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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一百九十朵。”
　　程之校睁圆了眼睛，脸上的肌肉拧成一团，呜呜叫着。南音快停手，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第二百三十一朵。”
　　……
　　“第五百零八朵。”
　　……
　　


☆、心理病

　　死是痛苦，生是痛苦，这种病人一般会有怎样的结局？
　　把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我之前治疗过一个类似病人，用针在自己血管上扎了个洞，一滴血一滴血往出放，死去了一周后被家人找到时全身遍满针眼，血枯干而死，但脸上却是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与吴喜才的对话浮现在他脑海中。
　　“不要，南音……不要……”
　　几乎在绝望的瞬间，他睁开了眼睛，浑身大汗。
　　还好，还好，只是个梦。
　　他起身看表，已经三点多了。
　　这个梦做的让他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他浑身无力起身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几乎使不上什么力气，在床边坐了好久他才缓过来，想到窗户边透透气。
　　外边仍旧漆黑一片，远处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
　　隔壁的哭声传来。
　　她又在难过。
　　是自己让她难过了吗？程之校略带哀伤地看了一眼那一堵墙，走过去坐下。
　　“你在那里吗？”
　　她记得这个声音，那是另一个她。“你来了”
　　“嗯，是我。”
　　“为什么你总是在我哭泣的时候出现。”
　　“因为我说过我要陪着你啊。”
　　南音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她是很难过，可是听到他的声音后她突然想不起自己在难过什么。
　　“你今天又是因为什么哭泣？”程之校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她还真是束手无策啊。
　　“不知道，醒来后就发现很难过，难过的想要哭。”南音看着墙上自己的影子，也走过去靠墙坐下。
　　对不起，白天我不该那么心急，害你伤心了。程之校抿了抿唇，“你今天想听歌吗？”
　　她却先唱了起来，声线优美，完全不似平时的鬼哭狼嚎。
　　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
　　程之校愣住：“你记住了。”
　　南音：“上次你唱，我便记住了。”
　　程之校笑：“那可怎么办，我只会唱这一首。”
　　“我不想听歌，你安静坐在这里陪我就好。”
　　“你在吗”
　　“我在。”
　　“还在吗？”
　　“在。”
　　“在？”
　　“在。”
　　……
　　间隔了两三个小时，再也没有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推门的声音，他急忙跑出去果真看到南音从她房间走出来，他笑着说：“嗨，早上好。”
　　南音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了他一眼：“你是谁？”
　　程之校愣住，然后摸了摸头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她那眼神，分明是不认识自己，难道说这就是他从未见过的南音。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平时她都是一蹦一跳下去的。
　　程之校回去洗了一把脸，立刻冲下楼开车在后面偷偷跟着她，看看她要去什么地方。
　　“南音，嗨，我在这儿！”王风在昨天遇到她的地方等她，果然看到了她。她的头发今天没扎是散着的，也没有跑，而是低着头沿着路边慢吞吞地走着。
　　那辆车是——因为颜色太过晃眼，程之校一眼就认出这是昨天停在人行横道上的那辆。
　　南音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王风，你怎么会在这儿？”
　　王风突然觉得她好像跟昨天又不一样了，像是又回到舞会那天的感觉，笑了笑说：“我在这里等你。”
　　南音对于今天早晨起来出现在那个房间很是不理解，她的嘴角下垂着：“送我回家吧。”
