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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爱_木瓜很甜-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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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应声,车停好,下车前,他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只一件拉绒运动衣,也没在外面披件什么,俞苏杭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说:“出门比较急。”
就是在怪他催她咯?钟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探身过去,从后座上拿了一件外套,扔在俞苏杭身上。她拿起那件外套,上面尚且残留着他的体温:“给我你穿什么?”
他没答话,像是没听见一样。两人下了车,俞苏杭披上钟声的外套,在寒冽冷风中,她见他只穿了一套纯黑色的运动装,张口想说话,可想想又没出声。
跟在钟声后面走了十几米远,他突然停住,俞苏杭差点撞上去,急忙刹住脚步,她应着他的声音抬头看他,只听他说:“有点冷。”说着,动作略有些僵硬地牵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瞬间被他掌心里的温热所包裹,令她不自觉一颤。俞苏杭真要怀疑自己是寒冷体质,明明穿得比钟声多,可手冷的人却是她。
被他牵住手,俞苏杭有些不自在,两千多个日夜没碰触过他的手掌,太多的是非横亘其间,一时间她难以自处,在他手中挣了挣,说:“我不冷。”
他愈发箍紧她的手:“我冷。”
她一愣,怔忪间,他已带她步入一家早餐店,店是小区店,他们小时候就存在了,俞苏杭微讶,没想到这家店竟还在,她记得,当年最喜欢喝这家的豆浆,馥郁浓稠,入喉丝滑。
店里的伙计早已换了一批人,豆浆却还是那个味道,当真是物是人非。
俞苏杭拿起骨碟里的鸡蛋,把蛋壳敲出裂缝来,刚剥掉一块蛋壳,钟声已经伸手过来,把她手里的鸡蛋拿了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辗转利索,剥干净蛋壳,又剥开蛋白,用筷子夹出里面的蛋黄,将蛋黄捡到俞苏杭碗里,他慢条斯理吃起蛋白来。
俞苏杭惊讶看向他,那是他们从前的习惯,她喜欢吃蛋黄,他负责消灭蛋白。
钟声神色淡漠,虽没看她,却似乎察觉出她的讶异,用一种说“今天是个好天气”的语气扔下一句话给她:“有些习惯,时间改不了。”
……
早餐用完,钟声带俞苏杭在附近走了走,俞苏杭问他:“网球早上打?”
钟声冷声说道:“下午。”
俞苏杭低头:“恩。”
他带她走到一棵树前停下,俞苏杭盯着树身一道道的划痕,眼角干涩起来。钟声伸出手,修长手指轻触着最上面的一道痕迹,若有似无地划过,说:“还记不记得?”
俞苏杭当然记得。
她初一那年,突然发现钟声个头一路往上拔高,她与他的身高差距逐年拉大。初三开始,她就拉着钟声到树下,她后背紧贴树干,让他在树身上刻下她的身高记录。
初三上、初三下、高一上、高一下、高二上、高二下、高三上。刻到第七条时,钟声说:“苏杭,你这样残害树身,是要遭报应的。”
苏杭吐吐舌头:“我才不怕,反正都是你刻的。”
钟声轻轻弹一下她脑门,没等他说话,她已仰着脸,朝着他笑得贱兮兮的:“不过我愿意代替你遭报应。”
后来她高三毕业,暑假最热的那几天,她脑袋发热,硬是拉着钟声到树下,顶着暑气,她用小刀划下最上面的那道刻痕,比她当时的身高高出了两三厘米。
苏杭指着那道刻痕:“阿声,等我长到这么高,你娶我好不好?”
浮烟往事随着她逐渐朦胧的眼消散开来,俞苏杭点点头:“记得。”
钟声把她牵到树下,对照着最上面的那道痕迹。这些年,她竟没怎么长高,那道痕迹仍在她头顶上方一点。他垂眸看她,寂寂的眼神,语气里似乎有些失落:“你该穿高跟鞋出来。”
俞苏杭:“下午要打球。”
钟声反常地笑了笑,没有声音,了无痕迹的笑,让她误以为是自己眼花。
……
钟声驱车带俞苏杭去吃午饭的路上,俞苏杭中途接到一个电话,家里保姆打来的,说靳寻带俞奕出去了,也没说去哪,她不自觉中皱了眉,挂上手机,她心事重重。
钟声眼风轻扫过她,淡淡的一瞥,没问什么。
中午等餐时,她坐他对面,觉气氛压抑,心里微叹气。
他突然问她:“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俞苏杭:“谁?”
