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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一声轻嘲的笑，“就这身手，阮凝比你狠多了。”

　　　　苏峥眼神发狠，眼白猩红，几步走过去，揪起地上人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又是一拳打在他脸上，接着，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直到第五拳苏峥抬起，却停在他半空，他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小飞，你知道是她对不对。”

　　　　苏峥问时才发现，他心里一直郁结的那口气，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小飞脸已经肿着，口腔里弥漫着土腥味，手臂一挥，甩开苏峥的手，揉了揉下巴，“开始不知道。”

　　　　后来，知道了。

　　　　可已经晚了。

　　　　“毒品是你给她打的吧？”苏峥胸口剧烈起伏，垂在身侧的手握着拳，指关节泛着白。

　　　　小飞嗯一声，站在那也不多解释。

　　　　苏峥突然意识到，小飞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的，他是故意激怒他，然后让他揍他一顿。

　　　　至于为什么，“你以为被我揍几圈就算完事？”

　　　　小飞身子一僵，眼神躲闪，最终移开了。

　　　　他看着山下的浓雾，脑子里都是给她注射的画面，一幕幕挥之不去，每晚都会折磨他。

　　　　“这事，没完，小飞，真没完！”苏峥发狠的说，“等任务结束的，一起算。”

　　　　小飞哼笑，笑得狂狷，“一起算，你算得清吗？”

　　　　苏峥看着他，目光坚定，“算不算的清，必须算清了。那么多条人命，不算清了，我怕他们死不瞑目！”

　　　　“……”

　　　　小飞挠了挠头，人很烦躁，点点头，没再反驳什么。

　　　　气氛忽然静默，周围的水汽好似也跟着更浓了，身上的衣服更显潮湿，腾得人难受。

　　　　苏峥走到栏杆边，双臂向后一拄，深呼吸调整情绪，小飞也走过去，他身子前倾，撑在护栏上，手蹭了下额头，疼得全是冷汗。

　　　　苏峥情绪缓和了，问：“曹磊、王东阳、陈志都是怎么死的。”

　　　　小飞说的简明扼要，“他们是被未森身边的人做掉的，至于是谁，我不清楚，我没接触到未森内部的核心人物。但肯定不是陆岩、阿守他们。”

　　　　“你肯定？”苏峥问。

　　　　小飞点点头，“陆岩和阿守一直跟我在一起，说是保镖，其实就是看着我，提防我。未森对手下人分工明确，什么人做什么事，私下里不准互通消息，做好自己分内事，多管闲事，下场都很惨。”

　　　　苏峥拧眉，未森的心思够缜密狡诈的。

　　　　“我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多年，花了多少心思去接近他，可未森并不拿我当自己人，只当我是个财神爷。”

　　　　苏峥看他眼，小飞低眉笑，“怎么？不信？”

　　　　苏峥重新点支烟，刚抽口，听小飞说：“展财神听过没？”

　　　　“……”苏峥缓缓转头。

　　　　“就是我。”小飞说。

　　　　苏峥很意外，展财神，公安部A级通缉犯，常年活动在金三角地区，悬赏三百万人民币给提供有价值线索并抓获嫌犯的举报人。

　　　　不过，展财神一直神秘，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仅有的一张通缉令画像也是手绘的，还是带着鸭舌帽的侧脸。

　　　　如今一看，还真是……他！

　　　　“三百万就站你面前，你要不要赚？”小飞直视苏峥，“趁现在这个机会，一会儿我走了，你再想找我，没门。”

　　　　他说起自己身份的时候，并没有骄傲或是自负，却是满满的自嘲。

　　　　一个警察，如今变成全国通缉犯，黑与白，善与恶，讽刺而耻辱。

正文　第394章　她下手真狠

　　　　雷声滚滚，乌云密布，天色似被泼了墨般，暗沉沉的。

　　　　彼时，山上再无旁人，只剩苏峥和小飞。

　　　　苏峥抬头看天，问：“魏家明和郭晓雯出事时，你在哪？”

　　　　小飞闭了下眼，回想那天的情景，心情沉重，“他们出事时，我在云南边境接一批货。等我回东城，尸首都躺街上了，弟妹的尸首还是我通知陈局找的。”

　　　　苏峥心里窝着火，可真正面对小飞时，他又觉得事情跟他的确无关，是他不了解，才误解了小飞。

　　　　“好，”苏峥狠抽口烟，又缓缓吐出，“你说魏家明一家出事你不在东城，我信！可你说阮凝你不知道她是谁，你敢摸着良心说吗？”

