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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唯故人_尤小七-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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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沅道:“我去找证据。”
  ※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茶楼内,最角落里的包厢,两个女人相对而坐。
  左边女人长发轻挽,着一袭白色绣花呢子大衣,极素净的一张脸,全身没有任何首饰,只在大衣胸襟处别了枚翡翠胸针,秀气的设计,碧绿的色泽,盈满含蓄的优雅。
  右边女人截然相反,蓬松的皮草,手上戴着粗厚黄金镯子,脖颈、耳坠上则挂着钻石首饰,那亮晶璀璨在灯下直晃人的眼,混搭的珠宝风透着暴发户的招摇。她的口气不怎么好,“江女士来找我,是后悔离婚想把我劝退呢,还是离婚没拿赡养费心有不甘?”
  江沅一双眼墨玉般乌黑透彻,她搅着手中奶茶,口吻清清淡淡,“我来,是为了跟你做个交易。”
  艾莉扬起下巴,在常家哭哭啼啼扮柔弱的模样一去不复返,“一个下堂妻配跟我谈什么条件?”
  下一刻,江沅的一个动作止住了她的轻蔑。
  江沅盯着艾莉微隆的小腹,慢条斯理说:“我知道你这里的秘密。”
  艾莉脸色微变,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沅,两个女人久久对峙,江沅的眸子清冽澄澈,仿佛早就洞穿了一切,最终艾莉败下阵来,问:“你想怎么合作?”
  ※※※
  翌日,江沅一大早就赶到了民政局。
  情况果然如她所想,常郁青变卦了。
  常郁青起先是姗姗来迟,让江沅从八点等到十点半,而等到他来的时候,脸色阴云密布,仿佛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
  民政局人性化的安排了一个小茶水间,似乎是专为离婚夫妻设置的协调室。只有两人的空间里,常郁青冷冷道:“江沅,我改变主意了。你就算再想离也没用,老子一口咬定夫妻感情未破裂,法院就不会轻易判离。”
  他低头附在江沅耳边阴狠一笑,“我为什么要成全你跟宋昱庭这对狗男女?宋昱庭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也不让他好过!”
  他不住谩骂,江沅的反应却很平静,“常郁青,你以为这事由得你吗?你出轨在先,家暴在后,如今还对我进行人身侮辱,这样的婚姻早就破裂了,只要我起诉,十拿九稳离定了。”
  常郁青嗤然,“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出轨?我可以说我根本不认识艾莉!”
  江沅从容不迫将包里的东西往外掏——常郁青与艾莉的床照、通话记录、微信截图、银行打款流水……当所有东西展现在常郁青面前时,常郁青的脸变色了。
  证据确凿,他赖不了。
  江沅好整以暇地指指一系列证据,“常郁青,与其让我把这些证据送上去,撕破脸皮毁掉你的形象,为什么不好聚好散?再说了,我真把这些呈上,你是过错方,我大可以借机分割夫妻财产……即便常氏不行了,你常郁青房产豪车珠宝古董等老底还是不少,我要分,可就是一半。”
  她停顿了一下,总结般道:“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你确定要做?”
  常郁青紧紧盯着她,像不认识她一般,须臾他缓缓道:“江沅,我真小看了你。”
  小看,可不是么。
  当他恍然顿悟宋昱庭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愤恨下去找胡老婆子,恨不能与宋氏鱼死网破之时,却发现胡老婆子一家早就人去楼空。
  也是那时他才查出,这七年来,一位苗条秀丽的太太,经常打扮隐秘地去看胡老婆子。这个人,正是江沅。
  她用七年隐忍,清洗他所有底牌。
  他愤然抬眸,绝望里透着不甘,“所以这七年,你所有的温顺安静忍气吞声都只是表象!你就在等着这一天是不是!”
  江沅端坐在那,连影子都端庄清秀,日头从窗外照过来,映出她瞳如秋水唇色如樱,她看着常郁青,神情镇定而语气清晰。
  “常郁青,从你用我所有至亲要挟我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
  这婚终是离了,签下字后,江沅轻松拎包而去。薄薄的冬阳沐在她身上,晕出一圈微光。
  她走了,面向阳光的方向,头也不回。而她身后常郁青,坐在签字的地方怔然良久。
  须臾他站起身,脚步虚晃地向外走,手机叮咚叮咚响着,他没看,反正要么就是工程项目的各供应商催款,要么就是圈内人拒绝借款的回音……
  心情糟糕到极点,连着阳光都刺眼起来,常郁青拽开了车门,正要坐进去,就见一辆车也停在民政局门口,车内一高大身影倚靠在车窗,指尖夹着一根烟,似乎正在看着江沅的背影出神。
  妈的,宋昱庭!
