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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泠-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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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治?”楚寔问。
  季泠摇摇头,表示不想。说起来可能有些滑稽,命自然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何况只不过就是隔着衣服用用内力。
  然而这对季泠来说就意味着要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她的名声将来只怕会声名狼藉。老太太和苏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再想想楚寔,将来出门若是让他被人指指点点,她又如何舍得。
  就算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那么以后楚寔会不会觉得这对妇德有伤呢?
  季泠当然知道,现在的楚寔定然不会这么对她,她不该用最大的恶意去推测楚寔。然则她总是会想起成康。有她在之后做对比,季泠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想行差踏错,她是真的很想很想让楚寔能记住她一生的。
  再说了她要那么长的命做什么呢?于己无益,于人有碍。在想明白了这些之后,最初为能治好寒症而产生的那么一点点喜悦和激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楚寔坐起身捉住季泠的手腕道:“阿泠,你在说什么?”
  季泠不语。
  楚寔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啊就是心思太多。不是说要治好寒症给我生个孩子么?现在就为了这芝麻大点儿的事就要放弃?你知道我找到韩令有多不容易么?”
  季泠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表示忏悔。明明对自己说好绝对不乱猜疑楚寔的,可是做起来好像有点儿难。“是我的错,我就是发发牢骚,表哥。”
  楚寔上下抚摸了一下季泠的手臂,“放心吧,明日他给你内力调养时,我会在旁边的。”
  季泠先是一喜,然后又愁道:“那你不在的时候怎么办?”那韩大夫已经事先说明了,这至少得持续大半年,一天也不能间断,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我会让任贵和桂欢都守在你屋子外面,屋里芊眠、水晶、核桃不是都在么?”楚寔宽慰道。
  因为只能穿中衣,所以也不能去大厅里治疗,季泠只能无奈地接受现实,却无比的依赖楚寔。
  西屋如今已经腾空,只在正中留下两个蒲团,季泠坐在前方,韩令则坐在她的后方,双手抵在她的背心,屋子里安静得只听得见呼吸声。
  楚寔的视线落在韩令的接触季泠背脊的手掌上,冷冷的。没人会喜欢有别的男子的手落在自己妻子的身体上,更何况楚寔还是那种连让人看到季泠容貌都不愿意的人。
  每次以内力调养只用持续半刻钟,韩令起身朝楚寔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季泠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楚寔走过去,轻轻摇了摇季泠,“阿泠。”
  季泠是从睡梦中醒过来的,迷蒙地睁开眼睛,“结束了么,表哥?”
  楚寔点点头,“嗯,感觉怎么样?”
  “浑身都暖洋洋的,比泡温泉还舒服,所以不小心就睡着了。”季泠道。
  楚寔摸了摸季泠的手,大抵是因为在夏日里所以并感觉不出多大的差别来。“你能觉得暖和就好。起来吧,先去沐浴,再去泡澡。”
  季泠乖巧地点点头,洗澡的时候却一直沉默不语。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芊眠奇怪地道。她倒没觉得韩令给季泠治疗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屋子里一大群人呢,最要紧的是能治好季泠。
  可季泠却再次意识到了楚寔的怪癖。上回她的手被连玉扶了扶,他就逮着她的手替她擦洗了半日。这次大清早的又让她沐浴再泡澡。
  季泠很难不想起她被连玉掳走的那次,虽然她什么也不记得,楚寔也处处宽慰她,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她却从没见到过。
  在温泉里,季泠往下缩了缩身子,将脖子枕在池边的玉枕上,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尽管楚寔待她很好很好比任何人都好,可他的人却从没向她敞开过,她也从来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他把一切都掩盖在了那张“表哥”的面具下。
  叹了口气,季泠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告诫自己不许这么去想楚寔,不是他不向她打开心房,而是她太笨了,说给她听她也不知道。怕得是成康那样的人,不管是外面的事情,还是内宅的事情,她都能跟他搭上话。
  这日的温泉泡得并不愉快,季泠没泡多久就起身了,刚穿戴完毕走出去,就听见了园子里一阵熟悉的银铃般的笑声。
  “听说楚少卿今日告假,还以为是你病了呢。”成康的声音从桂花树后传来。
  季泠立即对芊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转身领着芊眠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少夫人这是做什么呀?”走远了之后芊眠有些埋怨地道。“以前就算了,如今大公子替你找来的韩大夫,少夫人自然会长命百岁,生一堆儿子的,你怎么就……”
  季泠笑了笑,“傻芊眠,你以为若是表哥有心,我病好了就能撵走成康县主?可只要表哥无心,成康县主也不能成事。好啦,芊眠,成康县主特地出城来自然是有要事找表哥,咱们去了不过是耽误他们的功夫罢了。”
  芊眠嘟囔道:“你就自己骗自己吧。”因上回季泠斥责过她,所以她也不敢再明着说楚寔和成康如何。只是同为女子,一个女子特地在一个男子面前施展魅力,芊眠还是看得出来的。
  成康县主这是打着姜太公钓鱼的主意呢,不过芊眠看了这么久,又觉得自己主子不一定会输,毕竟是正经的大少夫人,除了生不出孩子也没有错处,再说楚寔对季泠也是顶好顶好的,好得芊眠才会思嫁,想嫁给一个也对自己好的人,比如说桂欢?
