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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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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爱生恨,由爱生怖,她终至行差踏错,决定亲手抹掉这个她一生的污点。
  她和当年的孙思维做了一模一样的事,以盏朵的家庭威胁她,十几岁的盏朵非常早熟,她眼里对孙怀瑾分明的爱意许墨一眼便看穿,她又承诺她只要她帮她杀了许世安,她就能一辈子呆在孙怀瑾身边。
  她亲自把许世安和孙怀瑾哄着入睡,亲手喂他们喝下安眠药,抱着孙怀瑾回了明瑟楼,盏朵放了一把火烧了整个房子。
  莫绛心咻得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满眼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她是你女儿!”
  许墨站起身,眼里淡漠,字字诛心:“可我是世家的女儿,从小被教导的一点是,不要做任何使自己家族蒙羞的事,即使做了,证据也要毁灭的干干净净,不能留下一丝污点。”
  莫绛心心口一窒,手指渐渐收紧,沉默半响,艰难道:“那他呢?”
  许墨眼神微暗:“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世安是我的亲生女儿,他早上醒过来听到世安的死讯,一个人坐在世安的房间里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最后我派人把门撞开的时候他已经因脱水晕了过去,然后生了一场大病,几乎去了半条命,醒来的时候只字未提,只是一个人搬去了半山腰的那所房子里,很少回宅子里。”
  “他知道是你做的吗?”莫绛心眼睛微涩。
  “知道,不过后来他忘记了。”
  “忘记了?”莫绛心微微皱眉。
  许墨显得微微诧异:“你不知道他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陌上郎

  S城因为孙怀瑾的死讯沉寂了一阵,待到秦家又有了动作的时候,众人才恍然回神,孙氏之争并未结束,孙思维痛失爱子无心恋战,此时局势完全成一边倒,孙怀瑾的F&T早前本就被秦子棠打压了许久,江沅和于意自得知孙怀瑾的死讯也是一下乱了心神,眼看着濒临倒闭的时候,易家言却全盘接手了过去,并联合易家、景家的力量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攻秦家旗下的所有公司,自然还有强势回归S城的杜家公子杜衡鼎力相助。一时间秦家的生意,证券股票,基金信托,资金链条等一系列受到联合抵制的影响,纷纷处于劣势,反而这个时候先前欲与秦峻融资的世越无动于衷。
  一时局势空前扭转。
  没人知道孙怀瑾很久之前就立了一份遗嘱,孙怀瑾被判定死亡的当日便生效,孙怀瑾名下的所有动产不动产60%归莫绛心所有,另外40%移交父母,具体由易家言善后分配事宜。
  此时的易家言坐在F&T顶层31层曾属于孙怀瑾的办公室里,手上捏着一份厚厚的他旗下所有资产明细的时候,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惊诧,惊诧过后却是动容,他抬手便捂住了眼睛,眼圈都红了,声音里却还带着玩笑:“妈的,死了还摆我一道,你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连后路都替她想好,怎么自己就不知道避开,傻子。”
  F&T的实际资产非常庞大,甚至比外界看到的资产更加令人咋舌,孙怀瑾名下盘根错节的大大小小有十几家子公司,以他名义所有权的股份更是遍布S城中高型企业,最令他惊讶的是,他一直以为孙怀瑾的公司是做艺术品投资后才投身于建筑行业,却发现早在F&T之前更早的他就在海外以建筑、地产和基建投资为主体开了一家知名建筑公司中联建筑,连他都有耳闻,建筑界的神话,一年累计实现利润高达70亿港元,经营地域遍布香港、澳门、欧美国家,中国内地、阿联酋和印度的许多城市,前几年就在香港联合交易所公开上市,正式纳入香港恒生指数成份股。难怪他去年去观礼想要约见谈合作的的时候,只听说创始人十分低调不会在商业活动上公开露面而作罢,因为孙怀瑾才是中联的实际控制人,F&T才是他的子公司之一。
  孙怀瑾被秦氏逼到绝路?笑话。他的累计总资产足以与钟鸣鼎食的孙家平起平坐,甚至赶超孙氏,而从明末遗留至今的孙氏历经了多少年才达到的辉煌,他不过数年内便已经获得,且没有依靠孙家一分一毫,孙怀瑾,当真是天纵奇才。
