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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是鲍明，这些话照样算数。
　　“神经病”，鲍明说，“老子没兴趣……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
　　鲍明离开后的同一天。
　　付诚带着许庭生和黄亚明私下里找到了一位新提拔的副局长。这个人，是付爸的老战友，是付家动起来之后案件最直接的干预者。
　　有了鲍明等人的证词，对现场的描述具体详细，完全符合一切现场特征与推论，而且他们表态如果需要可以出庭作证，案件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然而，张俊明依然没有认罪，张母也还在坚持说是她动的手。
　　奈何张俊明其实不难，在许、付两家的联手施压下，张俊明本就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但许庭生和付诚依然坚持努力寻找证据，为的是把张俊明彻底钉死。
　　付诚要他死，至少，有生之年难见天日。
　　第二天，当许庭生开车带着付诚和黄亚明再次来了解案情进展，在警局门口，他们看到了一个苍老、佝偻的背影。
　　他们认识这个身影，这个人，是张俊明的父亲。此时他的妻子和儿子都在狱中，都是故意杀人的嫌犯，而他，原本一直保持着沉默。
　　这天，一直沉默的张父主动走进了公安局。
　　等到他离开，付诚接到了那位副局长的电话。
　　“老头提供了张俊明母亲的不在场证明，当天，张母在乡下老头家。案件基本可以定论了，虽然张俊明还在死撑着不认罪。”
　　这是一位父亲的抉择，他现在正一个人走在回去乡下老家的路上，背着手，步伐缓慢，背影愈加显得佝偻、苍老……
　　许庭生开车跟了一段，本想上去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对于这个老人来说，这段时间也许是他人生最痛苦挣扎的阶段，他不开口则已，开口，就是其中一位至亲的人命。
　　而今他已然做了决定，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许庭生三人没有去打扰张父。张俊明还没有认罪，但是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证据充足，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许、付两家联手的力量会竭尽全力将他彻底钉死。
　　“各自回家交代一声，我们去渐南，去看方老师。”许庭生说。
　　付诚点头，又摇头，案件尘埃落定，但是他依然没有半分喜悦，因为从这几日宋妮传来的信息，方云瑶依然在昏迷之中。
　　如果方云瑶不醒来，哪怕张俊明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仍然毫无意义。
　　“我刚叫他们帮忙安排了，我们去见一下张俊明。”付诚说。
　　为什么还要见张俊明，许庭生和黄亚明都没有问，他们陪着付诚进了看守所的会见室。
　　大概10几分钟之后，张俊明被两位警员带出来，此时的他，已经再也没有半分之前的斯文儒雅，一身潦倒，面如死灰。
　　付诚沉默的看着张俊明。
　　张俊明一直在回避他的目光。
　　“怕死吗？”付诚说。
　　张俊明突然崩溃，缩着脖子，颤抖着，跪地痛哭流涕：“放过我啊，我不想死……放过我好不好？我天天在帮云瑶祈福啊，我去帮你们澄清流言啊……”
　　不可思议，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恶心到这个程度。
　　付诚原本可能想痛骂、发泄一番，但是此时，他已经不再有任何继续对话的意愿了。“我们走吧。”付诚转身，对许庭生和黄亚明说。
　　三人往外走，身后的张俊明站起来，刚刚他还在苦苦哀求，此刻却狰狞疯狂的嘶吼，诅咒：
　　“她还没醒吧？哈哈哈哈……她醒不来了……你们当时没看到，她倒在地上，我一刀，一刀，刺进去，她流了好多血，她的脸好白，血好红……我刺了十几刀你知道吗？
　　哈哈哈，她醒不来了，她会陪我一起死。你看，还是我赢了，我把你们都毁了。”
　　张俊明崩溃认罪。
　　从看守所出来，付诚接到宋妮的电话。
　　方老师的妈妈刚刚接到了医院下发的病危通知。
　　……
　　许庭生三人赶到渐南市中心医院，病房外的走廊上，有方云瑶的妈妈，有宋妮，有附近赶来的一些当初的同学，还有一个许庭生熟悉的身影。


