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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时才蓦然发现，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怀抱，他的温暖，以至于猛然失去，竟觉得无所适从。
　　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到厨房喝水，却在路过书房的时候，却听见穆霆似乎在和什么说话，语气低沉冷冽。
　　下意识地，我走过去，透过些许的门缝往里瞧，却在看清楚里面的景象时，微微一惊。
　　书房里，密密麻麻数十个监控设备正在播放的，全是我的录像。
　　而穆霆，正拧着眉，看手中的一份资料，旁边站着七八个浑身发抖的医生。
　　“一个星期的时间，你们得出的结论就是她的狂躁症无可救药，甚至已经演变出第二重的人格？”
　　二重人格？
　　我心里咯噔一跳，立马想起那个会时不时在我耳边出现的声音。
　　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是的，九爷，这个副人格很有攻击性，并且极具取代主人格的倾向，根据我们的观察，取代只是时间问题。”
　　穆霆的脸色越发幽深，手指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开口。
　　“如果取代，会怎么样？”
　　“主人格消失，相当于主人格死亡。”
　　会死？
　　我会死吗？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却听砰的一声，穆霆手中的资料猛然落地，他面色黑沉如水，锋锐的目光如同冰刀，语气狠厉。
　　“我请你们来，就是让你告诉我，我的妻子会死？”
　　那几个医生吓得尿都快出来了，其中一个年长的医生结结巴巴地说。
　　“九爷您别生气，我的话还没说完，针对您妻子的情况，我们已经制定了相应的治疗方案。”
　　“说。”
　　“您妻子之所以会患上狂躁症，衍生出第二人格，究其原因是因为她逃避那段经历，不敢正视那段经历。所谓不破不立，没有毁灭，何来新生……”
　　穆霆的眼眸微眯，脸色缓和了不少。
　　“继续说下去。”
　　“还是我之前跟您说的，催眠疗法，我们用催眠，将您的妻子带回到她最害怕，最恐惧的回忆里，让她重新经历一次那样的事”
　　让我重新经历一次那样的事……
　　禁闭……
　　黑暗……
　　我整个人都向后退了一步，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就连呼吸都像是中断了一般。
　　“混账！”
　　穆霆脸色铁青，差点没把那个医生扔出去，可那个医生却像是豁出去了，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九爷，我是医生，您妻子是病人，我同您一样，也希望她能够康复，说实话，我们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案例，以前的临床治疗数据显示，以毒攻毒的催眠疗法是可行的。”
　　“你说的可行，就是让她再受一次伤害？让她再绝望一次？”
　　穆霆一向是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此时却黑沉着脸色，汹涌的怒气不加掩饰的喷薄而出。
　　“人总是在绝望中看见希望，九爷，请你相信我们的专业。”

　　☆、第64章　就算失败，我也不后悔

　　我的病真的可以治好吗？
　　如果治好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再担惊受怕自己会伤害穆霆了？
　　“……治愈可能性有多大？”
　　他紧拧着眉头，开口。
　　“临床数据显示是80％，但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观察，能够压抑副人格这么多年的时间，足够证明您的妻子性格坚韧，所以，这个几率可以提高到90％。”
　　“如果失败的话，她会怎么样？”
　　门外的我静静地听着，同样等待医生的回答。
　　“二次创伤，狂躁症会加重，副人格也会彻底取代主人格。”
　　“……”
　　穆霆不说话，因为没人敢开口，半天，才听见他说。
　　“除了这个疗法，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医生面面相觑，最后说。
　　“有，但是疗程太长，九爷您这段时间每晚都被副人格弄伤，恐怕身体无法负担。”
　　什么！
　　我每晚都会把穆霆弄伤？
　　我明明，明明只是想把他吓走……怎么可能……
　　这时，我的目光才移到一处视频之上，那里，我正拿着钝器，一下又一下地往自己身上挥舞，而那些击打，无一例外地都落在了穆霆的身上。
　　原来，每晚穆霆坚持搂着我睡，并不仅仅是为了让我脱离梦魇，而是用自己的身体，在保护我……
　　他说自己皮糙肉厚耐打，原来是真的指的是耐打……
　　盛胭，你这个混账！
