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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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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束:“……”
  影碟房明明摆了两张单人沙发,他非要跑过来跟她挤在一起,还借口说什么太冷了,需要人类的体温来温暖他。
  饶束挪了挪,但根本挪不动,她叹气:“我腿麻啊,祖宗。”
  那个横躺在沙发里、坐在她腿上、抱着她的腰、脑袋靠在沙发扶手上、一双长腿挂在沙发另一边扶手的祖宗张某,根本没搭理她,依然在昏暗中装睡。
  饶束忍无可忍,突然低下头,在他耳边吼了一声:“张修你他妈给我起开!”
  “操!”
  他捂耳,愣了两秒。
  然后抬手掐住她的下巴,丝丝入扣地威胁:“反了?”
  饶束见生气没用,立刻改变策略,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你就赖我好欺负,你就觉得我爹不疼娘不爱的,你就往死里压榨我这棵小白菜,难道你不害怕以后我不嫁给你吗?你这男人是哪里来的自信和优越感啊……”
  “……”
  张修已经彻底弄不懂当代女生的思维方式了。
  他默默又优雅地起身,手指撩开额前碎发,站在她面前,挡住了电影屏幕。
  “那么,你就不怕我不娶你吗?”他挑着眉,扔下这么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影碟房。
  饶束在沙发里呼出一口气,小声嘀咕:“切,谁怕谁呀?”
  好几分钟过去,影片里播放到尾声,操作系统萨曼莎已经离开了西奥多,西奥多开始给妻子凯瑟琳写信:
  「 Dear Catherine,
  I ha·ve been sitting here thinking all the things I want to apologize to you for all the pain we caused each other and everything I put on you。  All I needed is to be able to you to say sorry about that。
  I will always love that we both grew up together and you helped me be who I am。  I just wanted you to know that there will be a piece of you in me always。
  And I am grateful for that whoever someone you bee, and wherever you are in the world, s


第62章 病中注
  1
  “我发现你的隐藏功力越来越强了。”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也可以凭空消失掉。”
  “其实我也在这个城镇生活过一段时间; 你相信这是巧合吗?”
  “平安寺,我也有亲人是在那里去世的;我也不喜欢这里的车站;我也对这里的梧桐树印象深刻,我…”
  他说着; 蹙了眉,忽而感到某种巨大的断裂性,仿佛难以衔接下去,反而变得能轻而易举地对接上她的经历和心境。
  这真糟糕。
  宛如时空扭曲动荡,顷刻间他就要烟消云散了一样。
  一手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张修沉默了一会儿; 仰头; 看窗外; 极力拉回独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和情感。
  他在黑暗中打了个响指; 清脆; 好听。
  这是只有他才会做的小动作; 也是饶束从来打不出的响指。
  “对了; ”他想起什么; 略微放松下来; 浅笑道,“我在这儿还有一个朋友; 她叫‘陈姣’。”
  窗外的烟花层层盛开; 像是在弥补着谁的孤单。
  张修放下屈着的长腿,双腿伸直; 随意贴着地板。
  他十指交叉; 揽在脑后; 说:“明天是中国的大年初一,我们去她家里拜年吧。”
  他说:“陈姣已经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他说:“但我好像不知道该怎样给小孩子发红包。饶束,你知道吗?”
  套房里没有其他声音。
  他背对着她,兀自说话。
  他背对着巨大的黑暗与空洞,兀自说话。
  “跟你分享一件小事,我称呼陈姣为‘香蕉’,所以,如果你问我——你那位朋友大概是个怎样的人?我会告诉你,她是一个香蕉般的年轻女人。”
  张修垂下眼眸,笑了笑,“这真是一个怪有趣的外号,至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称呼她。”
  “banana。”
  身后传来她的声音,还是清清脆脆的,像树枝突然被折断了的声音。
  “嗯?”他侧头看了一眼,淡笑,“怎么,你又出来了?”
  “嗯。”饶束卷着被子,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对他说:“我想,是因为这个英语单词,所以你才会叫她‘香蕉’。”
  “是吗?为什么?”他反问。
  “不知道,我根据自己的经验猜的。”
  她滚到床沿,碰到他的后背,小声问:“三岁,明天,我可以不去吗?”