第121章　好久不见
　　走廊上，医务人员不断进进出出，脚步急促……每一次他们经过，所有守候的人都会抬起头，用渴望的目光看着他们，但是，没有回应。
　　方云瑶昏迷已经两周时间，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就在这天中午，心电监护仪显示病人生命特征正在不断衰弱，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
　　黄亚明对一众人说了丽北那边的情况，张俊明将会伏法，但是，现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因此感受到喜悦。因为，这一切，如果换不来方云瑶的苏醒和康复，都毫无意义。
　　方妈妈头发花白，神色憔悴，沉默的坐着，一直在默默的抹眼泪。付诚怔怔的在她身边坐下，叫了一声阿姨，然后不再说话。
　　许庭生把宋妮叫出走廊，询问了这几天的情况。然后，他又去找了主治医生，询问有没有转院治疗的可能，此时此刻，钱已经是最次要的问题。
　　“病人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可能转院了，我们正在联系外地医院的几位专家，这个……费用方面……”医生说。
　　“费用方面您不必替我们考虑，我们不惜代价，只求专家赶快到位。”许庭生说。
　　当天晚上，4位外地赶来的专家先后赶到，顾不上休息，开完一个短会后，就陆续带着助手走进了病房。
　　许庭生走到付诚身边，按着他的肩膀说：“会没事的。”然后，他又走到方云瑶母亲面前，低声说：“阿姨，您放心，有我们呢。”
　　部分同学被劝回去休息，而剩下的人，一直守到了黎明。天蒙蒙亮，从天边微微绽开的霞光看，这会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这个冬天，将在暖阳里结束。
　　时至清晨，几位老专家陆续走出来，走到依然在守候的一众人面前，温和说：“情况暂时稳住了，不过人还没醒。你们去休息吧，我们会再留几天。”
　　每个人都长出一口气。
　　付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笑了笑，说：“庭生，你看，我就知道会没事的。我早就知道。”
　　许庭生给了他一个拥抱。
　　安排好轮班，许庭生带着人离开走廊，准备去吃早饭，然后回宾馆休息。之后的日子或许还长，许庭生计划着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Apple走到许庭生身边，带着几分无措，低声说：“许庭生，好久不见。”在许庭生面前，她依然还是那个无力自控的Apple。
　　“好久不见。”许庭生微笑着回应。
　　这是从昨天许庭生三人赶到渐南市中心医院，直到现在，两人之间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年前大雪里发传单那天过后，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两人之间的最后一句话，是Apple的短信，她说：我走了，许庭生，亲爱的。
　　之后，Apple很忙，许庭生也很忙……其实也没有那么忙，不至于忙到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或许彼此都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
　　出门的时候，Apple戴上了口罩，她已经开始有走红的困扰了。
　　自元宵节推出第一首歌开始，Apple出歌的频率很快，近几周，又相继推出了翻唱轮回乐队的老歌，《我们都是好孩子》和《童话》。
　　这两首本就注定大火的歌，很快就进入了数以百万计的手机和MP3，铺满了大小城市的商业街，也占据了多数音乐网站排行榜的前列，Apple迅速的成为了乐坛最受欢迎，最受瞩目的当红新人。
　　她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各大电视台的音乐节目之中，开始马不停蹄的在各个城市之间奔波，参与各种拼盘似的商业演出。
　　这些，许庭生其实都知道，宋妮总是很乐意告诉他每一点Apple的动态，许庭生身边见过Apple的人，包括大学室友，包括方橙、方余庆……也都很乐意在他面前提起突然就成了歌星的Apple。
