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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吴青峰开工厂，吴家的地就交给了这个吴二愣子，吴二愣子自小没妈，脑子又不好，以前跟着哥嫂过日子，现在跟着吴家，每月干活不少，除了吃得饱，基本上挣不到钱，但二愣子的嫂子总嫌他食量大，在饭食上缺斤少两，所以，二愣子在吴家能吃饱，就觉得吴家人比哥嫂好。

　　　　吴青莲让吴二愣子打赵三丫，吴二愣子虽然脑子不够用，人也愣，但他不是疯子，也只有生气时才动手打人。

　　　　吴青莲当然知道二愣子什么脾性，她做出一脸愤怒的模样道：“二愣哥，我们晚上的菜差点让她偷走了。”

　　　　“我没有！”赵三丫不知怎么，觉得十分害怕，不由反驳道。

　　　　二愣子一下子就怒了：“这女人原来这么坏，偷东西还耍赖！”他一巴掌打过去，赵三丫在地上连着翻滚了好几圈，其实二愣子手劲虽然大，但却并不猛，所以，赵三丫的脸上也只是略有红肿，并不多疼，谁也没想到，她在翻滚时脑袋撞到旁边的小板凳，一停下来就呕吐起来，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起来，出现一个又红又亮的大包。

　　　　赵三丫这下真病了，根本不用装。

　　　　吴青莲从村里叫了个骡车，拉着赵三丫和卢小云往县城赶，还别说，她托的熟人很给力，几个警察第二天早上就把准备去厂里的凤娇堵在了巷子口。

　　　　“我们把赵三丫打得轻度脑震荡？”凤娇根本不信。她看得清楚，常英菊都没能打到赵三丫的脸，赵三丫从厂里走出去，所有人都看得见，这样也能脑震荡，太滑稽了吧？

　　　　“医院的诊断书已经出来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凤娇只得跟着警察说：“我聘有律师处理这方面的事务，你容我打个电话。”

　　　　警察声色俱厉：“你以为这是美国那样的资本主义社会？还律师呢，快走。”

　　　　凤娇很不高兴，但也知道吵起来对自己没好处，这时候的警察，根本不讲道理，说给上手铐就上了，完事之后，也没法追究他们的责任，她只好压着气，好声好气地道：“警察大哥，人又不是我打的，我只不过是厂子的负责人，按理，你不能这样把我抓走吧？”

　　　　“不是你打的是谁打的？”

　　　　警察本来是反问句，在呵斥凤娇，凤娇却装着听不明白，笑着道：“确实不是我打的，我们厂里那么多人都看得清楚，不信你去问。”

　　　　“原告说是你，别耍花招，快走！”

　　　　凤娇变了脸儿：“原告说是我就是我了？你要是不讲理，那我也有招儿对付你，我能让你们出不了这个村子！”

　　　　那个警察大怒，从腰里抽出手铐，凤娇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救我，救救我，警察打人啦——”

　　　　因为村里年轻人上班的上班，上山栽树的栽树，路上没什么人，凤娇这一喊，好些大门口出来的都是留守在家的老人，而且多是老太太，她们中也有年纪并没多大，虽然没法干活，但腿脚还灵便的，她们见警察追凤娇，也一起大喊起来：“救人啦——”

　　　　“救人啦——”

　　　　不知是哪个脑洞大，竟然喊道：“坏蛋装公安，欺负凤娇啦——”

　　　　所有的老头老太太都觉得是这样，他们觉得凤娇是好人，警察也是好人，那么，抓凤娇的，肯定就是假的了，于是，沿途的老年人都大喊着：“抓坏人——”

　　　　“坏蛋装成警察，欺负凤娇啦——”

　　　　有几个老头，头发胡子都白了，颤巍巍的行走不稳，却手里拿着扁担、铁锨围上来，凤娇趁机躲在他们后面，警察气得要死，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开玩笑，他们自己走路都有可能摔倒，哪里敢撞一下？

　　　　两个警察累得呼哧呼哧地直喘气，他们也没想到，凤娇看着娇娇弱弱的，还这么能跑。

　　　　有腿快的大妈跑到服装厂，叫来好大一群人。

　　　　警察一下子就慌了，那个拿手铐的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最后却颓然地垂下双手，他还不敢对普通百姓开枪！

　　　　凤娇再次对警察道：“我要先给我的律师打电话！”

　　　　警察不得不答应。

　　　　就在凤娇打电话的当儿，常英菊向警察自首，说是她打的人。

　　　　“怎么可能？”两个警察根本不信。

　　　　凤娇放下电话给警察道：“我有证据，能证明不是我打的人。”