  他刻意营造出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困境,刻意带着秦峻把自己打得满盘皆输,刻意毫无动作不加反攻,F&T正在进行赠予变更到于意的名下,S城所有的项目资金生意全部在不动声色的往海外转,都是因为想要带着莫绛心离开这里吧,从此脱离孙家再不回来,他竟是现在才猜到孙怀瑾的意图。
  易家言不知道他是何时开始筹划这一切,可他却知道这是一场如何漫长孤独的战役,孙怀瑾不动声色,韬光养晦从始至终只专注一个目标,环环相扣,走得毫无偏差,只差最后一步,只要一步他就能获得自由。
  易家言不明白,这自由的代价怎么会是死亡。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他走过去接起:“喂,我是易家言。”
  “景小凉,丫你放我出去!”远处有吵闹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通过电流传进易家言的耳朵里,他浑身一震。
  好半天电话那头才传来景凉清冷的声音,带着无奈:“易家言,我想你需要过来一趟。”
  傍晚的山间空旷幽深,长发绿裙的莫绛心在空无一人的山路上跑得跌跌撞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脚上包扎的伤口又被割伤,她恍若未闻,只是不停地跑,直到到达半山腰一幢白色栅栏包围的黑漆漆的房子面前才停下。
  四周偶尔响起鸟叫虫鸣,有芬芳的蔷薇香掠过鼻尖,并立的刺槐枝叶繁茂,屋内摆设没有一丝变动,玄关的鞋柜处还摆放着孙怀瑾的皮鞋,案几上还有他临摹的字和平时看的书,她“啪”一下打开灯,一切似乎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不曾有一丝改变。
  莫绛心晃了晃神,半响才走进屋子,没有再看房子里的东西一眼,便绕过客房下到地下室,生锈的铁门被一把锁牢牢锁住,她打开手心,一把她不曾见过的钥匙静静地躺在哪里,像是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怀揣不安,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钥匙□□锁孔。
  ……
  “你不知道他有病?”许墨惊诧道。
  她心里一沉,脑海里的细枝末节几乎一瞬间连成一道线,上次陪薇薇去产检偶遇孙怀瑾,在衣帽间深处的达到10倍催眠量完全可致死的Phenobarbital的瓶子,他拼命隐藏的那两年……
  “他的医生是Dylan?”莫绛心怔愣出声。
  “是啊,他是景凉大学校友,国外心理研究权威医师。”
  ……
  “你的前一个噩耗是什么?”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口齿不清的问道。
  Dylan回过神,没好气的回道:“与你一样,你是折磨自己的身体,他是折磨自己的精神,我这次来S城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病症,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心智强大的人……算了,不提也罢,总之都好了。”
  ……
  他藏得这样深,以至于她竟一点也不知道。
  莫绛心瘫坐在房间门口,抬眸看向屋内,眼睛几乎刺痛。四面墙壁上,直到天花板上满满都是她的照片,漫天全是她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每一个表情,细微末节到发丝,到嘴角的弧度,从青涩懵懂到乖张明亮,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竟整整记录了八年。
  书架上摆放的满满全是录像带,大约几百盘,标了时间序列。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站起来走到屋内唯一的一张桌椅面前,颤抖抚摸过桌子上凹凸不平的反复雕刻到极深的划痕,她的名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他的执拗,沉默温柔。
  许墨说:“你当容之是为什么瞒着你?他是怕终有一日会忘记你,怕你伤心。那几年每一天他醒过来都会忘记前一年,前一个月,前一天,直至最后完全记不起你,把写着你的名字的字条每晚放在枕边,后来渐渐忘记了字条后他就写在手心,手心洗去后他便整日整夜地呆着这个房间里,他甚至害怕得不敢再入睡,我们偷偷给他放多剂量的安眠药,被他发现,他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
  “所有人都跟他讲,你已经死了,死了的人终会被人遗忘,何必要这样辛苦。他却跟我说,你一生孤苦无依,别人不记得也就罢了,若是连他都忘记,你便失去了与这世界,与他的唯一牵连,他不愿。”
