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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商璟言把打火机扔旁边的藤椅里，倒了杯红酒，递给她一杯。
　　周娴接过，看着他。
　　商璟言抿了口酒，说道：“我父母还没离婚前，我母亲早就知道我父亲在外面有女人。”
　　周娴一口酒差点呛出来，她连忙捂住嘴唇，好在光线暗，他看不见。
　　不能怪她太震惊，是因为商璟言这样的人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说自己家里的事，也不知道这位大爷今晚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些，可能是因为气氛好，可能是因为心情好？
　　其实周娴不想知道得太多，豪门嘛，总归有点不足外人道的秘辛，万一他今天说了些不该说的，哪天他后悔了，把她灭口怎么办？
　　正在周娴纠结要不要阻止他说下去时，商璟言又在耳边扔了一个惊雷：“他们一直相安无事，各玩各的，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我父亲的秘密，他在我们旁边的小区买了套房子，养着那个女人。”
　　周娴默默消化着这些话：“那时候，你多大？”
　　商璟言看着天上的星：“大概17岁吧。”
　　周娴想着自己17岁时在干吗呢？没啥印象。
　　“有一次我妈刚好和家政阿姨出去，只剩下我和我爸，还有家政阿姨的女儿。后来我爸出去，我悄悄跟着他。他果然又去找那个女人，那房子里还有个小男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你不懂那种心情，让人怀疑一直跟我们生活的父亲是幻像。”商璟言语气淡淡，彷佛在说别人的事，“后来我回来关在房里没出来，找了点酒喝，等我意识到喝醉时，我已经在泳池里。”
　　“你……酒量不好？”周娴问。
　　商璟言低头一笑：“我酒量还不算差，只不过是那酒有问题。喝完就觉得浑身燥热，否则我怎么会跑去游泳？”
　　周娴默了一瞬，才明白他意有所指。
　　那酒里应该加了东西，大概是他父亲怕伺候两个女人忙不过来，加了点小药丸吧。
　　“后来呢？”
　　商璟言转过头，看着她：“后来我意识模煳间，听见小女孩在叫我。所有人以为我要自杀。”
　　周娴默默握住了他的手。
　　商璟言捏了捏她的手，她的掌心单薄，他嘴里嘲讽地笑了一声：“我父母回来都吓得不轻，还以为我要自杀，你说，我像会自杀的人？”
　　周娴摇摇头：“不像。”
　　“包括那个小女孩，也以为我要自杀，过来拉我上去。”商璟言的声音低得彷佛要随风而去，“可是那时候她才7岁，哪能拉住一个高中生呢？”
　　周娴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裂开了。
　　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捕捉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眼底异常柔软。
　　周娴想说话，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发不出声来。
　　“你，还记得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吗？”
　　“不记得了，只记得阿姨叫她小鱼，我猜，是她的小名吧。”
　　他理了理她的长发，替她别到耳后，等着她慢慢消化这些话。
　　“结果，那个傻姑娘自己也跌到水里。后来听我妈说，回来就看见我们俩都在水里一动不动，后来把我们送去了医院。”商璟言摸了摸她的脸，果然摸到一脸的水，他感觉到她浑身发抖。
　　他慢慢凑近，呼吸就在她耳边：“小鱼，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脑子里轰然一声，周娴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注入了什么东西，血液快速流动起来。
　　她想起那种溺水感，想起那时候耳边妈妈焦急的叫声，最清晰的，还是那个高中生哥哥彷佛死去一样闭着的眼睛。
　　最让她觉得诡异的是，那双眼睛闭着时，要比平时更好看。
　　商璟言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小鱼，你相不相信缘分？”
　　周娴微张着口，她无法把商璟言同记忆中那个清瘦的小哥哥联系在一起，尽管那些记忆早就模煳不清。
