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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该料想到，会有这一天。凌千翼对兰芯雪的话题，总是特意回避，他对兰芯雪的态度，总是与众不同。
　　　　从前伊紫琳不懂这是为什么，而今时今日事实摆在面前，她无处可逃，更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除非她从来不曾爱过他。
　　　　伊紫琳站在大堂的一角，玻璃穹顶上照射下来的一抹浅光，斜斜地笼罩在她身上，冷冰冰的感觉不到温度。
　　　　她的心已凉透，连痛都已经麻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挽手离开的背影。
　　　　她立在原地，没有出声，也没有人发觉这里站着她。
　　　　伊紫琳曾听过一句话：人情淡而始长。
　　　　从前他们爱的浓烈，越是珍贵，越是惶恐。
　　　　女人的直觉令她不安，而这股莫名地忐忑，终究有一日化作了现实。
　　　　从此她真正懂得一个道理——
　　　　爱情的世界从不缺乏轰轰烈烈的多情种，最稀缺的反而是一心一意，孤注一掷，一生一世，一颗心。一根筋，认真专注，只爱你一个人。
　　　　而凌千翼，从始至终，都不是那个人。
　　　　如今另一个跟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出生入死生命曾有过生命牵绊的女人——兰芯雪，她还是出现了。
　　　　绯闻总不是空穴来风。若他们之间没有一丝联系。媒体又怎么会翻出那么多陈年往事？
　　　　伊紫琳的呼吸有点困难，胸口发闷，她抬手捂住自己左边的胸腔。那里正闷闷地隐痛。
　　　　伊紫琳将那份文件交给一楼大厅的前台，告诉她转交凌千翼后，转身走出凌氏大楼。
　　　　看来她已经不需要把那件事情，在第一时间分享给凌千翼。也许那个消息。对现在的他而言，只会是负担和累赘。
　　　　外面天光明亮。而她却只觉得整个人被乌云笼罩。
　　　　她在渡劫，渡此生最大的情劫。
　　　　浑浑噩噩地从凌氏大楼里走出来，坐在驾驶座上，伊紫琳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躯壳，空荡荡的，无法思考。
　　　　她精神恍惚地在驾驶座上。呆坐了一会儿。
　　　　直到一通来电，惊醒了她。
　　　　电话是和枫疗养医院打来的。上午时伊紫琳曾跟医院约好下午会过去拿身体报告，可是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院方一直没有等到她来，所以才打来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伊紫琳魂不守舍地应了几声，挂断手机，放在一旁的副驾驶坐上。
　　　　她头脑混沌，闭了闭双眼，脑子还是很混乱，不太清晰，一思考就发痛。
　　　　脑海中零碎的画面和声音来回乱窜，凌千翼和兰芯雪亲昵的互动，他没有拒绝兰芯雪挽他的手臂，他对着她笑……可是他曾经不是说过兰芯雪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难道凌千翼一直在欺骗她？
　　　　她用力摇了摇脑袋，握住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从凌氏大楼前的广场离开，驶入了cbd金融街的主干道。
　　　　脑子发胀，她只模糊记得刚才似乎接到和枫疗养医院的来电，她应该是要去医院拿报告的。
　　　　伊紫琳朝着和枫医院的方向，一路急驶，从辅路上了高架，笔直向前，而后转弯开出了城。
　　　　头脑里那些画面和声音，像是互不罢休的争吵着，在她大脑里激烈争斗。她头痛欲裂，咬紧牙关，不想去想，不想去听。她以为痛到麻痹，是不会再哭泣的，可眼泪却逐渐模糊双眼，再回过神时，她脸上满是泪水。
　　　　伊紫琳怕自己情绪失控会发生意外，减慢了车速，空出一只手伸进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提包里拿纸巾，想要擦掉泪水。
　　　　可就在这时，右边车道忽然超上来一辆装载货物的小型卡车。卡车向左一摆，伊紫琳赶紧急打方向盘，跑车在原地360度的转了一圈，“砰”一声撞上前方高速公路上的水泥路墩。
　　　　巨大的冲击力量，让驾驶座上的安全气囊一下子弹出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迎面冲击向伊紫琳的头部和身体四肢每一个神经末端，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脑中“嗡”的一声，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黑蒙蒙，陷入昏迷中……