　　　　小飞：“……”

　　　　“小飞，你是比我早几年进警队，也比我卧底经验丰富，可有一点，我的确比你好。”

　　　　小飞忽觉得有些不堪的秘密正在被人揭开，他咽了咽嗓子，等着答案。

　　　　苏峥夹烟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头，“我记性特别好。”

　　　　“……”小飞不语。

　　　　“乔五办儿子满月宴那天，你也去了吧。”苏峥看着他，小飞盯着前方，唇紧抿着。

　　　　“我用乔仁川的身份坐在第一桌，你在第二桌。”

　　　　“……”

　　　　“你不记得了？”苏峥说完，抽口烟，又云淡风轻的吐出。

　　　　时间停滞，两人间静默几秒，耳边是风声和雷声交错，这场雨不小啊。

　　　　苏峥掐了烟，继续说：“那天，未家家宴，未森带阮凝去的，这么巧合的信息，你和陈昭言没通过气？”

　　　　小飞问他：“给我根烟。”

　　　　苏峥从兜里拿烟盒，递给他。

　　　　烟点上，混沌的一团烟雾从口鼻中冒出，被风一扯就散了。

　　　　“我别无选择，”小飞垂着眼，似无奈，似痛心，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苏峥看不透，“未森很谨慎，我要是退缩了，他肯定怀疑我。”

　　　　“怀疑你什么？”

　　　　“他怀疑身边有卧底，通过各种试探，找这个人，我不能暴露自己，”说到此，小飞情绪有些激动，他心里隐忍了多少年的苦和孤独，承受了多少的压力和矛盾，谁也体会不到，“我不能放弃。”

　　　　苏峥了解做卧底的苦楚，但此刻，他无法安慰他，因为被折磨的那个人是他心爱的丫头。

　　　　“你为了任务真是不择手段。”苏峥的话淡嘲。

　　　　小飞不在意，这么多年的卧底生涯，他的良心与道德早就游走在灰色地带，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他抽口烟，无所谓道：“干我这行，就这样，六亲不认。”

　　　　苏峥握了握拳，又想给他几下。

　　　　小飞瞥了眼苏峥的拳头，“如果不是我，她早死了。”

　　　　未森给他打电话，让他帮点忙，知道对方是阮凝后，小飞身边跟着阿守，他全面考虑后，没有把阮凝的消息告诉陈昭言。

　　　　有句话，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他控制着局面，不会让她太危险。

　　　　“是啊，不是你，她也不会吸毒。”苏峥全身涌动着戾气。

　　　　小飞心里烦躁，“不是我，你能帮她戒得了？”

　　　　剂量从一开始他就动了手脚。

　　　　烟燃尽，苏峥又接着点了根。

　　　　“未森把我们都安排住在别墅，陆岩这小子又难对付，是未森的心腹，我露出一点马脚，不光我有危险，这么多年的时间、精力、那么多兄弟的命，都白搭了。”

　　　　他说完，抹了把脸，“还有阮凝，”说到此，小飞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赶紧别过头去，借着点烟避风，逃过苏峥的视线。

　　　　对，是逃，有些情绪，他不想被苏峥看出。

　　　　所以……后来，知道了。可已经晚了。

　　　　他喜欢她，是不是很不是人！

　　　　点完烟，将打火机递给苏峥，“不好意思。”

　　　　是啊，他该跟他道歉的。

　　　　苏峥看了眼，并不知道他话里的真实意思，接过打火机揣进兜里，“你故意放水的吧。”

　　　　小飞点头，眼前又出现几个月前在别墅的画面。

　　　　未森度蜜月离开后，将阮凝交给他，她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很吸引他。

　　　　当时大家都被规定住在别墅里，小飞与陈昭言之间的联系断了十多天，而未森当时也没什么行动，他没急着与陈昭言联系。

　　　　之后，被阮凝刺伤了手臂，他借题发挥刁难阮凝，是演给陆岩看的。

　　　　为的，就是证明他不是那个卧底。

　　　　每晚，他都听到陆岩打电话将别墅里的事报备给一个人，事无巨细。

　　　　他的背景是毒贩，流氓，对阮凝越狠越混，才能获得未森的信任。

　　　　只是这十多天的相处，小飞发现他对阮凝萌生的想法，不可抑制的变成一种欲望。

　　　　占有欲也好，肉欲也罢，都是不堪的。

　　　　他无数遍的告诉自己，那是兄弟的女人，不能碰，不能想，可越是这样，越被吸引。

　　　　在阮凝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同类的目光，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太寂寞了，所以对她存有想法。

