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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徐景斌仔细地瞧了瞧昏迷过去的顾雅涵，眼睛瞥见她脖子上的掐痕，啧啧了几声，“顾煜，不是我说你，对女人怎么这么不温柔呢，她不是你疼得要命的妹妹么，你这魔爪还伸向她了。”
　　“景斌！”顾煜不悦了，他立马收住了声音，适可而止四个字他还是知道什么意思的。
　　他将听诊器就要伸进顾雅涵的领口，顾煜一只手就将他的听诊器抽了出来。
　　只听，顾煜正色，严肃的表情，吓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徐景斌一脸茫然与无辜之态：“大哥，我亲爱的boss大人，您老都站在这里呢，我能做什么啊，当然是听她的心音和呼吸音了，你都把人掐晕了，还不允许我听听有没有心跳啊。”
　　您老？他很老吗？顾煜顿时想将徐景斌请走，这个庸医。
　　“你这是掐她还是虐她？”徐景斌看了看上面的淤青，转而问顾煜。
　　顾煜带着对顾雅涵抱歉的意味，没有回答徐景斌的话。
　　“我这里没有去淤的药膏，一会儿我让别人送过来，你要是下手再狠一点，就真的会要了她的命，顾煜，不是说我你，你头疼就头疼，又不是疼疯了。”他抖着胆子，说这话的时候，生怕顾煜一发飙，顾煜家一窝子带着墨镜的黑客帝国，就会将他踹回医院。
　　顾煜出神，关于徐景斌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没有异议，像是犯了罪要是这个时候警察来抓人，他也供认不讳似的。
　　徐景斌觉得顾煜大概真的有些走火入魔了，他安定顾煜的心：“你放心，她过几个小时就会醒过来，十二年前的事情，你不能让它成为你的阴影，难道，你要一辈子活在那件事情里面吗？”
　　顾煜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呆滞，十二年前的事情，也注定了他十二年前，要做的事情。
　　徐景斌想了想：“你需要一个让你解脱的人或者事情，这样的话，你会好得快，所以，尽快下手吧，你奶奶都回国了。”
　　顾煜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接着，透过窗户，望着窗外的夜景，这一带的夜色，很美，但是他的心情很糟糕。
　　从未有过的糟糕，让他解脱？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系铃人已经不在世界上了。
　　“你们每一个人都在提醒我，要快点下手，为什么，没有人劝我不要下手呢？”顾煜的声音轻飘飘，让人听上去，都不敢相信，是这个雷厉风行的男人说出口的。
　　“因为，我们懂你的初衷。”徐景斌回答道。
　　初衷，究竟什么是他的初衷呢，复仇，还是救赎？
　　和顾雅涵在一起七年时光，于是，他也分不清楚了。
　　“要是她没有问题，你就先回去吧，我吃了药，现在也好多了。”顾煜隐忍着头疼感，脑袋还有一忽一忽的感觉，猛烈的时候，像是要将他脑袋里的根茎要抽走般。
　　等他反头一看，徐景斌整个人的脸都是黑的，只听他说：“你啊你，总是喜欢逞强，你明明就不舒服，你要多休息，不要让任何人影响你的情绪，关于当年你所亲眼看到的场景也尽量不要去回想，能忽视就忽视。”
　　可是，顾煜忽视得了吗，因为顾雅涵在身边，他根本就不能忽视。
　　“七年以来，你都是因为怕看到她会有的时候控制不了自己，所以你总是将很多精力放在工作上，你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很忙的人，可是顾氏上下有那么多的人帮你打点，你时间是有的，不过是为了躲你的妹妹，为什么不再多躲两天呢，记得她还有两天就十八了。”徐景斌说这么多是给顾煜的建议。
　　当他的话一说完，躺着的人儿，像是动了动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却打破了卧室里的宁静一般。
　　徐景斌和顾煜不约而同地抬头向chuang上望去，她醒了吗，顾煜的心跳得飞快，原来自己这么怕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
　　定眼，躺着的人，依旧是紧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的反应，顾煜须臾了一口气，而徐景斌望着顾煜的细小的动作，剑眉微拢。
　　“你是这样在乎她，她知道吗，你奶奶知道吗，你自己知道吗，是福还是祸呢，顾煜？”徐景斌一连串问出了很多的问题，顾煜难得被这个平常油嘴滑舌现在无比严肃的人，所说的话难住了。
　　难怪上次聚会，傅远臣对他说，顾煜现在的心思不比以往，谁都不能猜到这个男人现在的想法。
　　“我先回去了，要是还有什么情况打电话给我，药我会让人送过来。”徐景斌低头看了看时间，不早了，而顾煜他的事情他自己会拿主意，要是他们过于插手反倒不是好事。
