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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没多少，他放下筷子，用毛巾细细擦了头发和脸，把水珠弹掉。
　　动作还没结束，里面砸碗的声音和动静让闻沉疴站起身。
　　进还是不进？
　　一个男人未经允许进女人的屋子是不好的，可事急从权。
　　他还是心里默默说了句抱歉，然后开口请求允许：“阿姨，我进去了。”
　　手上却没有停止动作，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水妈妈还没来得及说话，顺着门外的光看到有个高高瘦瘦的人进来了。门轻轻关上，黑暗再次笼罩在这个屋子里。
　　“阿姨？”他叫。
　　手伸了去墙壁上找灯，却没找到。下一秒床头灯被打开，闻沉疴第一眼就看到了被黑色布帘拉得紧紧的窗户，和。。。。。。满地狼藉。
　　他脚前有一滩水，旁边滚着个矿泉水瓶子，看来是撒了的。再往前看，一大堆瓶子有的盖了，有的没盖，盖子滚得到处是。再再往前是各种快餐食品的袋子，成堆的碳酸饮料，还有拖地的被子，以及一张算得上整齐的床。
　　在那床上挂着蚊帐，他看不清里面。只能看到蚊帐上溅了菜汁，还有米饭，不难想象是水妈妈手里的那个空碗打翻了造成的。
　　匆匆几眼，闻沉疴就料定了水晨曦在那蚊帐后面。
　　“她不吃饭？”闻沉疴绕开地上的东西，脸色不变的问。
　　水妈妈整张脸都透露出尴尬来，从蹲在地上猛地站起来，先收着桌子上那些玩意儿，边回答：“喂不进去，她不张口。”
　　‘喂’。
　　吃饭用到‘喂’这个词，已经说明了一切。
　　绝食么。
　　闻沉疴伸手要撩蚊帐，水妈妈这回没拦着他。
　　淡紫色蚊帐掀开，就有股臭味传来。
　　闻沉疴还没说话，反而是水妈妈开口：“我女儿很久没洗澡了，闻医生。。。。。”
　　她侧眼去看闻沉疴的脸色，发现他依旧是那副样子，没有微笑，没有生气，也没有厌恶——平平淡淡，自自然然。
　　渐渐的，她把话止住了。
　　本来不怎么相信他的本事，只以为是他还惦记女儿过来凑热闹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可现在，她让步了。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觉得女儿现在简直是不人不鬼，见了都会让人嫌恶的，然而闻医生只是用眼看，丝毫没表现出一点儿不乐意。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闻医生见识广而不在意这些，还是因为他性子深沉把所有情绪埋在心里。
　　“水晨曦。”闻沉疴站着叫了一声。
　　发现水晨曦睁了眼，可是不看他，而是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他上下观察，水晨曦瘦了太多，肤色也暗黄发黑，眼底黑眼圈深深，嘴巴更是起了白色的小皮。显然，不仅吃得不好也睡得不好。董妮说的没错了，绝食、不睡、不言不语、不动作。
　　变相自虐——他以前看得病例也有这种情况。
　　比起他人虐待，自虐更是可怕。尤其是像水晨曦这种无意识的自虐，倒是像本能驱使的。
　　但闻沉疴虽然表面如此冷静，心下也不由觉得奇异地疼。他来之前，当然揣测过水晨曦的情况，但直接面对开朗活泼善谈可爱的小女人，冷冷冰冰躺在床上，还是让他从医这么多年那颗麻木的心慌了几下。
　　知道她一定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闻沉疴干脆坐在床边，让水妈妈去拿新的碗筷来添饭，他准备喂水晨曦。
　　等水妈妈走开，他俯下身去撑住水晨曦头部两边的空档，把头压下去，与她面对面极近的距离试图寻找她的视线。
　　对视，永远是最直接触摸对方心灵的办法。
　　“水晨曦，你知道闻沉疴来了吗？”
　　他总算抓住了她的视线，说完话，一刻不离想看她的反应。
　　可水晨曦明明看到了他，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又发起了呆，只不过这次是对视着他发呆。
　　根本就没听进去。
