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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过一场,你还要怎样-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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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问穆寒时接下来要去哪,对方回答要回医院一趟。
“啊?一回来就工作啊?”
穆寒时笑了下,“有点事。”
他将剥好的虾放进温柔的碗里,问道:“一起去么?”
温柔摇头,“不了。”
她消息也挺灵通的,知道冷斯城现在就在南希医院,虽然穆寒时回来了她完全不带怕的,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烦,她还是暂时不出现的好。
“那你回家?”
温柔将嘴里的食物咽下,还是摇头,“我哥的情况稳定很多了,我去疗养院看看奶奶,医院里的事忙完了你也赶紧过来,她肯定想你了。”
穆寒时心念微动,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声音带了几抹心疼,“温柔,辛苦你了。”
“不辛苦啊~”温柔立刻反驳他,佯装生气道,“瞧你说的,我们可是一家人!”
穆寒时看着她笑。继续帮她剥虾。
吃完了饭,穆寒时让司机先送温柔。
机场离医院不远,程安也快降落了,他给她发了个微信定位,准备等她到了之后,一起回医院。
温柔走后,穆寒时又给赵紫音打了个电话。
肾源再一次落空的事,赵紫音也是知道的,对此她表达了遗憾,然后向他汇报秦老太太的身体状况。
赵紫音其实并不想逼穆寒时,她知道他真的是拼尽全力了,可她隐约还是感觉得出来,男人是有所保留的,秦老太太苏醒过来并不容易,恢复记忆也算是个奇迹了,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着让她恢复健康,好好活下去的办法,为什么不用呢?
穆寒时不太想和她讨论这个,只回了句“知道了”,然后男人顿了片刻,又说:“温柔现在正要过去。她如果问起奶奶的情况,你不要照实说。”
赵紫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穆总,穆太太也是医生,秦老太太的情况好不好,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穆寒时于是便沉默了,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但温柔现在,又得服侍父亲,又得照顾哥哥,奶奶这边,能让她少操一点心,就少操一点心吧。
穆寒时挂了电话,微信里跳进了程安的讯息,说她快要到了。
过了两分钟,穆寒时刚结完账,程安又回复说,她已经坐上了计程车,然后会让司机开到餐厅门口。
穆寒时于是起身,往餐厅外走去。
他得去找温如严了,不管怎么样。奶奶是真的,等不起了……

温柔到疗养院的时候,秦佩蓉正坐在床上,诵读经书。
她的手里捏着一串长长的佛珠,双眸微阖,手指随着她轻微的嗓音不停捻动着珠子,看上去十分虔诚。
温柔莫名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温如严也是信佛的,据说是随了母亲一起,为此父亲还特意在温苑里建了一个小佛堂,方便母亲每日诵经。
后来母亲过世,父亲也会经常待在那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温柔想,那一定是一个承载着自己父母所有美好回忆的地方。
温柔站在外面,有些不忍打扰,原本想着,等奶奶念完,她再进去,秦佩蓉却忽然停了下来。
“奶奶?”
秦佩蓉闻声抬起头,一见是温柔,立刻眉开眼笑地朝她招招手。
温柔走过去。手被秦佩蓉牵住,顺着她的力道在床边坐下,她轻声问:“奶奶,是不是我打扰到您了?”
秦佩蓉摇摇头,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尽管是在笑着的,可她的眼睛看上去,是那么的空洞。
“每天这个时候,赵医生会过来给我做身体检查……”
秦佩蓉的声音里,含着叹息,这种叹息温柔听得太多了,病人在对自己的身体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往往都会变成这样。
他们或许是想积极配合治疗的,然而,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们打击得溃不成军。
到最后,他们会觉得,检查没有用,吃药没有用,所有一切,都是在做无用功。
温柔深吸一口气,岔开了话题,“奶奶,我给你买了香蕉,吃一根吧。”
她说着,从袋子里折出一根熟透了的,帮秦佩蓉剥开。
“傻丫头,这里都有的,奶奶不愁吃。”
温柔喂给她,挺得意地挑了挑眉毛,“那不是,我买的更香更甜,更好吃!”