　　　　*
　　　　伊紫琳被送到医院时，被固定在医疗支架上，头部流血，毫无知觉，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
　　　　院方进行急救，与此同时急救室里的护士从她随身送来的包内翻找到她的手机，又从电话簿中找到联系人，拨打第一个号码‘老公’时，对方处于关机状态。情况紧急护士赶紧继续拨打其他号码，直到打通了安黛菲的手机。
　　　　安黛菲接到电话时，正在剧组拍戏，听到伊紫琳发生车祸的消息，她面色惊变，背起包立刻赶往那家接诊的医院，坐上计程车后才反应过来飞快地打电话联系凌千翼，可凌千翼的手机，始终打不通。
　　　　安黛菲心急失措，转念想起她在那个医院的高中同学王医生，立即拨打他的手机。当安黛菲赶到医院后，没过几分钟王医生也及时到了。
　　　　王医生看见安黛菲心慌意乱地站在急救室门外，立刻走过去：“黛菲，是你的朋友送进来了吗？她老公呢？”
　　　　“他手机关机，我找不到他！怎么办，紫琳现在在急救室里。”安黛菲满脸焦急。
　　　　“你先别慌，我现在去问问她的状况，你打电话联系看看她有没有别的亲人朋友。”
　　　　“好，我明白了！王医生，麻烦你了。”
　　　　安黛菲慌乱无措，听了王医生的话后，焦急的情绪稍稍平静下来。
　　　　安黛菲很快联络到凌少天，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凌少天了解情况后立即出发直接去凌氏大楼找凌千翼。
　　　　而另一头，王医生走进急救室中，迅速找到了‘伊紫琳’。
　　　　护士看见他走进来，想要拦他出去，王医生直截了当说明自己的身份，而后急救室中的医生走过来。
　　　　值班医师是王医生认识的熟人，听说他是病人的朋友，处理完另一床的急救后，立刻过来向他说明情况。
　　　　“王医生，这床车祸送进来的孕妇你认识？”
　　　　“孕妇？”王医生先是惊了惊，很快镇定住情绪，问道，“对，我认识她，她是我同学的朋友。你说她怀孕了？”
　　　　“刚才送进来时做过检查，确定怀孕，胎儿大概只有五六周大。她车祸的情况不严重，安全气囊弹出时压迫撞击到头部，导致暂时性昏迷。医疗报告在病床的卡片上，你一会儿自己可以看一下。”
　　　　“嗯。”王医生已经从病床尾部抽出那张病理记录卡，粗粗地扫了一遍，立刻清楚伤势情况。王医生的伤势不严重，可是当他目光扫到卡片上其中记录的一行检查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脑部有一颗肿瘤？！你确定？”
　　　　“我亲自做的检查。”那位医师说。
　　　　“你是脑科的权威，如果你说确诊，我不会有任何质疑。”王医生一向以冷静著称，可看见病历卡上记录的那一项病症时，他脑子里产生了几秒钟的混乱，王医生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医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去忙了，有新的伤患送进来。这床病人，你最好尽快联系到她的家人，决定要不要动手术。像她这种情况，如果继续怀孕直到生产，肯定会出问题，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王医生脸上表情僵硬，点了点头：“谢谢你。如果她的家人决定了，还要请你亲自帮她动手术。”
　　　　“我们是同届，这点忙我怎么可能不帮你？”白袍医师挥了挥手，快步走向急救室另一边。
　　　　王医生手里捧着那张病历卡，怔愣了一会儿，才缓慢地扭过头去看躺在活动病床上，双眼紧闭仍处于昏迷状态中的‘伊紫琳’。
　　　　在病床前站了一会儿，等情绪稍稍平稳一点后，才走出去找安黛菲。他整理好措辞，稳定住安黛菲的情绪后，才敢把这件事情以缓慢的、平和的方式告诉她。
　　　　可是，即使这样，当安黛菲听完这个消息时，仍立刻震惊住几秒钟后无法抑制地哭起来。
　　　　他们两人站在急救室外，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晴天霹雳似的消息，告诉给凌千翼知道。
　　　　他们无法预料凌千翼听到后，会作出怎样的反应，但可以肯定的是凌千翼一定会失去理智，甚至会产生更可怕的后果！
　　　　可谁也没想到，当凌少天在会议室中找到凌千翼，他们一起紧急赶到医院时，凌千翼脸色阴郁，整个人好似被一层黑雾笼罩一般冰冷。L

☆、262　恨他杀死自己的孩子

他不发一言，也没有跟他们讲话，直接找到主治医生问明情况，凌千翼冷静的让在场所有人心中发寒。
　　　　签下流产手术同意书后，凌千翼浑身微颤地转过身，面色阴沉地吩咐：“她醒来后，任何人都不许提到她脑中长着一颗肿瘤的事情。”
　　　　“可是紫琳一定会发现孩子没有了，到时候我们要怎样跟她解释？”安黛菲不安地咬着手指甲。