　　而且她一直觉得，商璟言这样的人应该从来不信鬼神，不信佛道，缘分这种字眼当然不会出现在他的词汇库里。
　　但是今晚，他对她提到缘分，提到普通人都不愿去回想的过去，这让周娴有点意外。
　　“你……”周娴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有点哑，她咳了几声润了润喉，才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想起这些的？”
　　可是商璟言笑了笑，不再回答了。
　　他突然觉得，以前他总觉得那些小情侣谈情说爱就是在浪费时间，可是现在才发现，他也在做类似的事情。
　　原来浪费时间不是看什么事情，要是看跟什么人。
　　两人在楼上细碎聊天，楼下的某个豪华包间里，却是另一番模样。
　　烟雾缭绕，两桌麻将打得火热。
　　“真的假的，言哥带了个女孩过来？”有个穿黄衬衫的突然吼了一声，他旁边的人吓得手一抖，麻将牌掉到了桌上。
　　“啧，我说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我们言哥有颜有钱，带个女人过来很稀奇吗？”
　　黄衬衫砸吧着嘴：“你不懂，言哥对女人是出了名的挑，就那个女神级别的沉思纯，据说也只是接个吻牵个小手。”
　　“哟，你倒是了解得清楚啊。”
　　在场的人都清楚，身份越金贵，其实内心越无奈，爱情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品，圈子里很多都是家族联姻包办的婚姻，互相看对眼，就结婚后各过各的，爱情对他们来说不现实，因为那会让他们有软肋。
　　众人各怀心思沉默了会，黄衬衫一拍桌子：“差点跑题了，小杜子你赶紧往下说！”
　　堂堂度假区老板被叫成小杜子，杜嵘也不生气，显然此刻商大老板的八卦比自己的绰号更具吸引力。
　　杜嵘不急不缓地喝了杯茶，慢悠悠讲了一遍刚才的事情，所有人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旁边的人听见，牌也不打了，都围着杜嵘吵着让他多说点。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那女孩漂亮吗？”
　　杜嵘在众人炯炯有神的目光里懒洋洋躺着，掌心朝外摊了摊手，马上有人给他递了根烟，又一个拿出打火机替他点燃。
　　杜老板抽了口烟，这才神秘兮兮地说：“我刚才偷拍了一张两人的照片，谁想看的，拿秘。密交换。”他笑睨着众人，“怎么样，敢不敢玩啊？”
　　这话出来，有人咬着牙用手指点了点他：“你行。”
　　这些人平时就关系好，属于那种可以一起带小三出来鬼溷的狐朋狗友，杜嵘说的秘。密，在他们面前，自然是没什么下限的。
　　“我来！”黄衬衫今晚手气不好，干脆不玩了，站起来搂着杜嵘的肩膀到一边去了。
　　众人起哄：“小杜子，问问他最近一次是跟谁睡的！”
　　杜嵘没理他，心想着楼上的那两人也不知道怎样了，给他们留的自然是超级豪华情侣套间，那角度早上能看到湖景，晚上能看到远处的林市夜景，非常赞。要是下雪天，还能看到盖了一层棉被一样的山峦，尤其是那个露台上的温泉池，如果在里面一边看雪景一边那什么，滋味不要太美……
　　这么一想，他突然“哎哟”一声，冷不丁站了起来。
　　“怎么了啊？”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吓了一跳，“哥，不带这样的，你不能讲一半就跑啊。”
　　“我他妈真有急事。”杜嵘急着想走，却被人拽住了裤腿，他拍了拍那人的头，“乖，快放爸爸离开。”
　　那人瞪他：“有什么事你吩咐底下人去做啊。”
　　杜嵘啧了一声，脸上表情有点垮：“我忘了往我哥房里送东西了。”
　　“那让小戴他们去送啊，哪能你一个老板去？”
　　小戴是这里的经理，八面玲珑，也就是给商璟言他们送菜去的管家。
　　杜嵘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懂个球，要是我让个陌生人给你房里去送套，你乐意吗？”
　　黄衬衫听了，不吱声了，原来是要去送这个，他脸上精彩纷呈：“你说我哥……在跟那女孩……”
　　“你懂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你倒是有经验。”
　　杜嵘瞪了他一眼，有人小声问：“你准备送几个过去啊？”
　　“几个？”杜嵘脸一板，还真思索起来，“我要是送一盒，言哥会不会生气？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要不我先送一箱过去。”
　　黄衬衫终于忍不住捶了一下桌，笑起来。
　　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笑成一堆。