  张修“啧”了一声,“我指望着你帮我出主意谋划一下该如何发红包,而你却说你不想去?”
  饶束从后面搂住他的脖颈,“就是不想嘛……”
  “理由。”
  “不知道……”她皱着眉说,“可能是因为,我也有一位外号叫‘香蕉’的亲人,是我不想再联系的一个亲人。所以我总感觉,如果你带着我去的话,不会有好结果……”
  张修轻声嗤笑她,“即便如此,那也不是同一个人,你怕什么?”
  饶束耍赖,“反正就是不想去啦!”
  于是,翌日,大年初一,张修独自去陈姣家做客了。
  他穿着中长款黑色大衣,竖起了衣领,双手插兜里,挟裹着冷空气去到香蕉家里。
  若不是身量清减,倒颇具大人气势。
  他给她们家里的小孩发红包,略微涩然的姿态,只能依靠唇角的浅笑拯救。
  有小孩见他唇红齿白,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就脆生生地给他拜年:“谢谢姐姐,祝姐姐新春大吉,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他笑,“你真应该叫我‘哥哥’,这比一万句‘心想事成’还管用。”
  2
  从香蕉家里回到华侨酒店之后,一连几天,张修都独自度过着。
  偶尔他会想起饶束的存在,可惜只是稍纵即逝的一个幻影。
  她好像被弱化了,变成了一个彩色泡泡,不知道要飘往何处。
  张修沿着水寨的琴江河散步,内心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在路过沿岸街道的网吧和咖啡店时,他才会条件反射性地才会滞留脚步。
  琴江河对面坐落着水寨中学,他以前在那里念过书。
  但他始终没有踏过大桥。只是在此岸遥望了几眼那间中学。
  有一天晚上,他心血来潮,去河岸上的网吧玩游戏。
  网吧里多是中学生,稚嫩的、意气风发的脸孔,一个个围在他身边,看着他操作,惊叹连连。
  张修低着眼眸笑,玩了个通宵,仿佛又年少了一回。虽然他的生理年龄本身也就是个少年。
  还有一天清晨,还是心血来潮,他带着钓鱼工具去琴江河钓鱼。
  但是过程不太顺利,钓到一半,他就扔下鱼竿去岸边的船家吃鱼生了。
  喝了酒,微醺。
  张修趴在船的护栏上,晕晕乎乎地抬头,望着黑夜里的星空。
  星空总是和鲁森联系在一起,鲁森又总是和悲伤联系在一起。
  而他,却总是喜欢仰望星空。
  很多时候,张修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叫“张修”,但他喜欢这个名字。
  张 … 修。
  这个名字,从姓到名,都是他发自内心愿意接受的。
  3
  2017年,春节过后第六天,午后。
  饶束窝在酒店沙发里,用平板看电影,顺便偷听张修跟吴文的聊天内容。
  后来,她笑眯眯地,点了暂停键,侧耳,专心致志地听他的说话声。
  直到看见他切断了通话,饶束才扔下平板,说:“三岁,你对吴文也太毒舌了吧。”
  “有吗?”张修不以为然,“那也得怪他全面激发了我的恶毒面。”
  “这样啊……”她坐起身,盘起双腿,认真地问:“那我咧?我也激发了你的恶毒面吗?所以你说话才会对我越来越不客气?”
  “对。”张修点头,语气促狭:“太蠢的人都会激发我的恶毒面。”
  饶束了然,边捶胸顿足,边笑得死去活来,“行吧,你就是不放过任何毒舌的机会。”
  话音刚落,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仍是那一首激昂、撕裂、悲壮的纯音乐。
  指尖触碰接到听键之前,饶束还望着张修,笑得格外灿烂。
  接听了电话之后,饶束就再也看不见张修了。
  你我,仿若昙花一现,彼此各取所需。
  转身,却自寻天涯。
  而这肮脏的尘世,一次次击溃我们的底线。
  让我们崩溃,让我们迷失,让我们在大千世界无处容身。
  我们在各自的世界里烟消云散,甚至,没来得及跟对方说一声“保重”。
  4
  保重。
  保重啊。
  你听见了没?