  这罪魁祸首让常郁青压抑许久的火终于爆发,顾不得人来人往,他猛地冲过去,举起拳头。

☆、Chapter 18交锋

  这架,终究没有打起来。
  宋氏的人太多,常郁青不是对手,而且宋昱庭显然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公然露面的意思。
  最后两个男人,迎着风站到了世贸中心顶楼,在俯瞰城市的高度,冷眼相对。
  露台空旷,楼层高耸,仿佛手可摘星辰。而苍穹之下两个男人却完全没有赏景之意,左侧常郁青咬牙切齿道:“宋昱庭,别以为这样就赢了!”
  宋昱庭指尖夹着一根烟,袅袅烟气散在风中,他的脸隐在烟雾后头,神色一如既往风轻云淡,“哪有什么输赢,宋某不过是在跟常总下盘棋而已。”
  他越是淡然,常郁青的脸色越是难看。
  下棋,是啊,从回国之初,宋昱庭的棋局就已设好,看似是双方的博弈,不过是在等君入瓮。
  而他懵然不知,从毒土地开始,便落入了宋昱庭的局,轻敌大意自作聪明,开场便输给宋氏五亿违约金。而在老胡威尔斯一干人的唆使下,为了跟宋氏竞争,他逞能强拍地王,便进入了下一个局,结果地王没拍到反被政府扣了二十亿保证金。丧失账上流动资金处于被动地位的他,便落入第三个局,为了拿回资金高调动用裙带关系,却导致*被查东窗事发,将常家老爷子送去牢里,而到第四个局时,他已军心大乱,为了工程的资金链不中断,铤而走险贱卖药厂……再亏了六七亿后他再次跌入下一个局,在宋氏的不断操作下,银行不肯借贷,工程再次面对后续资金不足的结局,而一旦搁浅烂尾,前期几十亿大多就打了水漂,这一趟算下来,常家大半老本都赔进去了。
  这一系列流程环环相套天。衣无缝,而可笑的是,他落入敌手,步步深陷,却曾在战争之初不仅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在给对方设局,更自诩人脉深远家底雄厚,击败新兴而起的宋氏势在必得。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猎人,其实,他是才是笼中的猎物。
  如今结局已定,纵然实力悬殊,宋氏终是步步为营,以少胜多扭转全局。而他常郁青兵败如山倒,无力回天。
  常郁青心中愤恨刻骨,却仍要将过错推到旁人身上,“宋昱庭,要不是你联合各路人马设计我,我走不到这个地步。”
  宋昱庭负手而立,他的身影被日头投到地上,拉出斜长的一片阴影,更显得身姿高大,“不错,老胡与我是一伙的,威尔斯是我的好友,至于你那块毒土地,你自以为找关系做伪证就将这事忽悠出去,却不知道,年初h市新上任那位年轻有为的副市长就是我大学师兄,巧的很,他分管环保、国土资源、住房等等,看重民众利益的他,极度厌恶你们这种坑害百姓危害公共安全的昧心商人。”
  “你落到这步怪不了任何人,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如果最开始你没有自作聪明的想用毒土地坑我,你进不了我的局,如果你没有背着老胡勾搭他老婆,他不会选择跟我结盟来报复你,如果不是你这些年黑心工程做了太多,我那位师兄也不会盯上你,借你杀鸡儆猴肃清军心……至于银行见死不救不放贷,我们从未在银行那污蔑抹黑,因为我们给的每一样都是真凭实据,都是常家本身存在的污点……对于常氏这样劣迹累累的对象,再加上该集团还有一个并无能力的领导人,我要是银行,我也不看好这个项目,不会选择将资金放在这个多半会赔本的风险项目上!”
  宋昱庭凑近常郁青,他本就比常郁青高半个头,如今距离靠近,哪怕是淡然的脸,都有些步步紧逼的居高临下感,他缓缓总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常郁青,这一切都是你们常家自寻死路。”
  他一语中的,常郁青无言以对,广袤的苍穹下,露台的风呼呼刮过来,常郁青的脸色一片灰败,像是无法再承受宋昱庭的逼视,他往后退了几步。
  终是不甘心如此落败,他指着宋昱庭道:“你高兴什么呀,你处心积虑,不就是想得到我老婆吗?”他阴测测笑起来,“哦,早不是我老婆了,那是我常郁青甩掉的破鞋!”他扯起嗓子挂出最鄙夷的笑,“破鞋!”
