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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看了眼楚豫，目光有些疑惑，显然是不太理解这到底是什么声音，什么东西，楚豫刚要拿过手机，听筒那里传来一道声音，年轻，调皮，多年未见。
　　“小姐，季晓多年未见过小姐了。”
　　江南握着手机的手一顿，大脑不经反应，下意识就道，“季晓？”
　　“小姐，是季晓。”
　　“你……”
　　“小姐要走了吗？”
　　那声音轻轻的，像是再问这个问题好不好笑一样，江南还没回答，季晓又说，“小姐现在要走了吗？”
　　江南一阵毛骨悚然。楚豫大手一挥，把电话给挂了。夏日里吹起风，本来应是暖风吹的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现在却是乍暖还寒时候，许巍还在看原来属于他的场地，哀叹着时不待我，身边人黎江和宁子樱待在一块，有说有笑相处融洽，另一边工作人员时不时拿眼睛去看许巍，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江南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觉，中间好像隔着一层薄膜，一边是阴，一边是阳，她也不知道哪边是活的，哪边是死的，眼睛里一把业火熊熊燃烧，直把那群人化作灰烬。
　　江南咬着唇，一点一点用力，还没尝到血腥味，手上一暖，江南低头看去，楚豫正用力攥着她的手……江南声音发抖，“季萧然呢？”
　　楚豫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酒店里呢，在等季晓的消息。”
　　江南点点头，她感觉有人在看着她，就在她身边，或许这里面早就有季晓自己的人了，也许某个地方有微型摄像头正在一眨不眨地观察他们。江南不由得想季晓拨弄的东西是什么，是不是摄像头之类的……
　　“江南！”楚豫把人拉到怀里，“别想了，”有人让他们不痛快，这有什么办法。
　　江南把头埋了一会儿，“让许叔再多留一会儿吧，”她真怕一眨眼就来个飞机失事天人永隔什么的，“我再打个电话！”
　　江南还拨了刚才许巍的电话号，一边盼望着许巍能接电话，另一边又希望接电话的是季晓，两种心思交杂起来，像是一头理不清的乱麻！许巍没拿起电话，江南松了一口气，好像过了好久，电话才被接起来，江南静静地听着季晓的声音，很清澈，又好像活在匣子里。这是几十年的封建奴教造成的，改变不了。
　　“小姐还没走吗？”
　　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攥紧，江南道，“我不走，别人走。”
　　“哦，季晓知道，那里面还有一个季晓的人！”季晓声音轻快，像是在开玩笑，可给人一种轻挑的感觉。
　　江南张张嘴，“他走不行吗？只是小事不是吗？”
　　“小姐说的不错，那是一件小事，那季晓就不管了，不过小姐走得时候一定要告诉季晓，不然，季晓会难过的。”
　　“嗯，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去拜访你。”江南道。
　　“如果这样实在是太好了，如果有别人来拜访一定要通知季晓，公子最讨厌不打招呼就来的人了。”
　　江南道了声再见，结束了通话，她这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听季晓说公子这两个字，里面满满都是孺慕之情，江南有点伤感，“先让许叔他们走吧，”再不走就该走不了了。
　　假如她没有打电话给许巍，假如许巍直接就离开了，在登机之前，季晓用什么来给他们警告？是别的方法通知，还是这些人的死亡？
　　江南又冲许巍挥挥手，许巍也意识到自己真的该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就和江南挥挥手，坐上大巴车，一行人乘车离开。
　　－－－－－－题外话－－－－－－
　　这几天应该是一张结局一张番外先是苏白&白敬的

　　　　☆、第五十三章　大结局（二）

　　车轮碾在沙土上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很难听，大巴车还很新，可在沙漠中却像一位患了病的年轻人，心有余而力不足，许巍黎江宁子樱从车窗钻出来，虽然心里不解江南为什么还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但还是对他们报以最大的善意，唉，谁还没个特殊爱好呢！“南南！走啦！”
