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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长忠的头发白了一半。姚曳为难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可迟迟没有开口。静默了片刻后，还是对方先开口了。
　　　　“对不住了姚曳，是舅舅不好，把女儿教成这幅样子，我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我代她，跟你赔不是了。”
　　　　姚曳咬咬牙，看了眼地上的苏茵，沉声道：“舅舅，你别怪我不顾忌手足之情。但苏茵这次做的事我没办法原谅。”
　　　　说着她又恨恨的瞥了苏茵一眼。
　　　　苏长忠点点头：“我明白的，明白的。可姚曳，你能不能看在舅舅的份上，让她回去过安生日子？我也想过了，她就不是个省心的货。与其让她待在这里混吃混喝，还不如让我带回去管教她。我跟你保证，我会好好看着她，不会再让她打扰你们的生活。”说着，他又对着厉玦深深的鞠了一躬，表情比刚才又沉痛了几分。
　　　　“厉先生抱歉了，上次你帮了她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可谁知道这丫头会这么不念好，做出这种是非不分的事……”苏长忠说不下去了，只能一个劲的鞠躬致歉。
　　　　厉玦就算再怎么记恨，也没法对这样一个老人说什么狠话，更何况这个人一直对姚曳照顾有加……
　　　　他这时候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姚曳下不了狠心对付苏茵了。
　　　　厉玦叹着气，开口道：“算了，既然她付出了代价，我们也不愿意为难她了。而且姚曳早就有了这个意思，让她跟你们回家。”
　　　　……
　　　　苏长忠感谢完他们后，就拉着不甘心的两人离开了。姚曳回去后，心里乱七八糟的。虽然她让苏茵吃到了苦头，可她并没有因为这高兴多少。
　　　　她父母不要她了，现在连舅舅都不能再来往了。或许她命就是这样，与亲情无缘。
　　　　厉玦看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想有的没的了。
　　　　“别不开心，以后凡事有我。”
　　　　姚曳听了嘴角勾了勾，枕在他的臂弯里，手勾勒着他的唇形，呐呐地说：“以前最讨厌听你说这话的，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的，觉得顺耳了许多。”
　　　　厉玦笑了：“早该这样了，别把自己搞得很独身主义似的。你知道的，我恨不得让你依靠我依靠的再也离不开我。”
　　　　姚曳不甘心的回嘴：“才不要，你那么出色，我要有些危机意识。”
　　　　厉玦听了露出沉思的表情，问道：“你这话说的，我是该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
　　　　……
　　　　跟她闹了会，厉玦跟她说起陈康平的事。姚曳能想到陈康平下场的悲惨，却也没想到陈康平在对她做出那种事前，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
　　　　以前的她，只以为林夏是个被娇惯过头的千金小姐，虽然刁蛮任性却还是有人性在的。可她没想到，林夏不但对陈康平施加了生理上的创伤，她还在精神上折磨了他。
　　　　陈康平出生在一个小县城。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他父亲加工木材得来的收益。可林夏记恨陈康平的不专一，找人让他父亲下了岗。
　　　　他爸较真，跟人理论得不到回应，一气之下中了风。陈康平这人虽然缺点多多，但为人真的是孝顺，急的在C城到处求医。本来凭他现在的实力，把他爸接过来治病是件很容易的事。可谁知道林夏要把他往死路上逼，找人在工作上给他使拌子。陈康平虽然比过去混得好一些，可哪里能拼的过林夏家里的势力？再加上家里给他的压力，他的工作很快就出了大纰漏。
　　　　公司停了他的职。没有收益，再加上各处的压力，陈康平整个人都处于恍惚之中。厉玦调查过，说他从很早起就开始看心理医生了。厉玦从他男人的角度出发，说陈康平崩溃是早晚的事。他从小就要强，哪里受得了用身体来跟女人交换利益？
　　　　姚曳也觉得很唏嘘，陈康平以前清冷孤傲的模样她到现在还记得。只是他坚持不了自我，走上了歪路。
　　　　她不由的想到那晚他神神叨叨的样子了，眼神空洞，就像是失了灵魂的木偶。原来他那时已经精神不正常了，这样一想，她对他的恨意少了不少。
　　　　厉玦看着她一副感慨的模样，顿时后悔起跟她说陈康平的事了。他表情阴晴不定，语气酸酸的说道：“怎么，心疼了？”
　　　　姚曳抿抿嘴：“瞎说什么呢。”
　　　　厉玦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问她：“你现在还生他气吗？”