　　“好。”王风对于她又突然变回温柔虽然有点疑惑，但开心的是他们二人有了近距离接触的时间。
　　王风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请她上车。
　　程之校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两人似乎是认识，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对南音有意思，眼珠子都快掉到南音脸上。
　　出于礼貌，南音淡淡的笑了笑。
　　笑得很不情愿，不是发自内心。程之校一边观察一边分析，放在平常，南音对于不喜欢的人从不会虚假地笑。
　　越想心越乱，反正两人认识，现在的南音不认识程之校，跟过去也只会被当成不法分子，还是老老实实去上班吧。
　　开到半路的时候，程之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戴上蓝牙耳机给吴喜才挂电话。
　　“我告你老头，给你一天时间，你要是再给我弄不到南音从小到大的详细资料，我就不干了，你信不信？”
　　吴喜才撇撇嘴：“一大早的火气怎么这么大？起床气还没消？”
　　“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你要是不给我解决后果自负！”他怒气冲冲挂断电话，那个陌生男人的出现让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南音的了解还是很少。
　　周妈出来开门看到小姐同那个王风一起回来：“你们俩个怎么一起回来的”她认出来这是上次过来找小姐被她忽悠到瑞士的那个男人。
　　南音沉着脸问：“我哥呢？”
　　“还在吃早饭。”
　　“你把这位先生带到客厅，好好招待，然后告诉我哥，我在他书房里等他。”
　　方乔伊看周妈面色沉沉地走来，忙问：“怎么了？”
　　周妈小声在她耳边说：“小姐回来了。”
　　“Joy怎么了？”南有乔淡淡看了她一眼。
　　“南音回来了，并且带着王风。”
　　“你去见王风，别让他看出什么来。”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年我已经第三次出现在那间房子里，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有乔面无表情地说：“只是梦游。”
　　“你每次都告诉我只是梦游，可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咱们家离那里那么远，我是怎么过去的？”
　　“钱叔送你过去的。”
　　南音仍旧不相信：“失忆，梦游，我真的只是这两种病吗？”
　　南有乔半开玩笑地说：“不然你以为你还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哥，我希望你不要骗我。”
　　南有乔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哥一定治好你的病。”
　　南音觉得满身疲惫，有气无力地说：“你替我把那个王风打发了，我好累，我要回房休息。你顺便跟周妈说，让她给我煮点银耳莲子粥，我醒来想喝。”
　　“程之校，早啊！”李兴在医院门口看到他，忙跑过去像往常一样勾着他的脖子打招呼。
　　程之校黑着脸：“滚开！”
　　“这是咋了，一大早发这么大火，失恋了？”
　　“你才失恋了。”程之校一听这话更来气。
　　“要么就是被你家邻居给揍了。”李兴贱兮兮地笑。
　　他这句话正戳程之校的怒点，他扫了他一眼，空气中的温度开始降低。李兴终于意识到，程之校生气了，程之笑生气了……于是他撒腿就跑。
　　程之校一般不生气，但是一旦生气，那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揍你一顿是小事，没准把你从头开到脚，然后再缝上。
　　“王先生，你好！”
　　王风站起来同南有乔握手，“你好，刚才听方小姐说了，南音跟你吵架了，所以最近心情有点不太好。”
　　“是的，多亏你把她找回来，不然一个人跑出去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改天，一定请你好好吃顿饭。”
　　“不用了，我也是偶然遇到。”
　　“小妹回房间休息了，我正准备去公司，你在我家里吃点早饭，待会儿我让周妈叫南音下来陪你好好聊聊天。”
　　“既然南音休息了，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
