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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里全是泪水，不停地掉，不停地掉，将她胸前的衣服侵湿。

　　　　方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拼命想让自己冷静，可一想到刚刚医生说张晴晴可能会死，方暖就止不住的掉泪，怎么办？是自己害死嫂子的，如果嫂子没有听到她和宫扬的谈话，就不会受刺激。

　　　　宫扬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方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呢？他们之间还能说些什么呢？对不起？我爱你？还是再见？每一句他都没有资格，能给她安慰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现在，更是无话可说。拿过方暖的手提包，取出方暖的手机，拨通了号码。方暖，这大概是我现在唯一能替你做的事。将电话放好后，宫扬最后在看了看方暖，转身离开。

　　　　慕明非接到电话时正是广告拍摄的休息时间，“喂，暖暖，有什么事吗？”

　　　　“是我，宫扬。”

　　　　慕明非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他不会忘记这个男人，是他将方暖抢走的，“暖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哪里？”

　　　　“你想知道什么？来XXX医院5楼，我在那里等你，你最好快点，要是慢了，我就会把暖暖带走。”

　　　　“喂。喂”慕明非被挂断了电话，越想心里面就越不安，终于忍不住抓起衣服向外跑去，几乎是开着车飞奔到宫扬说的地址，跑遍了5楼，却发现了坐在角落的方暖。

　　　　慕明非走上前，却发现方暖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于是蹲下来直视方暖的眼睛，轻声唤她：“暖暖”

　　　　方暖在那一刻清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慕明非扑倒在他的怀里，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汹涌了起来，“明非，救救我嫂子。”

　　　　慕明非将方暖扶起来，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嫂子在做手术，她会死吗？”

　　　　慕明非那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不能保证张晴晴不会死，但也没办法让方暖看开一点，这个答案不论怎么回答都不会是个好的答案。可就在慕明非准备开口的时候，楼梯处传来了声响，然后慕明非看到方言诺带着有些奇怪的跛脚奔跑过来。

　　　　“暖暖，你说什么？你嫂子怎么了？”

　　　　“哥，我嫂子在做手术，正在做，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都怪我，是我的错。”方言诺走上前拍了拍方暖的肩膀，“没事的，暖暖。”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方暖和方言诺走上前，却听见医生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你开玩笑的吧，我妻子她身体很好的，这玩笑不好笑。”方言诺说完就准备绕过医生走进手术室，却被拦在外面，不禁大吼：“你们让开，我要进去看张晴晴，你们都是骗子。”

　　　　方暖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所有人，忽然之间觉得所有人都没有了声音，周围忽然安静了，她看见慕明非焦急的对她说什么，可她听不见，在晕过去那一瞬间，方暖忽然想，这大概是梦吧。

第二十三章　爱别离2

　　　　方暖不记得之间是在做梦还是现实中，周围很吵，吵得她头疼，恍惚间她听见慕明非在叫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睛触及到的都是一大片白色还有满脸焦虑的慕明非，“怎么了？明非，我这是在哪里呀？”

　　　　慕明非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忍，“暖暖，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方暖忽然之间觉得头很痛，昏迷之前的记忆一下子涌上脑海，方暖急切的抓住慕明非的手，睁着双眼，无助的看着慕明非，“明非，我在做梦，对不对？我嫂子现在还躺在502的病床上，是吗？”求求你，告诉我是梦，告诉我是梦什么都没有发生，拜托。

　　　　慕明非清楚地看到了方暖眼里的哀求，也感受到了她颤抖的手，可他能做的只是抱住方暖，轻声说：“暖暖，冷静点。”他没办法骗她，在这个时候，不止是自己，囡囡和方言诺都需要方暖，虽然很难，可是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她必须最快的坚强起来，即使这并非他所愿，可在所以人都失控之前，方暖必须勇敢。

　　　　方暖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从慕明非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那我哥呢？他在哪里？囡囡呢？”

