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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派旅人-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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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青葵说:“老曹头可能要做大手术,上回陈锋给你的钱你先送过来救急,赶快!”
      杜若予脑袋嗡嗡作响,迅速下床,路过客厅,她轻喊了声方未艾,后者睡得沉甸甸香喷喷,压根没听见。
      又急匆匆赶回慈心,取了银行卡,杜若予顶着个沉闷脑袋在养老院大门口拦车,路过几辆车都是有客,正发愁,一辆出租车停到她面前,副驾驶上就坐着陈锋。
      陈锋也是满面急色,“我要去医院,你要顺路,就跟我搭同一辆车!”
      杜若予警觉,实在不想和陈锋相处,可曹爷爷的手术费十万火急……杜若予看向出租车司机,大声询问:“师傅,去医院的话,我就搭车了?”
      司机木着脸点点头。
      既然是去医院,又非独处,杜若予便上车了。

      咱们中的少数派 第二十一章 处心积虑

      车门关上,出租车朝县医院驶去。
      杜若予仍不放心,先悄悄给黄岳发短信,告知了刚刚记下的出租车车牌,还有自己和陈锋同在车上,正前往医院看望曹爷爷的情况。接着她给卫怀信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她撇眼陈锋的后脑勺,对卫怀信说:“我和陈锋叔叔在一起呢。”
      卫怀信那边挺安静,听不出是在哪儿,他刚接通电话时连呼吸都是愉悦的,可一听说杜若予和陈锋在一起,声音立即沉肃起来,“你们在哪?还有别人在吗?”
      杜若予回答,“曹爷爷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我和陈锋叔叔现在在一辆出租车上,正前往医院。”
      也就是说,除了陌生人的司机,他们俩算独处了。
      卫怀信问:“为什么你们俩会单独在一起?”
      杜若予说:“我爸让我送钱过去,出门正好遇上了。”
      “正好遇上?”卫怀信有所怀疑,“你不要挂断电话,我现在马上过去。”
      杜若予问:“你在哪儿?”
      卫怀信说:“我办了件紧要事,现在已经办好了。曹爷爷摔得严重吗?”
      “看起来挺严重,脸上都是血。”杜若予十分担心,“他年纪大了,一点磕碰都比我们严重,更何况是从楼梯上滚下来。”
      卫怀信说:“如果真如你和黄岳所想,陈锋买了药计划报仇,那你一定要小心,他的想法很可能已经偏激了。”
      “我明白。”杜若予揉揉太阳穴,总觉得自己虽警惕再三,却还是有什么细节被自己忽略了。
      从慈心去县医院的路并不远,眼见拐出这条路就要到医院正门了,一直没吭声的陈锋突然回头,他冲杜若予笑,“小妹,电话讲完了吗?我们马上就到了。”
      电话里的卫怀信听见了他的话,对杜若予说:“你跟他说,曹爷爷是我爹,你要马上进医院看我爹,并随时向我汇报情况,因此电话绝不能挂。反正全慈心的人都听过曹爷爷喊我儿子了。”
      这半开玩笑的话给了杜若予心理安慰,她半真半假地和陈锋解释了,陈锋满面微笑,不住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出租车开到县医院门口,杜若予刚要和卫怀信说他们到医院了,不料陈锋猛地转身拽走她的手机,挂断电话,随后扔进车窗外的绿化带。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杜若予目瞪口呆之时,出租车已经驶过医院门口,又朝前开去。
      “停车!”杜若予扑上去抓司机的肩膀,“快停车!这个人很危险,你快停车!”
      司机任她摇晃肩膀,别说停车,连眼珠子都没转过来。
      杜若予难以置信地盯着司机。
      她这才注意到,司机浓眉下垂眼,方脸厚嘴唇,表情冷峻,眼神阴霾,他年纪挺大,看起来和王青葵同辈,虽然坐着,但被杜若予捏过的肩膀相当厚实,上半身也颇魁梧,如果站直身,必定身量高壮。
      “师傅!停车!”杜若予用最后的希望又喊了一声。
      司机仍然没回头。
      “别喊了,他不可能停车的。”副驾驶上的陈锋慢条斯理地开口,“小妹,你别害怕,这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杜若予不由自主向后瑟缩,“你想干什么?”
