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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分不清哪个多一点。
　　…………………………【两种重逢】…………………………
　　李可薰从南斗辞职以后去了一家银行做HR。
　　工资和级别都比以前在南斗微高，但相对的，工作压力也比以前大。在银行，多多少少都会有业务任务，她除了完成人事的本职工作外，也常常要花时间去应付一些中间业务。
　　桌面上的月历一张一张翻过，她的衣服也越来越厚。
　　李可薰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的，有时候会觉得时间很快，转瞬即逝。可一旦没事做了，她又觉得时间仿佛是静止的，一秒都太过漫长。
　　她看上去就跟周围的每一个人一样，风平浪静地生活，该笑笑，该乐乐。
　　然而还有一种情绪，以外人无法用肉眼获知的状态默默积淀在心里，绳索一般死死捆着她。
　　这天，李可薰正在招牌网站上浏览简历，搞业务的周姐突然跑到她办公桌前，笑着说想给她介绍对象。
　　周姐一提起这对象，热情洋溢得如同一位推销员：“这是我家一亲戚的儿子。小伙子自己创业开店的，在C城很多家商场都有分店，人上进，高高帅帅的，而且斯文又有礼节。上次他帮我完成业务来我们行，看见你了，说是想让我给做个介绍呢。”
　　周姐打开手机，在里面翻出男孩子的照片，打算给李可薰看。照片还没伸到李可薰面前，李可薰已经将手机推了回去：“不用了周姐，我有男朋友了。”
　　若只说心里有人，周姐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李可薰索性用了最直接的答案。
　　为了不再被周姐“推销”，李可薰借口要去行长办公室，离开了座位。
　　敲开行长办公室的门之后，李可薰发现行长正在接见客人：“行长，这几份文件比较急，您看是现在签字还是等下？”
　　“拿进来吧。”
　　李可薰进到屋子里面，走到正喝茶的行长身边，躬身将文件递给他。
　　她等待签字的时候站直身子，也转过视线不经意地看了眼客人坐的方向，她愣了下。进屋之前，客人背朝着大门坐着，她看不见人，现在进来才发现，是个认识的人。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男人显然也看见了她，但表情淡淡地坐着没动，只对她投去一记意味不明的眼神。
　　行长签完字，注意到两人在互看，疑惑道：“怎么？原总认识小李？”
　　原镇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经常见面。”
　　原镇这个形容听上去让人有种他俩相熟的错觉，但李可薰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她确实经常去找原镇，但大多数时候被保安堵在办公室外面。见的次数确实挺多的，只是原镇并不爱搭理她。
　　原镇的态度从那天在餐厅里就没变过，他不会告诉李可薰原城的下落。
　　行长自然没读懂在场两个人的深意，还笑说李可薰看上去不热衷部门活动，有点小孤僻，没想到交际还挺广，竟然认识原总。
　　李可薰带着文件，怀着一肚子心思出了办公室。
　　她打定主意，等下原镇出来，她肯定还是得找他问一遍原城的事。
　　经过大厅时，李可薰发现大厅有些吵闹。
　　一个约莫三十多的女人在大厅里说话，因为情绪激动，声音有点没自觉地大声，在十分安静的大厅里显得尤其突出。
　　女人一身名牌，打扮也讲究，但人急了，只剩下哭花的妆容和苦苦哀求的低姿态：“拜托了，你帮我把这些材料给经理看看吧！我们公司还是很有前途的，这次是遇到了难关才这样，只要能贷到款，到时候运营好起来了，我们绝对是有偿还能力的。要是资金链断了，我们很多项目都会产生高额违约金，损失会极速扩大，如果被迫停产，我们本来就负债……”
　　业务员有些无奈：“宋小姐，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已经跟您讲得很清楚了，您公司贷款审核没过，上面不批……”
　　女人不肯放弃，仍拼命诉说着这笔钱有多重要，如果贷款下不来，她会多凄惨。
　　贷款自然不是卖惨就能行的，业务员怎么解释都没能劝服女人，女人越说越激动，让旁边其他来办业务的用户都受到影响地观望。