　　你这个混账！
　　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我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耳光，却听到他低沉醇厚的声音流入耳中，语气坚定，斩钉截铁。
　　“用其他疗法。”
　　用其他疗法……
　　用其他疗法……
　　这五个字在我的耳边回想，我死死地捂着嘴，想哭，却发现自己连泪都流不出来。
　　我一步一步地走回房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身侧的位置凹陷了一块，直到他深沉平稳的呼吸传来，我才小心翼翼地起床，换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快速拧开书房的门，咔哒一声把门反锁了。
　　“穆太太？”
　　那个正在专心致志分析病例的医生吓了一跳，手快地关上了视频。
　　“别关了，我都看到了。”
　　那医生脸色一僵，干笑两声，问。
　　“穆太太，您别多心，我们只是在做正常的病例记录。”
　　我没工夫跟他绕圈子，单刀直入。
　　“我要进行催眠疗法。”
　　“穆太太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我笑了笑，走到他面前，扯了扯睡衣的肩带说。
　　“如果我跟穆霆说，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年轻有为，儒雅温润的医生，你说他会怎么样？”
　　“……”
　　那医生脸都吓白了，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求饶。
　　“穆太太手下留情，不是我不想给你做催眠疗法，而是九爷一旦知道我擅自给您用催眠疗法，一定会不会放过我。”
　　我笑了一声，半个肩膀都露出来了，脸不红心不跳地威胁。
　　“你觉得现在这样，他就会放过你了吗？”
　　“……”
　　好好一个大男人，急得都快哭了，可我知道如果我不这样，他一定不敢违抗穆霆的命令给我治疗。
　　对峙半天，我才软下声音说。
　　“医生，我也是没办法，才会这样做，你们今天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伤害他而无能为力，我能做的就只有让自己不成为他的弱点，医生，我请求你，给我治疗。”
　　“……你真的愿意治疗？”
　　我点头，语气迫切。
　　“我当然愿意。”
　　“失败的后果你也很清楚？”
　　我一顿，继而点头。
　　“我清楚，但就算失败，我也不后悔。”
　　医生叹了口气，才说。
　　“好，穆太太你要记得，治疗心魔，逃避是没有用的，只有面对，才能解决问题，无论多大的苦难，都会造就你的未来。”
　　我点头，紧接着他就让我躺在一张舒适的躺椅上，耳边是悠扬而又舒缓的音乐。
　　“穆太太，你现在很放松，很放松，你面前出现一扇门，推开她，你就会回到十八岁，回到噩梦开始的地方。”
　　轻柔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光，指引着我慢慢向前，我推开了门，再然后，就站在了纸醉金迷的那间让我恐惧无比的房间里。
　　“夜莺，今天你让1100号房的客人很不满意，自己到笼子里去，把东西带上。”
　　容景坐在舒适奢华的沙发上，手里品着红酒，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不去，不要去！我是人，不是狗！”
　　我挣扎着，却被扯着头发直接扔进了笼子，我挣扎，可我除了招来更加残酷的暴行，再无任何作用。
　　“夜莺，今天我们玩点新花样，你不是不伺候男人吗？我就让你好好学习学习！”
　　容景踩在我的背上，抓着我的头发，让我看那些男男女女苟且，我紧闭双眼，却被针扎得痛呼出声。
　　我不要看，我不要听……
　　谁来，谁来救救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没人来救我……
　　能救你的只有自己，盛胭，杀了那些人，杀了那些男人……
　　有人在我耳边低语，我拿起她递给我的匕首，喃喃自语。
　　“对，没人能救我，我只能自救，我要杀了那些……”
　　“盛胭！”
　　对了……
　　我不叫夜莺，我叫盛胭……
　　“夜莺，杀了那些人，杀了他们。”
　　“盛胭！”
　　谁，谁在叫我？
　　我拿着匕首，像一只困兽狠狠地向那些人冲过去，却在终于中途被抱进一个强悍却温暖的怀抱。
　　逆光之下，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喃喃叫出了声。
　　“穆霆，穆霆……”
　　他低头，拿走我的匕首，将我的手紧握在他的手心，开口。
　　“盛胭，我来了。”
　　我的眼泪瞬间倾泻而出，发了疯似地喊。
　　“没人管我，没人救我，他们都伤害我……”
　　他抬起我的下巴，幽深的瞳孔定定地注视着我，斩钉截铁地说。
　　“盛胭，我管你，我救你，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谁动你一分，我让他生不如死，谁伤你一毫，我让他千倍偿还。”