　　他撑起身，水妈妈端着碗走了进来，“闻医生，你能让她吃进去吗？”她努力了将近半个月，丝毫没有办法。
　　要不是有的时候看不过去，强硬喂，恐怕水晨曦早就因为绝食送到医院一命呜呼了。
　　只是她今天突然就把喂得都吐出来了，真是让水妈妈最后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闻沉疴没说话，接过碗吹了吹热气，夹了一筷子送到水晨曦嘴边。
　　那唇动都没动，要不是他感觉到水晨曦起伏的胸膛，他都怀疑他面对的是尸体。
　　“哎。”水妈妈叹口气，在旁颤悠悠走了。能听到她似有似无的喃喃：“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丈夫跟别的女人跑了，唯一的孩子又是这幅德行，不如死了算了。”
　　闻沉疴皱眉想要冲在大厅里自暴自弃的水妈妈说什么，可他眼尖的发现床上的水晨曦闭上了眼睛。
　　一条缝都没露出来，闭得死死，仿若睡着了。
　　有反应！水晨曦对水妈妈那自暴自弃的话有反应。
　　闻沉疴眼中闪过异色，他再度趴下来冲着她小巧的耳朵低低的讲：“你不吃饭，不怕水妈妈也陪你一起绝食吗？”
　　话音消失，闻沉疴看水晨曦又没了反应。
　　他知道水晨曦没睡，睡和没睡的人差别还是很大的。比如他这么趴在她身上离得近，自然能感觉出她刻意遏制的呼吸声和与他之间的距离。
　　逼她吃饭其实不如顺着她，等到她饿狠了身体机能都下降开始不自觉有求生意识的时候，再好好驯服她吃饭这才是对付绝食的人的好办法。绝食是个很考验意志的行为，一般人都会在最后关头受不了饥饿放弃。
　　他学过、处理过，也明白那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水晨曦两颊已经微微陷进去，让他不管水晨曦逼她到那种地步，才正式治疗的话未免太无情。
　　是，他做不到。
　　闻沉疴第一次承认他其实也不是那么专业。
　　水妈妈还在外面闹，惹得他心烦，一瞬间有头晕目眩的感觉，他觉得他可能着凉了。
　　脚步虚浮走到床边找了个干净没开过的矿泉水瓶，拧开盖子将水倒到米饭里拌了伴。
　　走回这边，他一把托起水晨曦的下巴，找准两颊的关节一按，水晨曦的嘴就张开了。右手马上把碗边送了过去，水流夹着米饭就咕噜咕噜顺着口灌了进去。
　　水晨曦睁开眼，木呆呆看着他。
　　怕她吐出来，闻沉疴直接又向上按回她的下巴。在她没来得及做动作之前，堵住了她的反抗。
　　“吃下去，必须。”他冷言冷语，和对待他手下那些病人的温柔耐心丝毫不一样，根本没有客气。
　　水晨曦瞪着眼睛，嘴巴一鼓。
　　这样子是要喷出来？
　　闻沉疴无奈，上手盖住她的唇，修长白皙的手与水晨曦黄脸婆的脸色一点儿也不配。
　　“。。。。。。”
　　僵持了好一会儿，闻沉疴都感觉有水从她口中渗出来沾到了自己手心上，可他却没想到洁癖或肮脏，而是坚持这么做，不希望她少吃一口。
　　好半天过去了，闻沉疴突然觉得手下一松。
　　原来是水晨曦吞咽下了那团水混着饭不伦不类的吃食，‘咕咚’一声。
　　闻沉疴眉眼一松，也没多说，就这样强迫让水晨曦吃完了整整半碗水饭。
　　见水晨曦真的吃不下，而且还死活不从，他才收手。
　　许是放下了一丁点的心，他肩膀都不再硬邦邦挺着，走出去叫了水妈妈。
　　水妈妈看碗里居然去了一半的饭，顿时惊讶不已。那颓废的脸色有了种半是期待，半是乞求的模样，“闻医生，闻医生，水晨曦拜托你了。”
　　“。。。。。。好。”闻沉疴打起精神笑笑，知道水妈妈这句话才是进门来第一句真心发出的，他也不恼。“阿姨，家里有棉签吗。”
　　“有。”水妈妈这回是彻底不再看不起闻沉疴，风风火火拿了棉签过来，“闻医生受伤了吗？”棉签在她们家一般是用来擦伤口的，“需不需要酒精。”
　　她以为是女儿吃饭反抗抓伤或者打伤了闻沉疴。
　　跟过去一看，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闻沉疴半蹲着身子，目光专注的拿着一个瓶盖，上面稳稳装了几滴水，他正蘸着水，用棉签把水晨曦起皮的嘴唇滚了一遍。
　　闻沉疴暗恼，他喂饭时捂水晨曦嘴唇的动作大了些，有的地方出了血。
　　换了棉签，他再继续。
　　水妈妈愣在门口，忽然眼眶一红。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啊啊啊啊，明天我去奥林匹克公园玩一圈，看葵花去。