　　　　可是警察却不肯听，甚至都不搭理凤娇。

　　　　这个时代，做律师的人特别少，和公安、法院的人也特别熟，很快，县公安局就有个科长给这两位打来电话，让他们回去。

　　　　“王凤娇不带走了吗？”

　　　　“王凤娇说不是她打的人，是谁你带谁。”

　　　　两个警察狠狠地瞪了凤娇一眼，却不得不听话。

奋起　第七十五章　听骂

　　　　百姓怕官，昨天十分彪悍的常英菊，现在在警察面前脸色苍白，冷汗淋淋，大概实在难以推卸责任，不然她肯定不会自首。

　　　　警察刚说了一句：“走！”

　　　　常英菊顿时吓尿了裤子，把两个警察恶心得要死。

　　　　常英菊家离得远，倩倩只好找了个身材和她相似的女工，回家拿条裤子来，先让嫂子换上。

　　　　等待的时间里，凤语拿了两条烟，给那两个警察一人一条，当然，烟是装在花布袋子里的，但两个警察都手指一挑，很快瞥了一眼，看清楚是带过滤嘴的黄公主，一盒市价一块多，一条就是十几块，两人的脸色立刻和缓许多，其中一个，甚至从自己口袋掏出烟递给凤语道：“我们也是执行任务。”

　　　　凤语见钱能通神，微微松口气，急忙摆摆手道：“我不抽烟。”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打火机，就是那种塑料壳子、后世满大街都有卖、很便宜但眼下却很少见。他将打火机塞给了两个警察：“打人的是我表嫂，农村妇女没见识，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两个警察的表情就更好了，那个说话的，还对凤语笑了笑：“放心吧，我们不会难为她的。”

　　　　他说的倒是实话，因为所有的动作，都是针对凤娇来的，难为常英菊没任何意义。

　　　　倩倩趁机安抚常英菊，走的时候，她的情绪好多了。

　　　　就在这时，长河火车站接运处打电话过来，说是张俊才发的货到了，凤语立刻就派人去拉回来，修改的事宜早就安排好了，凤娇不用管，她本来下午打算回源城，现在只得改变计划，先去县城。

　　　　靠山屯离县城并不多远，可道路太差，凤娇到的时候，都该吃午饭了，律师刘毅就在公安局大门口等着，凤娇先要和他沟通，两人在附近找了一家面馆，边吃边谈。

　　　　“吴青峰是你前夫，对吧？”

　　　　凤娇皱眉：“难道是吴青峰撺掇赵三丫来告状的？”

　　　　“听说是个叫吴青莲的。”

　　　　“吴青峰的妹子。”

　　　　“哦，她找的魏健，是吴青峰的战友，在公安局财务室当科长。”

　　　　凤娇表示理解，公安局少不了出差、加班等，谁不和财务科打交道？审查严格一些，损失的就是自己的钱。

　　　　“麻烦的是赵三丫伤势挺重，轻度脑震荡，这个伤在脑子里，不好检查，即便常英菊不判刑，医药费也少不了。”

　　　　“脑震荡？怎么可能，常英菊冲过去时，赵三丫就双臂抱头，把脸护得密不透风，连巴掌都扇在胳膊上了。”

　　　　刘毅凝眉：“不会是自残吧？这可麻烦了，你的工人是不能作证的，还有厂外的人证吗？”

　　　　“没有。”

　　　　刘毅叹口气：“大概你得破财了。”

　　　　有刘毅帮着，凤娇下午见到了几乎认不出来的赵三丫：“她怎么成这个样子了？昨天走的时候，脸上还白白嫩嫩毫发无损呢。”

　　　　刘毅问：“你确定这不是你们打的？”

　　　　“当然。”

　　　　……………………

　　　　吴青峰是这天下午回到家的，听妈妈姜翠花说妹妹把王凤娇整到公安局坐班房，高兴地哈哈笑，他这回不仅买来了布料，还顺手买了一件最畅销的裙子做样板，准备抄袭。

　　　　天黑时，吴青莲从县城赶回来，垂头丧气的，见到吴青峰，有些惧怕又有些恼恨地抱怨道：“魏健就是嘴大能吹，我都把王凤娇逛进公安局了，他也没能留住，竟然让人家保释出来了。”

　　　　“什么？保释了？”吴青峰惊讶。

　　　　姜翠花不明白什么是保释，又不敢插嘴，急得转圈。

　　　　“明天我去县里一趟。”吴青峰说着，把手里的样板裙子交给妹妹，“快点安排生产，差不多时就联系西安的批发商。”

