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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目光再次落了下去，“谷雨，机会，是她自己用完的。”
　　“可她是你朋友。”顾长遇身子前倾了些，“梁琛，对朋友也一定要算的这么清？我们四个这几年什么事没经受过，还是说……只是因为牵扯了不该惹的人，才会让你格外绝情？”
　　他的话落下，梁琛抬头，看着他的目光，墨深而沉静，“谷雨，反常的是你。”
　　顾长遇桃花眼里些微闪动，“我只是有点替露露不值。”
　　“到底是因为白露还是另有他人，你比我清楚，”他说着，缓缓起身，“白露的事，不必再提，我决意已定，陈屏那边，必要时我会去跟他谈。”
　　他起身踱步到了窗边，这是凉城最高的一幢建筑，从这里望下去，小半个凉城都落在眼里，那种空落落的不真实感让人不由紧张，也是这份紧张，催促着人要赶紧做点什么，好填补这份让人发慌的空寂感……
　　他说着，抬手拿出一根烟，放到嘴边要点的时候，眼前突然就冒出那人被这烟雾呛得咳出了眼泪的模样，手指顿了下，香烟夹在手间，却到底没有再点。
　　“谷雨，”他目光落在窗下渺小到看不出模样的人群，声音缓缓沉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执念，我也不例外。”
　　顾长遇看着他的背影，“是林糖吧。”
　　肯定的语气。
　　“我以为，在魏常那件事之后你就该知道了，”他单手插在裤兜，颀长挺拔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语气淡淡的说，“权力，金钱，地位，还有你脚下的这个梁氏，对我来说没了可以再挣，败了可以重来，我都无所谓，只是有些东西，丢过一次之后你就知道就算攥在手里扎得再疼，也放不开手……”
　　空寂偌大的办公室，他的声音浅浅回荡。
　　顾长遇看着他，喉间一股不明的压抑和涩然，桃花眼里没了笑意，开口，道：“可，你总有厌倦的一天，到那时候，能跟你掏心窝子的人也没有了，不可惜吗？”
　　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摇了摇头，似乎低低笑了下，“你不懂的，谷雨，我厌倦了，不要了，也……不会扔了。”
　　他说着，在顾长遇看不到的地方，看着落地窗里的自己，眼底深沉的复杂。
　　任谁看见估计也不会相信，那个最是薄凉的男人，还有这种表情的时候……
　　……
　　外面发生的事，林糖却是不知的，陈医生走后她心里的不安一直未散去，但也没有多少思虑的时间，因为张医生很快来找她，梁虹的情况一直在变，相应的张医生制定的治疗计划也跟着在变，他找林糖紧锣密鼓的告诉她变更了的计划，为了让林糖能听得懂，张医生也尽量不说那些复杂的术语，林糖认真听着，看着张医生眼底的青黑，想起于玲说过的，直到今天张医生每天休息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他是个尽职尽责的医生，甚至可以说对于要治好梁虹这件事，带了点过分的偏执……在面对着他的时候，林糖总会下意识跟着紧张几分，不像是在陈医生面前那般的放松。
　　“总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调解她的心情，梁小姐一直有心结，前段时间夜里发病那次林小姐也见到了，很是激烈，但越是这样，越是能让她把心里压得事都散出来，越是能缓解她的症状，但这是其一，再者就是梁小姐发病时的导火索，据我所知，也与她的婚约事件也关，”张医生说到这里，面色沉了沉，“林小姐，整个梁宅默契得对这件事只字不提，这样的避讳在她的病发前期是必要的，但到了现在，一直逃避并不是办法，因为永远不提，就永远不知道梁小姐这样性格的人，到底是自己消化了这件事，还是说跟之前一样一直在逃避压抑。”
　　林糖听到这里，面上多了几分肃然，不由道：“那张医生你的意思？”
　　张医生看着她：“我跟梁先生谈过，基于上一次梁小姐外出时的意外，虽要避免她去有危险的地方，但还是要鼓励她多出去跟人接触，打开她封闭的生活方式，是打开她心结的紧要一步。现在看来，只有林小姐知晓梁小姐的情况，想来这件事，还是要麻烦林小姐你的。”
　　“可是……”张医生的话多有道理，但上次的事……她到底心有余悸。