  我说,饶束,保重。
  无论何时,都不要弄丢自己。
  否则,连我也找不回你。知道吗?
  连张修,也有可能救不回饶束,你懂吗?
  生性顽劣,望你海涵。这是真的。
  深受诅咒,不轻易爱。也是真的。
  所以,我多希望,我好不容易爱上的你,能平安喜乐,永远。
  5
  2017年农历一月初六,傍晚。
  饶束的母亲倪芳被送进医院,诊断结果:恶性囊肿,癌变几率超过一半,必须做切除手术。
  起因是她在过马路的时候,走着走着,突然摔倒了。红灯恰好亮起,倪芳差点被车辆碾过。后来送到医院去检查,才发现的她膝盖弯长了囊肿;再进一步检查,癌变的可能性非常大。
  全家人都被这意外事故吓得往回赶,包括,不孝女——饶束。
  2017年农历一月十一日,上午。
  倪芳出院了,饶束没有陪同在她身边。
  饶束待在家里,跟姐姐饶璐的小孩子玩耍,顺便监督弟弟饶唯写他的寒假作业。
  这一年,饶唯念小学六年级,他拿着数学试卷,向饶束求助:“束束,最后一题……”
  她好耐心地给他讲解,然后嘲笑一句:“这么简单的也不会?”
  饶唯撇嘴,“对你来说当然简单啊。”
  饶束转笔,“那是。”
  饶唯又问:“你怎么没去医院?姐姐他们都去了。”
  “我这不是要照看你们两个小屁孩吗?”
  “好吧。”饶唯拿着试卷走出她的房间,不甚认同,还小声嘀嘀咕咕道:“我们照看你还差不多呢,你连饭都不会做……”
  饶束耳尖,听见了这句话,当即甩手,扔了一本漫画过去,砸在饶唯的肩膀上。
  “臭小子,说什么呢!胆子肥了是吧?”
  饶唯抱头蹿走。
  2017年农历一月十一日,零点过后。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商讨,饶束抱了个抱枕,坐在沙发最边上的角落里。
  大姐饶璐和姐夫明天就要去深圳上班,二姐也要跟着丈夫搬去阳江市,家里只剩下父亲饶权和两个小屁孩。
  饶束感觉自己逃不开这一劫了。
  果然,姐夫提议道:“饶束可以照顾妈妈呀。”
  姐姐饶璐立刻反驳道:“她连做饭都不会,怎么照顾妈?”
  饶束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不会做饭,我觉得问题很大,非常大!”
  另外一人说:“一日三餐可以订外卖,这完全不是问题。束儿你只需要顾及妈妈的其他需求就好了。”
  饶束皱眉,抬头望过去,看见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年轻女人。
  她只觉得大脑又被空白占领,无暇思索其他事情,只能束手无策地等待着空白消失。
  “都是上大学的人了,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了么?”那人继续说。
  饶束望着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记忆里,这人也曾对她说过——“都是读初中的女孩子了,束儿,你怎么还这么任性?”
  束儿。
  束儿。
  她一度觉得这个称呼特别美好。
  可,到底是儿童,还是……束缚呢?
  如果是两者兼具,那,儿童又怎么能被束缚呢?
  多怪异的一个称呼。
  就像“香蕉”一样,怪异得过分。
  记忆里,香蕉说:“束儿,不如你去死吧!”
  随后,刀刃挥来,落下,剖开,嵌入,绽放了谁的血肉,斩断了谁的筋脉。
  在小腿上留下无法愈合的伤疤,狰狞,丑陋,显眼,夺目。
  太难看了。
  难怪,张修从来没有穿过露小腿的裤子。
  只有饶束才会傻到把自己的一双腿露出来。
  露出,晒伤,留疤,疼痛。
  然后,难以释怀。
  饶姣沏着茶,说:“爸,姐,姐夫,你们知道吗?今年束儿还给我家那些小孩儿发了红包,其中有些小孩连我都不认识呢。”
  “钱多了叭,”饶唯低着头在玩游戏,说,“还不如给我多一点压岁钱呢。”
  “我也是想,这么有本事的束儿,难道连妈妈都照顾不好吗?”饶姣说。
  饶束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她想不起来,她给香蕉家族里的小孩子们发过红包?
