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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亚欢摇头，“谢谢。”

　　　　“你家是不是还有病人呀？我看你嫂子手里还有一个饭盒，往儿童病房去了。我本来想问一句的，看她好像不爱说话，我就没好意思多嘴。”

　　　　盛亚欢脑袋机灵一下，难道是女儿病了？

　　　　和护士打听，才知道是侄子病了。盛亚欢找到侄子的病房，病床上的小锋缩成一小团。

　　　　“小锋。”盛亚欢坐到床头，去拉被子。

　　　　“小姑！”小锋露出头，抓住小姑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我想姐姐，我要姐姐。”

　　　　“小锋不哭，小姑陪着你。”盛亚欢边说边跟着掉眼泪，突然觉得和小锋同病相怜。

　　　　二嫂不来陪护，也许是要在家照看小诺他们，那么多孩子，二嫂也很辛苦。

　　　　盛亚欢这么想想，也就释然了。一直陪在小锋床边，直到第二天天亮。

　　　　赵继红是中午时才赶到医院的。

　　　　上午去盛亚农的单位叫了车，约好下午去火车站货场。又急忙赶回家给女儿做饭，和盛丽丽吃过饭，东翻西找出一个搪瓷缸子，赶紧装了饭菜往医院跑。

　　　　“亚欢，你可以出院了？太好了，你喂小锋吃饭，我正好要去拉家具。”赵继红见小姑子在小锋的病房，高兴地说，也不等小姑子说话，放下搪瓷缸子就走。

　　　　她本来就知道今天盛亚欢可以出院，连她的饭盒都没准备。

　　　　盛亚欢皱着眉，抚着胸口，感觉气喘得不顺。

　　　　她身上一分钱没有，早上赵继红不来送饭，她厚着脸皮求大夫找苏院长借钱买早饭。苏院长二话没说，拿了十张十元钞票给她，又打了稀饭馒头鸡蛋让人送到病房。

　　　　今天要办出院手续，盛亚欢还欠着医院的手术费呢。二嫂撒手什么都不管，她都不知该怎么办！

　　　　赵继红可管不了那么多，都是盛家人，小姑子照顾大侄子可不是天经地义！

　　　　从火车站拉家具回来，盛亚农车间派的两个小伙子，很卖力地帮着拆卸木箱，又把家具抬到楼上。连口水也没喝，就开车走了。

　　　　望着一堆两米长的木板，想起小姑子说可以当床板，搁了一块板试试，还真是正好。

　　　　不铺了，谁住谁铺。

　　　　赵继红拍拍手上的灰下楼，这时才想起了小诺。赶紧去推门，又用脚踹，这回老式卡簧锁发挥了威力，怎么都踹不开。

　　　　“小诺，你在吗？你快点说话！”赵继红脚脖子都踹疼了，里面没有动静。赵继红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这时门铃叮咚做响，赵继红喘一口气，“小诺，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大门外站一位警察和盛亚欢的男人跟婆婆。

　　　　“同志，事情都处理好了……”

　　　　警察才一开口，赵继红就抢着说：“你们是来接小诺回家的？我马上叫她下来。亚欢还在医院，一会也该出院了。”赵断红边说边开门。

　　　　她已经决定一会用斧子砸门了，反正家里被弄得破破烂烂，正好一起全换成新的。

　　　　“同志你听我把话说完。”警察拉住铁门，“事情的经过已经查实了，盛亚欢和女儿苏诺与这两位是事实亲缘关系……”

　　　　“本来就是，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赵继红又插话。

　　　　警察无奈摇头，“同志，我长话短说，经过和盛亚欢协商，这件事就做为民事纠纷调解。他们两位也同意了，以后再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就想在离开前看看孩子，我带他们看一眼，就送他们去车站。”

　　　　“啊？这样啊！”赵继红有点失望。

　　　　老太太不安地绞着衣襟，花白的头发也没有昨天整齐了。上前一步，怯怯地喊亲家嫂子。

　　　　“其实我儿子也不是不喜欢小诺，就是他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把孩子打怕了，现在党组织把小诺判给她妈妈抚养，我们以后也见不着她了，就想再看她一眼。毕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把大的。”

　　　　老太太说着老泪纵横，青年人在旁边显得局促不安，不时拉老太太的袖子。

　　　　“亲家嫂子，就让我们看一眼，看一眼行吗？”

　　　　“同志，孩子就给他们看一眼吧，他们大老远跑来一趟也确实不容易。毕竟是血亲，他们不会伤害孩子的。”