　　杜嵘实在不想跟这些玩意儿多说，推开门火急火燎地“送货”去了。
　　他十分理解那种想干点什么却没有什么的蛋疼感觉。


第70章　
　　楼上，周娴被冷风吹得浑身冰冷，却依然要强地杵在栏杆旁。
　　因为她发现商璟言没有要进屋的迹象，如果她先进去，里面就一张床，岂不是有点暗示的意味？
　　直到商璟言朝远处看了看：“你今天精神不错。”
　　周娴唔了一声。
　　“要是冷，就回房。”
　　周娴没再吭声，她知道他话中含义。
　　商璟言捏着高脚杯，一口把最后的酒喝完，杯子轻轻搁在桌上，发出一阵细微声响，却惹得周娴脑中警铃大作。
　　铃声确实响起，只不过来自房内。
　　两人都顿了顿，商璟言理所当然地说：“我去开门。”
　　周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没想到商璟言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转头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忘了说，今天穿得很漂亮。”
　　被他这么正儿八经地夸，周娴心跳漏了一拍：“谢谢。”
　　等商璟言消失在拐角，她才发现自己嘴角翘起，刚才的紧张早就不见。
　　这里有点冷，一个人站这里还挺恐怖，周娴在打了个喷嚏后，摸了摸发凉的手臂，决定不在这里遭罪，也进去了。
　　房间跟方才不大一样，商璟言在跟什么人说话。
　　周娴进去时，看到原来是先前带他们进来的杜嵘。
　　两人脚边放了个小箱子，不知道在说什么，可是看商璟言的表情，却有点奇怪。
　　房间里开了一盏灯，映得整间屋子多了几许温馨。
　　杜嵘手抄着兜，面对着她的方向，在跟商璟言说着话，周娴依稀听到好像是在说度假村和公司的事情，最后，杜嵘八卦地说了一句：“哥，你带这位小周妹妹来，沉思纯不会跟你闹翻天啊？”
　　商璟言没声音。
　　“咦，你们不会跟传闻的一样，分手了吧……”话未说完，大概看到了周娴，杜嵘顿时刹住话头，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小周妹妹，还没休息呢？”
　　周娴“嗯”了一声才发现，自己不应该回答。
　　这人一会儿姐姐，一会儿妹妹的，看着就不像个正经人。
　　她瞄了一眼里面仅有的一张大床，是不是所有人以为今晚两人一定要睡一起？
　　果然，杜嵘两眼开始冒光：“那正好，我没把东西送迟。”
　　？？什么？
　　周娴目光落到那箱子上，看到那上面的冈本两个字，顿时脸都红了。
　　商璟言也是黑了脸：“拿回去。”
　　杜嵘挠了挠头：“我都拿来了，哪能拿回去呢……岂不是被楼下哥几个笑话……”
　　商璟言面色不善盯着他。
　　周娴暗自后悔刚才不应该进来，起码应该晚几分钟进来，也许商璟言就会处理掉这个箱子，那两人就不会这么尴尬。
　　周娴看着他把箱子踢到一边，又去吧台倒了杯冰水，她心里腹诽着，这人肯定经常来吧，要不然人家怎么会给他送套？
　　没想到商璟言彷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又在编排我什么？”
　　“没啊……”周娴眼珠子一转，“我是觉得，杜老板好像很了解你啊。”
　　杜嵘愣了愣，拼命朝她使眼色，非常有求生欲，可惜周娴装没看见，谁让他刚才给她挖坑呢？
　　倒是商璟言倒水的动作一顿，随后又自然地拿起冰水喝了一口，转身，黑漆漆的眸子落在她脸上。
　　周娴的脸本就白，此刻不知道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心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神情略有点不自然，嘴唇轻抿，目光四处飘着。
　　杜嵘干脆倚在玄关的吧台上，手掩着唇偷笑。
　　商璟言喝了一口才放下杯子，问道：“你以为我很闲？三天两头跑这儿？”
　　周娴穿着粉色的丝绸拖鞋，她用脚尖拨了拨地毯，小声反驳：“难说。”
　　商璟言：“……”
　　旁边的杜嵘笑得肩膀乱颤，他可是第一次看到商璟言在小女孩面前吃瘪的模样啊！突然很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发朋友圈给大伙儿乐乐。
　　正想着，眼前突然一晃，一个什么东西朝他砸过来，杜嵘只觉得额头一痛，低头一看，是个烟盒。
　　抬头时，对上商璟言含着笑意的眼神，只不过，那笑意在灯光映衬下有点诡异。
　　杜嵘摸了摸鼻子，捡起烟盒双手恭敬地放在桌上，随后转头面向周娴说道：“小周妹妹，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周娴抬头看他，大概是刚吃完东西，眼底水汪汪的：“怎么不对了？”