秦佩蓉咬了一口,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她放下手中的佛珠,从温柔手里接过香蕉。
丫头很贴心,她知道自己胃口不大,香蕉的饱腹感又很强,所以她给自己挑的这根,是整串里面最小的。
“我去看看赵医生什么时候过来啊。”
“好。”
温柔站起身,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她扭过头,就见秦佩蓉倒在床上,身体剧烈痉aa挛。
“来人!赶紧来人!”
温柔立刻往回跑,抓起床头的呼叫铃一边猛按,一边朝外面大声喊道。
将秦佩蓉放平之后,她飞速检查了一下她的口腔,幸好,不是在吞咽过程中病发,气管暂时还是安全的。
赵紫音本来就在路上了,两秒钟不到,就赶至了现场。
温柔赶紧让出地方,“赵医生,你快救人!”
护士们动作飞快地连上监护仪器,温柔一看心率还有血压,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上不来。
“穆太太,?烦你通知一下穆总!”
温柔看着赵紫音的眼睛,那样严肃那样坚决,忽地遍体生寒,叫穆寒时来,意味着什么,奶奶是快要不行了吗?
她握着的手狂颤,试了好几次,却连屏幕都没有划开。
整个世界充斥着尖锐的响声。温柔感觉她的耳朵快要失聪了,却能清晰地听见那串佛珠崩断的声音,珠子散开,啪嗒啪嗒砸在地上,宛若死神逼近的脚步声。
穆寒时的电话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打进来的。
巧不巧,她找他的时候,他也在找她!
“穆、穆寒时……”
电话通了,温柔呼吸急促,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利索。
穆寒时的气息同样不稳,或者说,还带着重如千钧的沉痛。
“温柔,你父亲他……”
后面的话,温柔听不见了,她看着散落一地的珠子,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碎成了碎片,眼前猛地一黑,她重重摔在了地上。

今天的天气,其实真的很好,阳光披在身上,暖融融的,可温柔站在医院门口,只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都是冷的,冷得没有丝毫的温度。
第一次,这样害怕医院。
好像,下起雨来了,整个世界模糊一片。
但天空还是很亮很亮,温柔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在哭。
穆寒时没有办法亲自出来接温柔,所以他让程安过去了。
程安见到温柔,一点没有了平日里的活跃,一言不发地挽住了她的身子,将她带进了电梯。
但是,温柔的情绪,在没有见到温如严之前,就已经全线崩溃。
“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们一定是骗我的!我昨天看到我爸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啊,他一直对我笑,他和我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怎么现在,他会……他会……”
那个字,那个“死”字,她说不出口,她怕一说就会成真,可就算这是真的,她也同样接受不了!
温柔痛苦地掩住脸,泣不成声。
她一直以为,父亲的生命尽管不长了,但他到最后,都应该是在和癌症做斗争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块血块堵住了他的脑神经,而结束了他的生命。
不该……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她甚至没有和他好好告别过。
可是现在,他听不到了,彻底听不到了……
“温柔。”
穆寒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上前抱住她。
温柔的身体没有一处不在颤抖,穆寒时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她感觉到他在她的身边。
她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回应,泪水将她整张脸都打湿了,将她的声音也撕扯得七零八落,“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血管梗塞,只是血管梗塞而已啊,为什么救不了,为什么?!”
穆寒时闭了闭眼睛。他回避了这些杂乱无章的问题,男人抓住温柔的两条手臂,让她把脸露出来,他看着她已经高高肿起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温柔,你父亲……已经确诊为脑死亡了。”
温柔却像是听不懂一般,呆呆的,连眼睛都不眨。
“嗯。然后呢?”
穆寒时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然后?