　　　　“就说……因为车祸，孩子没保住。”提到‘孩子’两个字时，凌千翼的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仿佛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失去他们的孩子，凌千翼的痛苦外人根本无法体会，他强行压制住情绪，因为最重要是他的妻子平安无事。
　　　　不能再让她冒险怀孕，假如她怀孕面临的将是体内激素失衡，脑袋中的肿瘤压迫到神经，到时母体和胎儿都会发生危险，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七十。
　　　　他不可能让他爱的女人因为为他生育下一代，而面临死亡的风险。
　　　　王医生作为医生，冷静地站在一旁：“凌总，我觉得这个方法不好。虽然现在检查结果，肿瘤暂时没有继续扩大的迹象，但是生长的位置十分凶险，而且伊小姐的头痛症状越来越频繁，你是不是该考虑，让她接受手术？”
　　　　“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一半的机会，我可能失去她。”
　　　　望着凌千翼强忍悲痛的眼神，王医生沉默了。
　　　　的确，若是换做他，他也没有勇气让自己深爱的女人，进入手术房接受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手术。他能了解失去挚爱的惶恐。因为他曾经那样深刻地经历过，痛不欲生的感觉至今扎根在记忆中。
　　　　*
　　　　伊紫琳从手术麻醉期中醒来时，头脑昏昏沉沉的，太阳穴胀痛难忍，整个人仿佛经历了一次黑暗地狱又重返人间，全身的骨头像折断般生生的疼痛。隐约回想起来，她似乎发生了车祸。
　　　　她稍稍动了动身体。看见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天还没亮。病房外走廊里静悄悄，忽而响起两道脚步声，而后年轻护士的谈话声隐隐传来。
　　　　一个护士说：“就是这间vip病房。里面住着的那个女人是以前演过电影的伊紫琳！”
　　　　“喔！我知道她，我以前还满喜欢看她演的电影，可惜后来她息影退出了。对了，她生什么病住进来的？”另一个年轻护士好奇地问。
　　　　“车祸。不过不严重。最奇怪的是，她明明是车祸。但是听昨天在开刀房里的跟刀护士说，妇产科的医生过来给伊紫琳做了人流手术。”
　　　　“啊？是因为车祸导致胎儿在子宫内异常不得不摘除吗？”
　　　　“不是。嘘！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讲啊。”那个护士忽然压低声音。
　　　　“放心啦，我嘴巴很紧的！你快说啊。你弄得我又好奇又紧张！”
　　　　“伊紫琳车祸发生车祸根本没有伤到腹中胎儿，是伊紫琳的老公主动提出进行人流手术！”
　　　　“什么？！怎么可能啊？难道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伊紫琳的老公发现孩子不是他的。然后故意让医生趁机打掉胎儿？噢！我想起来了，前段日子报纸和媒体上不都在报道。伊紫琳的老公凌氏集团的总裁和兰氏千金勾搭上了，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硬是让自己原配流产！男人狠起心来，怎么这么没人性啊！”
　　　　“别乱猜了，快点去护理站，一会儿护士长看我们还没到，又要教训我们了。”
　　　　“好啦好啦！我们快点走！豪门八卦真是精彩，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她们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伊紫琳躺在病床上浑身冰冷，有一刻大脑甚至一片白光停止运转！
　　　　刚才那两个护士她们说……凌千翼主动提出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根本不是因为出车祸才流产的……凌千翼竟然亲手杀死他们的孩子！
　　　　伊紫琳睁大双眼，身体颤抖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恐慌地低声呜咽不断倒抽气。她的情绪波动太厉害，插在她身上监控生命体征的仪器立刻“嘀嘀——嘀嘀——”的报起警来！
　　　　护理站的护士看见电子屏闪动病房号码，立刻赶过来，在套房的小房间中小憩的周婶也惊醒地跑出来。
　　　　“大少奶奶你怎么了？护士小姐快去通知医生！我们大少奶奶不好了……”周婶慌张地冲到刚跨进病房门的护士面前，又立刻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跑回小房间。