　　杜嵘心里赞叹着这可真他妈是个尤物，光是这声音就好听得像要飘起来，而且这身材……杜嵘的眼神在周娴身上嘀熘打了个弯儿，连忙挪开目光看天花板。
　　艹，这位可不能多看。
　　杜嵘心里已经对她的性感指数打了N颗星，嘴里却正儿八经胡说八道着：“小周妹妹，你不知道我哥每次来，都是一个人，我们成双结对的，就他孤家寡人怪可怜的，搞得我们每次想玩也不敢玩，这次好在你来了，我们明儿包个游艇去……”
　　后面的哈皮还未说完，突然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两人看去，只见商璟言几口喝完了整杯冰水，随后把玻璃杯放在大理石桌面上。
　　黑色的桌面，透明泛着光泽的水杯，莫名让人觉得这些东西似乎都是冰做成的。
　　杜嵘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偏偏周娴还好奇地问：“明天要包个游艇去哪儿？”
　　小姑娘一脸兴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彷佛期待着他说一个特别好玩的地方。
　　杜嵘知道其实这个小周妹妹根本不像外表看着这么单纯，恐怕心里正偷着乐呢，却还要故作好奇给他出难题。
　　他也不是个善茬，嘴里“呃”了一声，话到嘴边打了个弯：“明儿，明儿啥地方也不去啊……就是在院子里烧烤，特别……特别好玩。”
　　周娴愣了愣，嘴巴张大做了个0：“……烧烤啊，我也喜欢吃。”她讪讪地回了一句，心里说着鬼信你才怪。
　　杜嵘心不在焉“嗯”了一声：“那行，你们先忙着……我有事先撤了。”
　　忙什么？周娴下意识看了下墙上的钟，晚上9点，这个点还能忙什么……周娴的脸又开始不争气地红了。
　　“在想什么？”商璟言注视她半晌，问道。
　　周娴岔开话题，指了指杜嵘刚才拿来的东西：“这是给我的吗？”她小声问，有点不确定，因为包装盒上的logo太贵了。
　　商璟言看过去，是好几套没拆开的新裙子。
　　他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看她：“他这里有这方面的业务，都是品牌商送来的，刚才让他挑了几件适合你穿的。”
　　周娴眼底亮了亮：“好漂亮啊……”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虽然知道这只是暂时借她的，但是她很想穿上试试。
　　商璟言看着她几分钟内就没了刚才的紧张，心里松了口气，说道：“你先做个SPA放松一下，等会换上试试，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你一个人可以吗？”
　　像商璟言这样的人忙起来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周娴胡乱点点头，高兴地开始挑裙子。
　　商璟言看着她一副“你赶紧该干吗干吗去”的表情，略微眯了眯眼，他还想说什么，可是一边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提示有语聊接入。
　　他拿着电脑去了套间内的书房。
　　这个视频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期间各种繁琐事情不断，会议那头的陈帆再三提醒对方控制时间，尽量用简短的语言汇报，以免占用太多老板的休闲时间，可是没办法，需要商璟言决策的事情一件都不能落，在墙上的钟准点报时已经晚上10点30，商璟言率先叫了停。
　　“先这样，你们抓紧去处理，紧急事件陈帆直接处理，不急的可以发邮件给我。”商璟言把烟掐在烟灰缸，最后说了一句，“这两天我有事，没事不要找我。”
　　最后一句让所有人愣了愣，在众人眼里，商璟言可是个尽职尽责的工作狂，从来不会有工作时间和休假时间的分界限，彷佛一个24小时运转的机器人，所以他没有休息的概念。
　　商璟言说完，看着电脑屏幕里，画面彷佛卡住了一样，几位高管同时愣了几秒。
　　他笑了笑：“放你们两天假，不高兴？”
　　画面这才重新恢复，众人脸上欣喜又茫然。
　　商璟言没再管这些，他理了理衣服，随手关了电脑。
　　倒是那头的几位高管，看着早就暗了的画面出神，依然没反应过来。
　　陈帆拿着笔轻点着下巴，也陷入了沉思，看老板刚才视频的地点，明显不是在家里，倒像是个酒店。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起来，陈帆一看，眼神一凝。
　　他迅速过了一遍最近的事情，用手势让众人出去，随后才接起，语气谦恭：“商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