钟声:“跟你一起的那个。”
俞苏杭:“靳寻?”
钟声没说话。
俞苏杭说:“几年前,巴黎认识的。”
“你跟他……”话说到一半,他敛下眉眼,微有些不耐烦地喝了口水,像是自言自语,说:“算了。”
俞苏杭无言。
过了会儿,饭餐上桌,中国家常菜,钟声慢条斯理为她捡出菜里的香菜,怕他麻烦,俞苏杭说:“我现在可以吃香菜了。”
钟声动作一僵。
他抬眼看她,讥讽一笑:“我忘记了,你不是我,有些习惯,时间能改变得了。”
她喉咙口有些干涩,蠕动了下唇,却没说话。
……
下午打球,钟声把俞苏杭当仇人似的,球打得既快又狠,准确无误砸在她身上。
俞苏杭球技还可以,可在钟声面前却丝毫没有招架能力,她接不住球,又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亮黄‘色的网球划破风撞在她身上。
他像是在拿她出气。
钟声有刻意控制力道,球打在俞苏杭身上的力道并不多重,但也不轻,一下一下,用最直接最尖锐的方式,宣誓他的愤怒,积攒了七年的愤怒!
多少个漫漫长夜,这愤怒和着思念一起,深深刻进他骨髓血肉,一经拉扯,就是钻心的疼。
起初俞苏杭还闪避,徒劳无功后,她干脆省下‘体力来,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了,任由网球砸在身上,钟声像是失了控,他眼神含着怒气,是最冰冷夜里的火焰。
俞苏杭眼睛涩得发疼,前尘往事随着球一同朝她砸来,她扔下球拍,转身就要离开这里,几乎是同时,钟声迈开长腿,大步朝向她走来,手臂一伸,紧紧握住她的胳膊。她的身体随着他拉扯她的力气而转向他,俞苏杭尚没能反应过来,一个浓烈的热吻便铺天盖地而来。
他像是用尽所有力气在吻她,他的怒气、思念、不甘、欣喜,全部与他的骨血融为一体,他强势甚至蛮横,在她口舌间灌入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像是要将她融入他身体里,好眼不见心不烦,又怕她突然消失,她好不容易才又重新出现……
俞苏杭觉得自己几近窒息,大脑像是缺氧般,嗡嗡作响,一团混乱,什么也想不起来,无法思考,与他沉沦在这久违的亲吻中,浑身的血液都慢慢热起来,又渐渐冷下去。
直到尝到她眼泪的酸涩,他才如梦初醒,松开怀里的人,他低头看她,泪眼朦胧的娇弱模样,他用指腹揩拭去她脸颊泪渍,用无奈、冰冷、自嘲的语气问她:“委屈?不愿意?排斥?”
她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只能低着头,要把自己掩埋进尘埃,她无颜见他,对于过去所有的一切,她深有歉意,她知道自己罪不可恕,不指望得到他的原谅。
他想什么都好,对她做什么也好,她愿意,绝无怨言,她可以用他希望的一切方式赎罪。
“阿声……”她声音艰涩,两个字,已抽空她身体里所有勇气。
钟声几乎是屏息以待,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字也没提。
他苦笑一声:“俞苏杭,你难道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
“俞苏杭,你难道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下午四点回到家,俞苏杭还在想钟声的这句话。
她还是没跟他解释,她没什么好解释的,她跟他之间没有误会,当年确实是她受不了生活重压,先逃离了那段关系。
她不怕生来贫穷,不怕年幼病残,不怕慢慢渗透过来的悲痛。最让她恐惧的是变故,是一朝坠落,粉身碎骨。
从富有到贫穷不算变故,变故是青梅沦为仇家。
况且她当年所占的还不仅仅只有变故这一项。
俞苏杭忘记是在哪本书中看过,说绝望有三种形式:变故、走投无路、身不由己。
很不幸,那个时候,她三样全中。
第11章
晚饭前,见俞奕回来,俞苏杭问他怎么一个人,靳寻呢?