　　　　姚曳疲倦的伸了个懒腰，也躺了下来，她枕在厉玦的手臂上，认真的看着他，说：“我哪还有力气生他的气？都是过去式了，早看开了。”
　　　　厉玦轻笑，侧过头对她说：“那天我看到他，是真想杀了他的。”
　　　　“只是。。。。。”他垂眸：“他都这幅样子了，我再做什么，也没什么意义了。”
　　　　姚曳顺势往他怀里钻了钻：“多大的人了，还想着打打杀杀的。不过，听你那么说我觉得挺高兴的。”

　　☆、第四十六章

姚曳听说陈康平后来被他家乡的亲戚接了回去，似乎是住进了精神病院修养。她知道后也没有多感慨。这些事已经在她生命中翻页了，她不想再多想。
　　　　她的生活永远都不是平静无波的，很快，她身边又被投下了另一枚重磅炸弹。
　　　　那次跟厉玦谈完后，再加上最近事多，所以她一直没跟曲燕联系。可接到她的电话后，听到电话里她疲倦的声线，姚曳还是不做犹豫的去见她了。
　　　　她们在一家咖啡店见了面。看到她的时候，姚曳吓了一跳。这人，竟然比她这个刚从医院出来的人都脸色还差。眼圈乌黑，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怎么了这是。”姚曳伸手握了握对方的手，发现也是冰冷的可怕。
　　　　曲燕神色讪讪的，她摸了摸鼻子，似乎是想喝水，她把手已到桌边的水边旁，可她的五指一直再颤动。姚曳看不过去，就拿过杯子放到了她手中。曲燕端起来喝了一口，才颤颤的开口。
　　　　“姚曳，我怀孕了。”
　　　　姚曳听了吓了一跳。看着她消瘦的身形，她完全想象不到。惊讶了片刻，姚曳也没问她孩子的爸爸是谁，就问她今后的打算。
　　　　“你……要把他生下来吗？”她问的时候有些犹豫。不说她现在还没结婚，她都是四十几岁的人了，高龄产妇，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曲燕听了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吸了吸鼻子，说：“我想生下来的。我都四十多了，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嫁人。都说养儿防老，我也不想以后老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姚曳听了点点头：“这样也可以，凭你的收入，养活一个孩子不是什么难事。”
　　　　本来以为这样说了她会好受些，却不想她说完后，曲燕的情绪波动更大了。姚曳被吓了一跳，刚想问了怎么了，对方就哭丧着脸把什么都说了。
　　　　“姚曳，我想做妈妈，可我宫外孕，这个孩子不能要。”
　　　　姚曳张着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这时候的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她现在还年轻，所以还没有那种极力想成为母亲的心情。可曲燕不一样，她年纪大了，在这个圈子混迹多年，姚曳知道她是想要安定的。
　　　　可宫外孕……姚曳皱眉。这孩子是真不能要，不然连她自己都有危险。
　　　　冷静想过后，姚曳起身坐到了她旁边。她扶着曲燕的肩膀，想借此给她力量：“要去医院吗，我陪你。”
　　　　虽然痛苦，可曲燕到底已经过了遇事会六神无主的年纪。她缓过气来后，就让姚曳陪她去医院。
　　　　挂号的时候，姚曳看得出她的紧张，一直拽着她的手不放。等待的时候，姚曳一直没有主动说话，虽然她也有很多疑问，但这种时候她开口问她孩子的爸爸是谁，一定会引起她情绪的波动的。
　　　　这种事她也能猜到一二。一般来说，人流这种大事应该是让伴侣陪着的。可她却让她陪着，姚曳想他们的关系估计不怎么好。
　　　　感叹归感叹，可这种事她这种外人又能多评论什么呢？
　　　　正想着，她突然感觉到对方握住她的手一紧。姚曳意外的看向她，还没反应过来曲燕就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
　　　　“怎么了？”姚曳张口刚问，曲燕就跟疯了似的冲了出去。姚曳吓了一跳，赶忙追上去，还没叫住曲燕，对方就跟人撕扯了起来。
　　　　曲燕打的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看模样是个女大学生。而那人的旁边，还站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这人姚曳认识，他是某个电视台的节目编导，姓陈。人长得很神气，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特别的招人魂。她听说过不少流言，说现在不少女演员都喜欢把他当成恋爱幻想，有的甚至还会弄假成真。
　　　　只是看目前这形式，姚曳有些愣怔了。曲燕都这年纪了，怎么还会对这样的人许下芳心？