  但是她很快回过神,笑了一声,“你们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这一刻,张修完全消失了。
  他失去了她的音讯,她也抛却了他的存在。


第63章 病中注
  1
  你看我们; 念念不忘; 狭路相逢; 到底是谁给谁的劫难?
  我们冲动,我们幼稚; 我们相互试探; 我们胆怯又疯狂,连空虚和无聊也能从缝隙里爬进来。
  我们纠缠,我们旖旎; 我们进退两难,我们肮脏又坏心,被挟裹在暴风雨中一起登上单轨列车。
  那弱点,那痛苦; 那缺失,那零碎与回忆,迫使我们与恶魔一起潜伏在地狱; 好像再也没有人能放过我们。
  拥抱从来都需要代价,谁能真的照顾好谁?
  悲剧也的确存在规律,赎罪之旅痛彻心扉。
  你见证了我的扭曲,我却无法时刻为你撑腰。
  倘若你我灵魂影照,又该看谁绝境生花?
  你跌倒; 我站起;你无声; 我张扬;你隐忍; 我放肆。
  我再问你一遍:“那么; 你想死吗?”
  2
  讨厌离别的人一般都不喜欢送别。饶束也一样。
  从小到高中; 她都很黏两个姐姐。但阴差阳差的,大多数时候,她总是跟她们分隔两地。
  所以每一次与她们分开,都让她感到天空灰暗。即便是现在,经历了很多变化的现在。
  小雨从凌晨时分开始下,春寒料峭,冷意十足。
  饶束侧身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婴儿的姿势,裹在被子下面,竖起耳朵听着房门外的动静。
  大人们好像总是喜欢在早晨离家。至少这个家的大人们均是如此。
  好像,所有人都在长大,只有她一个人,停留在原地,长不大,放不下,盘旋着悲痛,低首舔伤口。
  岁月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了,她还是学不会如何面对离别。
  昏暗中,她只听见,客厅里有人在收拾东西,有人在小声交谈,悉悉嗦嗦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饶束攥紧被子,把自己蜷缩得更紧。直到再也无法缩紧。
  房门忽然被谁打开了,小束的光线突然变大,洒在满床被子之上。
  “束束,你醒了吗?”姐姐饶璐的声音。
  饶束侧头,仰面,只发出一个音节:“嗯?”
  “我们回去上班了,这几天你照顾好妈妈,”饶璐拍了拍她的被子,“不要再同她闹别扭了,知道吗?”
  饶束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没回答,只说:“冷死了,你快点出去吧。”
  她感到大把大把的冷空气穿透了身体,带走了她为数不多的温度。非常冷。
  “还有,有钱也不要乱花,不是自家人的小孩,你给他们发红包做什么?”饶璐似乎在穿羽绒服,拉拉链的声音从昏暗中凸显出来,听着竟有点刺耳。
  “我喜欢小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躺在床上的人闷闷地说。
  “那你在家的时候就别老捉弄么么和我的小孩了,”饶璐拎着手中的包包,砸了一下她的被子,说,“这么大个人,都没点成熟的心性,只晓得欺负小孩子,大学毕业了之后你该怎么办?”
  “……”饶束闷在被子里,为自己辩驳,“我觉得还行。捉弄小孩子跟我大学毕业是什么情况哪有关系啊?”
  “随便你。”饶璐又说:“香蕉也要搬去阳江了,你不起来跟她道个别吗?”
  “为什么要道别?我不想跟她道别。”她用双手抱紧自己的双膝,像个蛹一样,裹起来,再也无法舒展。
  “你真没良心。”
  “哦。”
  客厅外的灯光照射范围快速变小,是房门在逐渐关上的缘故。
  黑暗即将降临了。
  饶束突然张口,叫住饶璐:“姐!”
  “干嘛?”饶璐停在房门口。
  “你还记得你以前送我的小型日记本吗?主题图案是‘都市鱼’的那种。”她背对着房门口,蜷缩在黑暗里,小声地问。
  “什么都市鱼?我什么时候送给你的?”
  饶束眨眨眼,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
  她说:“我念初中之前,从姥姥那里回来之后,你在我生日时送给我的。”
  饶璐“哦”了一声,“我都不记得了。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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