　　只要穆霆在身边，我就不会受伤…
　　只要穆霆在身边，我就不会被欺负……
　　对，只要有他在，只要有他在…
　　我死死地抱着他的腰，就像抱着自己的命，犹如溺水之人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么紧，那么紧。
　　“别怕，盛胭，别怕……”
　　“穆霆……”
　　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他也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回复，最后，轻吻着我的额头，说。
　　“盛胭，我带你回家。”
　　他的声音不大，却坚定而有力，将我内心所有的恐惧和惊惶，都化成和缓的溪流，流经我千疮百孔的内心。
　　我的眼里再也没有那些阴暗，腐朽，令人作呕的男男女女，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
　　那些抽我鞭子的人，被穆霆踩在脚下，那些虐待我的人，被穆霆践踏，就连容景也畏缩在一边，像只受惊过度的鹌鹑。
　　只有他能做到，只有他能保护我。
　　我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又在医生一声声的呼唤中醒来，一睁眼，就像是过了一生。
　　“穆太太，你做的很好。”
　　我这才回神，是了，我刚才是被催眠了，刚才那些梦境都不是真的。
　　“盛胭，你感觉好些了吗？”
　　低沉和缓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转头，正好对上他幽暗深邃的眼，他握着我的手带着一点薄汗，显然有些紧张。
　　我一愣，有些懵。
　　穆霆？
　　他怎么会在这里？
　　医生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困惑，连忙解释。
　　“抱歉穆太太，催眠疗法这么重要的事我不可能不告诉九爷，不过倒是阴差阳错让我们采用了新的疗法，你现在有没有感觉，浑身轻松，就像心头的大石放下了一样？”
　　浑身轻松？
　　可为什么，我的头这么疼？
　　“……。”
　　我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样，根本开不了口。
　　“盛胭，你怎么了？”
　　穆霆的脸色一沉，眼中全是紧张，眉宇间的忧色看得我心都揪起来了。
　　我想说，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脑海中却响起了一声轻蔑的笑声。
　　我的心咯噔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果然，下一秒，冷厉而嘲讽的声音刺入我的脑海。
　　盛胭，说不出话的感觉很难受吧！想表达什么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很难受吧！
　　你在纸醉金迷的时候，是谁保护你的？你在记者招待会的时候，是谁保护你的？
　　我被你关了六年，压了六年，现在，你居然联合外人想要除掉我，想要我死！
　　你太让我失望，太让我失望了！
　　那个声音在我脑子里疯狂的叫嚣着，我想反驳，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爱穆霆爱的要死要活吗？好，我倒要看看，他受得了疯子，受不受得了植物人！
　　没错，我的确就快要消失，但在我消失之前，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穆霆厌恶你，讨厌你，直到你一无所有，你就会发现在这世界上，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我，才能保护你！
　　我拼命地张嘴，想要喊出声音，却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穆霆紧张的表情，担忧地说。
　　“盛胭，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
　　医生同样皱着眉头看我，紧接着安抚穆霆道。
　　“九爷，您别着急，您妻子是第一次尝试催眠疗法，临床上相似的案例也会出现相同的情况，只要适应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不是的，不是适应的问题，是第二人格，是第二人格占据了我的身体！

　　☆、第65章　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他

　　我急得满脸通红，想拿医生的笔写字，可一伸出手，却是一巴掌呼在医生的脸上，力气之大，将他打的一个踉跄。
　　“盛胭！”
