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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射浮光-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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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一毛钱。”
    谈及儿子的致富之路,蒋仲勋言语间带着属于父亲的骄傲和自豪。
    陆语却不知想到什么,原本舒缓的脸色微凝,她忽然有点难受,“对了,沈阿姨那边怎么办?她应该不知道奕承的生父是谁,如果她知道了,可能会受不了的。”
    她带着担忧的话音刚刚落下,秘书便敲门进来,身后跟了位女士。
    正是沈素芳。
    “我会跟沈女士解释。”蒋仲勋对陆语说着,已经站起身,朝沈素芳略一颔首:“不好意思,把你请过来。”
    沈素芳衣冠得体,脸色却非常不好,尤其是一双眼,目光有些微的涣散和失神。她显然看到了那些新闻,已知真相。
    苦苦隐藏二十多年的秘密,看似平静得快要被岁月沉没,却在揭开的一刻,波澜骤起,她心情之复杂不是常人可以想象。
    陆语觉得这种场合不适合有她旁听,她也从沙发里站起来,说:“那你们聊吧,我先去医院了。”
    蒋仲勋和沈素芳俱是点了点头。
    从那幢直耸天际的摩天大楼里出来,陆语没让司机接送,一个人沿路走了走。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也需要沉淀一下。现在尘埃落定,只差唐奕承醒来,以及……抓到梁梓行了。
    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她眯起眼睛。
    梁梓行,他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日光刺眼,收回目光的那个瞬间,陆语在无意间瞥见街边的药房。她算了算上次经期的日子,迟疑一下,她走进去买了个东西。
    她怀过孕,自然有点经验了。
    **
    与死神贴面,唐奕承这一觉睡得很长,也做了很多梦。
    断断续续的梦境中,全是些残缺不全、支离破碎的旧日时光……
    他仿佛又回到了彼时的纽约,那会儿金融风暴刚过,市场不景气创立伊始,员工不过几人,他每天工作超过十八个小时,日子过得简直比在那间小地下室里还辛苦。每次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就拿出陆语的相片看看,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啊,他早晚有一天会混出个人样儿来,让她后悔曾那么绝情地抛弃他。
    爱与恨,孰轻孰重,在那样艰涩隐忍的岁月里,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就是那么个人,那么点执念,让他撑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分不清是偏执,抑或执着。
    商场如战场,只有努力是远远不够的。唐奕承在那段日子里也曾领教商场的尔虞我诈,也曾如法炮制对付过竞争对手,也渐渐习惯了和权力打交道,用金钱去欺压,偶尔也会内心不安,也会让骨子里的善念备受煎熬。
    那时候,他有台老式唱片机,拨下唱针,唱片转动,如时光流转如星转斗移,耳畔那旋律始终周而复始,是首经典的英文老歌……
    我努力向上爬只为能够遇见你
    与此同时你的信任却消融成为遗憾
    天真纯洁已不再,遍寻不着它的方向
    回顾那些足迹
    那些我一路走来的轨迹
    我是令你讨厌的人,也是令我自己生厌的人
    那些苦涩,那些妒忌
    那些与你有关的部分从来不曾停歇过……
    无数个夜阑人静的深夜,他伴着这样悲伤的旋律入眠,心脏浅浅抽痛,驱之不散的难过,像缠绵的蚕丝一样包裹着他。
    他变了,是否远在大洋彼岸的她也变了?
    久别重逢的那一天,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那是他当时想过很多很多次的问题。
    财富与女人是成正比的,在唐奕承渐渐走上事业巅峰的过程中,总有各种莺莺燕燕可劲儿往他身边凑。姿色过人、环肥燕瘦的佳人,甚至是大着胆子直接往他大腿上坐的,皆有之。可他总是向弹苍蝇一样,把那些女人弹得远远的。
    而唯一不变的,是在那些数不尽的睡梦里,他常常会看到那位扎着马尾辫、对他笑得天真烂漫的少女。
    那才是他的女人啊。
    他的小语皮肤白皙细致,身材纤秾合度,眉眼清澈明莹,哪怕只是被他摸一摸,都会羞红了脸蛋,可爱又娇憨。
    那爱恨交错的七年,唐奕承的梦里却是没有恨的,意识也那么薄弱,又直接。
    他耳边时常环绕着细细的嘤咛,就像是她曾经臣服于他身下时,青涩的身体不知该如何去承受那波涛汹涌的情潮,唯有发出那低低的、浅浅的细哼。
    他胸前时常被两团柔软又极富弹性的东西挤压着,撩‘拨得他的喉咙像是发烧一样燥‘热,也干渴。那久违的、虚幻的快‘感,迫使他在梦境里伸出手,想要揉‘捏,想要爱‘抚,想要采撷,想要更深刻的占有和掠夺。可每次抬起手,唐奕承都会从梦中恍然惊醒,无奈地看向身体上某个有了反应的部位,唇边只剩一缕苦笑……
    这依旧是一个孤独的夜晚。
    爱与恨缠绵,最看不清的是人心,而最诚实的,却莫过于身体。
    **
    唐奕承犹陷在“梦中春‘梦”里不自知,陆语已经走进病房,拉过把椅子,坐在他的病床边。
    她像往常一样握住他修长干净的手,目光温柔又宁静,缓缓滑过他俊逸的睡颜,白色被子下浮映出的颀长身型,然后她移开目光,刚要开始“说话”唤醒疗法,却在眸光流转的那一刹那,陆语的眼神隐隐一紧。
    咦,被子下面怎么耸起来一块?