　　江南由衷祝福道，“希望你们安全到达。”
　　“嗯嗯！一路顺风！”宁子樱笑得很开心，丝毫没有被绑架的事情影响到。身边的黎江脸挺臭的，斜着眼睛看着一旁的张大哥，撇撇嘴。心里默默道，再见。
　　江南不知作何感受，她也很方啊，宁子樱以为她不想走吗，她也很想的啊……
　　季晓的威胁还历历在目，江南几乎能想到季晓那张清秀俊俏的脸说那番话是什么场景，“小姐说的不错，那是一件小事，那季晓就不管了，不过小姐走得时候一定要告诉季晓，不然，季晓会难过的。”“如果这样实在是太好了，如果有别人来拜访一定要通知季晓，公子最讨厌不打招呼就来的人了。”
　　大巴车消失在荒漠里，江南看着楚豫，有一种天涯沦落人的痛感，她活过三世，反正能和楚豫在一块，死生不论吧。或者在这里待一辈子也挺好，有甜甜的大西瓜吃！
　　两人往回走，楚豫拉着江南的手，攥地紧紧地，两人手心里出了一层的汗，楚豫又捏了捏，“放心，绝对赶在六月初六回去。”
　　江南笑着点点头，“嗯，我们要赶在六月初六回去，还要领证呢！”
　　回到酒店，季萧然站在门口当门神，看着二人回来，松了口气，眉宇间不掩怠色，“你们回来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楚豫觉得季萧然不是个合格的主子，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又非常合格。季晓为了他生为了他死，张宇就不一样了，季萧然没有管好人，但从另一种角度，他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楚豫态度严谨，看着季萧然的眼睛，道，“江南给许巍打电话，打到季晓那边去了。”
　　楚豫这样叙述，可真正的情况却是季晓拦住了江南打给许巍的电话，并威胁恐吓一番。
　　季萧然瞳孔放大，似乎不太相信楚豫的话，他再如何觉得季晓暗藏危险，但私心还是认为季晓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就是宁子樱被抓走他也不见得有多担心，可……
　　楚豫想和季萧然单独谈谈，却不想江南出他视线，反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话，“季公子，我们谈谈？”
　　季萧然喉咙发干，点了点头……“那好，谈谈吧。”
　　进了屋子，里面收拾地干干净净，想是保洁阿姨来过了，江南推门的手有些迟疑，目光顺着房间扫了一遍，心思百转，看了眼季萧然，又看了看楚豫，请人进来，“你们坐，我去倒水。”
　　正午的阳光正盛，这么看着比昨晚大了不少，季萧然坐下，眼睛也不乱瞟，开门见山地问，“你想谈什么。”
　　楚豫手指点了点桌子，“当然是谈季晓，现在这个时候，不谈他，谈什么？”
　　季萧然抬起眸子，“你说。”
　　“季晓是在三十七年死的，你，死在三十四年，他给你守了三年孝，守完孝，死在了季家祖坟，你的墓前。”
　　季萧然似有所感，季晓跟了他几十年，是季家的家生子，从小就聪明伶俐，他就把人带在身边亲自教他读书。季家家教森严，季萧然对季晓唯一可惜的，一是他从小就弯着的腰，二是他长大之后驼着的背。小时候季晓长得比他高，季晓怕他难受就主动弯着腰，后来年岁大了，季晓少有的童真也没了，和府上的小厮一般无二，甚至做的更好。他虽然觉得可惜，但也明白，他不欠季晓什么。
　　那个时候可没有人生而平等的观念，主子奴才等级分明，他努力给人好的，这就够了。
　　楚豫见季萧然久久不说话，哼了一声，“你也知道，你犯得罪，罪不及宗族，一人做事一人担，你死了，我可没为难别人！季家人，我最厌恶的一个是你，另一个是季苏氏！”
　　季萧然冷着脸道，“她不是我季家人。”
　　“哼，不承认无所谓，我只是告诉你一声，苏乾月死了，我没为难苏家人，你死了，我没为难季家人，我在好奇，季晓究竟恨我什么！执法不公？你犯的错你自己知道，杀人放火？哼！各府每日死伤我从未管过，宫里死些人怎么了！或者是横刀夺爱，这就更说不通了……”
　　“够了！”季萧然冷着脸打断，“我也不清楚……”他看了看周围，视线从屋顶扫过，“我死的确是罪有应得，当年陈府死案，我错判三十一人，我的确罪有应得。”三十一条人命，枉死。
　　“至于各府死伤，每日府内杖毙的丫鬟小厮足有十数，这些都是府内秘莘，很多人不知道罢了。楚豫，世人冤你，那本不是你的错，当初大殿上，你力排众议在民间设立招魂幡，我在太辰殿跪过，我很后悔。”季萧然握着江南之前倒得温水，水已经凉了，感觉和背后的空调风是一个温度，他神色暗淡，嘴角扯了一抹苦笑，“至于横刀夺爱，那就更说不过去了……本来……算了，不说也罢！”
　　“还要谈什么？一次说清楚罢！”季萧然喝了一口水，水杯下去了半厘米的样子。