　　这时，行长送原镇出门，一开门就听到吵闹声，他皱了皱眉眉头，跟原镇说了些客套话，很快前往大厅处理。
　　原镇单独一人，刚好适合李可薰找他说话。
　　李可薰快步走过去，打招呼地喊了声：“镇哥。”
　　原镇显然也料到李可薰在外面等着他，他瞥了李可薰一眼，越过她，当没看见她似的继续往前走。
　　李可薰每次找原镇打听，原镇都这态度，久而久之，李可薰都习惯了，她勉强跟上去：“镇哥，我上次跟您说了，短信不是我发的，迟到也不是故意的。”
　　原镇冰冷的态度仿佛多少年都不会变，多少年都依然是难以融化的坚冰：“那我也说过了，我不在乎你有什么借口，也不……”
　　李可薰没听到原镇的下文，只看见原镇忽的停住脚步。
　　原镇的动作令李可薰疑惑地停下了她要说的话，因为她清楚感觉到原镇的变化。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原镇向来锐利冰冷的眸子中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李可薰记得，以前这双眼睛盯她一眼，她都觉得浑身发寒，可这一刻，原镇的眼睛看上去却灰蒙蒙的，仿佛突然没了攻击性。
　　只是原镇这个变化转瞬即逝，李可薰再抬头，原镇已又是一副强势冷硬，毫无感情的模样。他依然目不斜视，只迈步往大厅，向处理麻烦事情的行长走去。
　　行长见面前这哭兮兮的女人怎么劝都没用，反越闹越大声，他不愿她影响周围的客户，便招来保安，打算直接把人请出去。
　　场面一时有些难看，衣着光鲜的女人哭得更加大声，怎么都不愿意离开。
　　“宋素媛。”原镇清冷的声音穿过人群，让女人的哭闹声也戛然而止。
　　之前难以控制的场面仿佛一瞬间就被控制住了，女人安安静静地瞪着几米外的原镇，眼睛睁得极大。
　　行长见了原镇，意外道：“原总认识？”
　　原镇“嗯”了声，没多作描述。
　　行长赶紧朝保安挥了挥手，遣散围着的员工，对原镇笑道：“既然是原总的朋友，那肯定得给原总面子啊。就是我们这里，太大声说话还是影响不太好，原总见谅。”
　　原镇点头。
　　行长说完准备离开，走前又嘱咐原镇一声：“原总记得，晚上说好请您去金尊轩吃饭……”
　　原镇还是只“嗯”了声，依然盯着面前的宋素媛看。
　　李可薰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素媛姐，忍不住细细打量起来。漂亮的波浪卷，高挑的眼睛，尽管三十多岁了，仍旧保养得很好，浑身都透着股成熟女人的魅力。要不是今天着场合，她情绪过于失控，恐怕会更漂亮，更有风韵。
　　李可薰没能继续观望下去，一边的行长叫了她一声：“小李，你来下我办公室。”
　　进了行长办公室，李可薰有些莫名：“行长，怎么了。”
　　“既然你跟原总相熟，晚上跟原总的饭局，你也去吧。”
　　李可薰有些没反应过来：“可是行长，我没接触过大客户的业务，我怕我……”
　　不光如此，李可薰甚至觉得她过去是不是真的能起到促进业绩的作用，别原镇见了她越加不高兴，反而不跟他们行合作了呢？
　　“行长，其实原总不太喜欢我，我觉得我去了……”
　　“别推辞了，他能开口说一句相熟，你以为那么容易吗？”行长显然并没有听进去，还给了她几份材料。
　　“业务方面主要还是郭经理那边来说，但这些材料你还是得抓紧时间看看，到时候别一问三不知就行了。原总在两家银行中作选择，目前来说更偏向我们行，你平时口才也不差，加上跟原总相熟，晚上好好表现，争取大家一起在饭局里把事情谈下来。”
　　李可薰起先有些犹豫，但想想，这也是个能接近原镇的好机会，便应承了下来。
　　她再出行长办公室的时候，原镇和宋素媛都已经不在银行大厅了，李可薰没空多想，只抱着材料，开始快速翻看，记忆。
　　一整个下午，勉强把最基础的业务知识消化一遍，到了时间点，她跟业务经理的车去了约好的餐厅。
　　因为停车位满了，业务经理绕了好久才找到地方停车，她赶到的时候其实有点晚了。
　　原镇还没到，但原镇公司其他人都到到齐了。
　　李可薰被安排到原镇公司一位经理的旁边坐下，在等原镇的过程中，一群人客客气气地谈起话来。
　　最开始的聊天还很拘谨，话题拉扯开后，气氛越来越随意，坐李可薰身边的罗经理竟讲起了带颜色的笑话。
　　李可薰虽不喜欢，但不会明显表现出来。身侧的罗经理对李可薰特别殷勤，一口一个李小姐，又是给她倒水，又是帮忙洗餐具的。李可薰连连拒绝，伸手想自己洗，就跟对方的手附在一起。