  疯狂而隐忍的真相猝不及防的铺开在她的眼前,胸口有一把钝刀一寸一寸刺进她的血肉,锥心蚀骨之痛,她痛得几乎伏下身体,脸贴在冰凉的地面,左手掐进右手的手臂,直至掐的血肉模糊都不能压制住身体上仿佛凌迟一般的痛,只剩下克制而隐忍的悲恸:“容之,容之啊……”
  从断续的抽噎到嚎啕大哭,泪水如同决堤一般疯狂涌出来,孙怀瑾死的时候她没有哭,葬礼的时候她没有哭,到他的坟前祭拜的时候她也没有哭,莫绛心一直以为是自己足够坚强,坚强到连他的死都可以没有一滴眼泪,现在发现都是自欺欺人,她不愿面对孙怀瑾的死,她的脆弱根本不堪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  

  ☆、二色莲

  他醒来的时候,四周白茫茫一片,他注视着惨白的天花板许久,才缓缓坐起身,抬手便看见了手上的输液管和身上的病号服,四周也是一片白,白色的用软垫铺成的地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所有的一切,全无棱角,除了隔壁间摆放的闪着冰冷光芒的手术刀和器械,他皱了皱眉,真是看一眼就觉得无比讨厌的房间。
  “嘭!”一声有银盘落地的声音,他疑惑抬眼,看见一个穿着护士装的女人满脸惊愕的看着他,突然她转身朝外跑去,边跑边大叫道:“他醒了!景医生,他醒了!”
  “诶……你先别跑……”他话都未说完,女人已经跑不见了,他微微有些郁卒。
  他低着头,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输液管,犹豫着要不要拔,想拔下来又怕痛,想了一会儿才放弃,委屈地嘟囔道:“所以我才讨厌打针,真讨厌。”
  坐在床上把玩自己的手指,手好像长大了许多,无名指上有一圈凹下去的痕迹,似乎原来有什么东西在上面,他想了会儿,脑袋里一片浆糊。
  “叮!”一声门响的声音打断了他,他抬起眼,就看见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有些诧异:“景凉?”
  景凉看他转醒后眼神清亮,精神尚好,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到坐在床上的人不满道:“这里又是哪里?不会又是你做什么稀奇古怪的实验把我抓过来当试验品的吧?咦,景小凉你怎么一下子长大了这么多,算了,你还是先帮我把手上这个碍眼的东西先拔掉!”
  景凉一下子愣在当地,对面那人又催促道:“愣住干嘛呀,过来呀,是不是被你家小白欺负傻啦?叫你平日笑一笑,冷得跟个冰块似的,难怪小白见我都比见你亲!”
  身后跟着的小护士“扑哧”一声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音。
  “诶?护士姐姐,刚才没看清,你长得真漂亮,快,快过来帮我拔针!”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人畜无害。
  景凉突然扶额,小护士红着脸愣住,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大男人叫护士姐姐她还是头一次,尤其是这个男人还长得该死的好看。
  “容之啊……你乖乖呆着这里,我先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景凉抽抽嘴角,拖着眼睛冒红心的小护士出了房门,他掏出电话,边走边拨,丝毫不理会身后人的控诉呐喊。
  “景小凉,丫你倒是放我出去呀!……”
  易家言是趁着天黑才来的,过来的时候极为小心,门口景凉已经等着,他见他也不多说一句话,走近屋子,打开机关两人便迅速闪了进去。
  易家言这才抬眼看这间极小的屋子,正对面是一整面墙的书,沙发壁炉生活设备倒是一应俱全,不过却是空无一人,他疑惑道:“他人呢?”
  景凉微微叹了一口气:“现在还在等检查结果,他醒了,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他可能与你从前见的不一样。”
  说着便打开机关,整面墙的书籍往后移开,一道暗门,景凉伸手推了进去,映入易家言眼前的便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旁边是无菌手术室,设备一应俱全,更像是关精神病人的房间,空荡没有棱角,满眼的白色,中间床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黑漆漆的脑袋垂着,手指在不停翻转,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做着什么。
  景凉带着他走进房间,床上的人影还是恍若未闻,易家言疑惑道:“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挑战智力之类的……”
  易家言的额角抽了抽,小心翼翼低声道:“容之不会是毁容了吧?”