  宋昱庭幽邃的瞳仁一霎微缩,常郁青还在那嘻嘻笑,语气越来越狠毒,“哦,忘了告诉你,这破鞋不仅是破鞋,还是个不会下蛋的鸡!你捡回去就等着断子绝孙好了!”
  宋昱庭薄唇微抿,仍是深沉的模样,乌瞳里却有冷意料峭,常郁青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笑道:“怎么,想打我呀?”他往露台内侧一指,“那些记者都看着呢,来打呀!”
  ——h市的两位顶级富豪在民政局外差点大打出手的事被爆出去后,不少记者闻讯而来,他们被宋常两家的人守着进不去露台,就露台内侧的楼梯口内蹲守,隔得远记者们听不到两人交谈的内容,但精准的相机却可以捕捉到两人的动作。眼下,几个拉长了镜头的相机就在楼梯口严守以待。
  常郁青瞟瞟记者,挑衅般指指自己的脸,对宋昱庭道:“来来来!来打我呀!让记者们拍点新闻,让大家都知道一贯以儒商示人的宋昱庭,是个什么东西!”
  见宋昱庭没动,他料想对方不会轻举妄动,哼哼一声,“想给那破鞋出头……啊!”
  话没说完,眼前人影一闪,一记狠拳就落了下来,紧接着砰砰地声响,常郁青的脸不断在猛力的攻击下左右翻覆,这速度快到来不及招架,快得他只有眼冒金星痛呼出声的份……而那边,记者们的骚动惊呼声中,噼啪的摄像机一气狂拍。
  。
  这件事终是上了新闻。
  照片一片凌乱,宋氏与常氏的人都来了,似乎在拉架,人群正中的常郁青嘴角流血,神情狼狈,而宋昱庭仍是那副深沉的模样,若不是那挥出去击在常郁青脸上的拳头,他淡漠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在动手——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他那拳头的力度与精准,蕴着多大的怒意。
  。
  报道热闹,但最后详情如何就不了了之了。而打架事件似乎也没影响到宋氏掌权人的心情,打架结束不久后,他去了一场珠宝展览会。
  旋即不到两个小时,又有新的新闻爆出来——《宋氏掌权人3。4亿购下天价稀世粉钻,命名“treasure”》
  满载而归的宋总裁一扫先前斗殴风波的不快,春风满面的从会场走出来,记者赶紧围过去递上话筒:“宋总,恭喜您拍下绝世美钻,您给它取名treasure,有什么意义吗?”
  一贯不爱接受采访的宋昱庭顿住了脚步,而且还正面望向摄像机,仿佛含着一种昭告天下的意味,“treasure是心爱的意思,当然是送心爱之人。”
  记者一怔,再见鲜少露笑的他这一刻笑容满面,赶紧趁热打铁:“看样子宋总好事将近啊,能给我们透露一下吗?”
  宋昱庭没再答话,但脸上洋溢的幸福遮都遮不住,旋即他压压下巴默认,离开了镜头。
  。
  冲出记者的包围圈后,宋昱庭上了会场外等候已久的车子。
  司机与张涛坐在前排,张涛看着一脸笑容的宋昱庭,玩笑道:“啧啧啧,知道佳人恢复单身,拍下这么贵的钻石,是不是打算做鸽子蛋求婚啊?”
  宋昱庭扭头看向车窗外,这姿势,就是默认了。
  张涛不解道:“我就不明白了,她不是喜欢翡翠吗?你怎么买个钻戒啊?”
  宋昱庭还没回话,另一个年轻下属挤眉弄眼戏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张总,什么都可以戴翡翠,但婚戒必须是钻石,而且必须越大越好,越闪越好,恨不得让瞎子都能看见——瞧,这是我宋昱庭送的戒指,这是我宋昱庭的女人!”
  一车人都笑起来,宋昱庭虽对着笑话不予置喙,但眼里淡淡的笑意,多半是默许了下属的话。
  张涛道:“那还等什么,老宋你现在就去找她吧。”
  宋昱庭默了默,摇头,“暂时不,明晚再去。”
  张涛愣了,“为什么?你这日想夜想,现在总算能光明正大找人家,干嘛又不去?”