　　穆霆的脸色彻底变了，将我扣在怀里，眼睛却盯着那名被我打红了脸的医生，怒云翻涌。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医生本来就被我打懵了，现在又被穆霆这么一吓，连说话都有些打颤。
　　“应，应该是排异反应，应该是副人格感觉到了危险，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这更证明了催眠疗法是有效的，所以才会反抗。只要我们继续治疗，理论上可以医治好您的妻子。”
　　“理论上，理论上！”
　　穆霆脸色黑沉，声音冷厉。
　　“我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她的病还是没有任何好转，你们的职业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
　　“是是，九爷，在这期间，您也可以尝试用更加温和的态度对您的妻子，做些让她感到轻松，感到快乐的事，对缓解她的病情，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听到这句话，穆霆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也没理战战兢兢的医生，抱着我就回了房间。
　　折腾了一晚上，天空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的眉头紧皱，眼里全是血丝，我看着心疼，想伸手去抚平他的担忧，可却连动都动不了，只能像个石头一样地看着他。
　　一室寂静，就在这时，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叫。
　　“饿了？”
　　他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尖，开口。
　　“我这就给你做去，马上好。”
　　倒腾了半天，他才从厨房里倒腾出一盘西红柿鸡蛋面，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献宝似地端到我的面前，拿起筷子挑起一缕面条，吹了吹，开口。
　　“没有把糖当成盐，也没有把盐当成糖，你尝尝看。”
　　闻起来，真的比上次前几次好了很多，也许是第二人格也饿了，这一次，我没有任何阻挠的，我吃到了面条。
　　不咸，不淡，带着点葱花的清香，很好吃。
　　明明心里是这么想着的，可我却一下将面条打翻，然后跑到垃圾桶那里，满脸嫌恶地将刚才吃的面全都吐了出来。
　　他连忙帮我顺气，自责地说。
　　“又很难吃是不是，是我太笨了。”
　　我看着他一脸的自责愧疚，终于知道第二人格的目的是什么了。
　　她要毁掉的不光是我，还有穆霆。
　　她要利用我的冰冷，毁掉穆霆的骄傲，利用我的麻木，毁掉穆霆的自信，让他自卑，让他绝望，让他无所适从。
　　“你等着，我再给你去做。”
　　他很快重拾信心，又跑到厨房里倒腾起来，整整一天，穆霆完完全全地泡在厨房里，而我像个呆子一样地坐在沙发上，一次又一次地摔掉他手中的碗，直到筋疲力尽地睡着。
　　终于，在彻底将厨房的碗全摔没之后，穆霆自嘲地笑了笑，对我说。
　　“你觉得很失望吧，说好了要照顾你一辈子，可我却连一碗面条都做不好。”
　　我想说，穆霆，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可我回答他的，却只有沉默和麻木。
　　他苦笑，轻抚着我的头发，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
　　“盛胭，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比不上穆南城？”
　　穆霆静静地看着我，深不见底的眼中幽暗低沉，似自嘲，又似不甘。
　　“就连刚才你睡着了，叫的是穆南城，而不是我，盛胭，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吗？”
　　他的眉宇间眼中闪过浓浓的醋意，裹挟着星星点点的怒火，逸散而出。
　　“就因为是他首先向你伸出手，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他在你心里的地位吗？”
　　穆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解释，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脑海中的声音又出现了。
　　盛胭，看到没有，我在玩弄你的男人，他越愤怒，我越开心，我已经迫不及待看你们撕破脸，大闹一场了。
　　“他到底哪比我好？”
　　穆霆眼色沉沉地盯着我，我以为他要发怒，却没想到他蹭蹭蹭地走回房，从里面拿出一份资料，放到我面前。
　　我一愣。
　　居然。。。。。。全是穆南城的照片，每个阶段的穆南城，甚至连穿开裆裤的都有。。。。。。
　　然后，他又拿出了一份资料，特意把同样穿开裆裤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