　　　　“囡囡在你哥来医院之前就被你哥寄托在隔壁邻居家，等这两天过了再去接她，但是你哥的情况很不好，他一直都没有办法冷静，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他刚刚睡下不久，就在隔壁房间。暖暖，现在你不能伤心，你哥和囡囡都需要你，比我更需要你，所以，你要快点坚强起来。”慕明非顿了顿，伸手擦去方暖脸庞滚落的泪水，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妈去世的时候吗？那时候我觉得这世界已经跟我毫无关系了，我曾经想过就这样和我妈妈去死好像也很好，可我想起了你和颜芃，在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有理由去好好生活，暖暖，如果你都不能振作起来，那么谁还可以把言诺从深渊里拉出来？”

　　　　方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可她并没有来得及思考太久，隔壁房间便传来了惊呼声：“病人不见了？快来人，306号的病人不见了。”

　　　　慕明非跑出去不久后，方暖就知道事情开始失控了，方暖看见慕明非立在隔壁房间门口前若有所思，“明非，发生什么事了？”

　　　　慕明非弯下腰，抓住方暖的肩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暖暖，你哥他不见了。”

　　　　方暖那一瞬间只觉得脑袋好像一片空白，“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去哪里了？他不是被注射了镇定剂吗？”

　　　　“不知道，原本应该是三个小时后才会醒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提前醒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医院里的护士都在找他，你不要担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忽然方暖和慕明非听到外面传来了议论声和惊呼，“你不要想不开，快下来，爬那么高很危险的。”“小伙子，你还年轻，有什么是想不开可以和大妈聊聊快下来。”方暖几乎是立刻跑到窗口前，抬头看，看到了熟悉的人正站在医院顶楼处，摇摇欲坠，风吹得那样的大，仿佛马上就可以将他吹落下来。“哥，你在干什么？快下来。”方言诺那一瞬间仿佛清醒了一下，低下头对方暖笑了笑，张口喊了句话。即使隔了这么远，即使没有听见，可方暖只是看着他都知道他在喊她暖暖，“哥，你不要动，我很快就来，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电梯，电梯在哪里？方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奔跑，可到达电梯时，却发现自己的手不住的颤抖，根本按不了键，直到身后慕明非替她按下了按键。方暖看着一路上升的电梯，只觉得时间太慢，等到电梯停在11楼时，方暖只能靠楼梯跑上天台。

　　　　方暖以为自己可以冷静的，可当她看见方言诺就这样站在栏杆外背对她时，她忽然害怕了，“哥，你在那里干什么？”

　　　　方言诺转过头对方暖笑了笑，“暖暖，我看到晴晴了，她在等我，我要去见她。”说完方言诺抬起脚向前又跨了一步，眼看整个人已经悬在边上。

　　　　“哥，你不要囡囡了吗？她还那么小，她还需要你，你不要她了吗？她已经没有嫂子了？连你也要丢下她吗？”方暖努力的往前挪动着，在距离栏杆只有三四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哥，你想想囡囡，不要丢下她，晴晴姐不会希望你这样做的。”

　　　　果然方言诺听到囡囡的时候挣扎了一会，然后笑了笑，“没关系，暖暖，你可以很好的照顾她，会比我做的更好，把囡囡交给你我很放心。”

　　　　“那我呢？你不要我了吗？哥，连你也不要我了吗？我没有了爸妈，连嫂子都走了，现在你也要丢下我了吗？就算你不担心囡囡，那我呢？你从小到大最疼我的，你连我也不在乎了吗？”方暖终是忍不住跌倒在地，哭了出来。

　　　　方言诺用力的握紧了手，可是怎么办？我很想你啊，张晴晴，我是那么想你，你不是想知道我多爱你吗？现在你知道了，可是我该怎么做？我的心太疼了，我放不下你，放不下暖暖还有囡囡，我的心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方言诺，你不能死，你就不想知道晴晴姐最后对你想说的话吗？你回来我把录像机交给你。”张蓓一面扶着墙壁一面对着站在边缘上的方言诺说着。“那是三天前，她害怕自己会出什么事，让我帮她录的像，你不想知道她给你说什么吗？”

　　　　张蓓就在方暖和慕明非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走向方言诺，停在栏杆前，对方言诺伸出手，声音柔和温暖，“过来吧，我保证我会把东西交给你，我没有骗你，如果你现在跳下去，我会立马销毁了它，所以回来吧，牵住我的手，回来吧。”