　　“Joy，王风怎么会遇到南音？”
　　“昨天他碰巧遇到在街边跑步的小姐，今天便去那边等了。”
　　“你想个办法让王风不再去那边，不然迟早他会发现。”
　　“好的。另外吴喜才约您今晚见面。”
　　南有乔点头：“你看着安排。”
　　法国餐厅，一进门一股闷骚的贵族气息透露出来。
　　吴喜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一位美女的带领下成功来到南有乔的面前。
　　餐厅中央放着一台三脚架，一位美女正优雅的端坐于前，弹着一首他叫不上名字的曲子。
　　一坐下吴喜才便说：“约在这种地方我还真不习惯。”
　　南有乔瞥了他一眼：“你是在告诉我你更喜欢地下室吗？”
　　吴喜才打了个哆嗦：“还是算了，我一次性把问题问清楚，以后再也不用见你。”
　　“吃点什么？”
　　“随便。”
　　南有乔合上菜单，对立在一旁的侍者说：“照旧，给这位先生也来一份。”
　　吴喜才问：“你常来这里？”
　　“这个餐厅是我开的。”
　　“怪不得一股闷骚味儿。”
　　南有乔扫了他一眼，他立刻噤声。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南音的一切，从小到大你知道的事情，这对她的病情有帮助。”
　　南有乔面无表情地说：“我会给你一份文字性的资料。”
　　想到程之校的威胁，吴喜才只好说：“要尽快，最好在明日上午。”
　　南有乔竟然没再问他什么，简单说了一个“好。”
　　


☆、心理病

　　南家的别墅前有一个花园，里面栽种着各样的花草，当季开的是白兰，木香，含笑，玫瑰，扶桑，珠兰等。
　　花匠把紫藤修剪成一个凉亭，下面驾着一顶吊床，南音此刻正躺在上面，脸上盖了一本书，风吹落的花瓣洒了她一身。
　　“小姐，过来喝点茶。”
　　在吊床旁摆了一张小桌子，周妈会为她准备一些她爱吃的茶点。因为在家的时候她还是很淘气的，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
　　茶杯是英式骨瓷杯，杯面上的花海正好应了身后的景。
　　南音抿了一口，觉得味道有点不对。
　　“周妈，这是什么茶？”
　　“还是你一直喜欢喝的大吉岭红茶，并且是夏茶，你说过夏茶的味道最好，家里备的也只有夏茶。”
　　味道有点怪，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周妈，你去取点牛奶过来。”她脑中突然有这个想法，或许加点牛奶更好喝。
　　“小姐，您之前不是说过茶有茶自然的清香，牛奶还有糖都会破坏茶的味道吗？”
　　南音调皮地笑了一下：“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喝过加奶的茶，并且味道还不错。
　　喝完茶吃了一些糕点后，南音再次躺倒吊床上，周妈往她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子。
　　南音眯着眼睛说：“周妈，我的屋子里有股怪味，你让人把我房间的熏香点上，窗户不要关，太香的话我受不了。还有，这玫瑰开的正好，你让人摘点下来，记住，只摘红色的，晚上我要泡澡。”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安排。”
　　“对了，还有，让发型师下午来一趟，我的头发又该好好护理一番了，顺便让做指甲的也来，做头发的时候太无聊。”
　　周妈看到王风愣了一下。
　　“王……”
　　“嘘，不要出声，你去忙吧。”
　　王风在她旁边坐下，替她轻轻摇晃着吊床。
　　“你来干嘛？”
　　王风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ckfree。”
　　王风惊讶地笑着：“不错，正是这款香水。”
　　“我哥哥用hermes大地，两种味道区别太大，所以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是你。”
　　“南音小姐对香水很有研究吗？”
　　“男士香水与女士香水，我闭上眼睛闻一闻就能说出来是什么品牌。没有专门研究，只是闻得多了。”她从小到大所认识的人都会擦香水，每个人用的味道都不不一样，比如他哥哥用的大地，这种味道很少有人驾驭。像王风用的，是最普遍的一种香味，怎么用都不会出错。
　　“你喜欢什么味道？”
　　她闭着眼睛使劲嗅了一下：“自然的花香，纯真又不做作。”
　　王风听她讲话语气柔和，沉静温柔，脸上又没有过多表情，相比之下，还是她瞪眼蹙眉的样子更加生动。
　　“南音小姐，晚上有空吗，可以同我一起吃个饭吗？”
　　“吃什么”