　　郑妈送走了徐医生，来到顾雅涵的卧室，想看看她的情况下现在怎么样了。
　　推门进去，顾煜坐在chuang对头的沙发上，他靠在哪里，也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累了休息还是在想事情。
　　“先生，要不你先去睡吧，我守在这里，一会儿她醒了我叫你。”郑妈看了一眼顾煜的眼眶，有了淡淡的黑眼圈，明显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
　　顾煜依旧是闭眼的状态，但是却缓缓开口道：“你听到徐景斌的话么，你也和他们一样的想法？”
　　他淡淡开嗓，没有听见郑妈的回应，卧室里，静得只听得见大家的呼吸声。
　　顾煜睁开眼睛，望着站在雅涵旁边的郑妈，她替顾雅涵捏好被子，这才回答他的话：“有些一样，有些不一样。”
　　郑妈说道，顾煜挑眉：“哪里一样，哪些不一样呢？”
　　“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先生心里爱的苏小姐，可是，究竟爱多还是愧疚更多，先生想过这个问题吗？”郑妈没有直接回答顾煜的问题，而是从苏筠瑶的事情上说起。
　　顾煜双手环在胸口处，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提她做什么。”
　　“在我看来，你是觉得一辈子亏欠苏小姐，而对于顾小姐，是真的爱到了一种地步，只是尼不愿意承认，因为你不愿意接受一个毁了你家庭女人的女儿。”
　　郑妈有些话，说到了顾煜的心坎上，却像是千万根针扎了一下，锥心，没有拔出来，不至于流血。
　　“所以你也不忍信息下手，我和你的意思是一样的，我和小姐相处了这么久，无论如何，她是无辜的，父母的事情，是父辈们的恩怨，为什么要施加给无辜的孩子呢。”郑妈劝慰，担忧地注意顾煜的每一个表情，她想知道，顾煜听完自己的话之后会不会有一丝丝的触动，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挽救一点。
　　“这是你和远臣以及景斌，还有我的奶奶，不同的意见？”顾煜说道。
　　郑妈点头，意思是‘是的’。
　　“那相同的呢？”他再次开口问。
　　“趁现在还来得及，放下所有，不管是你对她的感情还是你对她的仇恨，回归正常的生活。”郑妈认真地对顾煜说，“其实小姐和傅总经理还有徐医生，都相处的不错，但是他们之所以没有帮小姐说话，是因为先生在他们心目中更重要，他们作为兄弟想支持你，想让你自己的世界过得更好，自然是要你毁了她的。”
　　顾煜现在，没有了在工作上的强势，在郑妈面前，他不需要伪装自己，最真实，就是平静，有的时候还有着孩子气的脆弱，这点是大多数人都看不到的一面。
　　他所经历的事情，也是大多数人难以想象的，他即使有奶奶，也不曾有家。
　　“那……”顾煜虽然只说了一个字，却像是挣脱不出牢笼的困兽，再也说不出后文。
　　郑妈却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她一字一句：“大家都认为你的生活想要平静，就必须以毁了她为代价，可我怕，有朝一日，你毁了她，你的生活再也没有了平静的可能。”
　　“送小姐去国外吧，放她一条生路，这也是你半路有了的决定，小姐总是觉得你要将她推得远远的，实际上你早就想着送她去国外，保护她，我还不老，我还看得懂先生的做法。”
　　郑妈像是想起了什么，哦了一声，说：“放心，要是你有了这样的决定，我不会告诉老夫人，我希望你好，也希望这个孩子好。”
　　顾煜的沉默，让这个卧室里，都是沉闷的气氛，他不说话，不代表他没有任何的心思，谁都知道，往往顾煜沉默的时候，是思绪涌起的时候。
　　顾煜有些扛不住，想想还是去休息一会，走到门口，郑妈朝他说：“先生，以后，不要再喝醉了，小姐她会担心，而且会容易让人头疼。”
　　顾煜点点头，郑妈之所以说顾雅涵会担心，也是想将顾雅涵好的一方面告诉他。
　　谁都不知道，死死闭眼的顾雅涵，纤长的双手早在薄被下，紧握成拳。
　　她醒过来了，是在郑妈说‘大家都认为你的生活想要平静，就必须以毁了她为代价……’的时候，虽然这些话她是在两个人对话的尾声开始听的，但是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顾煜和郑妈口中的那个‘她’，是自己。
　　顾雅涵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松开了拳头，死紧地抓住身下的被单，顾家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神秘，每一个人都像是瞒着很多秘密，而顾煜永远是最深不可测的那个人。
　　她不想多想，却整个人在被子发颤，差点就要露陷。