　　“哦，林小姐不必紧张，这是先给林小姐打个预防针，这两天当然还是在观察期，就是梁小姐想出去也不行的，就是观察期过去之后，会一步一步慢慢安排引导，林小姐放心，就算是出去，也是在保护范围之内，多只是逛逛街之类的女孩子的活动。”张医生说着，语气带了宽慰。
　　话说到此，林糖没有再反驳的道理，只点点头：“好，有需要的时候我会配合。”
　　“那就麻烦林小姐了。”
　　“张医生不必客气。”林糖道，面上带笑，但他的宽慰到底没有几分作用，她提着的心，到底没有放下。
　　那位靳家少爷的事，到底……是梁虹的伤疤，这一次的打击，是连带着多年前旧伤的爆发……
　　私生活不检……
　　她想起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几分的男人，一脸无所谓的说出这几个字。


第一百零八章　意料之外

　　她比谁，都希望梁虹能好起来，也比谁，都不敢触碰她的伤疤……
　　在与张医生谈过的之后几天里，她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或者说在给自己做着心理准备，不过让她松了口气的是，这几天里，那人依旧没有在他自己的房间过夜……
　　听起来有些好笑，她住着的，分明是属于那人的房间，但却潜意识怕他回来住……
　　但事实就是如此，那天之后，他们之间，无形之中又多了许多隔膜似的，梁虹的情况在好转着，晚上李阿姨基本都在守着，偶尔梁虹有醒来不稳定的时候，也不会再那般依赖他，这种情况下，她隐隐担心两人再次同住一室……
　　但幸好，他并没有回来住，于玲说，他这几天回来得一天比一天晚，回来会去梁虹，而后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据说，书房还有个不大的隔间，是特地为他休息改装的，这几天，他……都在书房过夜……
　　这个消息落在她耳中，心底五味杂陈，她已经几个夜晚都睡不好，眼睛闭了睁，睁了闭，失眠却依旧笼罩着她，那些恍惚的夜里，她脑中浮现最多的，就是他的身影……
　　但很奇怪的，每每想到那人，她心底的错觉却越来越多，想到他的时候，更多的时候，她把他当做那个高高在上手段狠厉的梁总，而不是……
　　那个曾经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人。
　　记忆里，那个温暖，好似会发光似的少年，慢慢在消失不见……
　　这些纷杂又缓慢的思绪侵袭着她，只在每个夜晚，清净无人时才淌过，大多时候她都是陪着梁虹的，李阿姨对她的不满依旧在，但也顾念着梁虹的身体，不给她好脸色，也不会刻意为难她，不过总有几分不轻不重的话噎在林糖耳里，林糖也只笑笑便作罢，李阿姨的回来，可以看出让梁虹状态好了不少，林糖几次遇到张医生，眼见他眼底的青黑慢慢不见，面上也没有了那么多的沉重，便可知梁虹的身体确实恢复不错，同样的，也知道这就意味着，张医生嘱托过她的事，也越来越临近了……
　　终于在又过了两天之后，林糖照例在梁虹房间，跟她聊着两人近来看得一本书，书是悬疑的，两人读得进度差不多，总爱一起推理讨论接下来的情节，说了一会之后，李阿姨提醒梁虹该喝水了，一面照顾她喝水，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经意般的就说起，天气越来越凉了，在过不久就是小雪时节，说梁虹今年还没添置衣服之类，又说梁氏一家商场近来进驻了几个不错的牌子，提议不如一起去逛逛。
　　她温声说着，目光浅浅落在林糖身上，林糖眼神微闪，不着痕迹的点点头，知道她这般，应该也是被张医生嘱咐过了的，便道：“是啊虹虹，前几天一直降温，昨天开始气温高了一些，我看外头这会阳光也好，李阿姨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正好我也没几件冬装，咱们一起去，我沾你个光也一并看看。”
　　梁虹喝水的动作顿了下，似有顾虑，林糖知道是上次她闹着要出去，结果……
　　到底还是在意，她继续道：“李阿姨这次也跟我们一起去，正好方便照顾你，再说说起梁氏的商场，说实话我还不知道是哪一个，你带我去逛逛，怎么样？”
　　梁虹因着这次的事，对她或多或少，心有愧疚，听她这么说，便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得点了头，虽眼底仍有些不安晃过，但同样的，也有几分欣喜，或许她也以为，经过上次的事之后，梁琛该是短时间内不允许她出门了的。