　　　　可，他是警察！他有使命！

　　　　接下来，他在陆岩的监视下，每天为阮凝注射一定量海洛因，至于多少纯度，只有他心里清楚。

　　　　未森明摆着就是想折磨阮凝，而随着每天看着她沦陷在海洛因下，小飞心里越发矛盾，他想放过她，可又不能放过她。

　　　　心里的情绪无法被释怀后，小飞开始预谋找机会放她走。

　　　　这种想法一直到阮凝轻生那天，彻底被小飞坚定了。

　　　　他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不想活了，可又不能太表示关心，只能通过陆岩的嘴，转告给赵凡，让他找未森旁敲侧击，只要未森一句话，毒品立刻停掉，他可以帮她戒了。

　　　　事与愿违，她还是选了死路，看到陆岩拖着浑身是水的阮凝出现，小飞震撼，可表面上故作淡定。

　　　　那天，他故意将手提箱放在沙发上，紧挨着她，里面有一把匕首，还有毒，只要她有逃走的意识，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果然，没让他失望，当天她就实施计划了。

　　　　只是没想到，她用了美人计。

　　　　小飞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身材多好的都睡过，他要不想，谁也勾引不了他。

　　　　他放任她将冰洒进杯子里，他喝的出味道的，可还是喝了，借着那股劲，看着她勾引自己，小飞觉得自己挺卑鄙的。

　　　　如果可以，真的很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可那样了，她逃不走的，他们都会完，就连任务都泡汤了。

　　　　只是有一件事，他很意外，她下手真狠！真的狠！

正文　第395章　用另一个身份活在这世上

　　　　小飞醒来后，阿守告诉他，刀再偏一厘米，就扎在动脉上。

　　　　生平第一次被勾引到差点丢小命。

　　　　小飞觉得，自己活该！

　　　　倒地的那刻，小飞想，也许这么走了，也挺好，去找他们，一家人团聚，他也终于可以睡好觉了。

　　　　“谢了，”苏峥拍拍他肩膀，该感谢的话，还是要说的，“没你，她逃不出来。”

　　　　小飞低头，肩上的手让他心情沉重，“谢什么，带我跟她说句对不起。”

　　　　苏峥误会小飞是因为注射毒品的事道歉，“你该道歉！她戒毒的时候，人都要废了！”

　　　　后者一愣，夹着烟的手僵住。

　　　　他大胆的猜测，阮凝根本就没告诉苏峥她勾引他，而只提了刺他两刀的事。

　　　　是怕他担心才没说的吧。

　　　　所以……还好！还好！

　　　　在小飞失神之际，苏峥又说，“我还要替她对你说抱歉，背上两刀怎么样？”

　　　　风一过，小飞身上的消毒水味飘过来。

　　　　小飞尴尬的只能用抽烟掩饰自己，“没事，小伤，都好了。”

　　　　那句吃她豆腐，才挨了两刀，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飞心里感激阮凝，盯着眼前黑压压卷积的雨云，说：“应该的，都是自己人。”

　　　　心事和想法，都藏在那片云里。

　　　　“刚才我给你几拳，是因为她为了戒毒，人都被毁了，我也是心里有气，你……”苏峥还想解释什么，可说的多，又矫情了，最终化作一句：“谢了。”

　　　　小飞看着苏峥，不知道自己用什么身份，但还是说：“好好照顾她。”

　　　　苏峥：“会的。”

　　　　大雨来势汹汹，倾盆而下。

　　　　两人躲进石洞里，谈起关于未森的事。

　　　　小飞说：“他做的很干净，货从入手到出手，不过他手，你就是想拿点他涉毒的证据都难。”

　　　　“谁帮他联系？”苏峥问，“没个人在中间穿针引线，他那些货还能自己跑来？”

　　　　“一切来往我猜是赵凡，而赵凡对未森忠诚，手里无凭无证，赵凡不会招。”小飞随口一问，“融信公司没查出问题？”

　　　　赵凡是融信的法人，融信打开突破口，不怕赵凡不说。

　　　　苏峥面色凝重，“上次拿到的账本只查到融信逃税。”

　　　　小飞攥紧拳头，眉宇间泛着一丝烦躁，“未森放出假消息，又容忍阮凝回来，就是想利用她试探身边的人。账本被偷走，运气占了一部分比例，更多的是未森……”说到此，他转头看眼苏峥，后者面色凝重，眼神示意他百无禁忌。