俞奕打字给她看:“走了,没上来。”
俞苏杭点点头,也没多想,招呼俞奕吃饭。
保姆将饭菜端上桌,实在看不下去,有意询问俞苏杭:“要不要给靳先生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俞苏杭看了眼保姆,又捡了一筷子青菜到俞奕碗里,说:“别光顾着吃肉,蔬菜也要吃一点。”
俞奕停下筷子,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青菜,他动作迟疑,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蔬菜塞进嘴里。
保姆在俞苏杭身边也有几年时间了,但凡有点眼力劲也该看出来,俞苏杭对靳寻不上心,靳寻却对俞苏杭太上心。她有些为靳寻不值,能做的却只是时不时提醒俞苏杭给靳寻回个电话。
以为俞苏杭没打算给靳寻去电话,保姆也不再多说,刚要走开,俞苏杭喊住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顺便告诉他一声,下次单独带小奕出去前,先跟我说一下。”
保姆“唉”了声。
……
晚上泡澡,俞苏杭把自己整个人沉到水面底下,眼耳口鼻都浸在水里,她憋气了好一段时间,最后快要窒息的时候,她猛然出水,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黑色长发湿哒哒地粘在脸上,她伸手剥开,因为之前的缺氧,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俞苏杭无力地背靠在浴缸边上,整具身体都像是被抽去了骨头。
她发愣了好一会儿,眼神迷离无光,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先是麻木绝望,之后又小声哽咽起来。
七年前,她狠心把他抛下,因为现实,因为双方父亲之间的恩怨。变故、走投无路、身不由己,她看似三样全中,可说到底,还是怪她懦弱、胆怯,她不像钟声,做不到无所畏惧,她害怕,害怕好多东西。
当初她因为害怕,所以选择离开他。现在她又因为害怕,即将选择逃避他。
当年是她的错,她不指望能够得到钟声的原谅。况且,就算他原谅了她,他们之间的是非恩怨依旧难以跨越,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靳寻。
她清楚惹怒靳寻的下场。
俞苏杭起身出浴,擦干净水渍后将睡衣穿上,她头上干发帽还没解开,刚出浴室,卧室门便被人敲响,她以为是俞奕,喊了声进来,然而门开后,她却见到了靳寻。
“你怎么来了?”她问。
“想来看看你。”
“怎么不提前打电话告诉我?”
靳寻微笑:“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走来她面前,动作娴熟地帮她脱下干发帽,一头湿发散落在她肩头,他手指穿过她肩头长发,沾了一丝水意:“我帮你吹干?”
俞苏杭迟疑一秒,而后点了头。
坐去梳妆镜前,靳寻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吹风机,开始为她吹起头发来。俞苏杭从镜子里看他,只见他垂着眸,目光平静无奇地落在她黑发上,表情平和得很,反倒令她不安。
吹风机嗡嗡的声音给两人之间的气氛注入一丝诡异,一段时间后,靳寻关上吹风机,把它放去梳妆台上,他撩起俞苏杭的一缕长发,说:“干得差不多了。”
俞苏杭弯了一下唇:“谢谢。”
她刚要站起身来,靳寻却按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坐在原处,俞苏杭脸上的浅微笑意散去,从镜子里对上他的眼睛,她直视他,一言不发。
“白天是不是跟钟声在一起?”靳寻首先打破了沉默。
俞苏杭撒了谎:“不是。”
“既然不是跟他在一起,为什么知道我带小奕出去后,没给我打电话,也没过来找我?”靳寻,“这不是你对待小奕的态度。”
俞苏杭没说话。
靳寻:“放在平时,知道我自作主张带小奕出去,你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上我。”
俞苏杭:“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再问。”
靳寻:“我想听你亲口说。”
俞苏杭笑了:“你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靳寻也勾了唇:“我不该兴师问罪?”