      陈锋没有正面回答,“你会知道的。”
      杜若予瞪着他黑白灰交错的后脑勺,脑袋里灵光乍现,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早早就觉得不对劲的细节,“你偷走了我爸的手机,早上我离开我爸寝室时,他的手机还在桌子上,那条微信是你用我爸的手机发给我的!你给我的那笔钱,我因为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也根本没告诉过他!我看着你走去厨房,可我爸说没见到你,你是从另一边绕回寝室,在我走后又回去偷走了我爸的手机!”
      她摇头,脑子里蹦出个更不能相信的猜测,“可只要我和我爸在一起,你就算拿走了手机也没用,所以你必须制造混乱让我们分开……曹爷爷是被你推下楼的!你故意要引开我爸!”
      想到曹爷爷满脸是血生死未卜,杜若予连指尖都打颤着发冷,“陈锋!你疯了吗?为什么要一错再错,伤害无辜的人?”
      “我并非要引开你爸,我以为养老院里就你是个头脑清楚的年轻人,有人送医院急救,理应跟过去的是你。但既然你爸去了,效果也是一样的。”陈锋的语气十分平静,杜若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这事确实仓促,我本想等计划周全些再行动,但你们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早上我瞧见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不能再等了。那个姓曹的……只能算他倒霉了。”
      杜若予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先是看了会儿窗外,顷刻后才又转回来,指着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司机,问杜若予,“小妹,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认出他?你不是……见过他的吗?”
      杜若予随着他的问话,慢慢将脸转向陌生的出租车司机。
      她确实从未见过这张脸,但她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开始颤栗。
      脊梁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像有成千上万的虫蚁肆虐其上。
      这样漠然的脸,魁梧的身形。
      这样的男人。
      是她十多年来本能害怕的类型,就像记忆上插进的一把匕首,永远闪烁着冰寒与血色的光。
      那个深夜挥舞着石锤砸门的人,那个背着光的身影……
      杜若予控制不住自己,俯身凄厉地呕吐起来。
      这一整天吃下去的所有食物混合着酸臭的胃液倒流食管,汹涌地从她口中喷出,狭窄的车内立时弥漫开恶心的臭味。
      等到连水都吐光了,杜若予终于抬起头,眼睫毛上沾着的不知是汗还是恨,她紧紧瞪着司机,咬牙切齿,“你……是你……”
      ===
      杜若予的电话一被挂断且无法接通时,卫怀信第一时间报了警,随后他打王青葵电话,电话无人接听,他又拨打曹爷爷的手机,幸好曹爷爷出事后,手机被护士交到了华奶奶手上。
      华奶奶听出卫怀信着急,毫不拖沓地把手机递给了王青葵。
      “叔叔,若予刚刚应该是被陈锋绑架了,我已经报警,警察马上就会到医院,你先想想陈锋这趟回来,有可能带若予去的地方。”
      卫怀信上来便重磅直击,半点铺垫都没有,王青葵完全懵了,大喊:“他怎么会绑架若予?光天化日的,若予不可能平白无故跟他走!”
      “若予说是你让她去医院送钱,她出门遇上了陈锋,和他搭同一辆出租车。”
      “我?我没有哇!我手机根本不在身上啊!”王青葵心急火燎,不住地转圈,“他们在哪?我要去找若予!”
      “这样看来,陈锋是有预谋带走若予的。”卫怀信的声音很稳,给了王青葵极大的安抚力量,“别急,他们是在慈心门口上的车,和若予失去联系前她说他们快到医院了,路线明确,只要调一下交通探头,马上就能知道他们的车牌号,再一路追过去,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的行踪。你能联系上黄岳叔叔吗?既然黄叔怀疑跟踪过陈锋,他就比我们了解陈锋这段时间都和什么人接触,去了哪些地方。你让黄叔马上去医院和我们汇合,我再过半小时就能到。”
      结束和王青葵的通话后,卫怀信马上给市局肖队打电话,开口就要他还杜若予人情。
      肖队不明所以,卫怀信粗略解释一番,让肖队动用关系,尽快调用天眼系统追踪陈锋雇来的出租车。
      “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是承诺过要保护杜若予的。”卫怀信说。
      肖队吃惊,“你的记忆都恢复了?”