  想到这儿芊眠赶紧摇摇脑袋,桂欢父母双亡,家里一点儿根基都没有,她才不愿意嫁给他呢。
  园子里王梓燚正道:“楚少卿对夫人可真好,韩令可不好请,代价不小吧?”
  楚寔笑而不答。
  王梓燚在楚寔对面坐下,“夫人的寒症若是治好了,想必楚少卿的膝下就不会空虚了。”
  “县主今日来寻我是有什么事?”楚寔道。
  王梓燚耸耸肩,“听说楚少卿这温泉庄子翻新之后十分雅致,温泉池子也大,所以不请自来地想泡一泡不知欢迎不欢迎?”
  “县主玩笑了,县主肯来,则寒舍蓬荜生辉,真是求之不得。我这就让人去请拙荆。”楚寔不用对南原使眼色,他很快就下去了。
  王梓燚想叫也叫不回来。她知道这是规矩,哪怕她从来不拘小节,可到了楚寔府中,也不能由他出面接待,而她夫人却不露面的道理。
  季泠来得很慢,慢得王梓燚的杯中茶都喝淡了,还跟楚寔手谈了一局,用的是快棋。
  “楚少卿这是笑什么啊,笑我棋下得不好么?”王梓燚娇嗔道。
  楚寔摇头笑道:“不是,正好相反。想起我与阿泠下的时候,她棋品可不如县主,眼看着要输了就耍赖混棋。”
  “楚少卿和夫人可真恩爱。”王梓燚道,已经数不清这是她第多少次说这种话了。“青梅竹马的感情果然不一样。若是到了别人家里,夫人进门这都六、七年了还没为你诞育子嗣,只怕男方早就纳妾了。”
  王梓燚说的纳妾可不是繁缨那种通房提上来的,而是正儿八经的纳妾,要写文书的,选的女子也是要知书达理的。
  楚寔缓缓收着棋,“县主也见过阿泠,她禀性最是柔弱,家里人多了难免会受气。”
  王梓燚笑道:“楚少卿这是一丁点儿都不愿意夫人受委屈啊,叫人好生羡慕她的福气。”
  楚寔笑而不答。对王梓燚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位县主可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易近人,其实也是被宠坏了。你若听了她的话,以为她真羡慕那种福气,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你若是稍微受她的魅力所诱惑,她转身就能对你弃若敝履,应是觉得没劲儿了。
  所以对成康这种人,大抵可以用“不要给她好脸色”这句话来对付就行了。
  “阿泠。”楚寔看到了季泠的衣角出声唤道,不让她在继续躲在树后。
  季泠有些无可奈何,她已经尽量拖延时间了,可既然南原去请了她,她总不能不出现吧?