　　　　方言诺好像被受了蛊惑一样伸出了手，牵住了张蓓的手，然后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是，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张蓓揉了揉自己的手，在方暖和慕明非的注视下说道：“我是跆拳道黑带，不好意思。”

第二十四章　思念长

　　　　“谢谢你啊，张蓓，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哥就救不回来了，不过你刚刚说的录像是？”方暖帮睡着的方言诺盖好被子，转身对张蓓说着。这个张蓓就是那个晴晴姐的粉丝，每次都会缠着晴晴姐给她唱歌的实习护士。

　　　　张蓓失笑，“你不会以为我是骗你们的吧，我说的是真的，大概是三天前，在你们都不知道的时候，主治医生有找过晴晴姐，告诉她手术不可以再拖了，她瞒着你们答应了下来，但手术是有风险的，成功的几率是50％，晴晴姐害怕她出什么事，所以叫我帮忙录了像，里面有她想说的话，我并非是安慰你哥，只是在传达我偶像的遗愿罢了。”张蓓从自己的护士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交给了方暖，“这个交给你，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给你哥看，我……其实很喜欢张晴晴，她从来都没有听我传达给她，现在我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个。”

　　　　张蓓走后，方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发呆，慕明非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情景，“暖暖，你在看什么？”

　　　　方暖从深思中回过神回答道：“没有，不过明非你要什么事吗？刚刚是谁给你打电话？我好像听到合约，违约金什么的，是你的广告有什么事吗？”方暖仔细想来也觉得不太对劲，明明慕明非说今天他要进行广告拍摄的，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事的，暖暖，你想太多了，我没有什么事，倒是你，如果言诺起来问你录像的事情你该怎么回答他？”

　　　　“这就是我纠结的地方，该给我哥还是不给我哥？”方暖向慕明非摇了摇手里的U盘，“张蓓说的是真的，晴晴姐真的有录像，可是如果给了我哥他会不会受更大的刺激，我不能保证。”

　　　　慕明非将方暖抱在怀里，用他一贯温和又有说服力的嗓音说道：“为什么不？言诺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看这份录像，他有权利知道张晴晴想要对他说的话，而且，暖暖，言诺说不定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相信他，把U盘交给他吧。”

　　　　方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慕明非的说法。也许慕明非是对的，那么艰难的以前他们都熬过来了，现在也应该相信彼此，疼痛只是一时，不会淡忘，但总有一天，这些伤口会结痂，不会让你一直在意着，悔恨着。

　　　　方言诺醒来的时候情绪还是很激动，只是要求慕明非和方暖把录像给他，其他的完全听不进去。方暖叹了口气，从隔壁房间将借来的电脑和u盘一起交给了方言诺，“哥，这是晴晴姐去世前录下来给你的，那里面有她想对你说的话，现在我把这个交给你，你自己看吧。”方暖和慕明非在方言诺打开电脑前离开了房间留下方言诺一个人在里面，也许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方言诺将U盘插进电脑里，很快的找到了录像，那个录像的名称实在是太显眼，显眼到让方言诺的眼眶在那一瞬间发热，上面赫然写着：致我最爱的言诺。方言诺努力的不让自己颤抖点开了文件。

　　　　画面开始了，张晴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画着淡妆，微笑着对着镜头打招呼：“言诺，是你吗？”只是这一句就让方言诺再也忍不住泪水，我好想你啊，张晴晴，从来没有这么的想念你。镜头里的张晴晴还在继续说着：“我要说些什么才好呢？我没有想好怎么跟你告别，可是我还是很害怕如果我比你先离开你会怎么办，不过幸好你没有那么爱我，这大概是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唯一可以放心的事情，可是，方言诺，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张晴晴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奇怪，我还以为我不会哭，先不说这些了，害怕我以后都不能对你说这句话，现在就多说几次，我爱你，我爱你，全世界最爱你。”