      “十之八九吧。”卫怀信说,“记不起来的也没关系,杜若予已经重新站起来了,我们已经决定要过全新的生活,过去的那些腐肉烂疮,是时候彻彻底底剜去了。”

      咱们中的少数派 第二十二章 末日审判

      出租车离开县医院后,一路驶出城区,直直开进郊区的匪山。
      杜若予一开始不明白陈锋的意图,可等她看见盘山公路上的几道路标,她忽然明白他的目的地在哪儿了。
      她听卫怀信说过,当年杀她母亲的凶器,是一把从匪山废弃采石场里偷出来的石锤。
      陈锋和这个杀人凶手,是要带她去山上的采石场遗址。
      去那儿做什么?陈锋信誓旦旦要为杜雅兰报仇,既如此,他又为什么和当年的凶手同流合污绑架自己?他难道不想杀凶手,而是要杀自己?这于情解释不通。
      这起绑架,陈锋显然是主谋,凶手又为什么要帮忙?
      车在环山道上开得很快,司机从头到尾不发一语,厚厚的嘴唇抿得死紧,看得出心情烦躁。而旁边的陈锋则目视前方,神情平静,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
      出租车在山道的尽头停了下来,再往前只能步行,杜若予被赶下车,出租车司机绕过来想要拧她的胳膊,被陈锋一把拦住,他冷冷道:“你别碰她。”
      出租车司机哼了一声,率先朝前走。
      陈锋来到杜若予身旁,抓住她右手臂,轻声道:“小妹,你放心吧。”
      杜若予皱眉,逮住最后一丝希望,小声问:“陈叔,你想要干什么?”
      陈锋并不回答,只盯着前方司机的背影,半晌闷闷回了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们三人沿着山道一直走到昔年废弃的露天采石场,这处山坡植被荒芜,寒风一吹,漫天沙土。采石场作业区外有一排半坍塌的破棚屋,是当年工人们休息用餐的地方。
      出租车司机扶着危墙往里看,身后,陈锋高声喊他,“齐伟!”
      杜若予这才知道,杀自己母亲后潜逃数年的人,原来叫这个名字。
      平平无奇的名字,淹没人群的长相,平凡普通的职业。
      这样一个人,却疯狂地杀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满手血腥,给别人家庭制造终生无法释怀的伤痛。
      杜若予眼见陈锋走到齐伟身边,两个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并时不时往她这儿看。
      杜若予没有转身逃跑,她要亲眼看见这出荒诞戏剧的结局,她再也不会躲,不会逃。
      陈锋对齐伟说完话便回到杜若予身旁,他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走吧,进去。”
      杜若予顺势朝前走了几步,路过齐伟身旁时,她听见这个杀人凶手哼哧一声,像是笑了。
      那种恶心晕眩的感觉再次漫延上来,杜若予忍得住身体不适,却忍受不了这样的猖狂,她当做没听见地走出一步后,忽然俯身捡起地上的半块砖头,转身重重拍在齐伟的头上。
      “啊!”齐伟遭到袭击,大叫着捂住额头,眼见杜若予要砸第二次,他愤怒地握住她的手腕,抢夺那块砖头。
      “你这个禽兽!”杜若予生平从未这样使用蛮力,她豁出一切,仿佛要以成年人的躯壳回到十多年前的深夜,去夺下齐伟手中的石锤,救回自己的母亲,安慰躲在床底下的那个小女孩。
      “我操!老子杀了你!”齐伟虽然年纪大,但身材魁梧力量犹存,很快重新压制势单力薄的杜若予,他嘴里骂骂咧咧,尽挑污言秽语来辱骂杜若予。
      杜若予身体的温度不断上升,胃里的恶心翻江倒海,尽管她把嘴唇咬得几尽出血,还是很快体力不支。
      齐伟狞笑着往外掰她的食指,砖头咚地砸在地上,他扯住她半长的头发,强迫她仰头与自己直视。
      杜若予怒吼,“啊!啊!啊啊啊!”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一记拳头从侧边砸中齐伟的脑袋,力道之大,砸得他直接松开钳制杜若予的手,整个人摇晃着跌开几步。杜若予虚弱地倒下,膝盖还未触地,刚刚那双袭击了齐伟的手已经牢牢托扶住她,将她半搂进怀里。
      杜若予抬头,对上了卫怀信担忧的眼。
      “受伤了吗?”卫怀信问。
      杜若予摇头,恍惚地问:“……你怎么来了?”
