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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书书摇头：“看见那个人我吃东西会反胃。”
　　黎恩小小年纪，到一直是个稳重的。他没再多问，到超市买了豆豉油又出来，看见许书书还站在原地，双目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见过许书书风风火火喜怒无常的样子，也见过许书书嚎啕大哭不讲道理的样子，黎恩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忽略她那身高，可以算得上是弱小、可怜又无助了。
　　却很不适合许书书。
　　“我也不回去了。”黎恩忽然说，“你想不想去哪里走走？”
　　许书书听到他的声音，好像才惊醒过来，脸色有点苍白：“你胡说什么，我又不要你陪！”
　　黎恩说：“那你一个人要去哪里？今天大年初三，你能找到朋友陪吗？一个人在大街上走会不会很奇怪？”
　　“……”许书书想，真是该死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算了！
　　她努力把不开心的事情从脑子里赶出去，试图忘记许明哲此刻正在她家里的事实，打起精神道：“小恩，你有没有去过游戏城？”
　　一直以来都循规蹈矩，没什么课外活动的黎恩摇头。
　　他其实没所谓要去哪里玩，只不过上次许书书为他挺身而出，这一次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有所回报才对。
　　“切，小鬼。”因为不屑，许书书又露出了点神气来，“姐姐带你去杀丧尸！”
　　一个小时后，因为黎恩玩游戏的模样，许书书要笑岔气了。
　　她整个寒假得到的快乐和笑点也没有这天一个下午多。
　　原本就无比嘈杂的游戏城，现在更是闹翻了个天。
　　“左边！左边！”
　　“打爆它的头，我说头，头！你打它肩膀是没用的！”
　　“你个白痴，你后面！！”
　　“笨死了！”
　　黎恩戴着VR眼镜，傻乎乎的东摇西晃，他涨红了一张脸，难得的窘迫。
　　大屏幕上再次显示出“GAME　OVER”。
　　“你是白痴啊！又死了！”许书书笑着骂。
　　这个杀丧尸的游戏，具体叫什么名字她也不知道，因为是一长串的英文她这个学渣没留意过。但是每次和苏蓝他们来，中二病患者许书书是必定要玩这个游戏的。因为那感觉，就好比生化危机的女主角拿着枪拯救世界。米拉。乔沃维奇是她心目中的偶像，那一枪一枪崩掉丧尸头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黎恩被拍了头，也没做声。
　　忽然捂着嘴往洗手间跑去了。
　　柜台小哥看他们很久了，扬了扬头对她道：“美女，你弟弟是不是晕3D啊？”


第16章　
　　黎恩吐完在洗手池旁洗手，许书书已经拿着一瓶矿泉水站在那里：“你是要笑死我，觉得晕为什么不说出来？竟然真的有人玩游戏也会吐！”
　　黎恩头发乱糟糟，微微带着湿意，倒是更显得脸庞俊秀奶气，一副清爽的嫩苗模样。
　　许书书先前还觉得他和黎戊长得很像，兄弟俩都常年是一副面瘫的样子，少年老成得像是错误的灵魂装进了年轻的皮囊。此时一看，却又完全不同，虽然都是偏冷淡系，可黎戊从来不会展现出这种脆弱。
　　或者说，因为年幼一些的缘故，黎恩更加纯粹坦然一些。
　　“我第一次玩。”他说。
　　“知道了！待会儿带你玩别的，你的帽子呢？”许书书问。
　　黎恩脸色有点白，接过矿泉水再次漱口：“跑太急，掉在地板上了……”
　　刚才因为跑得太快，他被隔间的门撞到头，帽子被挂了一下，掉到了隔间里的地上。
　　“捡起来啊。”许书书翻白眼。
　　黎恩掏出纸巾把自己脸上的水擦干，嫌弃道：“太脏了。”
　　“切。洁癖鬼。”许书书往外走，“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居然还戴帽子呢。你看看，这里谁还戴帽子？”
　　游戏城里青少年不少，的确没什么人戴帽子。
　　黎恩还不知道戴帽子也是“小孩子”的表现，他有点无语。
　　接下来，许书书说是要带他玩别的，其实一直都是自己在玩了。她玩起游戏来很厉害，至少黎恩感觉游戏水平和她的成绩应该不是同一个档次的。有一盘竟然直接把杀丧尸的游戏玩到最高积分榜，不一会儿，周围站满了看她玩游戏的人。