　　许庭生和付诚轮回乐队成员的身份，在各种揣测中呼之欲出。但凡有人问起，两人不解释，毫不讲理的一概否认，就只有否认，多余的什么都不说，别人倒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许庭生略微有些替Apple担心，她的经纪公司的运作方式，给许庭生一种竭泽而渔的感觉。
　　Apple出歌的频率太快，参加商业演出太过频繁，而除去轮回乐队的歌曲之外，经纪公司似乎并没有为Apple做更多的发展准备，甚至，她到现在都还没推出自己的完整专辑。
　　这种感觉，经纪公司只是在压榨Apple身上带来的属于轮回乐队本身的价值，而没有为她创造新的价值和成长空间。
　　这些担心，许庭生想说，但是现在两人的关系，他似乎又不方便说。
　　吃过早饭，其余人或回医院，或去宾馆，有意无意的，剩下了Apple和许庭生两个人，并肩走在渐南街头，明净的晨光里。
　　“最近很忙很辛苦吧？我听宋妮说起过。怎么有空过来？”许庭生先开口说。
　　Apple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起：“我昨天才到的，来看看方老师。宋妮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你家年前的事，还有你和黄亚明、付诚说的那些话。”
　　年前许家出事当时，许庭生急需钱，付诚建议过卖轮回的歌曲版权，但是为了Apple，许庭生愿意卖掉互诚，也不愿意卖那几首歌，不愿意影响Apple的路。
　　当时因为许庭生的叮嘱，宋妮没有告诉Apple，现在，当Apple来看方云瑶的时候，她说了。
　　许庭生没有说话。
　　Apple看着许庭生，接着说：“为什么啊？许庭生。为什么你艰难的时候不能告诉我，还不许别人告诉我。为什么，你连对我好，都不肯让我知道？”
　　许庭生有些无措，说：“我当时觉得你可能很忙。现在都好了，没事了，放心吧。”
　　“你明明就对我很好。”Apple突然换了撒娇耍赖的口气，跺脚说，“许庭生，你就是喜欢我，你就是喜欢我。”
　　许庭生很久没看见她这副模样了，笑着说：“大明星，注意点形象，小心被人偷拍了。我现在连跟你走在一起都害怕，怕一不小心被偷拍就成了绯闻。”
　　Apple狡黠的笑了笑，摘掉口罩，扑上来一把抱住许庭生，向旁边喊：“有狗仔队吗？快来拍……我的男人，他叫许庭生。”
　　“胡闹。”许庭生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另一手用力想推开她。
　　“我不。”Apple含糊的说了一句，把许庭生抱得更紧。许庭生只好就那么直直的站着，Apple把下巴搭在他肩头，喃喃的说着：
　　“许庭生，看到方老师和付诚，我突然觉得生命好脆弱，好害怕来不及。许庭生，我好累，好孤单，你一定更累。
　　许庭生，我不唱歌了，你带我回去，我去给你洗衣服做饭好不好？”
　　许庭生沉默了一会，说：“以后，我去听你的演唱会。”


第122章　求佛
　　Apple原本会逞强更久，就像她原来说的，要等到她自己也能撑开一把伞，能和许庭生并肩而行，甚至，能在许庭生需要的时候为他遮风挡雨。
　　但是，躺在病床上的方云瑶，无助的付诚……让她害怕了，怕突然有一天，就一切都来不及。
　　所以，她没办法再逞强，所以，她说：“许庭生，我不唱歌了，你带我回去，我去给你洗衣服做饭好不好？”
　　而许庭生没给她她想要的答案。
　　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在对她这么好的同时，又这么残忍。
　　Apple隔着衣服在许庭生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她是真的用尽全力的咬他。
　　解气了，Apple退开两步，看着龇牙咧嘴的许庭生，说：“许庭生，我好想自己可以恨你。”她说好想，一个人好想做到的事，通常也是她很难做到，无法做到的事。
　　鼓着腮帮子深呼吸几遍，Apple想了想，又说：“那说好了，等我开演唱会，你一定会来？”
　　“一定会来。主要怕你咬我……好疼。”许庭生说。他真的疼，未来的某一天，他去听她的演唱会，那时的他们，会是什么模样？
　　Apple骄傲的龇了龇她尖尖的虎牙……许庭生在前面跑，Apple张牙舞爪在后面追，但愿，没有狗仔队。
　　……
　　上午在宾馆补完觉，下午轮班在病房外看护的是黄亚明和宋妮。
　　几个人吃过午饭，许庭生刚回到宾馆，又接到付诚的电话。
　　“阿姨说她想去找间寺庙，替方老师求个平安。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比较灵验的地方吗？带我们去一下。”付诚说。