      卫怀信说:“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县道上。我联系上黄岳,黄岳说他先前跟踪陈锋,见他来过两趟采石场,这个地方偏僻无人,又是杀杜雅兰凶器的出处,我猜这儿应该就是他物色好的‘行刑场’,好在你把出租车车牌号告诉过黄岳,我在上山的岔路上等了会儿,就看见你们的车了。”
      他扶着杜若予让她坐稳在地上,才冲她宽慰地笑笑,“上一次我没及时赶到,这回,我保证我们都不会有事。”
      “什么行刑场?”齐伟听见卫怀信的话,疑惑地嚷嚷开,“什么行刑场?谁的行刑场?陈锋!你不是说只要帮你绑架杜若予威胁王青葵就好了吗?”
      从变故生起就躲在旁边静观的陈锋阴沉沉地半撩眼皮,直勾勾盯着齐伟,却不出声。
      杜若予惊讶,“威胁我爸?”
      齐伟指向陈锋,“他说王青葵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要我和他一起绑架你,威胁王青葵闭嘴……”他倏地闭嘴,已经想明白自己陷进了某个圈套,登时火冒三丈,“我操…你娘!陈锋!你陷害我!”
      陈锋仍不开口。
      卫怀信却笑了,“你终于明白了,从始至终,他的目标就是你,绑架杜若予只是钓你过来的饵,王青葵根本不知道真相,他一直被他最好的兄弟死死瞒着。”
      齐伟被砖头砸出的血糊了半张脸,他视野受阻,心里愈发焦急,扭头就想跑。
      他一动,卫怀信便冲过去拦他。
      卫怀信不是杜若予,齐伟与他角力必输无疑,他犹如困兽咆哮,“陈锋!如果我被抓了,我就把你抖出来,咱们俩谁也别想好过!”
      一直像个蜡像的陈锋终于动了,他谨慎地靠近那两个人,一只手悄悄伸进衣兜,掏出了一根注射器。
      目睹此景的杜若予生怕卫怀信有个闪失,“小心!”
      陈锋拔掉针头套,病容阴森,逮住齐伟背对自己的刹那,毫不犹豫地把针扎进他的脖子。
      注射器里的液体在分秒间被大力推进齐伟的颈部肌肉。
      齐伟尖叫,转身用力推开陈锋。陈锋本就瘦弱,被推得几乎飞跌出去,重重撞在一处沙堆上。
      “什么东西?你给我扎了什么?”齐伟追过去,提着陈锋的衣领将他拽起来,“你给我打了什么?是毒药吗?”
      “……咳!咳咳咳!”陈锋被拎得憋气,一张黄脸很快涨成猪肝色。
      卫怀信冲上前拉开齐伟的手臂,齐伟本来刚劲有力的胳膊很快绵软下来,他被卫怀信轻松推开,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
      陈锋跌坐在地上,摸着喉咙嘎呀大笑,“哈哈哈哈!咳!呕!哈……哈哈哈!”
      齐伟用血色的眼环视一圈,本能地想往门外去,可他的脚步越来越虚浮,身体很快不受控制,像是喝醉了酒,又像做梦踩上了云端,他张开口,舌头却像膨胀数倍,臃肿地挤在口腔里不听使唤。
      笑够了的陈锋喘着粗气来到他面前,“我怎么会给你注射毒药!我怎么会让你一死了之?这是给畜生用的麻药,虽然会让你身体麻痹,但能保留你清醒的意识!我计划了这么久,可不是要你轻轻松松地死,我要让你活着见到地狱!”
      齐伟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他想揍他,可心里的拳头连自己的手指都砸不出个听话,遑论如年轻时肆意使用蛮力,他退后要走,陈锋却拽住他的衣襟,将他一把掼到地上。
      尘土扬起,齐伟山一样的身躯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一动了。
      刚刚那一下耗费了陈锋的力气,他也顺势跌跪在齐伟身旁,累到喘气也要嘎嘎地笑。
      “你也有今天!”他用脚蹬了下齐伟的身体,齐伟的眼珠便转过去,凶狠的仿若要剜下他的肉。陈锋从大衣里又掏出一把十多公分长的刀,转而冲杜若予招手,“小妹,你来,给你妈妈报仇的时候到了。”
      那把刀被磨得又薄又亮,刀刃反射着山顶上的日光,冷冽地刺痛了杜若予的眼睛,让她本来就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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