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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别说你是中途跑路的啊？”林燃一愣，“真的假的？”
“我当然是在国家队解散之后才走的啦，”顾德泽这会儿看向林燃的眼神——如果他知道的话——分明就是大写的【妈的智障。jpg】，“不过有记者本来想约专访，我往后推了几天，要不然肯定没空过来了。”
“看来渣浪体育那个什么访谈果然是瞎扯的啊……”林燃喃喃地感叹着，只觉得内心既感动又惶恐，“所以……你连采访都推了，就是要过来探望我？”

第十五章　【15】

“对呀，”顾德泽答得一脸理直气壮，“说好了的事情嘛，一定要做到的。”
林燃还没来得及感动几句，就听到顾德泽继续道：“再说了，新浪体育的记者磨磨唧唧烦死人了，采访的时候老拿相同的问题问我们这个在国外踢球的，不是拿国籍说事就是要我们比较中国和外国的青训差别——我才懒得理他们呢！”
他还真是个耿直boy，林燃好不容易酝酿出的那点感情，瞬间就被他堵回去了。
毕竟是老板的女儿过来吃饭，上菜速度很快，菜色和味道也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高水准。
两个人吃得都很开心，顾德泽一开始还惊恐于林燃竟然连汤带甜食一共点了九个菜！结果等真吃起来……
林燃觉得，顾德泽这个年纪的运动员，这饭量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不过菜品的数量摆在那里，每个菜最后都或多或少的剩下一点，林燃挑能打包的全部打包。
买单走人后，李叔就将他们直接拉到了江滩。
两人在武汉关那里下车，顺着沿江大道，经过科技馆来到江滩的入口，气派的弧形建筑构成了一个开放式的大门，屋顶下方的黄光和屋顶边沿的蓝光交相辉映，最上方的射灯不断旋转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光柱。
这会儿已经快九点钟了，江滩这风有些大，温度也不算高，来往的行人游客并不算多。
但顾德泽这样一个身高腿长还长得帅的混血小哥，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还真气派，”顾德泽根本没注意到别人的目光，仰头盯着面前的建筑，对着林燃感慨道，“看起来很热闹，但也不是非常热闹，我喜欢这里。”
两人边说边慢慢地走着，林燃不免有些好奇地扬高了声音：“哦？怎么说？”
“我上次回国比赛的时候，也是在上海集合解散的，那次比赛之后有人带我们去参观了外滩……唔，确实比这里看起来更繁华更光辉璀璨，但是人真的太多了……”
顾德泽说道这里，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愉快的经历。
“哦，其实夏天的时候江滩上的人也很多，散步的，玩各种运动的，跳舞的，还有不少偷偷卖各种小玩意的。不过江滩确实没有外滩人那么多啦，虽然这里是武汉的旅游景点之一，但平日里还是本地人来得多。”
两人很快经过大门走了进去，目之所及是长长的观景平台，绿化带很是宽阔，沿途的路灯亮度适中，不会明亮得太过刺眼，也不至于让人看不清地面，整个环境都显得宁静悠闲。
“我记得上海外滩是接触不到江水的吧，”林燃一边说一边带着顾德泽往江边走去，“我们这不一样，有亲水平台哒！”
两人走了达几十米的距离，下了两次台阶，终于来到了最靠近江面的亲水平台。江风拂面，带着些许泥腥味的水汽扑面而来，顾德泽不由得伸了个懒腰，觉得面前的景色莫名地透着几分熟悉和亲切。
莱茵河当然没有长江宽阔，也没有长江长，就算是流经科隆或者杜塞尔多夫的河段，也比不上此处的繁华——区别无非是欧式风情罢了。
可这种让人觉得宁静幽雅的感觉确实差不多的，两岸江滩上有无数灯火通明的建筑和装饰，隔江相望，显得那么美丽动人，让人眼花缭乱……
可你身处其中之时，却感受不到那种外露的喧嚣，只有安静的夜色，和你平静安和的心。
真……有趣的感受。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林燃那原本清脆的声音混在水汽和微风之中，突然显得柔和醇美了不少。
“想我之前喜欢干的事情，在杜塞尔多夫的时候，我会跟几个朋友一起去大桥下的砂石滩上，聊比赛，比脚法，听歌，大喊大叫，打水漂……总之什么都干过，现在想想，也挺傻的。”
“你才17岁好嘛，中二期都不一定过完了，别摆出这种追忆人生的模样，”林燃毫不留情地吐槽道，“太傻了！”
顾德泽面色惊诧地看着林燃，猛然扭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等他终于笑完了，缓过了劲，才重新看向林燃，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没错，你说的很对。”