　　渐南市，许庭生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于是，他开车带着付诚和方老师母亲，还有Apple，一起到了渐南市北郊一座有百年历史的庙宇，这里是整个渐南香火最旺盛的一座寺庙。
　　据说凡诚心所求，皆有应。
　　许庭生对于宗教并没有太虔诚的信仰，大抵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状态。他之所以熟悉这座寺庙，是因为他曾经来过，这个曾经，按理说应该发生在7年后。
　　前世，项凝大四开学后不久，正是恋情最美好阶段的两人，曾一起来过这间寺庙，许庭生被项凝拖着一起跪拜磕头，一人一手一起从签筒中求了一支签。
　　解签是项凝一个人去的，所以时至今日，许庭生依然不知道那支签上说的到底是什么。因为后来发生的一切，与当时项凝说的签文的美好解读，全然不同。
　　当时，项凝解完签之后皱着眉头回来，不怎么信佛的许庭生见状，突然莫名的心头一紧，忙问道：“怎么了？签文说的不好吗？”
　　项凝抬头，忙笑着摇头，回答说：“不是呢，签文说我会嫁给一个比我大好几岁的大叔，他还没什么钱……唉，我好可怜。”
　　“大多少？”
　　“五岁呢。”
　　“好巧，我正好比你大五岁。嫁吗？”
　　“呸，臭不要脸。这样就敢求婚。”
　　“佛菩萨说的。”
　　“佛菩萨还说我会嫁的很远呢。”
　　“糟糕，渐南离岩州好像不算很远哦？”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佛菩萨是说，有点远，又不是非常远……就渐南到岩州这样，是，就是这么远。”
　　……
　　许庭生站在门口回忆这会儿，付诚和方老师母亲正在佛龛前虔诚的跪拜祈求。这一刻，许庭生很愿意相信，佛是真的在听，凡诚心所求，皆有应。
　　Apple站在许庭生对面，靠着门柱。
　　“我们也去替方老师求一求吧。”Apple说。
　　“好。”
　　两个人走进佛堂，在付诚身边并肩跪下，为方云瑶祈求平安。
　　求完许庭生想站起来，Apple扯了扯他的衣角，说：“为自己求一求。”
　　于是许庭生重新跪下，不知佛菩萨会不会累，因为他求了很多，为家人求，为朋友求，为Apple求……最后一句，他求：
　　“七年后，我会再来。佛法无边，当知我曾与谁同来，将与谁同来，再一世，仍请让她与我同来。再求，予我一支上上签，不求富贵，但求……同求之人，此生不再别离。”
　　许庭生所说的“同求之人”，是曾经的，将来的，项凝。但是，此刻跪在身边正与他同求，为他求的，是另外一个女孩。
　　佛，分得清吗？
　　Apple求了什么，没有告诉许庭生。
　　从佛堂出来，Apple手机震动，她走到一边接起来，刚开始很小声，渐渐的，声音变大，许庭生隐约听到她在与人争吵。
　　“我不是说这几天不接商演吗？”
　　“……”
　　“我朋友还在医院呢，她还没醒。”
　　“……”
　　“我不去，违约就违约。”
　　Apple挂了电话，有些忐忑的看着许庭生，她其实并不愿意在许庭生面前暴露自己的困境，没完没了的商演，迟迟不见踪影的新专辑……
　　前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件事，让Apple惹恼了经纪公司。
　　当时，公司准备炒作她与公司头牌男歌手的绯闻，特意找了狗仔偷拍两人晚上一起从录音棚出来的照片，而后指使小报连篇报道，称两人深夜相聚，疑似热恋。
　　这种似是而非的绯闻，是公司维持艺人热度惯用的手段，但是Apple没有配合，第二天，她就以个人名义发表申明，全力澄清，同时，明确表示自己有心上人，是原轮回乐队成员。
　　这件事，让经纪公司大为光火，若不是Apple现在正在蹿红，很可能立即就被封杀。
　　许庭生并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Apple之所以这么强硬，只是因为怕自己看到报道会误会。
　　许庭生走到Apple身边，说：“经纪公司打来的？有演出？”
　　Apple点了点头。
　　“走吧，我送你一段。”
　　“我不走。”
　　“你既然选择去做，就好好做，别任性。”
　　许庭生开车送Apple到经纪公司派车来接她的地点。在她下车前，许庭生说：“记不记得我那天跟你说过的话？”
　　许庭生说过许多话，Apple有些茫然。
　　“如果遇到困难，不论多大的困难，记得跟我说。我一直都会在，我的伞也会越来越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