　　对方公司这罗经理长得心宽体胖的，一脸笑容，乍看也不像故意要碰她的手，但他太殷勤了，着实让李可薰不舒服。
　　李可薰条件反射地将手抽了回去，动作太大，不小心带翻了桌上的茶水。
　　水漫了一桌，浅色的茶水落下桌沿，都撒到李可薰的裙子上面。
　　罗经理赶紧拿了张纸巾，在李可薰腿上擦拭两下，极薄的纸张起不到阻挡的作用，仿佛罗经理的手在李可薰腿上擦拭了两下，这惊得李可薰赶紧站了起来。
　　这下她非常确定对方行为不太尊重，脸色也很难客气地沉了下去。
　　“哎呦，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罗经理的声音充满笑意，他叫来服务生擦干净水迹，又笑着叫李可薰坐回来。
　　李可薰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意识到面前这个罗经理，无非仗着他们公司是大客户，他们银行求着他，才没什么忌惮。李可薰这种小职员，总不能因为他看上去并不明显的毛手毛脚就驳他面子。况且，这个点，就算李可薰指责他，他也只会无辜地说一句，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不论如何，李可薰没再打算坐这个罗经理旁边，也许她得找个理由换个座位。
　　可她不动，罗经理却直接站了起来。
　　这次这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索性双手搭在李可薰肩膀上，人贴紧地站在李可薰身后，李可薰都能感觉到他从身后呼出的气吹到她的脖子上。
　　李可薰被恶心到，纵然她要被开除她也忍不了了。
　　愤然回头，李可薰还没有所反应，搭着她双肩的手突然没了。
　　有什么人一把将她身后的罗经理给拽开，狠狠甩到了一边。罗经理站不稳，肥胖的身子碰到了端着茶水的服务生，茶洒了他一身，接下来便是哗啦啦的陶瓷器具碎掉的声音。
　　服务生蹲下去收拾地上的茶水，罗经理直接摔到地上，这让李可薰看到了本来被罗经理和服务生挡住的人。
　　李可薰的瞳孔一点点放大，心口有什么揪痛着，翻滚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撞击到一起，令她不自觉眼眶发红，只能呆呆看着面前的人。
　　周遭鸦雀无声，全都意外地看向地上的罗经理。
　　罗经理这个体重，要将他甩开也不知道得要多大的力气。
　　原城高大而挺拔的身影正沉沉盯着地上的中年男人，生硬的侧脸，冰冷到刺骨的眼神。他开口说话，声音全然不同平时，反像原镇才有的阴冷：“罗经理，你被解雇了。”


第一百零五章　：不在意，是假的
　　这世界上的无情，
　　往往都是寡淡的，
　　不痛不痒。
　　越是吃力地刻意表现不在乎，
　　越是代表心底还有可笑的念想。
　　………………………………【两种无情】………………………………
　　安静的包房装修古典，墙边修了个小小的水池，水池里装饰着个小巧的木质水车，水车不停转动，传来流动的水声，成为这个雅间独特的背景音。
　　秘书在旁边提醒原镇，晚上有跟银行的饭局，时间快到了，他不能久留。
　　宋素媛去上洗手间，还说顺便补个妆，迟迟都没出来。
　　原镇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淡淡道：“不去了。”
　　平时恪守本分的秘书尽管充满了不解也没去过问原镇推掉工作的缘由，只请示接下来怎么做：“反正该谈的都谈得差不多了，这顿饭也就是应酬，就全权交给罗经理？”
　　“罗旭这人我不放心。”原镇按灭手机，“阿城今天不是回来了？让阿城去。他刚开始接触公司的事务，是该出去积累点经验。你也跟去吧，凡事提醒他一点。”
　　原镇简单吩咐秘书几件事之后，秘书效率地出门离开，空空的房间里只剩下原镇一个人。
　　他一个人坐在座位里，手机放在桌上，什么都没干，就安静地等着，好似有花不完的时间和耐性。
　　过了好一会儿，补好妆的宋素媛进了屋。她自己坐到原镇对面，笑得灿烂：“不好意思，刚刚妆花得有点厉害，费了些时间，久等了。”
　　原镇不置可否，将菜单推给宋素媛“想点什么？”
　　宋素媛接过菜单，有些犹豫地一页页翻看，看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索性又把菜单推了回去：“你决定吧。”