俞苏杭:“不是你让我给范梧桐设计婚纱,我跟他也不会见面。”
靳寻握住俞苏杭肩头的手加重了力道:“我让你给范梧桐设计婚纱,没让你跟钟声单独见面。”
他施加在她肩头上的力气令她咬了牙,强行忍住疼痛,她放柔语气,说:“我不愿意给范梧桐设计婚纱。”
靳寻:“为什么?”
俞苏杭:“既然见钟声让你不高兴,那干脆就断了跟他见面的机会。”
靳寻:“你忘了我让你给范梧桐设计婚纱的本意?”
俞苏杭沉默。
靳寻:“不管你是真心也好,是演戏也罢。向我证明你已经不在乎钟声。是真心最好,用演的也无所谓,但要演得逼真,不仅要让我愿意相信,更要让钟声相信。”
他说话时的神情太过寻常,可俞苏杭却分明透过他的眼睛,窥视到他身体里那个偏执、乖张、病态、充满戾气的灵魂。
她对他是有畏惧的,可此刻却还是硬着头皮跟他坦白:“跟他一直见面的话,我不敢保证以后发生的事。或许……我可能会回到他身边。”
她想让靳寻别再为难她,别再让她跟钟声见面。而为了不让自己的感情失控,她也会控制好自己,不再去见钟声。
今天的见面差点让她情难自已。
听了她的话,靳寻冷下脸色:“我说过,你不会。”
“我为什么不会?”俞苏杭,“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好。”
“不,你不会。”靳寻,“因为你不会愿意看到现状被改变。因为改变之后,情况一定会变得比现在更糟。”
俞苏杭紧紧地盯着他看。
靳寻:“至少现在大家都是正常的。苏杭,你明白,当你试图去改变现状,很有可能,一些你在乎的人,会变得不正常。”
他俯身下去,凑近她耳边,柔声说道:“你不会想看到自己在乎的人生不如死。可是你知道,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俞苏杭浑身冰冷,良久后,她低下头,声音无力如游丝:“为什么这么对我?”
靳寻温柔地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为了让我好受一点。”
“让你好受一点的方式,就是让我不好受?”俞苏杭,“你让我去见他,让我对他冷漠,让我克制自己的感情,让我不在乎他,让我陷入两难,无非是想要看到我痛苦。靳寻,你想惩罚我。”
靳寻安静了一会儿,说:“如果你是这样理解的,那就这样理解好了,我无所谓。”
俞苏杭:“靳寻,我们的关系可能会被打乱……”她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我们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可以和平共处,难道你想让我跟以前一样恨你?”
“我不在意。”靳寻,“先解决你跟钟声的问题。至于我跟你,无论关系如何,以后可以慢慢修复。”
俞苏杭轻笑:“你真认为能修复得了?”
靳寻:“以前能,以后就能。就算只是表面功夫,我也无所谓。”
他叹了口气:“等你不在意他了,等他对你死心了,我会终止跟苏婧的关系,会保持分寸,不去动苏家。”
俞苏杭隐忍怒气不发,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她无能为力、渺小得像蝼蚁。
察觉出她肩头的微颤,靳寻微微一笑,声音愈加温柔:“只要你还在乎他,我就不会安心。我不开心,也要让你陪着我不开心。我煎熬,你要比我煎熬十倍。那样至少让我觉得,你跟我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才是一起的。”
他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整个人都散发出寒气,用偏执、乖张、病态的语气对她说:“我们千丝万缕,比任何人都要亲密。”
第12章
“我想你心里清楚,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无论牺牲多大,无论何时,我都愿意。我写这段话不是要你感激我,因为你永远不会真的需要我,但是你在孤单寂寞时,想想我这段话,也许能够减少孤单的感觉。虽然你伤了我的心,但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客厅里,钟嘉暮像模像样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小王子》,在张琦兰和张琦兰几个姐妹的注视下,声情并茂地读着书。
这时钟声回来,经过客厅的时候,钟嘉暮特意把最后一句话又加重地重新读了一遍:“虽然你伤了我的心,但我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他的叔叔钟声总是说他又胖又肿,还教唆他奶奶张琦兰给他减肥,前者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后者令他少吃了好几块大肉。钟声的行为深深地伤到了他的心,但他决定听干妈俞苏杭的话,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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