  宋昱庭道:“绿城那块地皮快谈下来了,明天我要拍板这件事,那是她曾经的心愿,如今我买了这块地,完成她的心愿,明晚去找她,就当礼物一块送吧。”——曾经宋昱庭用金桥为饵,声东击西,引诱常郁青上当,但其实他一直想拍的,根本就不是金桥,而是绿城。
  张涛颔首,“也行,这事你也筹谋很久了,就去吧。反正她离了,以后大把的时间可以见面,晚一天也不迟。”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千家万户传来了美味的饭菜香。
  桂花小区的二楼,两个女人也在大快朵颐。江沅终获自由身,季薇做了好一桌子的菜,庆祝江沅脱离苦海。
  两人还开了啤酒,江沅这从前为了嗓子滴酒不沾的人,今儿大概是感叹,也跟着喝了点。
  两人碰了一杯,季薇问:“你真明天走啊,不再留几天?”
  江沅摇头,“不了,我想家,好些年没回去了。”
  见她去意已决,季薇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末了她问:“你回家后有什么打算?就留在那了吗?打算找个什么样的工作?”
  很平常的话,江沅的脸色却暗淡下来,“我这种有案底的人,当年连书都不能继续读,估计想找份好点的工作……也很难吧。”
  房里一片沉重,末了江沅拍拍季薇的肩,佯装乐观,“没事,走一步看一步,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季薇吞吞吐吐,终于把憋了几天的话问了出来,“江沅……你真不去找宋昱庭啊?你现在都跟常家没关系了。”
  “找他干嘛,难道将往事说破,所有的感情就能圆满吗?”江沅摇头,“他都要结婚了,刚刚还看到他的新闻,买了好大的鸽子蛋,应该是拿来跟女朋友求婚的。”不爱喝酒的她不住喝着,似在用酒意掩饰眉梢的落寞。
  季薇拿啤酒的手猛地放下,扑到桌上,拍打着桌面,“江沅,我为你不值啊!为他牺牲了那么多,好好的前程与人生全毁了……最后却落到这样一个下场,这些年我为你委屈,为你不值啊!”
  江沅拍拍季薇的背脊,长睫被灯光投影在墙上,像蝴蝶翩跹的翼翅,“薇薇,世上的事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当年不管是苦是甜,都是我心甘情愿。过去的我不后悔,未来的我也不强求。”
  她的声音一如她的为人,清清淡淡如玉如冰,内在却自有一股果断决绝,即便为这个男人付出一切却什么也没得到,她仍宁愿骄傲离开,也不卑微哀求。

☆、Chapter 19南北

  没人为黄阮阮解答,宋昱庭已经坐在沙发上开吃了,普通的炒饭,配一杯清茶,跟酒店里各路珍馐相比,再寻常不过的食物,他却一勺一口吃的很满足。
  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宋昱庭停了一下,问:“你怎么不睡?”
  黄阮阮瞅瞅窗外的电闪雷鸣,怯怯的模样,“我……我怕打雷。”
  宋昱庭微微摇头,似是无奈她的孩子气,他问:“那从前雷雨夜你是怎么过的?”
  黄阮阮捏捏衣角,长睫毛扑闪着,有些不好意思,“在老家时就缠着我姥给讲故事,后来进城打工了,就缠着大我几岁的工友讲。”
  “讲故事?”
  “嗯。”黄阮阮见对方仍是平静和气的模样,干脆大着胆子问:“你会吗?能不能也给我讲一个?”
  宋昱庭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索,就在黄阮阮准备放弃时,宋昱庭说:“好吧,给你讲个小男孩的故事,这个故事有点长。”
  “从前有个小男孩,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母亲受不了山村的贫瘠,跑了。因为太穷,男孩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在远亲介绍下,去了镇上一家饭店当小工。饭馆老板很苛刻,扛米搬菜什么重活都让他干,最累的一天,他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半大孩子,搬了几百斤的蜂窝煤,肩上磕出了血。累就累吧,老板还克扣工资,有次为了少发钱,诬陷小男孩偷了柜台里的钱,小男孩想要解释,老板狠狠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将他赶了出去。”
  “小男孩愤慨又委屈,可没办法,他还得继续找活干。但没有人的介绍,工作不好找,他是童工,人家都不敢要,最后是一位好心的老校长,禁不住他的苦苦哀求,把他留在了他学校的食堂帮忙。”
  “在食堂的日子虽然也累,但不会再受欺负,而且有固定的工资可拿,还有免费的宿舍,跟从前比简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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