　　宋素媛依然满脸高兴的模样，“好久没见到你了，总觉得你变化有点大。”
　　与宋素媛的笑脸不同，原镇没有表情地看着脸上妆容精致的女人，不咸不淡一句：“正常，人总会变的。”
　　宋素媛将头发捋到耳后，笑容不减：“今天谢谢你，见到你真的挺开心的。”
　　原镇低头翻菜单，表情里一丝波澜被这一低头盖过，他声音依然清冷：“你怎么会在这儿？”
　　“哦，我老公前几年想回来这边创业，我就跟着他回了。”
　　原镇翻菜单的手在半空中滞了下，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你结婚了？”
　　“嗯，公司是我跟我老公一起经营的，但最近负债不少，我老公为了躲债逃去外地了，现在公司就剩我一个人支撑。”宋素媛惨淡地笑笑，“就像你看到的，经营状况很差。”
　　原镇合上菜单，眉间不明显地微蹙：“他丢下你，自己跑了？”
　　宋素媛意识到表述有些错误，摆了摆手：“他离开之前，我们离了婚。”
　　原镇微微沉默，没发表意见，他招来服务生，不急不慢地点了单。
　　服务生核对菜单时复述一遍已经点单的菜品，这让宋素媛有些惊讶，她抿嘴：“你竟然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她又自言自语一声：“都十几年了……”
　　原镇将菜单递回给服务员，依然没回话。
　　“不好意思，今天让你看笑话了。”原镇点的菜仿佛给了宋素媛某种鼓励，让她说出自己的困境，“哎，我现在这公司吧，不融资就会倒闭，要是倒闭了，之前抵押的那些房产、车子都会被执行，准备供我儿子读书、留学的钱也会被划走。说实话，挺难捱的，不光是事业，到时候生活也会彻底崩盘。”
　　原镇听着没打断，宋素媛便继续说：“我只能到处申请贷款，但也到处碰壁。生活所迫，我还挺不希望你看到我这样子的。哦……今天看你在银行，跟郑行长挺熟的样子？”
　　宋素媛做了番心理准备才勉强把酝酿了很久的话说出口：“原镇，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话一落音，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原镇突然传出一声嗤笑：“说什么见到我很开心，宋小姐铺垫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奔主题了。”
　　“但宋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原镇讽刺人时向来语气轻飘飘的，充满审视，“我们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帮你？”
　　宋素媛脸上的笑容被打碎，她眼睛里闪烁着什么，有些没反应过来地看着原镇。
　　原镇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恰巧手机来了微信，秘书给发来的。
　　【原总，罗经理今天还真犯事了。】
　　【对了原总，还有个不太好的事。以前那位李小姐，好像也是银行的职员，跟小原总遇上了。】
　　另一边的饭局，罗经理被原城不留情面地批了几句，灰溜溜地出了门。
　　李可薰愣愣看着眼前的原城，有种回到三四年前的错觉。那时她拎着材料找去原城酒吧，被酒吧里的人刁难，原城出现时，也是现在这副模样。
　　带着愠怒，冷着脸，作风强硬，害听信了传言的李可薰真对他有几分害怕。
　　她也是在后来相处的过程中才发现，原城在外面这副高冷的姿态只是他爱端架子的表象，他内里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灵魂。只要了解他，就不难从那表情里找出他尤其好懂的情绪。
　　原城换了个发型，头发讲究地后梳。李可薰从没见过原城打扮得这么正式，一身修身的西装，笔直的西裤衬着原城本来就长的双腿。
　　心跳在不断加速，砰砰，砰砰，李可薰都分不清是因为看到原城这副英气的模样而加速，还是因为久别重逢的复杂情绪而加速。
　　眼眶有点发酸，李可薰的目光一刻都不敢离开，好似只要一眨眼，原城就会消失似的。
　　她也许是开心的，只有原城能让她开心。但也是畏惧的，她摸不准自己能不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