    陆语浑身一僵,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找医生问一问,昏迷的男性病人那个位置……居然会自发的出现生理反应么?
    “唐……”她试着唤他一声。
    她每天都这样唤他无数次,每一次都毫无回应,陆语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却在这个时候,床上的男人居然哼了一声。
    病房里很安静,安静得那似乎从鼻腔里溢出的微弱声线,竟然如此清晰。
    陆语耳膜里“嗡”一声炸开了。
    他醒了?!
    唐奕承左臂骨折,打着石膏,陆语不敢摇晃他,也顾不得被子下的异状,她把脸凑近,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她半是惊喜,半是紧张,小心翼翼地问着。似乎生怕自己嗓音一高,就要把那个美梦震碎了似的,又怕自己把他吓着,再也醒不过来。
    被感召,被呼唤,犹若安睡千年的男人就这么眼皮浮动,缓缓地睁开那双狭长的眼眸。
    四目相对间,陆语只觉心脏骤然停跳一拍。
    生死一线,不过一瞬。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哆嗦着嘴唇,傻傻地朝他笑着,她眼睛里有泪花滚动,晶莹剔透。
    唐奕承从那个“梦中春‘梦”里苏醒的那一刻,就看到陆语这副喜极而泣的模样,竟也觉得好似恍若隔世。
    “你能说话么?”陆语握着他的手,哽咽着问道。
    此时此刻,她的眼睛明亮极了,像是雨后天边浮现出的绚丽彩虹,雪山上迎来的第一抹晨曦,又像是繁嚣世界尽头的那一片净土,清晰地勾动人心。
    唐奕承想要多看一眼,可眼睛习惯了黑暗,不适应光线,他微微眯了眯眼,轻动嘴唇,那沉沉的磨砂质感,声线却格外动听,可是他话里的含意——
    “你是……谁?”他问。
    陆语脑子里又是“轰”地一声巨响,惊喜转瞬间变成惊吓。
    “你失忆了?!”她喉头一顿,表情猛然凝住。
    唐奕承没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我去叫医生,你先躺着别动。”陆语耷拉下眉眼,一时间只感觉到万念俱灰,好不容易盼醒的人,竟然不认识她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么。
    可就在她要松开他的手,转身走开的那个瞬间,顿觉手上微微一热,就被唐奕承反握住了。大概是刚刚苏醒,他的力气不大,轻轻地覆在她手背上。
    “小语。”他勾了下唇,似是笑了。
    就算这条命都没了也罢,他又怎么会忘记她的容颜。

  第56章

56。
    vip病房里,传出低低的呜咽声。
    劫后余生,病床上的男人有些虚弱,面带倦容,一双狭长的眉眼却是带着属于他特有的温柔。他低眸看着怔忪片刻、然后突然扑进他怀里哭泣的女人。
    陆语就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猫,不敢用力抱唐奕承,只把脑袋轻轻往他胸膛上蹭着,哽咽着呢喃:“唐,你知道么,你真的吓死我了。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可要怎么办……”
    她压抑了十几天的情绪,惊慌的,胆怯的,忐忑的,在唐奕承昏迷醒来的这个瞬间,如开闸流泻的洪水一般,爆发了。
    各种激烈的情绪从陆语肺部挤压出来,经过不知名的地方涌到她唇边,化作细细的抽泣,浅浅的缠绵,以及那对命运之神终于网开一面的感恩。
    “小语,不哭了,乖。我没事了。”唐奕承的嗓音低哑,又温醇。
    他想要伸手抱紧她,却是有些使不上力,只能缓缓摩挲她一起一伏的后背,带着从未有过的眷恋。
    还有什么能比从鬼门关走一遭出来,就看见那个心尖上的人始终不离不弃地守着自己,更令人喜悦的事情呢?
