知肚明，也想提醒自己的父亲，可是她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李立的一个耳光打懵了，紧接着应荣父女又跟了过来，李立所有的注意力顿时落到了仇人头上，李朝雨想暗中提醒他都不行……

　　　　结果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

　　　　有一个大人物站在面前却不自知，反而和另一个身份微不足道的仇人纠缠不休……即使是李朝雨自己，对父亲如今的鼠目寸光感到一阵失望。

　　　　李立原本就颇为僵硬的脸色在看到穆炎爵的一瞬间，整个人便好似被雷劈了一般，嘴唇颤抖了两下，满脸的不可置信，“穆……穆总……”

　　　　李立以前并没有真正见过穆炎爵，对他却并不陌生，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在登船之前，就已经调查过这一次拍卖会的宾客资料，更是因为穆炎爵在商界的名气。

　　　　穆家的家族重心和传统势力基本都在北方，而南方则有另一批商业家族，比如海上拍卖会的主办方白家、梁展鹏所在的梁家，以及柳盈的本家柳家，都是属于南方势力的商业家族。

　　　　南北分界，双方各有各的交际圈。

　　　　但是，商业圈里的顶尖家族就那么几个，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即使没有商业方面的合作，私下里也会有一些拐弯抹角的联系，很多消息也会自然流通。

　　　　穆炎爵少年成名，无论是在商业版图上的手段，还是年纪轻轻就被定下的穆氏继承人的身份，都是极为惹人关注的。在场的人即使从前没有亲眼见过他，对他的长相容貌也绝不会陌生。再加上拍卖会的名单对外保密，对内却是公开的，能收到邀请函的人自然也能轻易得知穆炎爵出席的消息。

　　　　这就是为什么，穆炎爵方才入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的原因。

　　　　李立也不例外。

　　　　他认识穆炎爵，也知道他今晚会出席，但是李家和穆家的身份差距实在太远，哪怕李立心比天高，也从来不敢幻想能借着这次宴会攀上穆炎爵——这简直是白日做梦！

　　　　所以，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只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计划上，自然也不会去留意穆炎爵行踪……

正文　第1428章　有意无意（4）

　　　　可事情偏偏又是这么巧合。

　　　　他费心费力想要达成的计划不成功，反倒稀里糊涂地和原本没指望的穆炎爵扯上关系……

　　　　李立一时间心情复杂不已。

　　　　但是很快，他又紧张了起来，能和穆炎爵扯上关系固然是好事，但也要看是什么关系，他之前没注意也就罢了，但是听应萱萱的语气，自己的女儿……似乎是得罪了对方？

　　　　如果真是这样，那情况可就糟了……

　　　　李家现在的情形实在算不上好，不仅在赖以立足的建材行业势力缩水，还有一个地头蛇一样的应家不断打压，再加上集团内部的流动资金紧张，建材生意又连连亏损，一些商业对手看准了李氏的困境落井下石，可谓是内忧外患……

　　　　如果再得罪一个比应家不知强上多少倍的穆家，那李氏集团恐怕就真的要走到陌路了。

　　　　穆家是那么好惹的吗？

　　　　别说如今开始走下坡路的李氏，就是南方所有二流家族加在一起，也抵不上穆氏的势力。

　　　　李立想到这里，背后便忍不住沁出冷汗，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霍然扭头死死瞪着李朝雨，那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相比之下，应荣的心情就比他轻松多了，毕竟得罪人的又不是自己的女儿，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件事和穆炎爵搭上话，哪怕只是交谈几句都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应荣自然不会错过。

　　　　只见他脸上惊愕的神情很快褪去，换做一种热情的笑容，走上前客气地伸出手，饱含歉意地道：“穆总您好，我是应氏集团的负责人应荣，刚才没注意到您，真是失礼了！”

　　　　这话自然不是真的。

　　　　应荣怎么可能没注意到穆炎爵？他本来就是冲着他过来的。

　　　　只是穆炎爵对外的名声一直不太友善，冷淡和高傲都是出了名的。虽然应荣在南方也算一号人物，可是放到穆炎爵面前，就有些不够分量了。

　　　　应荣以前从未和他接触过，只听说过他冷淡的名声，心里难免会有些担心。若是贸然上前套近乎，万一穆炎爵不给面子，那他的脸可就丢大了。

　　　　因此，他才特意借着李立绕了一个弯，又借着应萱萱的话自然地过渡，七弯八拐，这才找到机会正式搭话。

　　　　这样迂回的方式自然瞒不过明眼人。

　　　　穆炎爵心里淡淡一晒，没兴趣玩这种绕来绕去的把戏，他就当没看见应荣伸出的手一样，点了下头，不冷不热地道：“应总客气了，请自便。”

　　　　说着，也不管应荣脸上笑容僵住，低头问安宁：“饿了么？想吃什么，我帮你去拿。”

　　　　安宁虽然不了解应荣的心思，却对他的女儿应萱萱实在没什么好感，总觉得气场不合，甚至比之前李朝雨给她的感觉更加不好，因此也不想继续和他们待在一起。

　　　　她点了点头，对穆炎爵道：“你今晚也没吃东西，要不和我一起吧，那些餐点做得还不错，小律也挺喜欢的。”

　　　　他们父子俩的胃口很相似，小安律能接受的食物，穆炎爵一般也不会讨厌。

正文　第1429章　挑唆（1）

　　　　穆炎爵挑了下眉，原本并不觉得饿，但听她这么一说，突然也来了兴致，便点头道：“行。”

　　　　安宁一笑。

　　　　两人短暂地说了几句，便往餐桌旁走去。

　　　　应荣和应萱萱的脸色却有些变了。

　　　　尤其是应萱萱，她原本私心里一直把安宁当成穆炎爵的情妇，并未放在眼里，可是此刻看两人相处时的神态，哪有半点情妇和金主的样子？甚至比一般的正头夫妻还要亲密！

　　　　应萱萱出身富贵，平时也玩得很快，无论是她自己家中的长辈还是其他家族同龄的富贵公子哥，玩女人的都不在少数。

　　　　她见得次数多了，自然很清楚那些真正被包养的女人是什么模样。

　　　　甭管以前有多么清高冷傲，一旦接受被人包养，身份立即便低人一等，再怎么装腔作势也无法真正抬起头来。因为心里的底气不足，折射到外表上，自然就会显得谦卑怯懦，轻易不敢得罪人，更唯恐令自己的金主不高兴……

　　　　但是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应萱萱却完全看不到这样的唯唯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