说话间两人已经顺着亲水平台走了百十米的距离了，江风变大了些，温度也越来越低。顾德泽打量了下林燃身上的衣服，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喉咙：“我们还是上去吧，你要是感冒了，明天可没人带我去看黄鹤楼了。”
“放心，这点风还吹不倒我呢。”
话是这么说，林燃还是跟顾德泽一起往上走去，他们已经逛到江滩公园中部的位置了，这里的人越发少了，两人穿过规划出来的小小树林之时，几乎有种行走在静寂森林中的错觉。
“说起来，你真往勒沃库森写过信要签名？”
因为太安静了些，顾德泽有些突兀地起了个新话题。
“其实没有，不过我不少基友写过——就是在微博上认识的球迷朋友，她们写过。”
“下次你可以试试，”顾德泽想到了之前在梦中林燃说过的话，总觉得就这么放过她心里有些不爽，“我保证给你签名，亲签！”
“首先你得有签卡吧，”林燃满面揶揄，动作夸张地打量着顾德泽，“勒沃库森u19的队员可不像是有专属球员卡的节奏，你都还没签职业合同吧？”
“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就能签了，我只是年龄不够，不是实力不够。”
一旦涉及到跟自己实力有关的内容，顾德泽整个人就格外的一本正经。
“切，你想给我签我还不一定想要呢，要知道——”
林燃正吐着槽，突然语音一顿，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神色警觉地四下扫视，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隔了几秒钟，就连顾德泽也听到了那声音，顺着林燃的目光向身后的某点望去。
守门员的视力可比一般人敏锐得多，这一块区域的绿化带全部种着竹子，就算隔着婆娑树影，他也能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人。
看起来，是一个站着的男人，和一个坐在地上的女人。
这个场面就有些尴尬了啊，顾德泽不由得回头看向林燃，却看到她目光炯炯，神色专注。
“怎么回事？”
林燃表现得这么在意，顾德泽也不好说直接走人，只得轻声问道。
“总觉得有点怪，”女生说着摇摇头，“我们再看看吧。”
两边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和一整块绿化花坛，再加上江风吹动竹子的沙沙声，那两人的声音挺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他们都说得是方言，就算武汉话跟普通话区别并不算大，但对于顾德泽来说，口音和语调上的变化，还是让他觉得有些理解困难。
听起来，男人似乎是在说什么“喝酒”、“换个地方”、“别伤心”之类的安慰之词，那女人一直没说话，不是道是不想说，还是已经喝醉了不能说了。
这场面有些眼熟，顾德泽不由得咂咂嘴，他那些女同学喝多了大概也是这个效果（德国年满16岁可买啤酒和葡萄酒，满18岁才可以买其他高度数酒），学校高年级的party结束后，经常能看到这样的场面。
不过……？
为什么林燃的表情看起来那么严肃？
“哪里不对吗？”
顾德泽思索了片刻后立刻醒悟。
之前新年的跨年活动，在科隆那边发生了“疑似难民”的集体袭击事件，不少人都遭到了骚扰和袭击，北威州几个大城市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媒体都大肆宣传着“安全出行/娱乐”的若干注意事项。
顾德泽一看现在这个场面，稍稍联想了下，就觉得事情可能不太对。
万一这两人不是认识的人，只是陌生人呢？独自一人还喝醉了的年轻女性，听起来就是个危险系数max的搭配。
思索间，林燃已经掏出了手机，她是打给李叔的，小声地讲清楚现在的情况和他们的方位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李叔说他马上过来，有可能的话他会找巡警过来，他叫我们小心点，不要惹上对方。”
“类似的事情这段时间发生得挺多的，微博还有媒体上总在说这个……我们就在这里看看情况好了，反正也就是举手之劳。”
林燃快速地解释了两句后就没说话了，一直神色专注地盯着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他们两人，那边的男人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后就弯下腰，把那女人拉了起来，好似架在身上一般，想要把她带走。
林燃低低地惊呼一声，正准备上前，就被顾德泽一把拉住了。
“你别上去。”
黑发少年语气坚决地。
“可是——”
林燃顿时有些急，拼命想要甩开顾德泽的手。
“李叔都说了叫你小心了，再说了——我还在这里呢！”
在说话这句话后，顾德泽松开了林燃的手，大踏步地往那边走去。