　　为什么郑妈说顾煜要送她去国外，是为了保护她，为什么自己会让顾煜生活不平静，为什么今晚，他的手会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的脑子很乱，等明天的太阳升起，她却要微笑面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因为，她爱他，她不想去猜忌他，她也相信郑妈说的话，顾煜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保护她。
　　郑妈已经守顾雅涵到半夜，仍然没有见顾顾雅涵有醒过来的迹象。
　　她一边搬了一把椅子放在chuang旁边，一边嘟囔道：“这徐医生看了怎么跟没有看一样，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真是让人担心。”
　　郑妈扑在她的手边，睡着了，听到了呼吸声，顾雅涵一下子睁开眼睛，头微微歪了歪，看了一眼真心待自己好的郑妈。
　　她从薄被里，悄悄地抽出手，卧室里的灯一直没有关，郑妈头上夹在黑发中的白丝，让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想要摸一摸。
　　大概郑妈睡得不舒服，就在她的手快要落下的时候，换了一个姿势，面对她而睡。
　　顾雅涵赶忙缩回了手，望着天花板发呆，她宁愿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心里就不会有千万个谜没有被解开一样，难以入眠。
　　郑妈熟睡，她轻声掀开被子，下了地，打开门，出去，她站在顾煜卧室的门口，久久没有动作。
　　是敲门进去，还是直接去楼下拿钥匙开门呢？
　　他这个时候一定睡着了吧，可是她好像看看他，有些话，甚至她想亲口问问他，这样她才能安心。
　　“醒了？”惊喜，过后恢复常态的浑厚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一只大掌，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顾雅涵吓了一跳，走廊上的灯光有些暗，毕竟是晚上，大家也没有让四处灯火通明才睡觉的习惯。
　　竟然是顾煜，他手上端着杯子，杯子里面的水还不断往上冒烟，一定很烫。
　　“嗯。”她靠着门，点头，却不敢看他。
　　明明自己来到他卧室门口，是决心要进去一探究竟，问出一个所以然来的，怎么现在的自己就这么缩手缩脚了呢。
　　顾雅涵觉得，自己就是被这个男人吃定了，她爱他敬他同时潜意识里有些怕他。
　　顾煜没有拿杯子的手，牵起她的手，门没有锁，推开，将她带了进去。
　　他的卧室是黑白色的干练色调，不比她的房间那样暖色，顾雅涵总是叫他换掉，太压抑，难不成生活中也要像在工作一样，让人感觉不到舒心的状态么。
　　“郑妈怎么没有跟我说你醒了。”顾煜放下杯子，里面的水，一口也没有喝。
　　她抬手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顾煜的举手抬足，都让她有一种错觉，这个男人实际上是个魔鬼，也许就在下一刻，他会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顾煜望着她搁置在脖子上的手，温和的手掌心包裹住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拿了下来。
　　他指腹上的纹路，在他碰触到她淤痕的时候，好似能够感觉到。
　　“我很抱歉，真的。”话一说完，顾煜将她搂进了怀中，这样的次数并不多，至少在她长大后。
　　而顾煜也不是一个会向人说抱歉的人，一下又一下，他的手缓缓抚摸她的后脑勺，从上而下，到她发丝的末尾。
　　“哥不是故意的，我舍不得你伤，舍不得你就这么离开我，知道你昏过去的时候，我第一感觉是什么吗，心像是被人掏空了，脑子一片空白，我才是那个没有知觉的人。”
　　她抵在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很宽，要么就是她太小只了，被他容纳，也属正常。
　　顾煜的声音很好听，具有男人独有的魅力：“我甚至现在都在后怕，和你一样，心不安。”
　　最后，他的手拍在她的背脊上，说：“好了，没事了，我再也不会这么对你，是我不好。”
　　顾煜说了很多，难得的多，她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上不去下不来，有些痛苦，心里却因为顾煜的歉意，又感到甜蜜。
　　“我知道哥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了，能够告诉我吗？”她和顾煜间隔开一些距离，顾煜拍在她背脊上的手，也停了下来，没有在动。
　　顾煜收回手，自然地搭在两侧，他刮了刮她的鼻尖：“我只是头疼，老毛病。”
　　“老毛病？”顾雅涵问，“可我怎么现在才知道？”