　　两人各自换过了衣服，梁虹穿得格外厚，纵使如此，李阿姨还额外给她带了件大斗篷以防回来的时候会冷，梁虹朝林糖撇撇嘴小小不满，林糖笑着朝她眨眨眼，两人凑着头叽叽咕咕说了两句李阿姨的，待李阿姨上了车便一同闭了嘴，默契的模样让两人不禁又一同笑起来。这一次，跟她们一同出去的，还有四个保镖，车上，梁虹跟林糖说着即将要去的那间商场，林糖只听过几次名字，但印象绝对深刻，因为那间商场出名的原因，是它任性到不科学的规矩，因为它基本不做普通人的生意，只有拥有里面邀请卡的人，才能进里面购物……
　　听起来任性又狂傲，林糖来凉城不久后就听说过，但却没想到那是梁氏开的，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进去里面，恍然之余她不禁道：“那这样的话，不会赔吗？毕竟收到邀请卡的人再多，也毕竟还是少数。”
　　梁虹笑起来，脸上带了些红色，李阿姨接口道：“林小姐有所不知，那商场原本是少爷送给小姐的成人礼，本来只是为小姐一人服务的，不过后来在小姐的意思下，才取了折中的法子，只给发邀请卡的人提供服务，本就不是为钱，也就无所谓在不在意赔钱了。”
　　她说着，语气恭谨有礼，看着林糖的目光，却带了几分的警戒。
　　梁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糖糖姐，也没有那么夸张，今天你去看看，我跟他们说一下，你不用邀请卡也能进去。”
　　林糖脸上到底没有忍住，些许的惊意流露，听她如此说，便也笑道：“那我就又沾你的光了。”
　　李阿姨眼尾扫了她一眼。
　　说说笑笑间，车子很快到了商场，人果然不多，但停着的车，每一辆从品牌到车牌号都考究，门童显然是认识梁家的车，看到的瞬间，连带大厅工作人员都一同出来迎接，林糖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但到底人不多，只有寥寥客人，所以倒也不那么难接受，她面上沉静，与梁虹和李阿姨一同被迎进去，身后跟着四个保镖。
　　为数不多的客人也不是普通人，很快便认出了梁虹，上前与她打招呼寒暄，是一男一女，看起来该是夫妻模样，均是相貌出众，男人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特有的魅力，面无表情，就连打招呼的时候也是表情不多，只不过在看着女人的时候，目光里骗不了人的宠溺，这一点，从他手上大大小小的袋子也看得出。
　　梁虹显然也是认得他们，疏离又不失礼貌的应酬，落在林糖眼里又是另一种模样，也是这种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稍显病弱的女孩，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怯怯的梁虹，她是梁氏掌权人唯一的亲妹妹，这座商场不过是作为她的一件礼物所存在的，名门闺秀所需要掌握的技能，她一概没有落下，就像现在，应酬起来，得体大方又不失气场，她看着看着，神色便些微的愣怔，直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梁小姐，这位小姐是？”
　　那位身材高挑，长发几近素颜的好看女子，以为林糖没有听清，又问了一次。
　　林糖这才恍惚回过神，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秦夫人，她是我的朋友，姓林。”
　　林糖伸手，“秦夫人你好，我是林糖。”
　　“你好，我是乔安心。”那位秦夫人也伸手，笑容亲近不让人讨厌。
　　梁虹又跟他们说了会话，那位提着许多袋子的男人在乔安心耳边说了什么，两人这才告辞，林糖隐隐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看，我现在都被叫做秦夫人，秦夫人的，听起来好老啊……”
　　“那秦太太怎么样？”
　　“喂！秦易风你……”
　　后面的话她听不清了，他们渐渐走远，林糖还未从怔愣里缓过神，梁虹解释般的道：“他们不是凉城的人，好像是来旅游的，那位秦先生跟我哥认识，我也是偶然间认识的，他们夫妻的感情也被传为一段佳话啊。”