　　　　小房间里有电话，周婶握起听筒，拨通大少爷的号码。
　　　　这一晚，凌千翼彻夜未眠。他滴水未进，守在手术室门外，等待手术完成，陪在仍处于昏迷中的伊紫琳身边，将她送入楼上的vip病房中。
　　　　伊紫琳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凌千翼在一旁握着她微冷的手，又一言不发的守了几个小时。
　　　　秦牧先送贾晶回家，而后带着宵夜返回。凌千翼一直没有进食过，秦牧担心boss这样的状态再持续下去，胃出血又会复发。
　　　　洛少天看望过嫂子后，便先返回公司法务部帮助凌千翼处理董事会后续法律问题。直到晚上十一点，洛少天再次来到医院病房中，压低声音提醒凌千翼，公司有些事情必须他亲自返回处理。凌千翼这才不得不叫来周婶陪护，自己先返回办公室中处理下午的会议文件。
　　　　今天对于他而言是最重要，却同时是最痛苦的一天。
　　　　下午的董事会选举下一任主席会议开到一半，洛少天冲进来把他拉出去告诉他伊紫琳发生车祸，现在正躺在急救室里，凌千翼失魂一般惶然抛下一切，驱车赶去。
　　　　没想到等待着他的竟然是一场噩梦，他的老婆怀孕了，可她脑垂体旁长着一颗肿瘤，如果继续怀孕生产，会让她失去生命。
　　　　在孩子和老婆之间，他必须做出痛苦的选择。
　　　　当签下流产手术同意书的一刹那，凌千翼整个人都冰寒的发抖，他的人生中从未有一刻像那一分钟那般，让他痛不欲生，恨不得这一切都由他来承受。
　　　　为什么明明当他以为幸福即将来临时，残酷的现实却伤的他体无完肤？
　　　　接到周婶电话，凌千翼放下处理到一半的公务。
　　　　公司大楼外天空肚白，红日未升，一抹绚烂鲜亮的橘红色朝阳从云缝中渐渐蔓延开来，整片天空从东方起逐渐亮起来。
　　　　凌千翼的心头却被一块大石沉重地压着，他满身疲惫地赶到医院，跨进病房的第一秒钟，伊紫琳正被两位护士压在床…上，她不断挣扎。
　　　　看见他的身影，伊紫琳立刻呼吸急促用力撑起身体，她面孔煞白，撕心裂肺地朝他大吼：“滚出去！不要看见你！滚！你滚啊！”
　　　　“伊紫琳，你不要乱动！你身上有伤！”她的失控癫狂，凌千翼同样感同身受。他冲过去，抱住她却不敢用力，生怕伤害到她，他镇压住她双手的挣扎。
　　　　“不要碰我！滚！”伊紫琳把身边能碰到的一切东西全部扫到地说，她撕心裂肺地叫喊。
　　　　在病房里的两位护士，惊吓失措，呆住几秒才赶紧跑出去叫医生。周婶不敢上前，手足无措地站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大少奶奶失控的模样。
　　　　“你这样会伤到你自己的！”混乱中，伊紫琳一口咬住凌千翼的手臂，他却仍然不松开双臂，搂住她生怕她在做出其他伤害自己的举动。
　　　　“不！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恨你！你这个杀人凶人！那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可以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你比野兽更可怕！你滚！我不要看见你！”
　　　　……
　　　　贾晶和秦牧而后赶到，可病房内的场面显然已经陷入过失控状态。
　　　　地上一片狼藉，水果满地滚，花瓶碎裂瓷片碎渣和水渍到处都是，蔷薇花零乱地散落满地……伊紫琳术后无法下床，但她愤怒中把身边能够到的一切东西都砸在地上。
　　　　伊紫琳被注射了镇定剂，终于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昏睡过去。而凌千翼颓然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双手撑在额头上，低垂着眼睫，却难以遮掩他心中的痛苦。
　　　　贾晶走进去时，简直吓了一跳，病房里满地碎片混乱的像是战场。
　　　　“大哥，大嫂她……”
　　　　贾晶的话语还未说完，在她身边的秦牧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不要多说。
　　　　贾晶转身走到病床边，握着伊紫琳的手，沉重地叹了口气。
　　　　秦牧向沙发前走去，在凌千翼身旁坐下来，转头扫见凌千翼手臂上有一处伤口正在流血。
　　　　“boss，你的手臂……”
　　　　“没事。”凌千翼扫了正在流血的伤口。刚才为了控制住情绪失控的伊紫琳，他抱住她时，被她挣开一点，她用力咬在他的右手臂上，她的牙齿狠狠地使劲，仿佛泄愤。
　　　　他知道，她一定很恨他，因为他签下流产手术同意书，让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所以凌千翼没有挣开，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