　　回来如果不累，就更文，大概也是晚上这个点吧。
　　有没有人想我的？不过看了评论区=　=　怎么觉得想扒了我的皮的小天使更多！！

☆、洗澡

　　等擦完她嘴上的血，拿干净的棉签整理好后，他才起身。
　　水妈妈听他打了个喷嚏，让他赶紧去洗个澡。跟他说了哪边是热水，哪边是凉水，水妈妈说完自己拿了笤帚和抹布去水晨曦屋子打扫卫生了。
　　闻沉疴随意拿了件短袖和休闲裤，进了洗手间把一身疲惫洗掉。
　　中途，伸手去拿放在架子上的洗发水，一眼扫过去，他吃惊的发现一排都是柠檬味的洗浴用品——从洗手液、洗发水、润发露、沐浴露甚至到香皂都是柠檬味的。
　　跟他一直用的味道不谋而合。
　　“四年前当然见过你，也就是见过你才在面试上跟你告白的，不然我们伟大的闻医生，难道以为你的魅力大到让一个面试女生，刚见面就对你告白吗？”
　　想到董妮嘲讽的话，他不由也自嘲地笑了。
　　是啊，水晨曦一直在他身边，但他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关掉淋浴器，他踏着水，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换好衣服出来。
　　“闻医生，我要下楼去买菜，要不你去客房休息会？”水妈妈把笤帚放回厨房，洗了手梳了梳头发。
　　问过之后，闻沉疴才知道原来是水晨曦老是把食物吐出来，所以他们吃得这么晚的是中饭而不是晚饭。
　　水妈妈没心情打扮，就这样出门了。她不担心会出事，闻医生的照顾她是看在眼里的。何况这个点，一般水晨曦都在‘沉睡’中。
　　闻沉疴先是从自己的书包里拿了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后，坐在沙发上挨个回复短信。他决定到C市不算突然，毕竟是一周前就决定好的，工作交接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像方萧和董妮这种朋友，会不断问他现在的情况罢了。
　　他靠在沙发背上，蜷起一条腿用左手揽着，漫不经心的用右手回复着那些问题。
　　方萧：“水晨曦让你进家门了？”
　　“她妈开得门。”
　　那头的方萧直接呛了口水。
　　洛神：“闻医生，替我谢谢水医生送的离别礼物。”
　　“等她醒来吧。”
　　那头的洛神差点没把钢笔头给弄劈了。
　　最后回复到董妮的那条“别对水晨曦做别的事”时，懒散的闻医生才意识到现在他和水晨曦——孤单寡女共处一室。
　　念头一起，闻沉疴就开始不走心了，直接给董妮回复了一个“恩”。
　　这让董妮那个烦躁，这个恩是说不会对水晨曦做别的事？还是对她问题的敷衍？怎么看都像是后面那个答案。
　　闻沉疴把手机放到一边，站起来走到水晨曦门口看了看。门没有关，可能是刚打扫完，水妈妈把门打开免得灰尘太多。但这却方便了闻沉疴随意进出，他再无顾忌踩着拖鞋就进去了。
　　水妈妈不愧是一手带大水晨曦的，乱得没法入眼的屋子只是洗澡的功夫就焕然一新。
　　蚊帐也换了个新的，此时挂在两边，没有拦着闻沉疴看床上水晨曦的视线。
　　他静静看了许久，看她好像是真的睡着了，在他灼人的视线下也没有别的小动作。
　　坐到床边，闻沉疴闪过很多打算。他必须要带水晨曦去做检查，以她这样虚弱的身体，他怕她会因为绝食闹胃病，或者体内营养失衡造成她如此昏睡。
　　水晨曦大概是嫌弃闻沉疴坐的位置太大，侧了身继续呼呼大睡。
　　但她这一转身，背后的大片皮肤就落在了闻沉疴眼里。
　　水晨曦穿的是睡裙，后面会露出一半的背。
　　闻沉疴脸色变了，立马伸手将水晨曦散在后面的乱发拨开，好让他仔细看到那背的全部。
　　上面的红点触目惊心。
　　他蹙眉，也没再在意自己手上没戴手套，直接拽住水晨曦的胳膊，把沉睡的水晨曦整个人拉了起来。
　　水晨曦睡得再熟也不可能这样还没感觉到，她瞬间睁了眼。
　　“去洗澡。”闻沉疴压抑着怒气。
　　水晨曦异常沉默，又是那副无声无息的样子。
　　闻沉疴没办法，他再出声说了一遍：“你起了痱子，C市湿热，你再这样不清理身体，你会生病的。”
　　难道她不觉得痒，也不觉得痛吗？
　　然而水晨曦只是木僵僵地伸到后背要挠，吓得闻沉疴抓住她两只手，摁在一边。冷道：“你做什么？要挠还是要抓？”