　　楚豫看着季萧然，看了一会儿，又说起季晓的事，“季晓的尸体是后来才发现的，你没有子嗣，连守孝的人都没有，你族兄的儿子只顾着继承家业，祖坟那边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小厮只一天一次给季晓送菜……”这些，都是后来查到的。
　　“等到饭菜两三天没人领，送饭的小厮才意识到不对来，请了新家主的令牌，才把人带出来。那个时候，季晓已经死了……”
　　“众人只当季晓是全了你们主仆情分，新家主给举行葬礼，葬在了祖坟外面，对外更是给季晓搏了个好名声，也给季府搏了个好名声。”
　　－－－－－－题外话－－－－－－
　　季晓，一个小厮的成长史……


　　☆、第五十四章　大结局（三）

　　楚豫说完，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当年千挑万选进贡上来新茶和现在的温水并没有什么区别，“这可能不是你的愿望，却是季家的愿望，声名二字，季家看得不是向来重么！”
　　他称帝号，也想有一番作为，励精图治，流芳百世，可是世上有一个更了不得的季家，他们比皇室还要看重名声，他们把苏绮嫱送进宫，将苏乾月指给了季康，明明季康连苏乾月的院子都不进，还在外面给他赢了一个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好名声，若不是季康亲自把苏乾月送进宫，那《桃李天下》的女主角就还是苏乾月了吧！
　　季家的名声，季康的名声，从来就不是绑在一起的，呵……楚豫弯了嘴角，举起杯子敬了季萧然一杯，“季康，这便是你看好的家族，万事做尽，最后连你的奴才都不放过，那季晓是自己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少年慕艾，他心里早就认定了苏绮嫱，那个时代，孝字当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从小就在一起读书，他和苏绮嫱的事季家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倘若那个时代和现在一样，他绝对会拼命反抗，但没有倘若。
　　他是千古名臣，世人称赞，他流芳百世，桃李满天下，门下弟子向有才名，可他是季家的儿子，真希望不是，“我会想办法见季晓一面，先走了。”
　　楚豫点点头，“嗯，有消息的话告诉我。”无论怎样他都得承认，季晓是个忠仆。
　　江南刚才一直站在窗边，“他去找季晓了？”两人的对话她听的真切，不过还是开口问了。
　　楚豫一挑眉，“他难道不该去吗？不是有句话吗，冤有头，债有主，他不去谁去？”如果季晓能听见刚才的对话，也该放手了……
　　楚豫通晓兵法，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出发点虽然好，但江南总觉得没那么容易。如果当初火车上的那个老汉真的是季晓，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可那泪水不像是假的，但是他当初为什么说“还以为在越城下车呢”……如果真的在演别人，那么季晓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还有，连许巍都不知道她要坐火车走，季晓是怎么知道的？也不对，当时她没以前的记忆，像与不像无法分辨，她对季叔的印象还是那时的印象，如果那是季晓，这盘棋他下了多久？
　　这样的话就更无法解释了，如果早一点恢复记忆就好了，还有一件让江南疑惑的事……她的前世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重生还是其他的原因，楚豫在她死后究竟还做了什么，血祭，招魂幡……还有呢？他们怎么可能有以前的记忆呢？她，楚豫，季萧然，张宇，季晓，如果和她死有关的人都会恢复记忆，那苏乾月……现在是谁？
　　季萧然是季家人，楚豫则是张家的后人，张宇还姓张，季晓仍然姓季，为什么只有她姓江？她父母早逝，但她确定是亲生的无疑，究竟是怎么回事？
　　剪不断，理还乱，如果季晓的问题不解决，其他的问题就解决不了，江南陷入沉思，这究竟是轮回还是转世？
　　楚豫叫了江南两遍了，江南就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正前方，楚豫轻轻拍了拍江南的脑袋，“江南？小南？”
　　“嗯？”江南收起胳膊，放在腿上，搅在一起，“怎么了？”