  “表哥。”季泠绕过树丛,她如今走路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走得不快,略走走就容易累而已。
  这是王梓燚第二次见季泠,打量她的时间却比第一次久了不少。
  “夫人的腿好了?”王梓燚有些许惊奇,上次见楚寔抱她回去,她原以为季泠的腿是残瘸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季泠点点头; 和王梓燚见了礼。
  “夫人的气色比上次见客好了许多,看来韩大夫的医术不错。”王梓燚笑道; “楚少卿对夫人也很好呢。”
  季泠的脸色确实好了太多; 上次王梓燚见她时; 她才刚醒过来; 苍白又瘦弱; 再好的容颜也减了三分。
  而听了王梓燚的话; 季泠忽然有种错觉; 好似见到傅三似的。傅三说话也爱这种,总是喜欢用“楚寔对你很好呢”来引出话题。
  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笑; “多谢县主夸赞。”
  “哦对了,夫人的腿既然没事,不如来参加下月的赛马宴。”
  “赛马宴?”季泠重复了一遍。
  “对,这里不像京城; 如今遍地缭乱; 也没兴致弄什么赏花赏月的宴,咱们一群女子就组了个赛马宴; 更畅快些。”王梓燚道。
  季泠看向楚寔,她只能庆幸楚寔带她去大草原跑了一趟,逼着她学会了骑马。不过有得选的话,季泠还是不想去; 所以她抬眼看向楚寔。
  “夫人瞧楚少卿做什么?难不成你出门还得他同意呀?”王梓燚打趣道; “那样也太憋屈了吧?”
  季泠赶紧摇头,“不是; 不是。”
  王梓燚的攻击性太强,在她面前季泠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了。
  “拙荆不擅骑马,县主就别难为她了。”楚寔开口道。
  “不是说骑马在京城的女眷里也十分时兴么?”王梓燚有些意外地问。
  “也不是人人都喜欢。”楚寔淡淡地道。
  王梓燚察觉出楚寔的不悦,也不再问下去。不过她并没因为楚寔的态度而生气,反倒是越发来了兴趣,毕竟还少有男子会给她脸色看。不看她的份上,也得掂量掂量她爹的面子。
  赛马宴是在西安东南面的乐游原上定西侯的别庄举行的。那庄子占地甚广,比季泠现在住的那温泉庄子大了十倍有余,也可见定西侯在西边儿的势力了。这还是在西安呢,若是去了他的老营西宁和兰州那边儿,估计也就跟土皇帝差不离了。
  因是成康县主组织的宴席,就不仅仅局限在女子里了,这日但凡西安城里有头脸的官宦都来了,甚至还有远地儿的特意赶来。这当初季泠在西安住的那一年可不同了。那时候的西安还没有成康县主,她当时年纪也还小,应是跟着她父亲在兰州。
  季泠在王梓燚的园子里一出现,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如果说王梓燚是火一样的美人,那季泠就是雾一般的美人。
  常言道,雾里看花花更美。
  水灵、迷蒙,带着柔弱的神秘,体不胜衣,穿着那薄薄的纱裙就好似要临空飞去一般。
  因为她的到来,空气里好似刚下过一场雨似的,闻起来清新冷冽,叫人心旷神怡。不是那种灼目的美,却是让人想看了又看,不停寻觅的美。
  王梓燚往季泠迎过去,她身边那群女子见成康都去迎,自然也要跟上。何况心里本就好奇也不知是哪家的女眷,从未见过,却艳冠群芳。
  “楚夫人。”王梓燚和季泠打过招呼,又转身给大家介绍道,“喏,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想见的楚少卿夫人。”
  王梓燚的好友郑仪笑着上前道:“原来是楚夫人,难怪呢。”
  也不知是难怪什么。
  郑仪向季泠行了礼,由衷地赞叹道:“夫人生得可真美。”然后她转头打趣王梓燚,“以前只道县主就是这天下无双的人儿了,没想到今日可好,总算遇到个可以压你一头的了吧?”