　　　　“是呀，警察在这，哪个敢动手呀！”老太太抹泪。

　　　　警察看着老太太的样子，想起了在农村的老娘，不免有些动容。

　　　　“那行吧，我就去叫小诺下来。”赵继红走了两步，想想，还是求警察帮忙开门比较好。

　　　　房门终于被警察撞开了。赵继红赶紧去床底下拉人。

　　　　“小诺，小诺，醒醒！”小诺手脚冰凉，昏迷不醒。

　　　　赵继红吓得脸刷地白了。

　第七十五章　触不到的痛

　　　　急症室的门开了，苏诺被推了出来。

　　　　盛亚欢抢先去握女儿的手，被护士挡开。

　　　　医生摘下口罩，“不用担心，主要原因是严重营养不良造成的贫血，这两天又没吃饭，加上极度恐惧。现在没事了，住院几天观察观察，吊点营养液，就差不多恢复健康了。你们做家长的，再苦也不能省了孩子的一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幸亏来得及时，不然……”

　　　　望着眼前围拢上来的乡下老太太和青年，医生不好再说，让护士赶紧把病人推去病房。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继红摸着心口长舒一口气。

　　　　大家涌进病房。

　　　　盛亚欢扑到女儿床边，握着女儿的手不愿松开。

　　　　老太太撩起衣襟抹眼泪，青年想握小诺的手，被盛亚欢打开。只好缩手站在老太太身边，望着床上瘦小的女儿，眼圈红了。

　　　　赵继红上前叫老太太，“你们说想看一眼孩子就走，现在也看到孩子了，赶紧走吧！民警同志还在外面等你们呢，你们不要耽误人家下班。”

　　　　老太太哆嗦着手，从衣襟里掏出一个蓝花手帕，一层层打开，露出一叠折得整齐的零钱。

　　　　“亚欢，这钱你给小诺买点好吃的，俺们乡下也没有好吃的，亏待你们娘俩了。你们多保重，俺们走了。”

　　　　盛亚欢没有动，老太太把钱放到她手边，回身拉着儿子出门。

　　　　“都是报应啊！”

　　　　好不容易有一个孙子又得重病死了，现在唯一的孙女又成这样，老太太走出医院大门就哭出了声。

　　　　“还算会做人！亚欢，给你钱你快拿着。”

　　　　赵继红嘟囔一句，看那叠零钱怎么也该有一两百。

　　　　盛亚欢突然抓起钞票追出去，跑到大门口，看到男人扶着老太太佝偻的背影。不知怎地，眼里一热，奔过去。

　　　　“这钱我不要，你们拿回去，开春买种子农药。”盛亚欢把钱塞进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的力气倒比盛亚欢还大，掰开她的手，把钱扣进手里，“拿着，必须拿着。这是我给我大孙女的。”

　　　　老太太怕盛亚欢再拉扯，拉着儿子就走。

　　　　盛亚欢没有追，朝老太太佝偻的背影喊了一声，“妈！”

　　　　老太太的身子僵住了，眼里滑下两行泪，却没有回头，拉着儿子快步消失在街角。

　　　　盛亚欢哭得视线模糊，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叫老太太一声妈，这也是男人经常动手的原因。此刻，攥着厚厚的一叠零钱，她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

　　　　胸口一阵阵地疼，盛亚欢转身走进住院大楼。

　　　　刚才盛亚欢跑出去追老太太，赵继红就跑到窗前朝外张望，可惜这里看不见什么。却能看见远处中央百货商场高高的大钟，马上就五点了。

　　　　商场五点半下班，马上去买礼品还来得及。

　　　　赵继红把今晚去苏家的台词都想好了。她想去医科大学的行政部门，做个文书应该没有问题，每天喝喝茶，看看报，帮着领导打扫打扫卫生，递个材料什么的，又轻松又体面……

　　　　正想到这，一回身看见小姑子进来。

　　　　“你把钱还给他们了？你怎么那么傻！干嘛要还给他们，这时候可不是争骨气的时候，他们把你刺伤了，最起码要赔医药费……”

　　　　“你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也不用送饭来，医院有饭堂，我看饭菜挺好的。”盛亚欢打断嫂子的话，没有看她一眼，走到女儿床边坐下。

　　　　赵继红正求之不得，“那我走了，正好家里也有事，沙发让你男人弄得不像样……”

　　　　盛亚欢抬起冰冷的眼神，赵继红马上讪讪笑着，“呸呸！再不提他们，真是脏了我的嘴。我走了啊！”

　　　　听着赵继红一路小跑的脚步声在走廊越走越远。盛亚欢心里冷笑，眼里又禁不住溢出泪。

　　　　心里挖凉挖凉的感觉，让她不能思考。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侄子的病房在楼上，盛亚欢想把侄子和女儿，转到一个病房方便照看。