　　林糖回过神，点头笑道：“确实，能看得出来。”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那位秦先生在看着叫做乔安心的女子的时候，沉沉如墨的眼里，溢出来的宠溺和温柔。
　　“小姐，进去吧，这里是个风口，咱们去里边逛着说吧。”李阿姨提醒道。
　　梁虹应声，与林糖一同往里面走去，或许因为这里本是为了梁虹而建，大多是女孩子的商品，极少有男士的东西，可以看出少数的一些，也是为了陪着女士来的男士准备的，林糖跟梁虹径直上了二楼，据说新进驻的品牌便在二楼。
　　二楼比起一楼，人更是少了些，李阿姨带着她们朝里面走去，路上梁虹看中了哪件，便会有专人去取出适合她的尺码，跟着服务的人对梁虹的衣服鞋子饰品，尺码极为熟悉，梁虹要做的，就是点出她喜欢哪一件而已，这样的消费方式，林糖也是第一次见，也越来越感受到，那个梁氏，在凉城，到底意味着什么。
　　李阿姨将她们带进了店里，衣物风格大都是梁虹喜欢的，但林糖并不十分心水，加上本就是为了让梁虹出来才跟来，她并没有真要选购衣服的意思，但梁虹似乎并不愿意，她执意让林糖选，还挑了许多衣服让她试穿，李阿姨在一旁，在梁虹注意不到的时候朝林糖使眼色，林糖只得配合，挑了些稍微适合她的衣服去换，在试衣间，隐隐的，听到外面有说话声……
　　“虹虹？怎么是你？”
　　“晚美姐？我来选些衣服，你也来啦？”
　　晚美姐……
　　苏晚美？！
　　林糖心底一颤，糟了！　　咳咳，这一章秦先生和秦太太在客串啦（参见《有种别缠我》男女主角，不认识的妹纸只当是小小路人就好啦）


第一百零九章　割腕原因

　　苏晚美，苏晚美……
　　在梁虹的生日宴之后，这是苏晚美第一次出现在梁虹面前，那场生日宴上发生的事，传到梁虹耳中的消息，不过真相的百分之几罢了，她对此只有模糊的印象，知道她们几个包括李阿姨在内，跟林糖起了一些摩擦罢了，李阿姨因此差点被辞退，而其他人的消息，她却是……并不知晓的，尤其是……
　　白露……
　　白露，割腕，自杀未遂……
　　这件事没人敢跟梁虹提起，在她说起的时候也都是含糊带过，要么是转移话题，林糖曾以为这是首要要避着梁虹的消息，但现在，苏晚美的出现，让她突然想起……
　　也是那场生日宴后，苏晚美……与靳家少爷订了婚……
　　虽说是旁支，但到底还是靳家……
　　张医生的话还犹在耳中，靳家于梁虹来说，杀伤力不减于白露割腕的事……
　　她心猛地提起，匆忙拉上衣链从试衣间出去……
　　“虹虹，生日宴后便没有再去看你，听说你身子不太好，现在是好些……”苏晚美后面两个字还未说出，便蓦地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从试衣间跑过来的林糖身上。
　　梁虹还未有察觉一般，道：“身体好多了，我跟糖糖姐一起来的，糖糖姐，你看，真巧，晚美姐也在，你还记得吗？我生日的时候你们见过的。”
　　林糖跑得急，呼吸还不稳，在梁虹的问话里平缓着呼吸，道：“记得，记得……”
　　她语速缓缓，边说边走近了她们，目光里，明显看到苏晚美神色里一闪而过的狠厉。
　　“呵呵，我当然也记得林小姐，”她勾了笑，面上的妆容比上次妖娆了许多，一身紧俏的裙子裹在身上，身材一览无遗，她上前一步，看起来是向林糖打招呼的模样，但在梁虹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却是锋利，“没想到林小姐也进了这商场，看来跟虹虹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说到“好”字的时候，她咬得格外重了些。
　　林糖面上维持着笑意，没有半分异常，点头道：“要不是虹虹，我也进不来，说到这个，我们也才刚开始逛，看苏小姐的样子，买的差不多了吧，虹虹，我看我们就不要打扰苏小姐的时间了。”
　　她的话，暗示意味太明显，几乎都能听得出不想与苏晚美多待的意思，但因着上次生日宴的事，梁虹知道她们之间有些龃龉，所有也没有多想，只体贴的点头道：“晚美姐，既然这样，那我们就……”
　　“哎，虹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苏晚美打断她的话，道：“咱们多日不见，托林小姐的福，我这段时间也没去看你，不过正想着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