  王梓燚虽然从没自负美貌,也不觉得自己是因为貌美才引得众人关注的,然则听到郑仪如此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因此只淡淡笑了笑。
  大抵因为季泠是个稀罕人,都是第一次见,所以王梓燚周围那群姑娘都开始围着季泠打转,到这会儿过了最初的惊艳才开始留意季泠的衣饰。
  也难怪了,似季泠这样的美人,所有人看她的第一眼留意到的都不是她的衣饰,所以也算是捡了便宜,她无论穿什么估计大家都容易忽略。
  季泠没想着要骑马,今日便没穿骑装,不过因要出门做客还是好生打扮了一番。只是头上并没插戴太多发饰,她见成康两次,她头上都清清爽爽的,只有一个玉冠束发,因而想着只怕现在西安的妇人应也是喜欢如此简洁的。
  因此季泠就只簪了一枚金累丝桥梁宝相花头簪,既不会太简洁而显得不正式,也不会太繁琐。
  周家姑娘瞧着季泠头上的花簪道:“楚夫人头上这桥梁簪就是最近京城才时兴的吧,上回我姐姐从京城回来,给我带来一支,却不是累丝的,这累丝的听说京城的王银匠做得做好,可等他打,得排上两年的队呢。”
  季泠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这个她还真不了解。说起来也是惭愧,她一年里大半年都在睡,醒了也有各种事儿,衣服首饰根本就顾不上置办,都是楚府每季做新衣她就做,做了之后她自己也不怎么留心,反正都有芊眠管着。
  这回头上这支簪子,她以前也没见过,但今日在首饰匣子里见着,觉得适合就戴了。仿佛是看见簪脚上有个“王记”的印子。如果说金累丝是王银匠做得最好,那季泠觉得自己这支应该是没差了,不精致的东西是不会出现在她匣子里的。
  到这儿,季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成亲后她的匣子里好似真的多了许多首饰。
  周家姑娘看的是季泠的簪子,而向家姑娘看的就是季泠的衣裳呢。
  季泠这衣裳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八成新旧,花色也很淡雅,她选它只是因为在上臂上有个金缠臂刚好束缚住衣袖,在手肘下方展开来,多了几丝飘逸。
  然则她用的束腰就有些不同寻常了,这也是季泠今日认真打扮的点所在。她的束腰不是玉带,也不是丝带,而是鎏金镂空海棠式的璎珞,似是比着她的腰肢打造的,让她的腰显得更加纤细柔曼。也将这身裙子点缀得雅致而不失华贵了。
  “楚夫人这束腰真是别致,不知是哪家打制的?”向姑娘问。
  这也问着季泠了,她是着实不知。
  芊眠在旁边开口道:“是在城里八宝巷的卞记打的。”
  芊眠口中的城里,应该是西安城,季泠诧异地回头看向她,自己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制的呢?
  芊眠笑了笑道:“少夫人病着的时候,大公子让桂欢去打的,图样也是大公子亲手画的。”芊眠这话说得虽然刻意,但却也是实话。
  郑仪拿眼去瞥王梓燚,将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却已经有些勉强了。对于自己这位好友,郑仪最是了解不过。眼高于顶,又喜欢拿她那些倾慕者玩笑,其实打心眼儿里是瞧不上那些个男人的,所以到十六岁都还没定亲。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能看得上眼的,别人却已经成了家。不过对成康县主而言,即便那人已经成家,想要成事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在男人心里前途总是比个糟糠妻要强的。
  然则谁也想不到,楚寔的夫人居然如此美貌,竟胜过了国色无双的成康。而看样子,这位楚少卿对他夫人也是恩爱得很,寻常男子哪里晓得还要给自己妻子打首饰啊?真真是叫人羡慕不来。
  郑仪看完王梓燚,又再次去打量季泠,也不得不感叹,老天真是厚爱她。楚寔如今已是而立之年,年纪微微大了些,可男子么只要出色,年岁大些也没什么关系。但既然楚寔已经而立,他的夫人再年轻怎么也得二十有多了。
  可郑仪看季泠,只觉得她研嫩得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在自己这群人里,显得一点儿也不突兀。甚至可以说,她比她们还更像十五、六岁,身上满是少女的羞涩和清弱。
  又有新客到,郑仪赶紧拥了王梓燚过去,寒暄过后,两人站在花树下远远望着溪边的季泠说话。
  “心里不是滋味吧?”郑仪低声道。
  “我有什么不是滋味儿的?”王梓燚白了郑仪一眼。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硬气啊?”郑仪叹了口气道。
  王梓燚笑道:“阿仪,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敢说你难道对楚少卿没有那种心意?”郑仪道,她是真心希望王梓燚能幸福,她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陪着王梓燚经历丧母、丧兄,知道这个表面上瞧着什么都完美的成康县主,内心有多不安,又有多少愁苦。若是定西侯再有个万一,哎……
  “我就是再没品,也断然不会看上有妇之夫的。”王梓燚冷下脸道。
  郑仪看了看王梓燚,叹息一声,没再开口。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可人的心呀哪里是自己管得了的。若果成康对楚寔没有那份心思,又何苦逮着机会就往人府里去?让人说私底下说闲话。
  王梓燚自己也有些迷茫,她觉得自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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