　　　　护士为难地说，两个小病人属不同的医生负责，拒绝了盛亚欢的要求。

　　　　盛亚欢不死心，“护士同志，我们是苏院长亲戚，你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两个孩子不在一起，我根本没法照顾，求求你了。”

　　　　“苏院长亲戚？”

　　　　护士早上是见着苏院长帮盛亚欢打早饭，可还是要确认一下。

　　　　“是呀，你没见我女儿叫苏诺吗？苏院长是我女儿大伯。”盛亚欢撒谎，脸腾地红了，忙低头抚胸掩饰。

　　　　“那你等等，我去问问医生可不可以。”

　　　　护士跑去和科室医生报告。回头把小锋推到了苏诺的病房。

　　　　三天以后，盛亚欢没有让女儿出院，她觉得女儿的脸色还不够好，又呆了两天，才和小锋一起办出院手续。

　　　　在门诊交费处，盛亚欢突然听见盛蓝蓝喊她，回身看见盛蓝蓝朝她招手，急忙迎上去。

　　　　“蓝蓝你终于回来了！小锋天天念叨你。”盛亚欢拉着侄女。

　　　　盛蓝蓝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还穿着盛亚欢的大棉袄。头上系着一朵白绒花，臂上套着黑纱。神情说不出的疲倦。

　　　　“我才到家，就听说小锋和小诺都在住院，就赶紧跑过来了。他们还好吗？”

　　　　盛蓝蓝触到小姑冰凉的手，赶紧把大棉袄脱下来给她披上。

　　　　这两天中州降温了，出门要穿夹衣，盛亚欢还穿着入院时的格子衬衫。胸口上划开的口子，她找陪床的家属借了针线，细细缝补起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道绣的花纹。

　　　　“你二叔呢？”出了医院大门，盛亚欢忍不住问。

　　　　“二叔去单位报到了。本来二叔想先来医院看看你们，二婶说你们没什么大毛病，让二叔先去单位，怕走的时间太久，单位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毛病！

　　　　盛亚欢咬了咬牙，二嫂这几天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真的没有来看一眼。到是苏院长来看过她们几次。

　　　　苏院长带着几个医生第一次进病房的时候，盛亚欢还担心，是不是有人揭穿她冒充苏院长亲戚。

　　　　正想解释，还没开口，苏院长回身招呼儿科主任，“这两个小病人麻烦你们要好好看护。底子都比较弱，要用最好的药。”

　　　　知道没露馅，盛亚欢长嘘一口气。

　　　　后天就是元旦了，城市里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小锋一路上都高兴地和姐姐讲话，让盛蓝蓝悲痛的心情缓和了许多。小诺拉着妈妈的手，望着街上招展的彩旗和喜迎元旦的标语，也翘起了嘴角，眼里盛起笑意。

　第七十六章　钱不能乱花

　　　　赵继红正在客厅踩着借来的木梯擦水晶吊灯，听到开门，扭头见是盛蓝蓝和盛亚欢回来了。

　　　　“哟，都出院了？”

　　　　“嗯。”盛亚欢鼻子哼了一声，正想拉着女儿上楼。

　　　　赵继红喊道：“赶紧换鞋，以后进屋要换鞋，门口柜子里有拖鞋，我买了不少双。”

　　　　门后多了一个实木鞋柜，打开来排着整齐的蓝黑塑料拖鞋。盛亚欢随手拿一双递给盛蓝蓝。

　　　　“噢，亚欢，铺床的木板已经放楼上了，你一会把床铺上，今晚就可以和蓝蓝上去住了……”

　　　　赵继红边说边抬手继续擦灯。客厅的水晶灯经年累月，积了不少灰尘，显得灰突突的。她本打算换掉，没想到听人说用煤油可以擦亮，一拭之下，果然光亮如新。

　　　　“知道了。”盛亚欢帮女儿换好拖鞋上楼，眼睛瞥到原来的绒布沙发，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真皮沙发。红木茶几下竟然铺了一张花纹漂亮的波丝地毯。

　　　　抬眼再看，嫂子手腕上戴着一块精巧金表，脖子上一条吊着坠子的金项链忽闪忽现。

　　　　发财了？

　　　　盛亚欢心里嘀咕一下。这时门口传来嘻笑声，盛剑楠骑着自行车从房后转到门前，盛玲玲拉着后车座跟在后面跑。

　　　　“蓝蓝，咱们上楼铺床去。”

　　　　盛亚欢拉着女儿先上楼，推自己的屋门，推不开，屋门从里面锁上了。

　　　　“我屋门怎么锁了？”盛亚欢已经猜到是侄女盛丽丽在里面，还是对着楼下二嫂喊一句。

　　　　“啊，反正你要搬楼上去住，我就让丽丽先搬回那屋了。你的东西也不多，都搁蓝蓝屋里了。”