　　　　那小姑娘被打后立刻摆出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姚曳只在心里感叹好段数，这种时候她要是气不过跟曲燕对打了，那她小白花的形象就要崩塌了。要知道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泪了。
　　　　果然，陈姓男子发飙了。他把小白花往身后一推，对着曲燕狠狠地推了一把。姚曳吓到了，她这时候哪摔得起，曲燕所以赶忙过去接住她。可这男人用的力气太大，那冲击力姚曳一时受不住，就跟着曲燕一起跌了下去。好在有她当人肉坐垫，所以曲燕并没有受什么伤害。
　　　　曲燕被他那么一推后，心里所有的念想都断了。她愤恨的看着他，指指他，再指指小白花，随即丢下了一句狠话。
　　　　“你们等着。”
　　　　说着就愤恨的转身离开。姚曳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赶忙跟紧她。曲燕进了洗手间，用凉水泼了好几把脸，姚曳想她这时候需要冷静，所以也没有阻拦她。
　　　　等她发泄完后，姚曳才开口：“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曲燕对她白了一眼：“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去做手术了。”
　　　　姚曳大跌眼镜。刚才她甩狠话的样子，姚曳以为她是要去偷手术刀，然后对着外面俩人渣一人来一刀呢。对方看着她脸上情绪的变化，扯出一丝微笑：“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傻事？让他们血溅当场什么的？”
　　　　姚曳也没藏着掖着，大方的点点头。要知道她刚才，是真那么想的。
　　　　曲燕叹了口气：“我要是再年轻几岁，肯定是要跟他们两个玩命的。可现在，我哪还有这力气去跟她拼。”说着，她转身对向了镜子。镜子里的女人保养得很好，身上穿的用的都很考究。可不管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了她输给了时间这个事实。
　　　　她刚才打的女人，其实她也是羡慕的。
　　　　曲燕感伤的摸向眼角，那像鱼尾巴一样展开的细纹，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要认清自己的现状。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姚曳，我很羡慕你的。因为你现在，还拥有女人最好的年华。”
　　　　姚曳看着她，心里抽搐的疼了起来。那时候听了厉玦的说辞，她是对她有微词的。可现在，看她这个样子，姚曳又由衷的心疼了。
　　　　她能明白她的心情，男女之间，时间真的是一道难越过的鸿沟。
　　　　看着她那副沉痛的样子，曲燕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她伸手拍了拍姚曳的肩膀，嬉笑道：“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走，陪我去手术。说好了的啊，你要等着我出来。等下次来看我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些吃的补补。”
　　　　她说的乐观，姚曳也只能强颜欢笑。一一答应下她的要求。
　　　　曲燕在前面走着，自顾自的嘟囔了声：“别以为我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们，时间还长着呢。电影学院毕业的，哼，我保准有办法让她一辈子入不了演员这行。”
　　　　姚曳：“……。”
　　　　曲燕做完手术后，要过好久才能吃东西。姚曳陪了她好一会，直到时间到了才回去。
　　　　厉玦看着她才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很不屑的开口：“你对她还真是上心呢，你都没给我做过几次菜呢。”
　　　　姚曳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我每次进厨房，你哪次不是把我赶出去的！”
　　　　厉玦耸耸肩，没多做开口。其实，他比她更早知道曲燕的事，而那个男人，厉玦也是知道的。
　　　　三十多岁，跟他哥出事时的年纪相仿。更巧的是，他们俩的眼睛还特别的像。
　　　　厉玦惆怅不已。
　　　　既然是上了心思的，当初的时候为什么不肯坚持到底。

　　☆、第四十七章

姚曳把炖好的鸡汤装在保温瓶里，带去给了曲燕。她气色恢复的差不多了，人得精神也很好。坐在床上，喝着姚曳送来的鸡汤，连连夸赞味道好。
　　　　“姚曳不是我说，现在像你这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真的不多了。遇到好的就快点嫁了吧，男人一定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宝贝。”她喝的兴奋，额头上都是发出来的汗。