　　　　方言诺看着镜头里的张晴晴，一面哭一面笑着回答：“傻子，我也爱你，我也那么爱你。”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回应他，笑着喊他的名字。

　　　　“你记不记得你十一年前在D市救过一个小女孩，她被两个流氓抢劫，你骑着机车把那两个人撞到救了她，你还记得吗？你大概不记得了吧，也对，在你手下被救下了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可你知道吗？那个女孩子在那一刻就喜欢上你了。她在杂志上看到你，想着自己要成长为配的上你的人，后来她做到了，可你却一直以为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你的钱，是为了上位，你这样认为，我也就让你这样认为，你觉得这样的关系最安全，而我只有这样才可以留在你身边，等到你足够相信我，开始喜欢我的时候我却好像没有办法再陪着你了。”张晴晴似是一下子想不起自己要说些什么，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开口：“对了，你记得你每个月要去交水电费，你每次都会忘掉，你记得囡囡不能吃葡萄，她还花粉过敏，还有你每次喝酒了过后会半夜醒来，记得让人给你备一杯温开水，你还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自己发烧感冒，你每次一感冒就是一星期怎么都不见好，还有最重要的，如果我不能回来，记得给囡囡找一个好的妈妈，你也改改你的脾气，除了我，谁还可以忍你，对了，记得告诉暖暖，我很喜欢她，也很庆幸她是你的妹妹。”

　　　　画面就这样定格在最后张晴晴的笑脸，方言诺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很多的事情，那个人的笑脸，那个人生气时的小动作，那个人笑起来右脸颊会有一个浅浅的酒窝，那个人羞涩时通红的耳朵，还有那个人说爱他的神情，这所有的一切几乎要将他的心撕裂，原来人的心可以这么的疼，只要一想起就会痛不欲生。

　　　　当电脑完全暗下去的时候，整个房间只剩下呜咽声。

　　　　方暖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声音，不禁也红了眼睛，可放在门把上的手却动不了，她其实什么都不能做。慕明非将她用力的手拉下来，握在手中，“他只能自己救自己，我们无能为力。”

第二十五章　思念长2

　　　　也不只是过了多久，房间里只剩下了呼吸声，门被打开了，方言诺从里面走了出来，尽管他的眼睛还是通红的，可是他对方暖说：“暖暖，我很好。”声音嘶哑到方暖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

　　　　“我想去看看她，暖暖，你陪我去看看她好吗？”方暖转过头看向慕明非，见慕明非点了点头，便同意了。

　　　　方言诺走在方暖前面，整个人挺拔的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可颠簸的走姿还有紧握的双手都让方暖知道方言诺只是在强撑着，她忍不住开口喊他：“哥，你真的还好吗？”

　　　　方言诺整个人怔在原地，其实他想说自己很好，真的很好，却在那一瞬间说不出话，可该怎么样告诉方暖，他不好，他的心在煎熬，他后悔了，他明明那么爱那个人，却从来不曾让她知道。所以方言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伸出了手，扶着墙壁上的扶手，继续往前走。

　　　　方暖一瞬间觉得自己太过残忍，怎么可能会好，明明知道他现在有多痛的，明明知道。

　　　　方暖和方言诺停在了太平间，灯光白的惨淡，灯管发出呲呲的响声，不久后有人带他们走进了房间里，里面充斥这防腐剂的味道，空荡荡的让人发慌，所有的床铺上都铺瞒着白色的布。很快他们停在了一个床铺前，那人交待了几句就走了出去，床铺下写着卡片：张晴晴，于2017年9月14日住进我院，同年12月2日下午2点32分确认死亡。

　　　　方言诺走上前打开了铺在张晴晴身上的白色布料，她身上干净的几乎让人以为她只是躺在这里睡着了。方言诺拉起张晴晴的手，轻声说：“晴晴，我来看你了，还有暖暖。对不起，我好像来晚了，你的手好冰哦，这里很冷对不对？很快的，很快我就带你回家。”

　　　　方暖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将手放在方言诺的肩膀上说道：“嫂子，我也来看你了，不要害怕，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囡囡还在等着我们一起回家。”

　　　　“是啊，晴晴，我记得哦，从一开始就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