    被安抚,陆语渐渐收起眼泪,头一抬,就用那双被眼泪洗过的明莹眼睛瞅着他,一副可怜巴巴的娇俏模样。
    “我这阵子跟你说的话,你能听见么?”她吸了吸鼻子,问。
    整整十一天啊,她在他耳边一刻不停地叨扰着,只盼哪个音能触动他,让他睁开眼,看她一眼。
    哪怕就一眼,都好。
    那来自灵魂的召唤,他怎么可能听不到呢?
    在他意识迷离中,她的声音就像是彼此初见时哈德逊河面上泛起的粼粼波光,就像是彼此相爱时仰头看到的那夏夜里划过天空的流星尾巴,就像是彼此执手一起走过林荫夜路时那被风撩动的树叶沙沙声……
    波光里的倒影,在他心头荡漾。
    只是他太累了,累得张不开嘴,累得没有办法回应她。
    “你听得到么?”见唐奕承不噤声,陆语又问了他一遍。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钻起牛角尖儿来了,她就是想让他听到,那些她平日里不好意思说出来的甜言蜜语,恋人间的情话,在她终于吐露的时候,总希望有所回应啊。
    唐奕承弯了弯唇,眸中那丝光微微一闪,稍稍把她搂紧了些:“我没听到。你都跟我说什么了?”
    “……”陆语顿感泄气,鼓着腮,瞪他。
    呵呵,臭丫头瞪我干什么,我只是想再听你说一次啊。
    **
    唐奕承虽然从昏迷中醒来,但各项身体机能不可能立刻恢复,加之头部在车祸中受到重创,医生建议他继续住院观察治疗,绝对卧床休养。
    其实唐奕承就算想下地,也下不了。昏迷期间他不知人事,醒来之后才发觉不仅头疼,身上的伤口也疼,尤其是左肩胛骨米分碎性骨折,手术后打上夹板让他特别不舒服。
    陆语一连几天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照顾着,一日三餐给他喂食,事无巨细统统包揽。
    “唐,你别说话,说话多了耗气。”
    “这个猪骨汤是沈阿姨亲自下厨煲的,强身健骨,你多喝点。”
    “喂喂,你躺着别动,我给你拿水杯。”
    “……”
    唐奕承在有生之年,第一次体会了一把当“废人”的感觉,竟也感觉十分舒坦,十分享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迷期间一直靠流食和营养液果腹,他胃亏得厉害,总觉得……饿。
    “小语,我想吃你包的饺子。”
    陆语正坐在床边的小桌前帮他剥葡萄,闻言她动作一顿,歪头看他。
    病床调高,唐奕承穿着病号服,卧靠在床上。
    尽管他身体底子好,但毕竟这次元气大伤,明显瘦了。初春午后的阳光穿透玻璃窗,映在他脸上,他本就立体的五官更显深刻,光影斑斓中,格外显出一种清隽俊逸之感。
    陆语看得有点心疼,她点点头:“病号下菜单,当然没问题。我晚上给你带饺子过来。”
    唐奕承浅笑无虞,眸光浅浅看着她,一瞬不瞬的。
    些微入神,他不禁想起那几欲夺命的车祸瞬间。
    害怕么?
    当然。
    但在那个刹那,涌进唐奕承内心的恐惧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害怕再也看不见这个女人了。他们已经浪费了七年,才刚刚准备携手共度余生,他要是就这么死了,如何甘心?她又该如何自处?