　　最后一发子弹爆头，一群丧尸围上来把没来得及跑上车的许书书咬死了。
　　大家叹息的同时又纷纷鼓掌。
　　“小姐姐厉害了！”
　　“再玩一把啊！”
　　许书书摘下VR眼镜，一双大又圆的杏仁眼水光潋滟，神气极了。
　　“不玩了！”
　　她不顾有人想上来搭讪，径自走到还没怎么缓过神来的黎恩面前：“怎么了，你还晕啊？”
　　黎恩摇头：“还好。”
　　“那就去玩跳舞机。”活力少女浑身都是劲。
　　这下一群人又围到跳舞机旁边去了，许书书自带主角光环，不少半大孩子都跟着她移动。
　　游戏城在商场里，里面暖气开的足，许书书跳第二次就脱了羽绒服让黎恩替她拿着，这时黎恩左手羽绒服，右手豆豉油，就像个跟在大佬后面的小弟一样可怜。
　　有人发现了他，喊了一声：“黎恩！”
　　黎恩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熟人。
　　是他班上的女同学顾灵，正和两个小姐妹在夹娃娃。
　　许书书回来的时候，顾灵已经给小姐妹打过招呼，和黎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这是我的同学顾灵。”黎恩对许书书介绍，顺便把手机还给顾灵。
　　他已经借顾灵的电话给家里说过不回去了，不然大人们会担心，许书书出门前没带手机，并且看起来完全没想到这回事。
　　小小年纪，就要为大的那个操心，他也心很累。
　　顾灵将近一米六，体重估计也差不多160，脸蛋白嫩光滑，看得出五官长得还是不错的，就是营养过剩，整个人几乎有黎恩一个半那么大。她往旁边一站，更衬得黎恩瘦不拉几，弱不禁风了。
　　许书书立刻猜到她就是上次被王君博欺负的女生。
　　“我是黎恩的姐姐。”许书书笑眯眯的。
　　她比他们都高，又长得很漂亮，身材因为穿着紧身毛衣，也已经凹凸有致，引得保守的顾灵有点不好意思看她。
　　“姐姐好。”顾灵打招呼，“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她们都要回家了。”
　　她指了指不远处还在娃娃机旁的女孩。
　　许书书无所谓道：“你不回家啊？行啊。”
　　这下变成两个小鬼跟着她玩。
　　不过自从顾灵来了，许书书每换一个地方，都要找好几遍黎恩。兴许是同学来了，他不再亦步亦趋的跟着许书书，看起来也精神了一些，有一次许书书经过他们还旁边听到他们在说题。
　　到了中午，该一起吃饭了，顾灵也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黎恩你想吃什么？”顾灵问，“鸡排饭吗？还是麻辣香锅，我觉得麻辣香锅也不错，我们三个人刚好。”
　　“吃那个啊……”许书书指了指不远处，“那个什么盛宴？”
　　顾灵顺着看了看，指正道：“是饕餮盛宴。姐姐不认识？”
　　许书书是不认识。
　　这两个字学过，她估计没认真听，也不长记性，被指出来有点尴尬。
　　她才不会承认，笑：“呵呵，我怕你们不懂嘛。走不走？”
　　顾灵没把这个年纪大好几岁的姐姐当回事，没搭话，而是很贴心的问黎恩：“黎恩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帮你拿？”
　　黎恩摇头：“不用。”
　　许书书的笑僵在脸上，心里已经十分不喜欢这个顾灵了。
　　三个人一起进了店里，这店像是故意整她的一样，竟然在墙上写了不少笔画逆天的字作为过年的彩头，点单时参加活动，念对一半可以打七折。
　　顾灵很兴奋，指着墙上一个一个念过去。
　　“耄耋之年、沆瀣一气、彛�迹匿光、匕鬯不惊……黎恩，那个是什么？”
　　黎恩抬眼看了看，淡淡道：“哓哓不休。”
　　顾灵脸上的肥肉都兴奋得抖了起来，其实还挺喜庆的：“哇，黎恩你真的好厉害！”
　　黎恩的耳根红了。
　　许书书心里大骂：有毒！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要和这两个小鬼一起吃饭？！
　　店员适时赞叹：“你们都很厉害哦，再念对一个就可以打七折了！”
　　顾灵转过头，许书书直觉要完蛋，果然那小胖女说：“姐姐选一个念吧！大家一起完成这样才好玩！”
　　许书书僵硬道：“我也没有一定要打折……无所谓啦，这么啰嗦干嘛，肚子好饿，到底要不要点单？。”
　　像是察觉她的窘态，黎恩看了墙上，选了一个道：“犁生骍角。”