　　楚豫看着人，“刚才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江南看着楚豫的脸，他脸上酒窝没了，楚豫严肃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刚才想的走马观花般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重生过的事要不要告诉楚豫？要不要？
　　前世的事她可以不放在心上，楚豫呢？“我……”江南神色无比纠结，她恨不得把自己给扭起来，转一圈，“我有些事，在想要不要告诉你……”
　　楚豫挑挑眉，“什么事，说吧，我听着。”
　　江南给自己打打气，“我……”江南灵光一闪，“这件事现在不重要了，以前我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但现在我发现了更重要的事，”她不敢说你回答我个问题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之类的话，只能迂回，“我死之后，除了血祭和招魂幡，你还做了什么？或者说我能恢复记忆，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楚豫神色一变，江南心里咯噔一下，鼻头一酸，“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楚豫……”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江南喜欢的花是迎春，那一朵朵普通的小黄花，开的最早，开的也最茂盛，满园花团锦簇，无人与之争锋。哪怕有朝一日，花开败了，还剩下嫩绿的叶子，在姹紫嫣红前也能站的住一角春色，江南最喜欢的就是那一角。
　　江南也喜欢红梅，宫里的梅花开的比别处都好，御景楼的梅林都比不上那里，不过江南很少去，她更愿意去看迎春嫩绿的叶子，他觉得梅花开得孤零零，而且季康最喜欢的就是梅，他没让人把树砍了，只不让人去照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梅花再也开不起来了……
　　楚豫他也喜欢那小黄花，那时还没人扫墓时人手一束黄白花，黄色是最尊贵的颜色，他喜欢，更喜欢江南喜欢，他没想过如果江南不在不喜欢了，会怎样……
　　他一度想要寻道士练不老丹，别人是为了将王帝业千秋万世。他只想长生不老和江南出宫游山玩水，和江南在一起，一百年太少了，一千年也不够，一万年也不够……就要生生世世！
　　他没想到相处的时光连五年都不够，五年弹指一挥间，连修篆个史书都要几十年，五年……他们还没一起出过宫，还没有一起去大江南北看一看，还没有生下一个孩子……病重，瘦弱，像迎春花一般开过最美丽的年华，又突然间开败，失去色彩，那是他的……他的江南。
　　天子威仪，人可与天斗。既然人死不能复生，他偏偏要生生世世和江南在一起！
　　血祭，招魂，那些都没用，一点用都没有！如果有用，她早就回来了。
　　－－－－－－题外话－－－－－－
　　来啦来啦来啦

　　☆、第五十五章　大结局（四）

　　如果那些方法有用，楚豫可以毫不犹豫地杀尽天下人，只可惜……楚豫心中遗憾，只能另辟蹊径，想别的办法，天不公，命不公，他心中有剑，手里有刀，他偏偏要与天斗一斗！
　　世人看见的，看不见的，当时死了多少人，楚豫已经记不清了，文人墨客以这样的帝王为耻，史学家口诛笔伐，那样过了几年，他才并不真切地明白，或许天道是公正的，你的所作所为，都会通过另一种方式还回来，这就是报。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漠北的铁骑踏过，将士手里的尖刀饮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老，弱，病，孺，跑掉的尚且捡回一命，没跑掉的就落了个和俘虏的战俘一样的下场。这些人命堆加，全落在了楚豫身上，他扩疆土，是为功，这“报”波及不到他，却让苏绮嫱不得好死。
　　那是他的因，成了苏绮嫱的果。
　　杀人孽障，轮回因果，他要生生世世，就要付出生生世世的代价，要付出什么代价？那就要问楚豫最在乎的是什么了。
　　楚豫最在乎的是只有江南一个，生生世世，抵死纠缠，人生八苦，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恩爱别离，所欲不得。
　　两世轮回，共计一次因果，楚豫以旁观者的姿态见证苏绮嫱的每一世，苏绮嫱的爱恨痴怨对与张楚义没有半点干系，相爱相知相逢不相识，苏绮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