没有然后了的……
温如严已经死了,他没有然后了。
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平静地把这些话说出口。
“温柔,你不要这样……”
“我怎样?我只是问你,然后,我该怎么做”温柔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又茫然又无措,“……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穆寒时,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去拔掉他的呼吸机?然后安静地等着他的呼吸停止,然后心跳也停止……”
“不——我想,你暂时不能这么做。”
忽然出现的男声,让温柔一愣,她回过头,穆寒时的视线往上移了几寸,然后他们听见那个人继续往下说:“温小姐,你好,我是南希医院移植小组的组长。据我所知,温先生是器官捐献者,他在生前,明确表达过要在死后,将自己的遗体全部捐献出来给医院。”
“你说什么?”温柔的第一反应就是皱眉,因为震惊和诧异,连眼泪都不流了,她看着那个男人,“我父亲从来没有向我表达过他有这种意愿……”
“可是,我这边有他的遗体捐献登记表,还有捐献卡,应该是不会错的。当然,遗体捐献还是得得到温先生的直系亲属,也就是温小姐你的同意的。所以,我想能否请温先生的主治医生,还有温小姐你,以及我们移植小组的几位组员,我们一起坐下来。详谈?”
温柔和穆寒时对视了一眼,他点点头,于是她也同意。
“温小姐,这是器官捐献同意书。”
会议室里,光洁的桌面上,男人将几份薄薄的文件,推到了温柔的面前。
他宣读了一遍,问温柔是否同意将温如严的心脏、肝脏、肾脏等器官,捐献出来。
温柔?木地听着,就连嘶一口气,心脏都是痛的。
穆寒时坐在温柔身旁,紧紧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作为主治医生,他的工作是证明温如严的身体状况是符合器官捐献条件的。
尽管他身患癌症,但原发性脑肿瘤,不会对体内其他器官产生影响,所以,如果有需要,他体内的一切器官,都是可以摘取的。
之后穆寒时就一直没有说过话,但他也没有离开。
他得陪着温柔,他真的担心她稍微偏离自己的视线,哪怕是一秒钟,她都会双眸一闭倒地不起!
温柔白着脸,在每一份同意书上都签下了名字,一份就代表着一个器官。
她签得很快,两个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那么,请问温小姐,你是否愿意,将温先生的皮肤……”
“你说什么?!”
还没有等他说完,温柔的眼刀就已经飞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可以保持冷静的,就算冷静不了,她至少能咬牙熬过去,但温柔发觉自己不能,她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温小姐,这世上有许多大面积烧伤的患者,他们身上没有可再生的皮肤,或者……”
温柔用力拍了下桌子,喝止道:“你们不用和我解释有什么用途,我很清楚,可这个人是我的父亲。你们要将他全身的皮肤都取走,这太残忍了!我真的无法接受!”
“温小姐……”
“闭嘴!”
温柔的眼睛里已经射出了愤怒的火光,男人于是不敢再说话,因为他怕刺激到她,导致她把她刚签下的那几份同意书,全给撕碎作废了。
穆寒时朝他们使了个眼色,轻声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和她说。”
那些人一离开,温柔硬撑起来的身子刷地软了下去,她半趴在桌子上,两只手揪住自己的头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然后她转头去问穆寒时。
“穆寒时,为什么我爸会想要捐献器官?他有和你说起过吗?”
穆寒时依旧不着痕迹地回避了她的问题,转而问:“温柔,换做是你的话,你会不会呢?”
温柔毫不犹豫地点头,下一秒,豆大的眼泪直接脱出眼眶,砸在桌面上,她激动起来。“可现在,我们不是在说我!是在说我爸!你知道吗?我爸他是信佛的!佛教的教义,人在死亡后,神识还存在,如果强行割裂他的身体,取出器官,他会很疼很疼,痛楚及嗔心,会引人堕入地狱……”
“温柔,不要迷信。”
“这不是迷信!穆寒时,我说真的,我爸是很虔诚的信徒,他不会做违背教义的事。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可是他亲手签下了志愿书不是么,他生前就同意遗体捐献,他那个时候意识非常的清醒。温柔,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可以救很多很多的人,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能才是你父亲的初衷,不是吗?作为子女,我们就尊重他本人的意愿吧,好不好?”
温柔听他这样说,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了下去。
她的嘴唇动了动,忽然问出一句,“穆寒时,我爸爸,真的不在了,是不是?”