　　　　“哦！”抓生产，尤其是抄袭的事情，吴青莲比吴青峰做得更好，或许，女人天生就对服饰比较敏感吧。

　　　　第二天，吴青峰早早等在公路旁，成功赶上从临县过来的早班车，车上人很多，很拥挤，偏偏还有几个中年妇女，叽叽喳喳的，很吵，让他很烦。

　　　　吴青峰本想呵斥几句，没想到忽然听到服装厂几个字，他急忙凝神聆听，越听，越气。

　　　　原来，凤语按照凤娇的安排，从村里叫来十几个手笨不够资格进厂的大妈，一溜排开坐在厂子大门口，自带芦席和剪子，剪下张俊才运回来的裙子上面的领子和袖子，再把缝住的布边连缝线也剪掉，让它成为一块平整的布片，为后续修改做准备。

　　　　吴青峰本就是阴谋诡计的行家，立刻就知道自己上了张俊才的当。

　　　　想到自己从去冬忙到今春，耽误了一季时光，还赔进去十万块钱，却让王凤娇得了好处，吴青峰就气得咬牙切齿：“王凤娇！我和你没完！”

　　　　那几个妇女显然不认识吴青峰，而且因为家人在天骄服装厂工作，多少知道那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说话的口气对凤娇很是维护：“我女儿说，明明只有常英菊打了赵三丫，而且还没有打到头，赵三丫竟然跑到公安局告凤娇打了她，这人的心真黑。”

　　　　“可不是嘛，喂不熟的白眼狼，端人家的碗还砸人家的锅。”

　　　　“嗯嗯，那个吴青峰肯定给了她不少钱。”

　　　　“你就知道钱，我家小俊说，要不是王凤娇聪明，早就识破了赵三丫，吴青峰的衣服就能先一步抢占市场，天骄这边麻烦就大了。”

　　　　“啊？那岂不给大家发不了工资？”

　　　　“就知道钱！”

　　　　“唉，她说的也是，王凤娇挣不到钱，拿什么给大家发工资？说不定厂子都开不下去了，今后，再也没工资可拿呢。”

　　　　“这个挨千刀的赵三丫！”

　　　　“吴青峰也不是好东西，为什么总仿天骄的衣服？”

　　　　几个人都忍不住骂起吴青峰，越说越难听，把吴青峰气得要死，他大吼一声：“闭嘴！大清早的东家长西家短，烦不烦？”

　　　　几个女人见他人高马大，又一脸阴婺，都默默在心里咒骂了几句，但终于安静下来。

　　　　

奋起　第七十六章　一家学霸

　　　　吴青峰放下生产，跑到县城，就为了整倒凤娇。

　　　　凤娇才不会这么损人不利己呢，早上起来，和爸妈告别，然后去了自家的服装厂，巡视一圈，和哥嫂表姐打声招呼，便在村口等汽车。

　　　　刘瘸子也在村口等顾客，他感冒了，不停地咳嗽，凤娇好心地把自己包里备用的感冒药给了他，刘瘸子以前和王国强有矛盾，两家人见面也不说话的，他不肯接受，让凤娇“拿回去。”

　　　　汽车来了，凤娇丢下药上车走了，刘瘸子哎了两声，表情复杂地拿着药，看着汽车发愣，他身体不好，有时一天也没人雇车，收入很低的，买药得好几块钱，他真舍不得。

　　　　凤娇坐在车上，把常英菊的事情又想了一遍，她一贯认为，专业的事儿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与其她在县里四处碰壁，不如让刘毅去处理，她好好抓生产，多挣点钱，及时付给刘毅报酬就是了。

　　　　那边服装厂里，凤语让样板房的人取了几个布片，按照凤娇的模版，把衣领和袖笼重新修剪，长袖变成短袖，袖山加高，缝成俏皮的泡泡袖，袖口捏褶收缩，变成小灯笼一般，领口修剪好，缝上白色小圆领，再在领口订上一个蝴蝶结，裙子立刻就活泼起来。

　　　　至于裙身，给吴青峰的尺寸是正确的，只是缝制工艺保密，他不知道什么地方该收，什么地方该放，才显不出身材来，如今在原来基础上，只需要缝出收腰、挺胸的曲线就可以了。

　　　　到了晚上，样板房就做出了一整套不同尺寸的裙子来，凤语、倩倩和张敏捷等干部，看到专门试衣服的工人穿上新裙子的模样，个个都喜上眉梢：“和上一批交货的裙子一样好看。”