  床上的人却咻的一下转过身,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他,黑色的瞳仁清亮逼人,拍着手上高难度的智力测试怒道:“你才毁容了,长着眼睛不会看吗?景小凉,这又是谁?你知道的,我不跟智商低我几个等的人说话。”
  “……”
  易家言惊愕地看着他,分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可神情,动作,甚至说话的方式截然不同,如果说从前的孙怀瑾是永立于山水河涧的从容不迫,那么现在的孙怀瑾则是清俊顽劣的少年,带着棱角,带着情绪,仿似揭下了一层嵌入血肉的面具,鲜活生动。
  两人回到屋外,易家言抬眸看屋子里的孙怀瑾,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
  景凉接过护士刚刚接收到的传真,翻了翻,下了结论:“应激性精神障碍,自我保护意识过强所造成的时间环境意识偏差,简单来说,就是记忆错位,他的病复发了。”
  易家言有些惊诧,景凉明白他的疑虑,解释道:“前几年,外界传闻容之去国外治病去了,你那时是不是还找过他,不过找不到?”
  “容之哪里也没有去,我和他只是呆在桃花渡的这个地下病房,整整一年,他病了,记忆退化非常严重。”
  “你的意思是他忘了我?”易家言微微一惊,皱眉道。
  景凉凝眉看向屋子的人,声音平稳:“不仅是你,他14岁以后遇见的人他应该都不记得了,容之小时候受过极大的心理创伤,并发了应激性精神疾病,把当时的事情忘记了大半部分,潜在的疾病一直没有根治,直到前几年弯弯空难的那一次,才全面爆发,他睡过一觉每天早上起来记忆便消失一点,直至完全记不起莫绛心这个人,我们把他强行从半山腰的房子里转移到桃花渡的时候,他的病已经非常严重,一系列身体上的并发症,胃肠功能紊乱,神经性厌食、呕吐,被折磨得瘦骨嶙峋,我用了整整一年才令他平复下来,只是这一次的诱因,我却不知道是什么。”
  “是你把他从火场里带出来的?为什么要伪造他的死讯?”
  “他亲自交待的。现在想来,他是知道自己醒过来会忘记莫绛心,怕自己一直想不起来,所以宁愿她相信他已经死了,也好过她面对一个病情反复的陌生人。”
  易家言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屋子里的孙怀瑾套着宽大的病号服,唇角勾着少年的顽笑,把玩着手上的魔方,眼神恣意而自由,没有半点负累。
  这是14岁以前的容之,他未曾见过的模样。
  “不敢相信是吗?他从前就是这个样子,毒舌顽劣,整个人一肚子坏水,让人恨得牙痒痒却不能把他怎样,骄傲得理直气壮。”景凉语气里带着怀念,更多的却是难言的苦涩。
  易家言拍了拍景凉的肩膀:“不论怎样他还活着,不是吗?”
  隔着玻璃门被白色的海洋淹没的孙怀瑾此时却微微侧过脸,手上的魔方快速翻转,脸色还是病态的苍白,可这样远的距离也能看到隐藏在过长的睫毛下过分清亮纯净的眼眸,那是尚未经历沧海桑田,人情冷暖的眼睛,纯洁得可怕。
  若能一直如此,该活成怎样截然不同的模样。
  景凉唇角的笑容还未释放,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笑意渐渐褪去,随手递给易家言,眼睛里已经是凉薄一片:“至亲不过是亲人,至疏也不过是亲人,呵,我倒是今天才彻底明白了这句话。”
  他走到孙怀瑾面前,调整了一下输液器的滴速,吃了安眠药的孙怀瑾已经睡着了,过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头发因为伤口绞短了许多,五官便愈发清晰明朗,唇角微微翘着,整个人看上去柔软无害,似初生婴儿。
  景凉眼里神色晦暗不明。易家言已经快步走上来,眼睛里还带着火气:“无非就是怕人对他不利,再把他关在这里,一年,两年,还是十年?景凉,你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要把容之带到易家去,看有没有人有胆子来!”
  说完便要去拉孙怀瑾,被景凉喝住:“还嫌不够乱吗?易家言,你应该知道我瞒住所有人偏把你带过来见他的理由!”
  易家言的手渐渐松了,景凉叹了一口气:“那份遗嘱是他一年以前病好后立下的,指明了让你执行。易家言,你知道的,容之身边真正信任的人能有几个,容之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把自己的路算得清清楚楚,即使知道最后可能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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