    他还没有看够她,没有守护她,没有兑现承诺她的幸福呢。
    在唐奕承苏醒后,连医生都说伤重如此还能活命,简直是“奇迹”,可他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奇迹。生死之间,支撑人活下来的,是渴望,是意念,是未了的心愿。
    是因为生命有那个……他放不下的人。
    陆语已经转回身,心无旁骛地帮他做餐后甜品了,因而错过了他那瞬失神。
    美洲土生土长的康科特葡萄,果肉肥厚,味美多汁,陆语在剥皮后放入一只玻璃碗里,在碗底铺满浅浅的一层,然后淋上一杯优酪乳,再加入几颗敲碎的碧根果,浓稠雪‘白的乳酪中点缀着一点紫色,卖相煞是惹人喜欢。
    陆语捧着碗,坐到病床一侧,舀起一勺喂到唐奕承嘴边:“奶制品加强营养,葡萄补血,碧根果补脑,最适合你了。”
    唐奕承不爱吃甜食,但陆语的心意,他照单全收,不一会儿就吃完整碗。只是这酸酸甜甜的滋味,到底是太寡淡了,他还想念别的美味。
    陆语搁下碗刚准备站起身,肩膀就蓦地被某只不怀好意的手扣住了,唐奕承用能动的右手轻轻一拽,便把她拉近了。彼此之间陡然缩减的距离,令陆语微微一惊,她怕牵扯到他的伤处,不敢乱动,只能前倾着身子,任由他一如之前彼此分享过的温存时刻那样,修长的手指从她脸侧划过,指尖临摹她漂亮的唇形,然后他来到那柔顺的下巴上,勾起她的脸,静静地凝视须臾。
    他眼睛里那丝沉迷的、温柔的光,越贴越近的唇,都让陆语一时屏住呼吸,有点不确定地看着他。她翕动了一下嘴唇:“医生说你不能过度兴‘奋,会刺激多巴胺分泌,对你的脑子……”不好。
    陆语的最后两个字在下一秒被他狠狠地吞进嘴里了,那丝不确定也在刹那间败给了他的唇齿缠绵。笑话,他要是放着女朋友不亲不碰,养病养得跟苦行僧似的,才是脑子不好。大概真是素了太久,唐奕承这个吻不同于前几天极力克制的浅尝辄止,而是来势汹汹,带着满满的肆无忌惮。他扣住陆语后脑的手越发用力,含‘住她双唇不停地吮‘吻,勾住她舌头富有技巧地搅动追逐,又把她吸进自己口中,舌尖缓慢而有力地探索掠夺。气氛一下子就暧昧了,也激烈了,陆语被他亲的身子软绵无力,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他身上,她撑在他大‘腿上借力的手随之轻轻抖动一下,隐约感觉到这男人某处的变化。她也想要继续加深,想要用唇齿痴缠倾诉连日来那些一直无从宣泄的心动,可唐奕承到底是个病号,她不能由着他这般胡来。
    用了点劲儿推开他,陆语在他脸侧轻啄一口,嘴唇米分红得像是涂了唇蜜:“今天就这样吧,其他的等你好点再说。我还要回去包饺子的。”
    唐奕承意犹未尽,却也不再需索无度,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音色柔和:“嗯,你把我的手机拿给我。”
    与世隔绝数日,他今天感觉好些,正好了解一下外界消息。
    可陆语不理他,摇头说:“电子产品有辐射,你还是过几天再用吧。公司的事有蒋先生和宋远处理挺好的,他们让你安心养伤。”
    这还真不是陆语的主意。医生说病人脑部受损恢复期间,应尽量避免受到任何精神刺激。蒋仲勋和沈素芳随即达成共识,暂时不让唐奕承知道自己的身世,免得他情绪波动影响身体恢复。
    现在陆语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唐奕承权当落得清闲了,拼了那么多年命,也该歇歇了。
    **
    陆语离开医院,顺路去中国超市买了包饺子的食材,她拎着东西回到唐家别墅时,沈素芳在家。
    听说唐奕承想吃饺子,沈素芳倒是有些惊讶:“奕承以前不爱吃饺子的。”
    移民家庭大多延续华人传统,那会儿唐建海还在世的时候,逢年过节,沈素芳都会准备饺子,可唐奕承每次最多只吃几颗。
    陆语笑笑,“说不定人的口味会变吧。”
    两个女人其实都不知道,唐奕承口味改变的原因。他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饺子的?也许,是陆奶奶临终前那晚,他在陆家大宅吃的那顿意为“团圆”的水饺,又或许,是今年春节他吃的那盘加热过的龙虾水饺。因为喜欢陆语,所以喜欢她的手艺,喜欢她亲手包出的水饺、带给他的那种温暖和感动。
    无论到哪里,都不愿错过。
    沈素芳的厨艺比陆语更胜一筹,两人一起在厨房包水饺,就听陆语问她:“沈阿姨,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自从唐奕承的身世曝光,沈素芳的情绪一直颇有些低落,两人这阵子又忙着照顾唐奕承,陆语也没顾得上好好跟她聊聊。
    沈素芳也没什么好跟陆语隐瞒的,填馅,捏褶,她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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