　　顾灵崇拜的目光里简直把黎恩装满了整个世界。
　　许书书：……妈的智障。
　　顾灵坚持要AA，许书书也没有坚持拒绝，谁知道这样更不好赶走顾灵了。这小胖女的话比想象中还要多，偏偏又很会聊天，就算黎恩食不言寝不语，她也能做到不冷场。
　　初中生聊的话题和许书书完全无关，一开始都还好，最后只觉得脑仁疼。
　　看得出来顾灵很喜欢黎恩。
　　不知怎地，许书书从顾灵身上隐约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当然，她可比顾灵好看多了！
　　吃饭完从商场出去，冷风刮得呼呼的，许书书冷得一缩，看见黎恩似乎也很冷，侧脸都冷出了鸡皮疙瘩。她想起来这小鬼的帽子掉了，提出要去买。
　　最后许书书给黎恩选了一只灰色的毛线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灵也买了一只同款。
　　两个小鬼带着同款帽子，和许书书是那么格格不入。
　　好在下午顾灵终于走了。
　　“书书姐，我把帽子钱给你。”黎恩说。
　　许书书硬邦邦道：“哼，今天我收了阿姨和叔叔的红包，大发慈悲也算是给你买的新年礼物。”
　　其实，她是有点感谢黎恩能陪着她在外面瞎晃悠一天的。
　　这一天其实很漫长，如果真的是自己一个人，肯定会很难受。虽然黎恩很无趣，后面还来了一个不招人喜欢的顾灵，可是许书书每一次回头，都能看见黎恩的身影，这种无言的陪伴，让她觉得一点也不孤单。
　　黎恩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准备新年礼物……”
　　“谁要你买啊。”许书书说，“便宜你了。”
　　天快黑了两人才往家里走，路灯在他们踏上人行道的时候恰巧挨个亮起，像是专门指明方向一般。
　　黎恩手里还攥着那瓶豆豉油，一整天都没弄丢过。
　　看到他这么死板，许书书很想逗逗他：“喂，小鬼，那个顾灵好像喜欢你呢。”
　　黎恩：“我不喜欢她。”
　　臭屁！
　　原来知道人家对自己有意思！
　　“你也嫌人家胖？”许书书故意正色，“原来你也是这么肤浅啊！难道你以为每个女生都有你书书姐这么漂亮吗？！快别做梦了。”
　　谁知黎恩顿住脚步看看她，道：“不是外表。”
　　“那是什么？”许书书干咳一声，其实刚才她是开玩笑的，她脸还没那么大，“我也不丑吧……”
　　“你很好看。”黎恩面无表情。
　　许书书得意的笑还没露出来，就听黎恩又不紧不慢语气平淡的补了一句。
　　“就是性格太差。”
　　在许书书脸上表情开始变得狰狞的同时，黎恩已经察觉到危险，快步朝前走去，越走越快。
　　最后一个跑一个追，后面那个还在破口大骂。
　　“该死的黎恩，你给我站住！臭小鬼，白痴！”
　　“站住！姐姐今天就来教你怎么做个人！！”


第17章　
　　像是算好了时间一样，两人刚刚回到小区，就正巧碰见黎家父母和黎戊下楼开车。
　　在这里做客一天，他们也到了回家的时候了，看到两人，并没提别的。
　　“叔叔阿姨慢走。”许书书对他们挥手。
　　黎父难得点点头说了句：“有时间来我们家里玩。”
　　他绕到另一侧给妻子开车门。
　　谢爱莎笑笑：“书书快进去吧，外面冷呢。小恩！上车了！”
　　那头黎恩正被黎戊拨弄着头顶的帽子，兄弟俩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概是在问黎恩怎么换了帽子之类的。
　　这一家人整整齐齐，其乐融融，令人艳羡。
　　黎恩走过来，却是把那豆豉油给她：“书书姐再见。”
　　许书书看着他们的车子远去。
　　她该上楼去了。
　　亮着橘色灯光的单元门口看上去十分亲切，许书书却觉得那里像个张着大嘴的怪物，刻意逃避了一天的事实就在那里面等待着她。冰冷和麻木渐渐涌上了四肢百骸，儿时的记忆依旧那么清晰。
　　唯有豆豉油的玻璃瓶上还残留着温度。
　　是黎恩那个死板小鬼的体温。
　　不知道为什么，这温度让她心底稍微熨帖，深吸了一口气上楼去。
　　梁老师开了门：“回来啦？小恩跟着他们回去了？”
　　她看上去表情如常，就像是许书书真的只是出门买了东西回来一样。
　　“嗯。”许书书点头进屋，下意识四处看，却没看见许明哲。
　　走了？
　　她没问，梁老师也没说。
　　也许这天把好友一家以及前夫同时叫来，梁老师原本有什么打算，不管是要宣布重新开始也好，是要求大家做个见证也好，此刻母女俩却都默契的逃避着这件事。