温柔的眼眶里全是眼泪了,却一直没有溢出来,她已经看不真切男人的脸,却没办法装作听不见他的声音。
“……是。”
“穆寒时,我没有爸爸了!”温柔终于撕心裂肺地哭出声,“我还没记事的时候,妈妈就不在了,如今,连我爸都离开我了……”
穆寒时的眼睛也红了,他把人拥进怀里,吻着她的眼,吻着她的唇,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温柔,你还有我。我会陪在你的身边的,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下午四时,icu病房。
穆寒时和副手,对温如严做完了最后的评估。
再过不久,移植小组的人会把他推入手术室,进行器官摘除手术。
温柔两只手撑住床沿,慢慢蹲了下去,温如严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伸出手,想要握住温如严的手,然而一碰上去她就赶紧缩了回来。
不是被他的体温吓到,而是自己的。
“穆寒时,我的手好冰!”
爸爸那么怕冷的一个人,肯定吃不消她用这么冰的手去触碰他。
穆寒时走过去,包住她的手,不停搓了好久,然后问,“热一点没有?”
温柔点点头,这才转过去,重新去握温如严的手。
“爸,我是柔柔。对不起,我来晚了。其实我知道这一天早晚都要来的,可是说真的,我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摇着头,“不,我是不可能做好心理准备的……”
“爸,我记得你刚查出生病那会儿,总爱和我开玩笑说,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前又是一条好汉什么的,我也总是配合着你笑,还老是附和你,让你伤心了对不对?你肯定伤心了,好几次你偷偷哭我都看见了,我只是没戳穿而已。你说说你啊,因为不想我难过而自娱自乐,我真的表现得不难过,你又自己躲起来难过……”
“爸,那都是我骗你的啊,所以你怎么能当真呢?真的就走得这么早……”
温柔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笑。她不希望在父亲面前没完没了地哭泣。
可是泪水根本不由自己控制,前襟已经湿透,寒意刺透了骨髓,汹汹地向四周晕染。
她其实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她可以一直说下去,但是手术的时间迫近了,很多人在等着,等得越久,器官的活性就会下降得越快。
温柔做了一次深呼吸,做到心肝脾肺肾都疼得快要让她死过去。
但是,真的到了告别的时候了,真的不得不告别了。
“爸爸,再见了,愿来世,你还是我的父亲,我还是你的女儿。”
泪眼朦胧的,嗓音沙哑的,但温柔坚持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她希望父亲能够听见,“这一世,温柔没有尽好做女儿的责任,下一世,一定补偿你……”
然后,温柔颤抖的双手,伸向了呼吸机。
她拔掉了插头。
她觉得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也被她拔掉了。
温如严的呼吸,没有了,心跳,最终也渐渐停止。
——“天人永隔”。
这四个字,如果只是一串没有感情的符号,永远不会真实地发生在人世间,该有多好。
该有多好啊……


 第094 她的一颗心,蓦地凉透了

之后的两天,温柔忙于筹备温如严的丧礼,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言殊找到她办公室的时候,温柔正在撰写讣告,一见来人,眉头立刻不悦地拧在了一起。
“我现在没有功夫应付你,出去!”
这逐客令,下得又冷又不讲情面,但言殊也没有放在心上,自顾自往下说,“温小姐,我只是奉命,替我家老板转交一份东西的。”
他拿出一个?皮的文件袋,递到温柔的面前,“只要您收下了,我就会离开。”
温柔接得很快,但她丢得也很快。
言殊还没有转身呢,那包东西就被温柔高高抛起,在半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落进了垃圾桶里。
言殊对温柔这样子的举动一点也不意外,他轻轻笑了一下,规劝道:“温小姐,您还是看一看的好……还是说,您对您父亲的死,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
温柔的瞳孔骤然紧缩,但她依旧低着头,没有搭腔。
然后言殊就离开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最后再也听不见,温柔周身冷冽的气势,这才慢慢地归于平静。
然后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起背,往后仰了仰。
视线望向天花板,竟有一时的重影,温柔甩甩脑袋,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父亲罹患脑癌,死因却是血管梗塞。她怎么可能觉得这中间没有蹊跷。
明明上午还问过护士,例行检查的结果一切正常,既然正常,那么好端端,就不会凭空冒出一块血块,堵住了他的脑血管。
领回父亲的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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