　　　　小飞收回眼，手插着兜，“他对阮凝是有感情的，栽了，是因为他大意。”

　　　　苏峥拧紧眉，小飞的话有道理。

　　　　也开始琢磨起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个账本，明显是诱饵，而未森使得就是一箭双雕。

　　　　如果阮凝的主动接近是为了账本，那很简单，内鬼就在身边，不然怎么知道账本的事。其次，阮凝回到他身边，拿与不拿，他都是有利的一方，也变相的将阮凝套牢，只要栽进他手里，就不会放过她。

　　　　现在，账本丢失，阮凝逃出来，苏峥倒担心起小飞了。

　　　　“以后你怎么办？”苏峥问。

　　　　“我能怎么办？”小飞说，“苦肉计我都演了，希望能骗到他。”

　　　　苏峥也希望能。

　　　　“没其他的事，我走了，出来久，阿守会怀疑我。”小飞将冲锋衣的帽子戴上。

　　　　苏峥拉紧衣领，伸出手，小飞看着半空的手，又抬起头，两人相视而笑。

　　　　用力握住。

　　　　订下接头暗号和方式，两人冒雨下山。

　　　　苏峥坐进车内，将外套脱下扔在后座上，又擦了擦脸上的水，打电话给陈昭言。

　　　　“师傅。”

　　　　“听语气，见面还算愉快？”

　　　　“……还好。”

　　　　“愉快就好，不然工作没办法进行。”

　　　　“小飞的通缉令是真的吗？”苏峥问。

　　　　陈昭言笑了，“你觉得呢？”

　　　　“部里有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苏峥关心这个问题。

　　　　“没有。”他回答的简明扼要。

　　　　所以小飞身上是真背着通缉令，而他不禁要提防毒贩对他的怀疑，还要注意自己人的围堵。

　　　　现在全国联网，小飞的境遇多难，苏峥深感他的不易。

　　　　卧底，就是用另一个身份活在这世上，从骨子里，变成身份人物。

　　　　挂断电话，苏峥开车回家换衣服。

　　　　一进门，家里空荡，鞋柜里放着阮凝的拖鞋，苏峥弯腰拎着自己的拖鞋放在脚垫上，换鞋后走进去。

　　　　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扔进洗衣机里，按下按钮。

　　　　转身时，苏峥笑了。

　　　　他想起前几天与阮凝的对话。

　　　　他脱下一件体恤，阮凝拿去要手洗，他拎过去说自己洗。

　　　　她拉住他手臂，把衣服又拽回去，问他：“会洗吗？”

　　　　他当时回答她：“会。”

　　　　俩人就站在这洗衣机前，阮凝被他逗笑了。

　　　　她勾着他的下巴，踮脚亲他口，说：

　　　　“你那叫会洗衣服？你那叫会开洗衣机！”

　　　　这话，没毛病！

　　　　苏峥转身离开，去楼上冲澡，换身干爽的衣服去上班。

　　　　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大雨将整座城市冲刷的一尘不染。

　　　　苏峥开车停在泊车位内，撑把伞往办公楼里跑。

　　　　一进楼门，就听到有人议论暴雨橙色预警，东城近日将普降大暴雨，现在局内网已经发布全员待命的消息。

　　　　苏峥与迎面走来的同事打招呼，错身而过，推门进了办公室。

　　　　闻声，纪峰抬头，“峥哥，正好你来了。”

　　　　苏峥将雨伞放在墙角淋水，从储物柜拿条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

　　　　“怎么？”

　　　　纪峰说：“有任务。”

　　　　苏峥放下毛巾，“走，路上说。”

　　　　纪峰抄起车钥匙，俩人出办公室，纪峰推开隔壁办公室的门，对里面喊：“毅子、昭文，姜宇走。”

　　　　三人齐声，“来了。”

　　　　禁毒大队三中队全体出警，开着两辆车冒雨赶去抓人。

　　　　蹲守一天一夜后，毒贩终于露面，与卖家交易时，被苏峥等人当场人赃并获。

　　　　毒贩没想到，缉毒警冒雨也出来抓人，而雨势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押解三人回来的途中，遇到一处山体滑坡，山路被挡，苏峥和昭文去移开石块。

　　　　就在彼时，突然一个毒贩袭警准备逃走，另两个也加入反抗，六个人扭打在一起，路基下是一条河，暴雨让水势大涨，河水湍急浑浊

　　　　苏峥听到身后响动，回头的一瞬，有个毒贩滚下路基落入河中。

　　　　他带着手铐，掉进入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