身高腿长的优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顾德泽就拦在了那男人的面前。
林燃不能跑步，只能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你干什么？”
那男人一脸警觉地瞪着顾德泽，声音嘶哑，语气听起来有些恶狠狠地。他的目光在顾德泽明显是混血的样貌上停留了片刻，目光闪烁不定。
至于被他架住的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笑得一脸傻乎乎的，明显已经喝醉了。旁边的人在说话，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们刚刚在那边看了一下，”顾德泽的语气显得很是礼貌，“请问你和这位女士认识吗？”
“当然认识了！”那男人粗声粗气地吼着，“这是我朋友，她喝醉了，你们还不准我把她带走啊？留在这里吹风，吹病了怎么办？你们出医药费吗？！”
“是吗？”
顾德泽笑得温和，却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就算他只有17岁，身材跟诸如拜文相比还显得清瘦许多，但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和属于球员那种运动体格，还是让他看起来比那男人高了一头，也健壮了一圈。
他拦在那男人面前，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骂骂咧咧了几句之后，就准备伸手推人了。
赶在那人的手碰到他之前，顾德泽就已经灵巧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脸上的笑容还是一派温和，声音中却已经透出了几分赤~裸裸的恐~吓。
“就当我们多管闲事好了，你是不是认识这位女士，总得找人核对一下才对嘛。”
“我们已经报警了，我想警~察很快就会来了。”

第十六章　【16】

那人一听顾德泽的话，脸色就有些僵，那种上下打量着两人的眼神，也变得飘忽和心虚了几分。
“tmd，哪里来的小屁伢多管闲事，跟你说了这是我朋友，搞那多事，她吹病了你们出钱？”
他还是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吼着，骂了句“神经病”后转身，准备带人从另一个方向走。
顾德泽既然已经出面，当然不会轻易放那人溜走，他好像只是跑了两步，就绕到了对方面前。
“我说了会管这件事，就要管到底。”
顾德泽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林燃这会儿正好能看见他的脸。
在微弱而昏暗的路灯下，他的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但他眼神锐利，姿态坚决，摆明了就是不准备让那男人轻易离开的样子。
“先生，你这是心虚了吗？真的是朋友的话，为什么会害怕警~察呢？”
“他妈的！你管得着我？！”
听到顾德泽的话，那男人骂得更大声了，更是抬起脚踹了过来。
但是，就跟刚才一样，顾德泽及其敏捷地侧身躲开了这次袭击，他的脸上还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一点慌乱或者恐惧的情绪都没有。
体形还介于男孩和男人间的清俊少年，姿态悠然地长身而立，看起来格外的帅气潇洒。
林燃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真是太帅啦！
就算夜色已深，江边的温度也有些低，观景平台上还是零星有一些行人的。
渐渐有人驻足，停在不远处看着这边，没上前说话，也没拔腿离开。
还是那句话，微博和媒体上连篇累牍地报道“那些事情”，稍微关注一下的话，大概都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更别说，此刻堵在那男人面前的年轻人，一看就是个外国人，是个混血。
老外都能见义勇为了，作为本地人怎么着都应该有点表示吧？
很快就有一对大约四五十岁的夫妻走了过来，夫妻俩都长得矮矮胖胖的，其中丈夫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凶悍的劲头。
“哪有像你这么对待朋友的，”那女人说话时声音有些尖，带着本地人的爽快和泼辣，“别个都醉成这样了，你还要硬拖着她到处走。”
那男人的眼神越发的躲闪起来，这会儿人围着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他想要将年轻女人顺利带走，想必是不可能了。