　　晚上许书书睡前才看见自己的床头柜上多了一部还没拆封的新手机，旁边立着一个厚厚的红包，上面写着：女儿，新年快乐。爱你的爸爸。
　　许书书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拆开换了卡，把红包塞进了自己包里。
　　不用白不用。
　　反正许明哲以后还会来讨债！
　　寒假过去得很快，许书书没再去黎家复习，倒是在校外遇见过黎戊一次。
　　那天是高三一个吃得很开的同学的生日，年级里稍微有点面子的人都参加了他的生日宴。晚上坐了两桌人去吃火锅，然后转而去KTV　唱歌，都还是半大孩子，酒却点得不少。
　　苏蓝带了男朋友来参加，却没看见林东杨，于是许书书便不得不自觉回避对方的恋爱光环，以免被迫塞一嘴狗粮。
　　好在她的人缘不错，倒是也一直没被冷落了。
　　中途许书书去上卫生间，碰见苏蓝和男朋友在走廊的转角处接吻。
　　那个男孩子很有占有欲地把苏蓝的手摁在头顶，另一只手顺着毛衣摸了进去，苏蓝仰着头，唇舌纠缠间微微发出难耐的喘息。
　　看他们那个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许书书石化三秒，昏暗光线中不动声色的走开。
　　妈蛋，没什么比亲眼看见好友接吻更刺激的了！
　　等她上完卫生间出来，却碰见了面色不太好看的黎戊。
　　“你在干什么？”黎戊没喝酒，语气和平常却不同。
　　许书书这天还没和他说过话，她刚才是喝了点酒的，脸上有点烧，人也有点晕，看黎戊的轮廓也没有刚看见的时候那么讨厌了。
　　酒精是个麻痹人的好东西。
　　“我洗手啊。”许书书慢吞吞答。
　　黎戊脸上出现一点厌恶的神色，紧接着皱眉：“你是不是不谈恋爱就会死？”
　　“什么？”许书书不明白。
　　他怎么又这样了？
　　“你和那个男生才认识多久？就在这里接吻，到底是不是女孩子？”黎戊冷冷道。
　　“……”许书书懵了，“你在胡说什么？！”
　　她怎么就和谁接吻了？怎么就不是女孩子了？
　　“刚才大家都看见，你还说不是？”黎戊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三个同学，他们隔得很远，应该是出来抽烟的。
　　许书书算是明白了过来。
　　她和苏蓝身高相仿，穿的又是同款毛衣，在这种灯光下被看错也不是不可能。再加上有人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苏蓝的男朋友，也许就把苏蓝看成了她。
　　“请你洁身自爱一点。不要给别人造成困扰。”
　　黎戊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等等！”许书书炸了。
　　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头顶，只想原地爆炸！
　　“黎戊！你把话说清楚！我给谁造成困扰了？！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说些自以为是的话！你不是觉得我很烦吗？你直接离我远一点就行了啊！我又没有再来打扰你，你又凭什么来说我？！对，我是喜欢你没错，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
　　“我为所欲为？”黎戊站住。
　　“没错！”许书书的眼泪掉了下来，“你既然不喜欢我就别管我啊！老是这样算什么！你是觉得吊着我很有意思吗？”
　　黎戊轻笑。
　　良久，他转过头来说：“我才不想吊着你。”
　　终于，听到两人吵架的苏蓝和男朋友不知道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她下意识护住许书书，挡在前面，也不是能好好说话的：“黎戊，在这里伤人合适吗？”
　　许书书气得发抖。
　　黎戊看到两个女生穿着一样的毛衣，稍微发现了不对劲。
　　可是这并不妨碍他说出想说的话：“许书书，我不是想管你，是阿姨拜托我帮你。”
　　“我不需要！”许书书酒意全消。
　　如果说刚才她还隐约期待黎戊的误会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现在是彻底的清醒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