　　顾煜恐惧的模样，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他是可以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可以给她撑起世界的男人，却也会因为极度的恐慌蜷在办公桌下瑟瑟发抖。
　　她其实也躲在被子里发抖过，那是顾煜不再别墅的雨夜，她总是脑海里回想起那场车祸，父母为了保护她，而丧命，大雨滂沱，还有氤氲的鲜血，都是她会想起来，都惊恐万分的场景。
　　“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顾雅涵问，她原本想说，他为什么也是一个人。除了还有一个奶奶，他的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呢？
　　她之所以没有问，是因为她清楚触及心口伤痛，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他不说，她也预料到了，顾煜任何事情都不会和她说，除了开心的事情会和她分享，却不会让她一刻烦心。
　　“哥，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多了解你一点。”顾雅涵发自肺腑地说道。
　　顾煜却很镇定地说：“我们生活了七年，你了解我还不够多吗？”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够多了，不需要再多。
　　顾雅涵摇头：“不，我了解的都是你的生活习惯，你的过去，和你有关的，我却一概不知。”
　　她说的事实，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样的西装搭配什么样子的领带，知道他喜欢喝不加奶球的苦咖啡……却不知道他和苏筠瑶的过往，林端妮的过完，他家里的背景，以及他从未提及的奶奶，还有如斯亲密的hera。
　　“有的时候知道比不知道，要痛苦，你现在的生活不好吗，我会陪着你，这就够了。”顾煜的声音骤然一变，脸色也跟着沉下去，可能是因为顾及她的心情，还不至于摆脸色给顾雅涵看。
　　“不够，哥，你不会明白我心里的害怕。”她一下子来到他的面前，等顾煜低头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眼眶里饱含这莹莹的泪水。
　　不了解他，所以这般难过？
　　她扑进了他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形象全无地擦在了顾煜才换没有多久的干净衬衫上。
　　“我没有安全感，越来越没有。”倘若她是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长大，和顾煜的关系没有这么复杂，她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偏偏，事与愿违，她是顾煜收养的，要是顾煜半路冒出一个心爱的人或者一个亲人，非要她离开顾家，是不是到时候顾煜也也没有办法。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出奇地灵，顾雅涵信这句话。
　　她听到顾煜长叹一声，只能任由她抱着，他爱干净，有轻微的洁癖，却放纵她将脏污弄到他的身上。
　　“我在呢，傻姑娘，怎么会没有安全感，我的过去，很复杂，要是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嗯？想听吗？”
　　心疼的，无奈的，还有他不情愿的，情绪都体现在语气里。
　　顾雅涵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要是顾煜逼着自己讲不愿讲的事情，那么她一定也会不开心。
　　“不用了，是我多想了，只要你一直在原地，我无论到哪里，反头都能看见你，其它的都不重要。”
　　顾雅涵看不到，顾煜的脸上显然的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还有说不上是苦涩还是舒心的一抹笑，意味深长。
　　多年以后，顾雅涵最后悔的，就是这个时候，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对顾煜的体谅，造成了自己的悲剧，可是将来的某一天，她也在想，要是这个时候她说想听，顾煜会和她说实话吗？
　　“先生，先生！”郑妈慌乱地在外面叫了好几声，卧室里的两个人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顾煜开门，问郑妈：“怎么了？”
　　“小姐她不见了。”话刚说完，郑妈就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