　　　　她听了嘴角抽了抽。她这手艺也就仅限于把饭菜煮熟罢了，在家的时候除非厉玦忙不过来，否则他基本不会让她进厨房。
　　　　要知道，那地方，是某人的圣地。
　　　　话虽那么说，他做起饭来真的是有一套。别说简单的炒菜，要论熬汤来，姚曳也是比不过厉玦的。
　　　　她还记他有一阶段心血来潮给她做的那些养生汤，不但是味道好，卖相也是极佳的。姚曳那段日子被他养的肥了一圈。所以她不由得想，假如曲燕喝了厉玦做的东西，她一定不会说她下得厨房了。
　　　　想起来就有些不甘心，那个人总能把一切事都做的很好。这让她总忍不住想，他到底是看上她哪点了。
　　　　上不了职场，做不了贤内助。这厉玦，喜欢她什么？
　　　　想到厉玦，姚曳不由有些恍惚。他在知道曲燕的事情后，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连精神都时不时恍恍惚惚的。姚曳猜想，他应该是想到他哥哥的事了。不管怎么说，这曲燕也是他哥哥曾经的爱人，看到她现在的状况，他应该会为他的哥哥觉得不值吧。
　　　　……
　　　　姚曳回去的时候，厉玦正在厨房里忙碌。虽然系着围裙，可看他的背影还是那么的丰神俊逸。姚曳晃了晃神，走过去，见他正专心切菜，想到早上的事，再瞥了眼他眼睛下的乌青，她不由分说的夺过他手上的刀。
　　　　“别闹。”他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她知道他最近事情多，却也没想到会累成这个样子。
　　　　打定主意后可，姚曳抿了抿唇，开口道：“今天人家夸我说我手艺好，让我快点找个人嫁出去。还说我这种下得了厨房的女人，男人一定拿我当宝。”
　　　　说着不满的瞪了厉玦一眼，嗔怪道：“也只有你一天到晚嫌弃我做的东西。”
　　　　厉玦知道她今天去见了谁。他哼了哼，不屑的开口：“少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做菜，不把厨房炸了已经不错了。”说着又要夺她的刀，却被姚曳灵活的闪开。
　　　　她脸上扬起嘲弄的笑容，狡黠的扫向厉玦，开口道：“有时候我真弄不懂你了。人家男人都喜欢在家里指使女人做着做那的。你倒好，在外面拼事业不说，回了家还抢着当家庭妇男。我瞧着你面相挺好的，怎么实际上是一受累的命？”
　　　　厉玦挑眉：“你想当家庭妇女我也欢迎啊！怎么，要不要考虑到我这应聘个全职太太当当？要这样的话，我可以把家里的事都包给你看。”
　　　　他话里有话，姚曳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她不再看他，而是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手上的菜上，头也不抬的回他的话：“少来，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弃我的工作。”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厉玦散漫的笑声：“所以咯，我不动摇你的决定，你也不要干扰我的意向。有来有往，才算公平。”
　　　　这话说的，简直是换一种暗示。如果不想看着他里外都忙碌，她就得安分的待在家里。姚曳有时候就不懂了，他为什么就那么反感她在外面打拼。更不懂得，是他为什么那么享受在厨房里时间。
　　　　男人，不是应该最讨厌油烟味的吗？
　　　　正想着，厉玦又把她手里的刀拿去了。他将她往旁边推了推，占据主导地位后，就开始仔细的切起菜来。他动作比她娴熟不少，剁菜的声音很有节奏感，可菜刀砸在木质砧板上发出来的声音却格外沉闷，加上两人都不说话，使得这不大的空间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氛围。
　　　　姚曳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心好像沉到了深海里，窒息的让她胸闷心慌。她仰起头看向厉玦，他的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怒。说起来他最近一直是这幅样子，懒洋洋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他将菜切好了分好在几个盘子里。油到进锅里煮热了后，将几个菜一并倒下去。哗啦，油和菜碰撞的声音大而刺耳，可就这样一个不怎么好听的声音，却打断了那原本尴尬的气氛。
　　　　身体好像也热乎了起来。
　　　　姚曳好像有些懂了……就像第一次她上他家里一样，他在厨房里做菜，却把电视机声音放到了最大。
　　　　他在书房里看书的时候，还硬要她陪着，还总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瞎扯…。。
　　　　就连在公司忙的时候，他一天也要给她打四五次电话……
　　　　他也许喜欢的不是那油烟味，而是那能让人觉得热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