　　　　“因为领子用了白色，还更显年轻。”

　　　　“厂长就是厉害，原来那么难看的裙子，只稍微改一下就这么好看了”

　　　　“厂长当然厉害了，没把握能那么放心地走了？”……

　　　　凤娇这时已经下火车两小时了，都怪那家牛肉饼太香，她一时馋虫涌动，就去店前排队，买了十几个饼子用塑料网兜提着，坐公交回到学校天已经全黑，张春芳看到凤娇，就急急上前，悄声道：“今天上午有人打电话找你，是个男的，我问他什么事，他不肯讲。”

　　　　凤娇关心的却是其他方面：“学校教学工作可好？”

　　　　“很好，刘主任、王校长都很负责任。”

　　　　“这就好。”凤娇拿过网兜，给自己留了两个，其余都交给张春芳，“给几个孩子分分。”

　　　　张春芳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有三个娃娃。

　　　　“也算是我对孩子的一点心意，告诉他们，期中考试成绩不好，下回就没有了。”

　　　　张春芳不由咧了咧嘴。虽然还没有考试，但她也能看出来，上学的四个孩子中，就她的两个女儿学习不好。李芳和刘敏的孩子都是爱学习的，尤其是刘敏的儿子，几乎每个周末都在源城市图书馆度过，前几天他写的一篇游记，还上了源城少年报，把刘敏乐得一口气买了十份报纸，分发给学校几位教师，请人“多提宝贵意见”，人家大教授能去指导一个小学生的作文？纯粹是炫耀啊！

　　　　刘敏的老婆每天摆摊早出晚归，深知钱难挣，见丈夫这么浪费，唠叨了一星期。

　　　　凤娇让去叫李芳过来，张春芳心情复杂地走了。

　　　　李芳看到凤娇也很高兴，一年多时间，她近视眼睛都戴上了，虽然整个人平添几分文气，看去更像个老师，但身体却远不如去年健壮。

　　　　“通知学校几个领导，明天早上九点开会，我要听工作汇报。“凤娇先说正事。

　　　　“是！”李芳答道。

　　　　看着李芳有些苍白憔悴的模样，凤娇带着几分心疼地道：“你努力学习我支持，但也要懂得劳逸结合，你看你，生活好了，怎么还瘦了这么多？”

　　　　“刘敏上学期一次结业七门课，我才四门，还都是六七十分贴地皮低空飞过的……”

　　　　“你没得比了找刘老师做对手？刘老师是学习超人，一家都是。”

　　　　李芳被逗笑了，脸上的纠结一扫而空：“可不是，刘老师这个小四，都十一岁了，过年见他时还流鼻呢，到了源城才讲究起卫生来，穿戴整齐又干净，可脸上看着还是木木的，就是那种标准的生活无能、学习无敌。咱们那里是小学五年制，城里是六年制，转学时学校不许他插班到五年级，他很气，现在拼命自学，准备期末参加升初中的考试，他要考到地质研究院附属中学读书。”

　　　　“跳级？行吗？”

　　　　“我看行，听说小四把小学六年级数学书上的题目都做完了。”

　　　　地质研究院的旁边，是纺织器材研究所，附近还有个轻工业研究所，三家研究所合办一所中学，就是文汇路初级中学，大概受家风影响，这中学的学风很正，教学质量特别好，每年考高中的升学率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而且八成以上都能考进重点中学。现在，文汇路中学可谓一席难求。

　　　　“听说文汇路中学初一只公开招收十个学生？”凤娇问。

　　　　“嗯，很难考的。”李芳的语气里有些羡慕，好像刘纯良已经考上了一般。

　　　　“英语呢？城里可是从小学四年级就开始学英语的。”

　　　　李芳的眉头皱了一下：“刘敏请了一个英语好的学生给儿子补课呢，这个课程我就不知道了。”……

　　　　和李芳扯了几句闲话，凤娇开始询问学校的情况，和张春芳说得一样，凤娇没有听出任何问题。

　　　　果然，第二天开会，学校几个负责人的汇报，也都中规中矩。学校初建，凤娇不图他们有什么惊人之举，只求顺顺利利，因此，那样的答案，很符合她的心意。

　　　　会后，凤娇随机在学校走了走，检查各方面工作，直到天黑才停下。说实话，凤娇也是上过大学的，她感觉自己这所学校，和正规的大学比，就是硬件设施不够，学风校貌什么的，没差别。

　　　　即便这样，凤娇的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来，她又随机找来二十个学生做代表，听取他们对学校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