　　真是不要自己的背了吗？闻沉疴难得这么觉得火大，可看水晨曦扭动着身子仿佛很难受一样，额头都渗出了汗，又有点舍不得骂她。
　　捏了捏她没几两肉的胳膊，闻沉疴彻底投降。
　　“去洗澡好不好，乖。”放低声音哄诱着，他真怕水晨曦会不听话。“听话，我就放开你。”
　　然而水晨曦的不听话超出了闻沉疴的想象，她干脆在他的抓缚下，垂下手，看起来死猪不怕开水烫。
　　就这样顺着她的意思，放任痱子生长？
　　可怎么看，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发生感染。
　　没办法，闻沉疴放轻动作把她扯着全部离开床，在她睁大的眼眸里，缓缓问：“那我给你洗。你的换洗衣服在哪里？”
　　好久没下床的水晨曦，腿部根本没有力气。
　　这一拉一送被拽下床，整个人软绵绵就往闻沉疴怀里扑。闻沉疴轻轻松松揽着她肩膀，一弯腰手绕过膝盖，就把她抱了起来。
　　“在这里吗？”闻沉疴停在一个看起来是红木做的衣柜前面。
　　依旧是不说话，闻沉疴也料到了，干脆自己伸出绕过她膝盖的手，去拉那个柜子的门。
　　可一直如沙滩上死鱼的水晨曦，用脚抵住了那个柜门。
　　“看来是在这里了。”闻沉疴这下确认换洗衣物都在这里了。
　　水晨曦力气本来就没男人的大，再加上这么糟蹋身子，那点小挣扎简直比不上猫挠。
　　闻沉疴也没掰开她的脚，稍用力就把柜门打开了。
　　里面果然是整整齐齐码放好的衣服，当然既然是衣服，自然少不了一些贴身的东西，也是按照大小从小到大往右一字排开。
　　被抱在怀里的水晨曦整个人成了木头人，眼一闭一脸毫无生气。
　　闻沉疴倒是淡定，手上选了个料子薄、透气的睡裙，又好穿的那种，目无波澜地抓了个内裤和Bra放在水晨曦身上，就用脚关掉柜子门，转身抱着往卫生间去。
　　只是微微冒出红色的耳尖，让他看起来不如表面那么自然。
　　水晨曦家里是有浴缸的，这也是闻沉疴选择强硬让她洗澡的原因。有浴缸，他就不用直接接触水晨曦，也可以帮她清洗了。
　　闻沉疴自始至终都没把水晨曦放下，就是怕水晨曦会反抗或者做出什么控制不住的事。直到那水温和水深都适当，闻沉疴才把水晨曦放进去。
　　他没能脱掉水晨曦身上的衣服，心中就勉强当作她已经脱掉了。耳尖发红的伸手把她头发打湿，挤了点洗发水替她洗头发。
　　指腹擦过她的头皮，让水晨曦睫毛不断抖动了起来。
　　她现在的样子真算得上十分香艳。水晨曦原本不是那种身材很火爆的女人，反而更像小家碧玉的小女人。这么一带着衣服浸入水里，布料就直接贴在了身上，揉挤出的泡泡还从头上掉到她的肌肤上，显得更加梦幻和诱人。
　　连闻沉疴都不能把视线落在她头顶以下，看起来很是认真的只替她搓揉头发。
　　把她枯黄的头发给洗好，又卷了毛巾顶在她头上，才尴尬的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真要给水晨曦洗，那免不得就要上手，但。。。。。。他也是个男人，即便比水晨曦大了七岁有余，也会有无法自持的时候。
　　“你自己好好洗洗。”闻沉疴哑着嗓子说完，就背过了身。
　　他不能出去，免得水晨曦出问题。可也不能就那样盯着，趁水晨曦之危随便占她便宜。
　　还好，他转身后，终究是传来了细细的水声。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眼神一黯。
　　水晨曦既然能听得懂他的话，自然也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木然。可为什么，要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半死不活一般的状态中？
　　是有什么让水晨曦无法走出来的东西逼她不得不堕落，还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在闻沉疴的思考期间，卧于水里的水晨曦已经脱了衣服干干净净洗了后背和出疹子的地方。
　　甚至在这之后，自己拿过了放在浴缸旁边挂着的干净衣服换上了。
　　在换贴身衣服时，脸上也羞红了一片。她知道这东西，也被闻沉疴碰过，不自然的废了半天劲，总算换好了。她软下身子，力竭一般靠着浴缸旁的架子喘了几口气。
　　她真