于是那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将年轻女人往绿化带的水泥台上一放，丢下一句“我去给她买饮料，你们这么好心那你们就看着她呗”后，立刻飞也似地逃跑了。
当然，这个“买饮料”，绝对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事情顺利解决，大家看起来都挺开心的，围观的人散去不少，刚刚说话的中年女人则拉着顾德泽的手，满脸“啊呀小伙子长得又俊心地又好真是好羡慕啊啧啧啧”的欣赏。
顾德泽一脸郁积，林燃已经静悄悄地躲在一边，只想偷笑。
过了一会儿，李叔也把巡警带过来了，事情到这里就简单多了，那巡警认识这个醉酒的年轻女人，说是附近一家商铺的女儿。
在联系了家人之后，她妈妈很快过来，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骂着，一边千恩万谢地带走了自家女人。
顾德泽和林燃安安全全顺顺利利地干成了一件好事，这会儿，两个人都挺开心的。
他们跟李叔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李叔在前，两人稍稍落在后面。
走了十来米，林燃突然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突然觉得这事应该发上微博啊，你真没微博？”
“真没啊，平常又不用。”顾德泽点点头。
“那不如……你开个微博吧？！”
女生顿时止住脚步，满脸兴奋地提议道。
“你看张玉宁，还有你们队里的几个球员都有微博，这也算一种宣传手段嘛！关注你的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林燃语气真诚，双眼闪闪发光，顾德泽的语气难得有了几分松动。
“既然你这么说……”
黑发少年尚在考虑，林燃已经兴致勃勃地盘算开了。
唔，如果顾德泽要开微博的，她肯定不好用大号跟他互动。
开个小号的话……
就取个id，叫做“今天顾德泽丢球了吗”好了！
哈哈哈哈她真是太机智了，点赞！
李叔将顾德泽送回他住的酒店，两人约定明早八点见面后，就互道晚安各自离开了。
只不过，在一个小时后，当林燃终于躺在自家松软的大床上，准备入睡的前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哎呀！忘记找顾德泽要微信号了！
连晚安都说不成，不开心！
…
自从车祸之后，林燃就没有感受过早上六点半起床的待遇了。
说真的，女生心中还有点小不安呢，如今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过得太过舒坦，回头怎么再去上学了啊！
他们高中可是早上七点二十上课，晚上八点才下晚自习的啊！
不过，人生苦短，既然这会儿在混吃等死，林燃也打定主意好好做这件事。
在赖床了半个小时后，她终于勉强在七点多的时候爬起来，梳洗一番，挑了套合适的行头。赶在八点差五分的时候，跟李叔一起到了顾德泽住着的酒店。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八点整，顾德泽出现在了酒店的大门处。
“你还真是德国人，”在顾德泽拉开车门坐进来之后，林燃心怀敬仰地感叹道，“正好八点，还真准时啊。”
“虽然我这几年都在德国，但我还真是中国人……起码是中国籍。”
顾德泽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好好好，你长得帅你说得都对！”林燃浑不在意地挥挥手，没理会顾德泽突然间仿佛被噎住了的神色，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昨天都忘记问你了，留个联系方式吧？你用微信吗？”
这又是一个张玉宁老跟他提起，但他至今没下的手机程序。在这一刻，顾德泽突然深刻地感受到，他好像是有点……“老古板”了。
少年神色恹恹地摇了摇头：
“我可以给你我的手机号，用whatspp，至于那个微信，好申请吗？”
“之前是很好申请，现在有点麻烦，”林燃沉思了一下，“你可以回德国之后再试试。还是先把你的号码告诉我把。”
两人交换了手机号和□□号，顾德泽也认真地在手机备忘录里加上了另一个程序的名字。
李叔很快将他们带到了地方，跟昨天晚上吃饭时不同，这次他没有单独找地方吃饭，而是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人，往背街的巷子里走去。
这地方应该离林燃家不远，看起来也是一片居民区。不过，跟林燃家小区那种清幽雅致的氛围不同，这里显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充满了一股让人格外亲切的市井气息。
当然，还有另一种及其强烈的感官气息，是食物的香味。
那是复杂有极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