　　　　就知道是这样！

　　　　盛亚欢冷笑，和盛蓝蓝一起进屋，屋地上堆着她的两袋破行李。

　　　　“蓝蓝。”盛亚欢心里泛起酸楚，“你爸妈的后事办得怎么样了？”

　　　　“都搞好了，已经把他们安置在长青园了。二叔说，等冬至的时候去拜祭。”盛蓝蓝眼里又汪起眼泪。

　　　　期待已久的身世之谜，随着盛亚民和钟亚雅的离世，成了揭不开的谜团。盛蓝蓝的心里说不出的痛。

　　　　“你知道你爸妈的赔偿款吗？”见侄女只顾眨着泪眼，盛亚欢不得不把话说得明白些，“你爸妈的赔偿款有三万块，都在你二婶手上，你得要回来自己保管。小锋的身体不好，以后用钱的地方多，放在别人跟前，哪有在自己跟前用着方便。说不定被别人用掉了还不知道。”

　　　　“小姑说得对，我到时和二婶说说。”

　　　　“说什么都得要回来。钱在自己兜里才腰杆硬气！”

　　　　盛亚欢咬咬牙，抱起两袋行李，让小诺跟着上楼。回头让盛蓝蓝也快点搬上三楼，一起做个伴。

　　　　其实盛蓝蓝刚才进屋就发现了家里的变化。

　　　　她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那套真皮沙发怎么也得五六万，就是这个年代，也得两三千。那块地毯少说也得上千，何况二婶还戴着瑞士坤表和金项链。

　　　　二婶前阵子还哭穷，连楼上的家具都置办不起，突然间这么大手笔的花钱，当然引人怀疑。但她现在还不愿把二婶往坏处想，毕竟没有证据。

　　　　赵继红擦完灯，看一眼手表，已经六点多了。盛亚欢却不下来做饭，这让她有点生气，上楼敲门，推开看是盛蓝蓝的房间。又去敲另一间屋门。

　　　　“亚欢，该做饭了。我一会还赶着出去呢！”

　　　　“不好意思，我胸口疼，小诺也头晕，我陪她在屋里躺会。”盛亚欢隔着门说。

　　　　“噢，那你好好休息吧，一会想吃饭就自己下去，我就不叫你们了。”

　　　　赵继红没好气地说完，匆匆下楼。

　　　　前天逛商场，碰到了两个做营业员的高中老同学，今晚约好一起去看话剧。八点钟开场，本来还想好好打扮一下呢，看来时间来不及了。

　　　　想起那天自己穿得不时髦，被两个高中同学鄙视的目光，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还好兜里揣着正准备去银行存的三万块钱，立即买了全部想要的东西。指使那两个同学团团转，好解恨！

　　　　今晚那两个娘们一定会跟她一争高低，绝不能让她们比下去。

　　　　赵继红干脆下点面条，打了几颗荷包蛋，匆匆喝了几口面汤，喊盛丽丽下楼吃饭，就进屋打扮去了。

　　　　盛蓝蓝听见二婶喊丽丽吃饭，立即拉着小锋去敲小姑的房门。“小姑，吃饭了！咱们赶紧下去。”她可不傻，不吃饭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赵继红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盛蓝蓝和盛亚欢正好从楼下来。她没想到她们吃饭到及时，撇了撇抹了口红的嘴唇，“亚欢你胸口不疼了啊？”

　　　　“嗯，现在好多了，时疼时不疼的。”盛亚欢拉着女儿抢在二嫂身前先下楼，到锅里盛好面条，捞了两颗荷包蛋。

　　　　赵继红气得翻白眼，不由自主地跺了一下脚，朝屋里喊，“玲玲，小楠，你们快点下楼，还磨蹭什么。”

　　　　盛蓝蓝看着想笑。

　　　　“二婶，你的口红花了，我教你怎么涂口红才不花，不然一会喝口水，全是口红印子。还有二婶，你穿的这件红衣服，和这个口红颜色不搭，要不换一件衣服，要不换一个口红颜色。”

　　　　“是吗？那你帮我弄弄。”赵继红还是第一次正式化妆，自认为还挺美。听侄女这么一说，觉得说得挺专业。

　　　　又收拾了一番，盛蓝蓝连连夸二婶好看，赵继红才美滋滋地出门去了。

　　　　盛玲玲火急火燎地趴完面条就往楼上跑，“哥，快点，电视剧要开演了。”盛剑楠跟着跑上楼，两人跑进赵继红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