　　“法国菜可好？”
　　“腻了。”
　　“日本料理？”
　　“清淡。”
　　“泰国菜？”
　　“过辛。”
　　“还是传统的中国菜吧？”
　　“没新意。”
　　王风直擦汗，这个小姐今天可真难伺候。“那你想吃什么？”
　　“罢了罢了就吃法国菜吧。”其实吃什么都无关紧要，听周妈说这个王风前几天找她，被她忽悠到瑞士又忽悠到澳洲去了，如果再拒绝的话肯定会让他面子上过不去。虽然她不记得自己做过这种事情，但是周妈坚持说她做过。做过就做过吧，反正跟他吃一顿饭又不是什么难事。
　　南音瞥了他一眼，酒红色的西服上衣，黑色的九分裤，袜子没盖过踝骨。在衣着上，她更喜欢哥哥那种正统的装扮，时髦的打扮总是让她觉得轻浮。
　　“那好，我这就让人安排。”
　　南音想，他一定会包下整个餐厅，这是男人们惯用的手段。
　　“你先去客厅稍作休息，我要回房准备一下换件衣服。”说完，她飘飘然离去。
　　她穿一件纯白的棉布连衣裙你，身上的皮肤洁白如雪，走起路来婀娜多姿，一头黑发随风摇曳，他看得呆住，她一定是仙女下凡。
　　周妈：“小姐，看得出来你根本不喜欢这个王风，你要是不想跟他吃饭就不要去，先生有办法把他打发走。”
　　南音笑笑：“这么点小事不用麻烦哥，我一个人就搞定，再说了看在王家的面子上我跟他吃个饭也没什么。”
　　两个小时后，她的头发已经变成优雅的卷发，脸上妆容精致，身着黑色及膝晚装，脚踩一双银色细跟鞋。
　　“不好意思，让王先生久等了。”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标准的笑容。
　　“没关系。”王风的眼中露着一点失望。她这样打扮美的挑不出错，笑容也依旧迷人，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那我们走吧。”
　　果然，王风包下了一整家餐厅。
　　“82年的拉菲？”南音挑眉，“王先生，这个酒配维也纳小牛肉好像不太合适。”　
　　南音解释给他听：“拉菲是单宁偏高的葡萄酒，比较适合搭配肥美的牛排。维也纳小牛肉更适合搭配酒体较为轻盈的红葡萄酒，比如说奥地利的绿维特利纳。”这个王风真是草包，如果是哥哥他一定不会犯这种错误。
　　王风怔住，他没有研究过这里面的门道，就只知道红酒配红肉。
　　“麻烦帮我换成菲力牛排，王先生，你要换吗”
　　王风尴尬地点了一下头。
　　南音对着那侍者微笑，“酒先不用开，过会儿酒味就变了。”
　　侍者走了之后南音说：“其实85年的拉菲口感细腻柔顺，优雅绵长，味道绝不次于82年的，但价格就比82年的便宜了，你下次可以尝尝看。”
　　“我对红酒并不是很懂，以为贵就是好酒。”
　　这顿饭他似乎突然没了兴趣，对面坐的女人优雅，聪明，见多识广，一言一行处处透露着大家之风，实在是无可挑剔，他想不出来自己为何心情低落。
　　一个晚上吃了什么然后两人聊了什么，他脑子中都没什么印象，只知道送完南音，他的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怎么样？晚饭吃的还好？”周妈给她放好洗澡水，顺便问了一句。
　　南音翘起嘴角说：“还好吧，被我暗暗奚落了一番，估计以后在我面前不能再接着装腔作势了。”她最见不得这种请女人吃饭包下整个餐厅，喝酒点拉菲的男人，这根本不是吃饭，摆明了是显摆。
　　“少爷，您回来啦，怎么样，跟南音小姐的约会怎么样”
　　王风脸色平平看了小李一眼，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奇怪，他终于跟心心念念的南小姐约会去了，回来后不应该是高兴疯了的那种表情吗？
　　太反常了！
　　“程医生今天夜班？”宋珉下班的时候他还坐在那里在电脑里输入病例。
　　“嗯。”
　　“我可记得程医生好久没上过夜班了。”
　　反正回去家里也没人等她，索性多上几个夜班，把之前落下的全补回来。
　　“前几天身体不好，不能太劳累。”他随意找了一个借口。
　　宋珉笑了笑：“程医生多注意身体，那我就先走了。”
　　程之校噼里啪啦敲完一摞子病例之后一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去巡视了一圈病房，病人大多都睡着了，今天也没什么紧急病人，他想了想干脆回休息室睡觉去。
　　谁知刚躺下，脑中立刻就浮现那天南音上了那个男人车上的画面。
　　“该死！”程之校坐了起来。
　　“哎呦……程之校你今天也夜班啊？”李兴路过休息室看到他一个人在里面踱来踱去。
　　“你今天也夜班？”
　　“本来不是，我们科室那大妈说闪了腰了，让我替她值个班，我没什么事就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